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水泥

惡鬼公寓。

顧名思義……在深淵裏, 這是一個非常龐大，污染數值較高的s級怪物，把自己揉吧揉吧地捏成了公寓的形象來進行僞裝。

它的進食欲望更直白純粹一點, 因此危險程度也比起靈冥鬼校副本裏, 想向人類頂級學神邁進（？的BOSS知識之神要高得多。

這棟公寓很高，差不多有十四層樓，每層樓層高四米, 孤零零地建立在被廢棄的神秘工廠裏頭。

據說以前這棟公寓裏住的都是附近工廠打工的活人，但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意外……導致裏面的每一間屋子、每一間空房，都被各種恐怖的鬼填滿了。

他們非常歡迎有活人能重新住進來——

因為只要有鮮活的人類皮囊, 就能讓這些厲鬼裹挾着如同潮水般湧動的怨念把他們覆蓋掉，嘎嘎嘎地吃掉他們的靈魂……再借助他們的皮，僞裝成有正常的人在公寓裏生活, 早上九點上班晚上六點下班規律回家, 從而騙得有更多可憐人租進來，形成一個良好的進食循環。

……很麻煩, 非常麻煩。

不過如果時間早的話, 還有希望。

怪物不是一開始就是怪物的，需要養料一步步地成長。

它們以恐懼為食, 而且起初也不是那麽聰明，一開始進去的活人少的話, 有的時候鬼怪還可能為了搶奪食物打起來。

——不過為什麽……惡鬼公寓會改名，變成飼養公寓呢？

——飼養……飼養……這個詞聽起來就很古怪, 像是人工幹預，要以人類的靈魂投喂, 精心培養出什麽可怕的生物一樣。

——總感覺, 有什麽不可控的事情發生了。

江引風沉默着思考, 宋覺神色認真地翻看了下去，念了出來。

帖子的內容還在繼續。

“最開始的時候，我拖着行李箱走了進去……房東給我挑了一個比較好的房間，最高層14樓301，說是最靠近陽光的地方，待久了會聞到暖洋洋的太陽的氣息。”

“我接過了管理員的鑰匙，高高興興的住了進去，雖然我覺得房子莫名其妙的會給我一種很冷的錯覺……有的時候甚至會突如其來的流鼻血，但是我還是沒有發現有什麽異常的地方。”

“直到有一天……我發現，最底下的牆壁那裏有一個小小的洞。”

“一開始只有螞蟻那麽大小……但逐漸的，那個洞好像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慢慢的甚至可以容納進一只……”

“眼珠？”

“是我多想了嗎，我總覺得在半夜夢回的時候，睡得迷迷糊糊，能夠隔着牆壁聽到隔壁發出嘻嘻嘻的笑聲……”

“好像有人在看我、好像有人在看我——”

“可是，明明301室……是最右邊的房間了，14樓一共只有三間房間啊……隔壁不可能有人住。”

“我很害怕，我趕緊把房間鎖好，把所有的窗簾都拉好，把頭縮在被子裏，妄圖隔絕掉所有的東西——”

“不要想不要看……什麽都不存在……”

“但是……這一晚，我發現牆壁上的東西都發生了變化。”

“那一個個洞、那一個個洞——越來越多的洞出現了牆上，這一棟牆就像是活着的一樣！！！在晚上會出現一個又一個黑色的小洞，放在一起，像一閃一閃的鬼火，太密集了，紅色的血，人的碎.肉和殘.屍，我好害怕、我好害怕——”

“我受不了了……我已經下定主意，于是昨天晚上，我決定要去直面那堵牆、要去直面那堵牆上的眼睛。”

“糟糕……我錯誤的估算了我自己，我好像走不了了……我好像、我好像要困在那棟牆裏了……”

“我感覺我的鼻子裏好像灌滿了水泥……對不起……我、我出不去了，我被困在了這棟房子裏。”

