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明天
◎他像是長在光裏的小太陽◎
舒年有些詫異,她沒想到盛銘洲願意撿一只流浪狗回家。
剛剛給它做檢查的錢也不是小數目,是兩個人一起湊得。
“一會打了針,我去把藥領了,問問醫生喂什麽吃的給它合适。”盛銘洲的手輕輕蓋在輸液臺上還在發抖的小生命上,摸了摸它軟乎乎的毛和小小的還沒立起來的耳朵。
反正,也是一個人住,怪冷清的,有只小狗作伴也很好。
“那......那我一會和你一起,去買點日用品給它。”舒年的的不知道該表達自己的喜悅和激動,目光落在盛銘洲身上,唇角不自覺地向上揚。
“還沒給它取名字呢。”盛銘洲不擅長這種細致的事,“你起吧,我想不到什麽好名字,反正是我們的小狗,誰起都一樣。”
我們的小狗嘛?
舒年被我們這兩個字戳中了心窩。
從認識盛銘洲起,他們還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有過什麽聯系。
這個還在掙紮着想要活下去的,可愛的小生命,竟然會成為他們一起要擔負的責任。
“要不,就叫黑糖吧。”
“可人家是明明是白色的。”盛銘洲笑了。
“這樣才有反差!”舒年當然知道薩摩耶都是白色的。
但是,他們倆這只小狗,就是和別的小薩摩不一樣的。
黑糖又香又甜,他們的小狗以後肯定會生活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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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叫黑糖就叫黑糖!”盛銘洲毫不避諱地笑出了聲,說着又摸了摸還睡着的黑糖,“聽見沒,你叫黑糖。”
熟睡中的小狗大概聽到了自己的名字,還動了一下。
既然決定收養,疫苗和驅蟲就順便一并弄好了。
輸完了液,舒年抱着黑糖和盛銘洲一起去了醫院旁邊的寵物商店。
昨天汪美玲剛給過她零花錢,加上她平常在南京做家教的兼職課時費,今天基本全都給黑糖用了。
“我來我來。”看盛銘洲要付錢,舒年攔了下來。
畢竟黑糖是他在養,費時費力,這些日用品上面她多負擔一些也很合理。
東安的夏天向來是悶熱幹燥,沒有風的時候,好像連空氣都要被燒着了。
舒年不太耐暑熱,陽光下站久了有些發昏。
盛銘洲提着剛給黑糖買的日用品,思索了一下,“要不,來我家?一起幫黑糖把窩搭好。”
“好。”舒年沒拒絕點點頭。
回去的路上,舒年有點暈車,到目的地的時候,臉色不太好。
黑糖這會也睡醒了,在懷裏不安分地動。
“我抱着它吧。”盛銘洲察覺到了舒年的不适,單手抱起黑糖,又拎着袋子,上了電梯進家門之後,給她從冰箱裏拿了一瓶橙汁。
“謝謝。”
舒年坐在客廳休息,盛銘洲也沒閑着,随手拿了個墊子,直接坐在地板上給黑糖收拾“家”。
舒年坐在沙發上,只能看見他的背影。
午後的陽光最是溫暖,越過窗子落在他身上,顯得格外柔和。
橙汁冰冰涼涼,沖散了嘴裏苦澀。舒年的目光落在盛銘洲身上,一刻也挪不開。
高中時期,所有的不期而遇,好像都是以望着他的背影作結,她也逐漸沉迷甚至習慣享受。
那種近在咫尺卻不能觸及的刺激的心跳。
“怎麽樣,是不是還不錯!”盛銘洲把墊子放好,轉頭詢問舒年的意見。
撞上了盛銘洲的目光,舒年下意識有些慌,看了看剛搭好的小窩點點頭。
打過了針,又喂了黑糖喝了點奶粉,就把它抱到了小窩裏睡下了。
舒年正糾結着要不要先離開,盛銘洲先站起來身來,收拾了一下地上的殘局,邊收拾邊問:“吃什麽啊?要不點外賣吧?”
