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她只是希望他說一句“我才不會嫌棄我老婆”, 誰知道狗男人說話拐彎抹角,完美回避正确答案。

她挑着眉問:“呵呵,想種幾個老婆?”

要真有種老婆這種神奇的事情, 哪個男人能忍住不做這種好事?她以為他會說十個八個,誰知他當真深思熟慮的考慮了一會兒, 說:“一個當演員,一個當謝太太,足以。”

他站在屋頂上就能看到他們在那個山包上的動向,辛念拍戲的那個小山包并不陡峭, 掉落懸崖的戲份也有工作人員在下面接住, 可即便如此, 她依然需要一遍遍在泥土裏滑落,念着相同的臺詞, 做着同樣的動作。

頭頂上是烈烈酷暑, 身下是滿身泥濘,褪去明星那層光鮮豔麗的外表,她也只是個二十四歲的普通女生,應當穿漂亮的小裙子,畫着精致的妝,去有空調的秀場看時裝秀。

辛念想起兩人結婚時的約法三章, 并暗自揣摩, 他是不是下一刻就要以她工作辛苦為由,勸說她放棄自己的職業。

所以她用稍微正式的語氣和他說:“這是我的工作, 我應該做的。”

“我并不是不理解你的工作,只是親眼所見, 總覺得比從別人口中聽到的還要辛苦。”心疼和不理解這兩個行為并不矛盾, 不妨礙他把種老婆這種滑稽的願望放到腦子裏肖想片刻。

辛念本是個性格大咧的人, 但是在和事業有關的詞語上,總能一下子就注意到關鍵詞:“你有通過別人人了解過我?”

“無意間刷到過一個簡稱lsp的人。”

聽到有關于這件事的一瞬間,她的第一反應是擔心他是否會想歪到別的地方,這也是她第一次注意到,原來自己那麽的注意謝聽瀾對自己的看法,她甚至連說話的聲音都大了幾分:

“假的假的,不管網上說什麽都是假的,我不可能是那種傻乎乎等着別人去占我便宜的人。”

女明星會見大老板,結局卻是酒後打人逃跑,這中間發生了什麽,網絡上有大把不懷好意的人暗自揣摩,言論五花八門,不堪入目。

但不管怎麽說,這都是一段不值得提起的往事,如今成熟了一些再回頭去看,她只會千般萬般的嫌棄,覺得當時自己的表現不夠好:

“如果再來一次,我一定不會借着酒精壯膽,我一定在沒喝酒之前,用自己成熟後的勇氣反擊回去。”

人在成長過程中,總會遇到很多遺憾,有的遺憾當時有所察覺,可以花金錢去彌補,而有的遺憾卻後知後覺,只在越成長越懂事的時間裏成為一根嫌惡的刺,認為那時候的自己不夠好,不夠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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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件事情對于辛念來說,是後者。如今她不輕易提及,并不是因為當時受了多大的屈辱,而是當時的那個自己,做出了在現在的自己看來,很愚蠢的行為。

十九歲的辛念,滿腦子只幻想着怎麽當女主,拍電影,然後用自己的作品和實力對抗父母對她踏入娛樂圈的不解和嘲諷。所以那天晚上,前經紀人說有個女主角的劇本要給她演,她甚至為此畫了一個美美的妝,穿了衣櫥裏最昂貴的連衣裙。

圈子裏時常謠傳,需要酒局去應付的劇本,九成有其它的競争對手,一成便是大老板們用來釣魚的籌碼。

而她自命不凡,自以為真的被伯樂看中,認為一頓酒局就能被選中做女主角,從此一躍變成娛樂圈最閃爍的那顆星星。

直到酒後三巡,高管口中所提的劇本合同并沒有露面,她才知道自己入了套。沒有任何應對的經驗,即便知道被騙了,也不敢推掉那些敬過來的酒,怕自己得罪了人。

直到酒後壯了膽,她才有勇氣站起來,拒絕了對方塞過來的酒,說明天還有別的通告要趕。

前經紀人狼心狗肺,按着她的肩膀重新坐回去,替她接過了那杯酒。

她屈辱的喝下那杯酒,扶着椅子要出去,卻被高管一手拉到懷裏坐在他的腿上:“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演這個劇嗎?就一晚,我馬上簽給你。”

急中生智的辛念只能把酒杯敲碎劃傷了自己……

“我也不知道曾經的我,怎麽會有那麽愚蠢的想法。”說起這件事情,她自嘲的笑了:

“什麽時候,保護自己的手段成了先傷害自己為前提呢?這是我回想起來,當年做的最後悔的決定,第二個後悔的決定,就是自命不凡,第三個後悔的決定,是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不應該害怕得罪繼續喝酒。”

