第28章 撤回分手

“你不如明天就回去。”

葉語辰垂下視線,表情淡淡地喝了一口碗裏的鮮蝦粥。蝦的個頭很大,阿姨又在蝦背上開了刀,顯得蝦肉更加肥美。

——生活如此美好,為什麽非要在禹修身上費心?

“那秀我不去了。”禹修說。

“随你。”

興許是看出葉語辰沒有在開玩笑,禹修很輕地笑了笑,說:“那我還是餓着吧。”

葉語辰掀起眼皮瞥了禹修一眼,對這個回答很滿意。

人就是不能慣着,否則只會越來越得寸進尺。

“待會兒吃完飯做什麽?”禹修一邊喝着粥一邊問。

“反正不做-愛。”

“咳咳。”禹修被噎了個措手不及,扯過紙巾擦了擦嘴角,“我也沒那麽饑渴。”

葉語辰似乎找到了治禹修的最佳方式,反被動為主動地說:“知道你餓了八年。”

“你這麽關心我?”禹修的語氣也并沒有很意外,“還知道這些年我身邊都沒人。”

“我比你想象中關心你。”葉語辰說。

其實這一招還是葉語辰從禹修身上學來的,真誠是永遠的必殺技,禹修不就是想聽他說這些嗎?他說便是。

禹修的眼神果然認真了起來:“具體的呢?”

然而葉語辰的真誠只是點到即止:“自己猜。”

禹修皺了皺眉,明白過來葉語辰并沒有跟他坦誠的意思,收起方才那片刻的認真,說:“你就藏着吧。”

葉語辰悠悠咬了一口灌湯包。

禹修又說:“早晚把你扒出來。”

葉語辰心頭咯噔一跳,不動聲色地咽下嘴裏的食物。

他突然想到要是被禹修知道他就是謝曉,那得有多丢臉?不過他又仔細想了想,确定自己沒有露出過任何破綻。

吃過早飯後,葉語辰如往常一樣,拿上幾根火腿腸,散着步來到了私人圖書館後面的灌木叢。

火腿腸只有拇指粗細,每根都不長,是寵物零食。

葉語辰才剛将火腿腸的包裝去掉,灌木叢裏便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不多時,三只小土狗嗖地竄了出來。

跟在葉語辰身後的禹修明顯有些意外,看着使勁搖尾巴的小狗,問:“你還養了狗?”

“不是。”葉語辰說,“是島上的流浪狗。”

話雖如此,他還是介紹道:“這是小黃,這是小黑,這是小灰。”

禹修挑了挑眉:“你取名字還是這麽敷衍。”

以前在學校裏陪禹修寫劇本時,葉語辰最讨厭的就是給人物取名字。

像兇手和小偷的那個劇本,禹修想不出符合情節的名字,讓葉語辰幫他想,而葉語辰只花三秒便想了兩個出來:張俊和李亮。

後面劇本交上去,禹修得到了A+的成績。

事實證明只要故事夠精彩,人名好不好聽并不重要。

“名字只是符號而已。”葉語辰把火腿腸分給三只小土狗,“好記就行。”

“是。”禹修靜靜地看着葉語辰,“謝老師也是這麽說的。”

葉語辰動作一頓,後背倏地繃緊。

在禹修拍攝《生亦何歡》之前,他和編劇謝曉聊過劇本的內容。

他的角色叫做“王三”,一個極為普通的名字。他在微信上問謝曉,這個名字是不是可以改得稍微有特色一點,但謝曉的回複是:名字只是符號而已。

“你們謝老師,”葉語辰摸了摸小狗的腦袋,把話題敷衍了過去,“想象力很豐富的樣子。”

他指的是周泉編的黑幫愛情故事。

“你覺得她下一部作品的題材怎麽樣?”禹修問。

“挺好的。”葉語辰說。

“如果換你來寫,”禹修又問,“你會寫什麽樣的故事?”

葉語辰自然不會回答,轉身朝圖書館裏走去:“我對寫劇本沒興趣。”

三只小土狗都搖着尾巴跟了上來,但它們都很懂事,只守在圖書館門口,而不敢進去。

不過另一只倒是光明正大地跟在葉語辰身後進了圖書館:“這是你的書房?”