說着盛銘洲拿起了手機。
随便點了點快餐,舒年其實也不太餓,坐在盛銘洲對面,拿着薯條蘸着番茄醬,邊吃邊思索着要不要找點話題。
“哎!我記得,我們兩個班的英語都是老鄭教吧。”
“是,高二的時候,鄭老師也接手了我們班的英語。”舒年把手裏的薯條吃完,“我是英語課代表。”
“這麽巧!我也是我們班的英語課代表。”
“我知道。”舒年低聲念念有詞。
她怎麽會不知道呢,為了多去幾次英語辦公室,可以有機會偶遇到盛銘洲,她絞盡腦汁想遍了一切理由。
盛銘洲沒聽清,追問了一句。
“沒什麽。”舒年沒解釋。
從班級到英語組辦公室,不過橫跨了兩層樓的距離,舒年走過許多遍。
她的眼睛,擁抱了他的背影,無數次。
“老鄭還是挺好說話的!”盛銘洲笑得很自在,關于高中他的回憶大多是喜悅和有意義的。
“他總是在我們班,發你寫的英語作文。每次英語的年級第一不也都是你嘛,她對你當然好說話了。”舒年笑了笑,想起了書櫃的抽屜裏,厚厚的一沓盛銘洲的優秀英語作文。
盛銘洲笑着算是默認,也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說起了高中時的其他事。
舒年安安靜靜地聽着,大多時候是盛銘洲在講,而她在心裏默默地回憶。
有關于那些瑣碎,有趣的日常。他們不曾交彙的日子,在同一時空,在那個充滿希望的年紀。
他是如何如何的意氣風發,而她是如何如何地喜歡。
就像暗夜裏的潮汐。
餐廳朝北,但是白色的地板上可以看到陽光落進來的痕跡。
冰冷的可樂順着口腔滑進喉嚨,舒年咬着吸管,看着盛銘洲笑着,說着,真希望時間可以永遠停留在此刻。
臨走的時候,舒年又去看了看睡得正香的黑糖,輕輕戳了戳它黑色的小鼻頭,說了聲:“我走喽!”
盛銘洲一直送她到了小區門口,路上,舒年斷斷續續地說了很多她能想到的照顧好小狗的注意事項。
“知道了,你放心吧。”盛銘洲倒是沒有覺得煩,反倒是覺得碎碎念的女孩子有些可愛。
舒年自顧自地應了一下,低下頭忽然瞥見盛銘洲白色開衫上的一小片淺紅色印跡,下意識地伸手去擦了兩下。
應該是剛剛吃飯的時候,掉下來的番茄醬。
擦了擦,舒年又覺得不妥收回了手,擡頭看着盛銘洲沒說話。
“哎,可能剛才吃飯的時候掉的,我都沒看到,又得洗了。”盛銘洲搓了兩下衣角,沒太當回事。
舒年點點頭,“那我先走了。”
“好。”
夏天裏的熱風總是緩慢不輕盈的,舒年剛走出去兩步,似乎聽到背後有人叫她,回過頭順着身後的方向望過去。
陽光不算太刺眼,但是亮堂堂的,在他的身後,開出花來。
他像是長在光裏的小太陽,正笑着朝她揮手。
“舒年,明天你還來看黑糖嗎?”
舒年一瞬間恍惚,心跳得劇烈,目光聚攏在他身上。
記憶裏那份暗戀陡然間翻湧而出,仔細一看密密麻麻寫滿了有關少年的痕跡。
“來!”
舒年回答得很确定,是這樣想也是這樣回答的。
終于有一次,她很自由,很勇敢地遵從了內心的意願。
意願是,她想看見盛銘洲。
今天,明天,或許每天......
她莫名覺得,無論是沉默渺小的高中三年,還是沒有音信全無的這兩年大學生涯,都一下子變得不必那麽介懷了。
因為此時此刻,盛銘洲,還是盛銘洲。
就站在她面前,叫着她的名字,對她說。
“明天見!”
“明天見!”
回家的路上,舒年又在網上給黑糖買了些東西。
剛到家,盛銘洲就發消息問。
【安全到家沒?】
【到了,明天我請你吃飯吧。】
今天的快餐是盛銘洲點的,舒年想着禮尚往來最好。
明天見,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動聽的三個字。
舒年很欣慰,雖然她并未得到什麽。
快要黃昏,日落時金黃漫天,像是掉進了混沌裏大顆蛋黃,整個天空爛漫溫柔得不像話。
黑糖睡醒了,在小窩裏哼哼唧唧地叫着。
盛銘洲從卧室尋着聲音找到客廳,把它抱在懷裏靠在沙發上。
湊近看,才發現,小家夥已經睜開眼了。
黑溜溜的眼珠子看起來還不是很有精神,但很漂亮靈動,趴在盛銘洲懷裏打轉撒嬌。
“怎麽啦,終于吃飽睡醒了!”盛銘洲覺得可愛,伸手輕輕揉了揉小家夥頭頂的毛。“你媽媽前腳剛走,你就睜眼了。”
自顧自念叨一句,又覺得好像不對。
黑糖是他們一起撿的,這麽說下來舒年确實是它媽媽,自己确實是它爸爸。
可是爸爸媽媽,好像也并不是一對......
但應該也無傷大雅。
盛銘洲雖然覺得說不通,但又格外合适,摸了摸黑糖的小腦瓜,打開了手機,在舒年的備注那一欄,打了四個字——“黑糖媽媽”。
腦子裏又浮現出舒年模糊的笑意。
盛銘洲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總是覺得舒年看向他的目光裏,夾雜着一種很難形容的溫柔親和,像是有許多話要透過眼睛跑出來一樣。
和她待在一起的時候,會莫名感到很舒服,很輕松。
打完放下手機,盛銘洲把黑糖舉起來親昵了一下,又重新抱進懷裏。
“你是有爸爸媽媽的小孩喽。”
作者有話說:
我的眼睛擁抱過你的背影無數次,來自網絡熱評,侵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