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等結果

◎去到她身邊◎

推門進去的時候, 盛銘洲在睡着。

舒年沒有弄出聲響,拉了一把椅子, 安靜地坐在一邊等。

日暮黃昏, 外面的光一點點黯淡下來。

舒年靜靜地看着床上躺着的人,一言不發,陷入沉思。

落日的光輝落在他身上, 也落在白色床單上。

心情忽然很差,舒年看着盛銘洲眼睛上的紗布,垂着眼睛, 在想一會他醒過來要說什麽。

天快要黑下來的時候, 盛銘洲才醒過來,迷迷糊,看見舒年, 愣了一下, 半天沒反應過來。

“你......你怎麽來了?”盛銘洲下意識地捂了一下眼睛,然後又有些洩氣地放下。

舒年沒說話,有點小脾氣,很久才開口

“給你發消息,你老是不回,我有點擔心。”

盛銘洲抿了抿嘴,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這幾天, 他一直都在想,如果視力真的不能恢複,不繼續做飛行員,大好前途半路終結, 他還有沒有被愛的資本, 擔負責任的能力。

舒年能看得出, 盛銘洲應該是低落到了極點。

她想了想,也沒有開口,拿起了床頭櫃上的蘋果洗了一下削皮。

直到天色徹底暗下來,夜晚的時候,醫生又來查了一次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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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年追出去問了一下具體情況。

“他的眼睛是有一定程度的損傷,失明的可能性雖然不太大,但是視力受不受影響,誰也不敢保證。目前航醫已經來過了,也給他用了最好的藥,手術很成功,具體結果要等。”

“好,謝謝醫生。”舒年用英文簡單交流了一下,還問了護士護理的流程。

等到再回到房間的時候,擺在桌上的飯菜,盛銘洲還是沒有動。

舒年深吸了口氣,走過去。

“怎麽不吃晚飯?不想吃這個嗎?”

“還不餓。”盛銘洲搖搖頭,目光看向窗外,“你這麽過來,叔叔阿姨知道嗎?”

舒年搖搖頭,“我堂哥知道,還給了我轉了錢,加上這個假期的實習工資,在這邊待一段時間還是夠的。”

盛銘洲聽說汪美玲和舒展不知道,心裏更不是滋味。

“我沒事,過幾天拆了紗布就沒什麽問題了,你回去吧。”

舒年悶悶地嗯了一下。

氣氛有些低沉,兩個人各懷心事,卻誰也不開口。

舒年默默地撤掉了盛銘洲沒有動的晚飯,從包裏拿了兩個青團放在他手邊。

是肉松鹹蛋黃餡兒的。

舒年起飛前特意去巷子裏買的,應該沒有放壞。

盛銘洲垂眸看了一眼,鼓弄在嘴邊的話緩緩開口:“舒年......如果我的眼睛......”

“沒有如果。”舒年打斷了他的話,她不想聽到任何不好的可能性。

房間安靜得吓人,舒年口氣很倔,說完又覺得有點後悔,擡眼看着盛銘洲,好一會又補充。

“我剛才問過醫生了,不會失明。就算視力下降做不了飛行員了,我們也可以再找其他想做的喜歡的事。”舒年沒有聯想太多,也不想讓盛銘洲想太多。

她喜歡飛行員的頭銜,但她更喜歡盛銘洲,喜歡陽光熱忱的少年。

他平安健康,其他的都可以暫且不論。

“我說過的,你做什麽決定。我都無條件,支持你。”

舒年說話的音調不高,聽起來柔柔弱弱。但每次只要說到有關于盛銘洲的事,她總是格外認真,真誠又堅定。

盛銘洲往下準備好的話,沒有機會說出口。

他本來是想,如果真的做不了飛行員了,他要重考,就不能實現他們的約定了。

但真真切切撞上了舒年堅定的目光,他又不忍心了。

她那麽勇敢,甚至不計後果從南京說飛就飛到澳洲,他怎麽舍得這時候給她否定的答案呢。

盛銘洲嘆了口氣,眼神裏帶着一種難言的憂郁。

白晝和黑夜就像是切割線,把他的陽光和陰郁分成兩半。

也許是小時候自己一個人待得太久了,每次一到晚上,他都會覺得心情格外差。

面對空蕩蕩的屋子,無人問津的起居,盛銘洲從十二三歲,就開始過這樣的生活。

“吃個青團吧,我特意去買的。”舒年想讓盛銘洲開心一點。

甜絲絲,糯叽叽,口感很好。

盛銘洲住進醫院,就沒怎麽再吃過東西,這會把兩個青團都完整地吃掉了。

頭發沒來得及理一理,有些亂,下巴上有些青澀的胡茬。

舒年倒沒太在意,只是坐在他旁邊,看着他。

然後默默在心裏演算。

如果盛銘洲真的不飛了,真的重考,那麽肯定趕不上今年的高考了。明年的話,就和她差了整整四個年級。

等着他大學再畢業,又是四年。

舒年想了很多,甚至做好了考研究生,或者去先工作的準備。

正應了那句話吧。

愛贏萬難。

一路走到這,從高中到大學。從素不相識到許下約定。

整整五年半的時間過去了。

那場宣講,舒年一直覺得,是老天爺眷顧她,賜給她一直想要額度緣分。

所以為了這段緣分,為了這麽多年不能了卻的心願,她一直努力,一直努力......