“是。”葉語辰說。

島上的娛樂方式不多,看書算是葉語辰最大的消遣。

不過在禹修面前不方便看編劇類的書,他便走到了最裏面的那排書架,那裏有這個月初才送上島的新書。

“你都看這種類型的書嗎?”禹修拿下一本推理小說,而除了這一本以外,這排書架上全是同題材的書。

葉語辰的下一個故事就是推理,自然會先看看同類型的作品。

“随便看看。”他說。

“你以前編故事就很厲害,”禹修把書放回書架上,“就沒想過試試寫劇本?”

“沒有。”葉語辰一邊從書架上取書,一邊走到了書架最裏面,靠牆的位置。

有一本他想看的書放在第一層,他的腰彎不了那麽下去,也只能看了兩眼書名,暫且作罷。

然而就在葉語辰抱着幾本書打算往回走時,禹修卻站在他面前沒有要挪動的意思。

私人書房到底沒有正經的圖書館那樣布局規整,就比如葉語辰所在的這條通道,兩邊都是書架,盡頭是白牆,想要出去,就只能讓禹修讓路。

而禹修發現了這一點,不僅沒打算讓,還往前走了過來。

本就狹小的空間頓時變得逼仄,圍繞着兩人的空氣也驟然變得粘稠起來。

“其實這些年我一直在想,”禹修用指尖劃過書架上的書,一步步朝葉語辰靠近,“以前的我還是太嫩了,你說分手就分手。”

禹修的個子很高,在這昏暗的通道裏,他每靠近一步,都讓葉語辰的心跳加快一分。

“分手本就是單方面的事。”葉語辰抱着懷裏的書,往後退了一小步。

“也可以不是。”禹修逐漸走到了葉語辰面前,“如果當初我不同意分手,你會怎麽樣?”

葉語辰的後背抵到了牆上,退無可退。

他微微擡起下巴,迎上禹修的視線:“不怎麽樣。”

“那我再問你一遍,”禹修直直地看着葉語辰,“你是真的想跟我分手嗎?”

這句臺詞聽起來莫名耳熟,葉語辰突然回想起來,當初他躺在醫院床上,在電話裏跟禹修說分手時,禹修也說了這句話,連語氣都一模一樣。

他很快意識到,禹修這是想重新過一遍分手時的場景。

就像高要求的演員對自己的表現不滿意,主動喊NG,要求重來一樣。

而随時随地進入演戲狀态,也是他們兩人曾經經常玩的游戲。

葉語辰并不想配合,但面對這問題,他又不得不配合:“是。”

只是和上次帶着賭氣的成分不同,這次他的口吻是經過了深思熟慮。

“好。”禹修的臺詞仍和之前一樣,但他的情緒卻不太對,沒有生氣,反而非常平靜。

果然,只聽他下句臺詞是:“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葉語辰有些莫名其妙,“我沒有在征求你的意見。”

自顧自地把人拉上演對手戲,還擅自更改臺詞,這分明是編劇最不喜歡的那種演員。

“我是你男朋友,我的意見不重要嗎?”禹修說,“我不同意,所以我們現在還是情侶關系。”

葉語辰實在搞不懂禹修到底在演哪出。

他觀察着禹修的表情,而當他意識到禹修的認真并不是演技時,他逐漸皺起了眉頭,問:“你到底什麽意思?”

“我要撤回分手。”禹修說。

“撤回?”葉語辰說,“當初可是你逼我的。”

“我都撤回。”禹修上前一步,和葉語辰腳尖抵着腳尖,“撤回之後分手就不作數了,我們接着之前重新開始。”

所以禹修這是在找他複合?

可是為什麽?葉語辰不解。

八年不聯系,突然要複合,難道是在看到他的播放記錄後,自己就把自己哄好了嗎?

這也太不像禹修了。

反過來說,如果禹修還對他念念不忘,為什麽之前就沒有主動聯系過他?

無論如何,心中的銅牆鐵壁似乎有動搖的傾向。

葉語辰猛地驚醒,用手撐開禹修的胸膛,皺眉道:“我陪你玩金主游戲,不代表我想跟你複合,你別會錯意了。”

“為什麽?”禹修的語氣倒是很平靜,像是知道葉語辰就不會輕易答應,“你反複看我的電影,難道不是因為想念嗎?”