帖子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最後放出了一張照片。

那張照片好像就是那堵“牆”。

江引風深刻地感覺到了密集恐懼症患者的心理想法。

那一棟牆，真的就像是活過來的一樣，慘白的白漆上是一個又一個接着的小孔，仿佛被人精心的敲打出來，細細秘密的，幾乎有上百個。

——等等。

最離奇的是……這個帖子竟然很快删掉了。

只見靈能論壇最新的頁面上突然出現的是一個招租的帖子。發布者竟然還是我在努力攢錢租房子。

黑漆漆的文字顯示着某種不安的情緒。

【歡迎大家來飼養公寓！本公寓房租極其便宜，1500元每月，水電費全免，家具一應俱全！！！打包即可入住。】

【心動的租客可以提前向房東進行聯系，聯系電話為168432243970】

【當然，前提提示：進入該公寓之後需要遵守一定的規則和條件，如果有疑問的話，可以詢問樓道管理員！切記切記切記！！！一定要遵守規則，否則會有性命之憂、很有可能會沉淪到深不見底的黑暗之中！！！】

【飼養公寓具體的地址為沈川路607號，歡迎越來越多的活人，哦不，打工人加入到我們的大環境之中！】

【本人親自已經住過了，住了差不多的一周的時間，非常的幸福，我感覺自己渾身就像是在被溫暖的水泥包裹着一樣，很踏實，眼睛也從未有過的那麽舒适過。】

最後落款是一個畫的扭扭曲曲的愛心，張牙舞爪的，并沒有感覺到一絲甜意……反而有種要被吃掉的感覺。

江引風：“…………”

雖然但是，前腳是求助，後腳就變成了幫忙招租……這是被怪物同化了嗎？這變臉速度可真夠快的。

正常人看到了之後應該會感覺到有點不對勁，不會上當吧……

他剛想稍微安一下心，擡頭看到的卻是毛線帽大叔宋覺和陳奕璇兩個人頗為反常的反應——

只見他們兩個人就像是脫離了理智狀态一樣，神情有些恍惚，眼珠子瞪得鬥大像是快要彈出框一樣，嘴角也開始流下了絲絲的口水。

“看上去好好……這房子看上去好好……”

“好慘白的牆壁……小江，好多小孔啊，你看到了嗎，那麽多小孔……好想把身體塞入到裏面去……”

“住在那個地方應該會很舒服吧……被水泥包裹的感覺……”

小系統：【！！！！！！宿主，檢測到這兩個人的污染數值急速升高了……像是坐火箭一樣嗚哇！！！】

陳奕璇的污染數值本來是42，大叔宋覺的本來是73，現在都開始每秒加3+3的迅速長了起來。

……糟糕。

江引風的額角微微一抽，立即非常迅速的用筷子在兩人的頭皮上狠狠一敲。

啪嗒一聲，幾乎要在那兩顆腦袋上敲出一道重重的紅痕。

宋覺：？？？？？

陳奕璇：？？？？？？

兩人在瞬間神色清醒了，用非常不可思議的眼神看着江引風。

陳奕璇臉上充滿了委屈的神色：“引風你這是做什麽？”

宋覺揉了一下自己锃亮的腦門，“小江，你突然動手幹嘛？這筷子還有一股烤魚味……”

江引風：“…………”

他忍不住在心底裏嘆了一口氣，又非常冷靜的将手機屏幕在他們鼻梁前一放，讓他們好好再看一下這段招租內容。

結果……

又是一次循環的流口水加敲腦袋。

接着又是——

幾次循環的試了一下。

宋覺忍無可忍，在這冒着袅袅香味的烤魚店裏，大叔終于是要強行維護一下自己作為副舍長的面子，摸着自己有些通紅的額頭，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小江，你再用筷子莫名其妙打我們！！！今年的年終獎沒有了！！！”

江引風：“…………”

很好，我真是手賤。

試了第一次就應該結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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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家的路上，江引風覺得剛剛吃的烤魚雖然非常的鮮香麻辣，但舌尖隐隐有些發癢的冒火，于是公交車中間彎了一陣，順帶便去買了一杯百香果飲品。

酸甜的飲料入口，稍微沖淡了一點郁悶的心情，偏偏在這個時候，小系統又來了一句——

小系統：【宿主……丢失的年終獎應該能買很多杯百香果了吧？】

江引風微微笑了笑，漂亮的笑容之中帶着淡淡的殺氣：“……能閉嘴嗎。”

小系統：嘤。

黑發青年的思緒微微轉了轉，他掏出BaN了手機，開始給袁冰涼發消息。

剛剛的嘗試是有價值的，起碼讓他确認到了一件事情——

只要看到的那個招租的帖子，尤其是仔仔細細看到了那棟房子的照片的人，都會産生一種異樣的憧憬，很渴求進入到飼養公寓裏。對于宋覺和陳奕璇這樣的剛剛步入了這個領域不久的靈能者，影響也很大。