如果總是怪自己遇到了圖謀不軌的男人,一輩子便只想着怎麽躲避,只有怪當時的自己臨場反應不佳,才能在未來的每一步中,走的比前一步更穩當。

她不喜歡十九歲的自己,那個辛念懦弱又愚蠢,一點都不懂事。

可是謝聽瀾卻說:“用二十四歲的人生閱歷,要求十九歲的自己事事完美,這不現實。”

教書育人的先生,向她抛出了一個現實又殘酷的事實。滿腹心事的辛念看向他,笑着忍掉了眼裏的委屈和淚光:

“是啊,畢竟時間不能倒流。”

那不過是一個追夢少女被逼到絕路,在孤立無援下做出的反擊。如今她的夢想再也不是十九歲時的一步登天,而是越來越堅韌,越來越清醒。

辛念沒有在謝聽瀾的書房呆很久,整個劇組都等她恢複好了回去開工。只休息了一個小時,便又是繁瑣的補妝和拍戲。

好在那之後的戲份都很簡單,辛念幾乎都是一遍過,彌補了自己中暑缺席的一個小時。

晚上收工會去,趙寶梨很乖的給她打了一大盆中藥泡腳:“奶奶說熱感不能光吃藥,要把熱氣逼出來。”

中午她暈倒時,聽到趙寶梨的哭聲震耳欲聾,這丫頭是真的打從內心喜歡她,甚至她泡腳的時候,她就蹲在旁邊陪她說話,問她頭還疼不疼,眼睛還酸不酸:

“熱感又不是什麽大問題,很快就好。”

趙寶梨很認真的說:“可是我怕你死了,我害怕吃你的席。”

辛念:“……”

這丫頭的腦子裏究竟有着什麽驚為天人的腦回路,這都能想到吃席上面。

關于這個腦回路,晚上趙寶梨和她睡覺的時候就老實交代了,說父親醫院有個小孩耳朵失聰,就是發燒燒壞的,所以任何小毛病都不能掉以輕心。

她聽了心裏滿是感動,想到不是親生的小孩都那麽關心她,而自己那個親生老公竟然都不打電話問她的生病情況。

虧她還為他給她擦腳的動作心動過,現在想想真是不值,搞不好這狗男人單純戀足而已。

果然還是眼瞎嫁錯人了!

她憤憤不平的想着,輾轉難眠,直到手機上一個細微的震動響起來,她劃開才發現是“曹操”發來的短信:

-【還發燒嗎?】

辛念嫌棄他發短信的時間太晚,但又想到他是初次發送關心她病情的短信,便給了點容忍度,矜持的回了一行字:

-【退了!能吃兩碗飯!胃口賊好!我困了!要睡了!不聊了!】

電話那邊的某位直男,并不能看出這些文字裏所表達出來的生氣。辛念等了一會兒,收到“晚安”兩個字的時候,差點沒氣的把手機摔在地上。

她索性翻了個身,閉着眼睛冥想他平日裏對自己的那些直男言論,一邊在心裏罵他不解風情,一邊又想自己會不會有點作。

就在她氣呼呼準備睡着時,一個電話震動直接把她從半醒半夢中驚醒,她趕緊劃開手機看了眼,還是很生氣,接了電話就開了擴音放在枕頭邊:

“幹嘛,我說我要睡了,你打電話給我幹嘛?”

那人輕描淡寫的回:“打過來确認一下,你短信裏的六個感嘆號是不是生氣的意思。”

辛念:“……”

他原來是在研究她發的那條短信,這麽說還是挺在乎她的。

謝聽瀾:“現在确定了,打電話是表現人心情的最佳通訊方式。”

辛念立刻又不生氣了,咳了一聲,問他:“所以呢?我現在不生氣了,可以說晚安了嗎?”

“明天幾點收工?”

他很少過問她的拍戲日程,今晚竟然主動提及,這不得不讓辛念好奇起來,她閉着眼睛想了一下日程表,回到:

“順利的話,六點。”

“我想請你去城裏看戲。”

辛念昏昏欲睡的大腦立刻興奮起來了,不過她還是禮貌的矜持了幾分鐘:“我得看我明天的安排。”

“這戲得你去看才有意義。”

辛念被他隆重又神秘的說辭蠱惑了,稀裏糊塗的點了個頭,故意問他:“讨厭,你不是要搞什麽劇場求婚這一套吧,俗死了,就這樣湊合行了。”

說實話,辛念并沒有可惜自己和謝聽瀾只相親一次就領證,只是如果這人非要補個求婚,也不是不可以。

可惜她的幻想很快就碎了,隔着電話,她甚至還能聽到那邊有扣響桌子的聲音,他提醒她:

“你在做夢?我們結婚都快一個月了。”

辛念:“……”

滾蛋吧,狗直男!

為了給自己找個臺階下,辛念開始胡編亂造:“是是是,我剛夢見你請我吃炸雞。”

話題莫名其妙朝着某個奇怪的方向發展起來,那邊誤會了她的暗示:“看完戲再吃,我知道個幹淨酒店,有二米二的大床房。”

辛念:“……”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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