“你想多了,禹修。”葉語辰語重心長地說,“人做一件事不一定非得有目的,都快三十歲的人了,怎麽還不知道順其自然——”

葉語辰的話還未說完,禹修便打斷了他:“你好啰嗦,葉老師。”

下一秒,眼前的臉龐突然放大,有什麽溫熱的東西堵住了葉語辰的嘴唇。

他詫異地瞪大了雙眼,正想要說些什麽,可他才剛動了動嘴唇,禹修的舌頭便撬開了他的牙關。

手中的書“嘩啦啦”地全掉到了地上,葉語辰雙手抓緊了禹修的肩膀,一時間竟忘了推開。

餓了八年的狗崽子果然瘋狂,與其說是親吻,不如說是啃咬。

葉語辰有些不合時宜地想,要真是在床上把禹修喂飽,那豈不是得折了他的老腰?

似乎是沒有遇到預想當中的反抗,禹修的攻勢逐漸緩了下來,舌尖溫柔地掃過滲出血液的嘴角。

直到感受到不正常的刺痛,葉語辰這才反應過來,這姓禹的狗東西竟然把他的嘴角給咬破了。

“行了,禹修。”葉語辰皺着眉頭別開臉,推了推禹修的胸口,“還沒親夠嗎?”

禹修沒有往後退,手上仍摟着葉語辰,他額頭抵到葉語辰耳側的牆上,偏過頭來問他:“你這裏有其他人咬過嗎?”

說這話時,他的右手不斷往上,來到葉語辰的左胸,最後拇指精準地按住了某處。

“禹修!”葉語辰一下炸毛,想要把人推開,但他剛準備使力,後腰卻開始疼痛,導致他推人的動作也變得不痛不癢。

人沒能推開,結果便是禹修變本加厲地揉了兩下,說:“怎麽了,你以前最喜歡我咬這裏。”

“什麽我最喜歡?”葉語辰改為拍開禹修的狗爪,“明明是你最喜歡!”

禹修啞着嗓子笑了笑,說:“是,我最喜歡。所以有其他人咬過嗎?”

“有,”葉語辰冷眼瞪着禹修,說了一句氣話,“多得是。”

禹修顯然真被氣到了,皺起眉頭解開葉語辰胸口的紐扣,低頭咬上了他的鎖骨。

刺痛再次襲來,葉語辰仰着下巴,想要推開禹修,但奈何後腰很疼,也只能憤憤道:“不是,你是屬狗的嗎?”

禹修的嘴唇越來越往下,大有把葉語辰就地正法的架勢。

不過葉語辰可沒打算縱容禹修到這地步,他用力掐住禹修的後頸,迫使他擡起腦袋,兇巴巴地瞪着他道:“你再這樣,明天就給我走。”

發瘋的狗崽子終于消停,禹修顯然不喜歡被提溜後頸,後退開來,不滿地揉着後頸道:“你虐待我。”

“活該。”葉語辰推開禹修,跨過地上散落的書,朝通道外走去,冷聲道,“把書給我撿起來。”

葉語辰一邊往前走,一邊有些懊惱,他應該更生氣一些的。

但聽到身後的禹修竟然真的在乖乖撿書,他又實在不知道該拿他怎麽辦才好。

葉語辰去了門外,那三只流浪狗還守在那裏。

禹修從地上撿起散落的書,正要去門外找葉語辰時,董尤的電話突然打了進來。

“董叔。”他接起電話,繼續往前走。

“熱搜開始降了,但是很慢,”董尤說,“要不我們也使點力?”

“不用。”禹修淡淡說,“總要出櫃的。”

“你确定嗎?”董尤有些擔憂,“你們這麽多年沒見,你真能把他追回來?”

“他還沒有放下我。”距離大門只有幾步之遙,禹修在門後站定,看着門外跟流浪狗玩的葉語辰,“但他有事瞞着我,而且防備心很重。”

“什麽事啊?”董尤問。

“不知道。”禹修說。

“如果還沒有放下你,那應該挺容易的。”董尤說,“你之前追他不就挺容易的嗎?”

“之前是很容易,”禹修頓了頓,“但他變了。”

禹修不禁有些苦惱,現在的葉語辰好像不吃他裝可憐的那些招數了。

回想起來,明明以前的傻哥哥都是白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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