所以這次進入現實中飼養公寓鬼域的媒介是——“招租帖子”。

有意思……這幾乎是和靈能論壇綁定在了一起，完美的利用了靈能論壇的特性，打擊面很大。

江引風把所知道的內容都發給了副隊長，希望袁冰涼能夠采取一定的措施，攔鐵絲網也好，物理隔離掉一些不受控制的……被帖子濃重吸引，拼命想要住進惡鬼公寓的普通人。

順帶便補充了一句——

“這是W前輩告訴我的。”

小系統小聲嘀嘀咕咕：【……很好，甩鍋的速度還是很快。】

過了一段時間後，剛處理完某件詭異事物的袁冰涼看到後，發了一個大拇指的表情包給他。

順帶便是一段比較關切的內容。

“江同學……你天生體弱，比起大多數的普通人身體素質都要差一點，我看了一下你在護理院的身體報告，經歷了上次的事情，你的零能值稍微長了一點。”

“從7漲到了——”

“……8。”

在打這段字的時候，袁冰涼的心情也很複雜。

他沒有想到過，近距離受到了S級別的怪物的沖擊……江引風的數值仍然很低，低的吓人了，遠遠沒有達到普通人的水平。

這可能就是命運吧！

明明是擁有着這樣出色的容貌和氣質，性格也很勇敢，很有責任心、願意為委托人冒很大的風險的年輕人……

還得到了一個神秘莫測的前輩的 W的幫助，身體卻又那麽的孱弱。

袁冰涼不由得想到了那種在雨夜裏瑟瑟發抖的貓。

……還是那種不小心流浪的，特別漂亮的毛發雪白的小貓咪。

袁冰涼的聲音刻意嘗試柔軟了一些，雖然無論是誰都聽不出來，就像是冰箱裏的零度保鮮層稍微提高了一度溫度一樣。

“……總之，江同學，這座公寓你千萬不能進去，會很危險。”

“可能比靈冥中學還要危險。”

“當然。”江引風微笑着回複。

……才怪啊。

就在不久前，他用賬號【只想躺平的鹹魚打工人】在靈能論壇發的靈異調查的委托帖子，又有人恐慌地回複求助了。

求助的人ID名叫【又小又圓的錢幣】，他說，他周圍的人似乎是拿到了一張奇怪的招租傳單……變得有一些不太正常，而傳單所指向的正是那個有些古怪的飼養公寓。

他已經做好了要披着馬甲立即去一趟這棟公寓的打算。

還有一件事，江引風沒說。

他有一種詭異的直覺。

如果他去了的話…… Doctor.R一定會操控一具分.身，藏匿在這詭異的公寓之中伺機而動，如同毒蛇一樣吐着信子子，用扭曲的細長黃色眼珠盯着他。

Doctor.R和深淵擁有着同源的力量，越是被深淵滲透的地方，Doctor.R也應該能投射進更強大的力量。

在一家能量稀薄的小小的護理院裏， Doctor.R只能操控一下一個清潔工，別說摁碎自己的喉嚨了，只是碰一下自己的頭發絲兒，估計都能被他察覺反殺——

所以江引風認為Doctor.R之所以沒有幹淨利落地動手，而是給予了一張帶了些輕薄的暧昧态度的恐吓信。

只是為了戲弄他，想讓他恐懼、讓他害怕……讓他認為自己被無所不在的窺探，被漫天灑下的蛛絲所纏繞。

—— I'm always watching you.

這才是正确的理解。

“……無所謂。”

江引風揚了揚唇角。

他掃了一眼那張密密麻麻全都是小洞的牆的照片。

“大不了再敲碎他的腦殼——”

一頭3S級別的瘋狂怪物能夠操縱多少分身？

他會在惡鬼公寓裏變成什麽樣的形象？

這場關于殺.戮的游戲只要他敢開始……那江引風自然很熱衷于接下來。

當然要互相成全，不是嗎？

心髒由于一種興奮的情緒開始鼓鼓的跳動的很快，甚至快要産生某種發熱的錯覺。

——對于他而言，來一個殺一個，來一雙殺一雙。

——如果刀下飲血的那個人是Doctor.R的話……他也會覺得很愉悅。

——就算只是那個人身上的一部分。

江引風輕輕彎了彎唇。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Doctor.R：【癡漢笑】牆上有很多密密麻麻的小孔唉~可以偷看老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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