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問冬安
◎已造成3人死亡◎
盛銘洲走後沒多久, 舒年就帶着黑糖回了南京。
雖然已經大三下學期,但建築的專業課太多, 舒年還是每天都往返在教室和圖書館之間, 熬夜畫圖,無暇顧及任何事。
盛銘洲到了新的地方,開始逐漸适應風土人情, 以快速調整狀态,投入到飛行和各種訓練中。
南北半球,兩個人各自忙碌, 又總是在互相惦念。
春天的南京很漂亮, 既有江南的柔美又還帶了些許北方的明朗。
燦爛的春花遍地盛開,到處都是生機勃勃的樣子。
東大的老校區裏還栽種了不少白玉蘭,春日裏, 開得正盛。
舒年最喜歡白玉蘭, 每一次路過,都會拍照片給盛銘洲看。
在訓練基地,無論是到海邊,還是去看落日,盛銘洲也會一樣不落地都分享舒年。
日子就這樣緩緩流逝。
三月下起了大雨,四月裏,遍地薔薇。
五月, 我們沒能對面坐着,所有的回憶都猶如夢中。
國內入夏的時候,澳洲剛剛要進入隆冬。
他們生活在不同的半球,卻聯通着同一個約定。
盛銘洲那邊調整了冬令時, 時差又多了一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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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管多忙, 他們都按照說好的, 一周一次視頻通話,其餘的時間都盡情投入學習和生活。
有時候盛銘洲也會抱怨,比如到這邊東西難吃,水土不服。會和她說訓練的各種趣事,驕傲地給她看制服,看上機飛上天之後錄得視頻。
第一次試飛的時候,舒年算好了時間,郵寄了國際快遞給他。
那天,風很小,天氣晴朗,天藍如洗。
盛銘洲順利地飛上了藍天。
澳洲的冬天不算短,但盛銘洲卻始終覺得春天就在身邊。
握住操縱杆,能看到飛機下面翻滾廣闊的海洋。
快遞是很大的一個盒子,裏面裝了很多只有國內才有的零食。
但青團,綠豆糕這些先做的糕點保質期太短,只能挑着品牌店裏成盒保質期長的郵寄。
居然在箱子旁邊,還排列了幾瓶冰紅茶。
舒年始終記得,高中時,随時随地,無論上課還是打球,盛銘洲都會提着冷冰紅茶。
那時候,他總是笑着,舒年記得很深刻。
怪不得箱子這麽重,盛銘洲打開一瓶,咕嚕咕嚕喝了一口氣喝了大半瓶。
歇了一會,盛銘洲把箱子裏的東西清理了一下,把零食都擺在自己的櫃子裏。
正巧段晨瑞進來,不知道是舒年送的,剛想吃快桂花糕,就被盛銘洲制止。
“幹什麽?一塊桂花糕你也小氣?”
“不許吃。”盛銘洲也不跟他多解釋,趕緊搶回盒子。
快遞過來的箱子很大,盛銘洲一邊收拾一邊想笑。
她這是不是都把能買到可以郵寄的全都塞進來了。
把零食收拾好,箱子最下面,還放了個盒子。
打開來看,是一條圍巾。
沒有吊牌,應該是舒年親手織的。
選了卡其色的線,一排排緊密排列,看得出很用心。
圍巾上面還放着一張小卡片。
娟秀的筆跡寫了一行字。
【祝:眉目舒展,順問冬安。】
盛銘洲無聲地挑起了嘴角,摸着柔軟的圍巾,拿出來貼近,看了又看。
一轉眼就是冬天,他們毫無意外地在實現約定的軌跡上緩慢卻堅定地前行。
“呦呦呦,原來是女朋友送的啊,怪不得這麽小氣。”段晨瑞噘着嘴,氣憤地拆了一桶泡面。
“還不是女朋友。”盛銘洲很介意這個身份,看着圍巾,垂眸了很久。
段晨瑞剛想要怼他兩句,沒逮住機會。額
“但,應該早晚是。”
盛銘洲開了口,語氣篤定,說得認真又誠懇。
回禮,盛銘洲想破了頭,還去問了表姐,最終直接在國內的網站買了一只粉色的莉娜熊。
還特意備注客服,也寫了祝福。
車馬慢,書信的祝福遠遠打過冰冷的手機文字。
舒年拿到手的時候,已經開始期末周的複習了。
乖巧的小熊躺在盒子裏,黑溜溜的眼睛,小小的耳朵,連手腳都格外可愛。脖子上還挂着二維碼,掃了之後,還有命名權。
一邊的黑糖在旁邊蹦跶了半天,但舒年被小熊吸引了注意力,還沒來得及理它,氣得它跳起來往舒年身上撲,去咬她手裏的熊。
“你幹什麽?”舒年放下手裏的熊娃娃,勉強費力地抱起黑糖,“當哥哥要有當哥哥的樣子,不許吃醋。”
在命名的那一欄,舒年想了一會。