盛銘洲也感受到了。

她的真誠,和從隐晦到表露的愛意。

所以,只能等。

等這場意外所帶來的不良結果,到底會不會發生。

舒年基本不太會離開醫院,總是坐在盛銘洲床邊,醒着就陪他說話。

拆紗布那天,天氣很好。

舒年陪着盛銘洲。

在醫生準備開始的時候,盛銘洲下意識握住了舒年的手。

舒年能感受到他的緊張和在意。

緊緊握住他的手,舒年也跟着心提到嗓子眼。

長久不見光明,紗布拆掉之後,不太适應光亮。

盛銘洲勉強感覺到有模糊的光圈,忍不住狠狠眨了兩下眼睛。

他的眼睛還是和以前一樣好看,一樣明亮。

但隐約能看到手術過的痕跡。

盛銘洲在醫生的引導下,适應了一會,但蓋住沒受傷的眼睛,看東西還是有些模糊,看久了眼睛也會酸澀疼痛。

視力還是受到了波及,具體是否可逆,要看回複情況。

航司那邊也給了結果,八月底要進行再體檢,如果正常就可以歸隊了。

但如果不能......

盛銘洲能猜到結局。

“沒關系的,才剛剛拆掉紗布而已。”舒年蹲下來身,仰頭看着坐在病床上的盛銘洲,極盡溫柔,口氣平緩。

盛銘洲點點頭,淡淡地笑了一下。

這幾天他真正睡着的時間其實不多,大多數只是閉上眼。

一閉上眼,腦子就在瘋狂地運轉。

他想過了,如果真的離開飛行行業,他就重新參加高考。

去南京,去南大,去舒年在的城市。

也不過,是換了一個方式,去到她身邊,和她在一起。

想到這盛銘洲松了口氣,他擡起手,摸了摸舒年的頭。

因為逆光,視力又受到了影響,所以看不太清她的臉,只能感受到柔順的長發從指尖穿過,模模糊糊能瞧見她溫柔的笑意。

那是他一直渴求,卻從未得過的溫暖。

舒年擡頭望向他,關切的眼神藏都藏不住。

澳洲的冬天,快要過去了,但天氣還是很冷。舒年陪着盛銘洲出院,幾天一檢查,每次都有進步。

汪美玲和舒展還是知道了舒年跑去澳洲的事,嘴上責怪,其實是擔心,還囑咐着一定要注意安全。

自然,也知道了,她是為盛銘洲而去的。

倒是沒多說什麽,但盛銘洲私下裏給汪美玲發消息表示歉意。

汪美玲本身就很喜歡盛銘洲,所以也沒有不高興,還問了問他目前的情況。

視力是有所恢複的,基本已經完全不已經正常生活了。

但能不能再起飛,誰也不知道。

八月底,舒年就要開學了,所以她必須要回去了。

去機場,是盛銘洲送得她,一直在叮囑他一定要注意安全。

告別的時候,舒年忽然要回了那枚平安符。

“既然它都沒有保你平安,也就不用帶了。”舒年很介懷。

或許是上次她還不夠誠心,這次回去,她還是準備重新再虔誠地求一次。

盛銘洲被她小姑娘的一面逗笑了,摸了摸她的頭,算是安慰。

登機前,抱了抱她,盛銘洲的心跳得飛快,能聞見她身上淡淡的花香。

“等你回來。”舒年悄聲地說了一句,笑意盈盈。

落地之後,舒年沒有馬上回南京,而是去了舟山。

因為聽說普通山求什麽得什麽。

舒年三步一停,從山底一路上去。

祈禱盛銘洲可以順利地歸隊,重新回到藍天。

為了這個願望,舒年可以一輩子做唯心主義者。

正式檢查那天,盛銘洲已經沒有太多的緊張了。

這麽久,他一直在給自己做建設。

遺憾,但還不至于無法接受。

反正,無論如何,有人永遠支持他,等待着他。

一系列的檢查,流程走得很快,等待結果的時候,盛銘洲去了一趟天臺。

有風吹過來,舒舒服服,清清爽爽。

冬天要過去了,澳洲也要迎來它的春天了。

手機響了一聲,檢查報告發了過來。

深吸了口氣,盛銘洲打開了對話框。

然後,點開了那張報告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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