要不然就叫珍珠吧,反正哥哥叫黑糖。
舒年沒忍住笑出了聲,就這麽草率地決定了名字。
把珍珠擺在了床頭,舒年收拾禮盒的時候,找到了被壓在最下面的卡片。
【望春來如意,秋景自然。】
盛夏正濃,他們給彼此的祝福合起來就是一整個四季。
平安,喜樂,安康,如意。
舒年把卡片收起來,和那張在音樂臺拍的照片放在了一起。
等待的日子,并沒有很難熬。
舒年認真地學習,考試,也在仔細地思考保研這件事。
本科這幾年,她有參加一些比賽,對于建築這件本身就具有靈魂的事,她也逐漸有了深刻的理解。
想做自己工作室的想法,也越來越堅定。
所有的一切,都步入正軌,在等完滿的結果出現。
他們打着跨洋電話,說着目标,聊着生活。
偶爾也會有情緒低落,也會有疲憊迷茫。
但在這孤獨前行的路上,他們都有最堅實的信仰。
每一晚,舒年都會抱着珍珠睡覺,偶爾也會黑糖自說自話。
明明已經二十一歲了,卻在傍晚睡前成為小孩。
她在想,盛銘洲的身邊是不是沒有人作伴。
廣闊無垠的海洋,日日月月的輾轉周折。
從模拟機,到組合試飛,再到獨立飛行,盛銘洲一路表現出色,連教官都忍不住誇贊,就是天生的飛行員。
整個冬天,只要外出,盛銘洲一直帶着那條圍巾。
還有那枚護身符,他就連睡覺都不會離身。
像是一直宣洩不了的思念,只能換一種方式去寄托。
時間,可以帶走一切。
同樣,也能證明一切。
漫長的等代裏,盛銘洲确信,自己是喜歡舒年的,并不是一時上頭,也不是沖動行事。
要和她在一起,這件事,和飛上藍天一樣重要。
如果沒有那場意外,或許所有的一切都會繼續順利地發展下去。
已經放暑假了,舒年入職了找好的設計院,準備實習。
日日跑腿打工,每天累都得不輕。
那天下了場雨,天氣轉涼了一些,空氣潮乎乎的。
好不容易趕上快要周末,周五的晚上可以提前下班,舒年很高興,準備今晚早點給盛銘洲打電話。
按照他們一直說好的國內六點,澳洲八點,每周五打一次視頻電話。
但是舒年從五點多一直等到了七點,盛銘洲一直沒有動靜。
開始,舒年也沒多想,以為盛銘洲有什麽急事耽擱了。
但直到晚上快要十一點了,按照時差推算,澳洲已經快要淩晨一點,微信的消息還是沒有被回複。
舒年猶豫了一下,打了個電話過去,卻是無人接聽。
盛銘洲室友的微信她倒是有,但都沒說過話,所以她不知道要怎麽開口。
所以,只能再等等看。
可直到第二天,舒年依然沒有收到回複。
她開始莫名心慌,糾結再三還去問了一段晨瑞。
又等了一上午,連午飯舒年都吃得心不在焉,去給黑糖喂狗糧的時候,甚至忘記放魚油。
段晨瑞的消息沒等來,再回客廳看手機的時候,舒年刷到了盛銘洲所在州的新聞。
掃了一眼标題,舒年瞬間緊張起來。
槍擊案?!
舒年吓了一跳,以為自己看錯了,反反複複地又看了兩遍,才确認。
就是槍擊案。
她沒有看錯。
往下又翻了翻,舒年盡可能看全了每一個文字,最終落點到結尾。
當地警方表示,該事件已經造成了3人死亡。
舒年忽然覺得心頭劇烈地疼了一下,緊接着喘不過氣來,被巨大的恐懼感包圍。
她的手開始控制不住地抖動,腦子裏出現了無數的,壞透了的預想。
為什麽不接電話,不會這麽恰巧吧。
她先後又撥了無數的電話,給段晨瑞,給盛銘洲,但至始至終無人接聽。
她頹廢地坐在沙發上,覺得有些冷,緊緊地抱住自己。
客廳裏的鐘從中午一點爬到了下午三點。
她已經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一個人坐在客廳,沉默着沒有任何反應。
大腦裏不斷閃過有關于盛銘洲的各種畫面,然後再告訴自己,這一定是自己虛驚一場。
不會的。
一定不會的。
應該,不會吧。
舒年被長時間快速跳動的心跳折磨得難受,她勸說自己冷靜,卻沒有做到。
她看着手機,目光直楞楞。
又過了一個小時,電話終于有了回音。
安靜的客廳,陡然響起了電話鈴聲。
舒年吓了一跳,反映歸來,跳下沙發去拿手機,連不小心撞倒了茶幾,都沒皺眉。
掃了一眼屏幕,是盛銘洲。
“喂......”顫抖着聲音,舒年接起了電話。
作者有話說:
“三月下起了大雨,四月裏遍地薔薇。”出自林白《過程》
“眉目舒展,順問冬安。”出自《心小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