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辛念吃瓜的熱情, 比看到好吃的東西還要積極。僅管拖着一條不方便的腿,她還是憑記憶找到了北院書房,只不過趕的不湊巧, 剛找過去就看到管家先生在門外守着,她懂事的在外面等了一會兒, 就看到一臉氣沖沖的公公從裏面出來,邊走邊罵:

“老子到底生了個什麽玩意兒。”

辛念被吓得不輕,猶豫要不要打個照面,公公謝紹桦卻在看到她的時候立刻變了臉色, 帶着笑, 指了一下門內:

“我是對他發火, 和你沒關系,進去吧, 這小子嘴賤的很, 以後看他不順眼你就抽他,別客氣。”

辛念:“……”

她怎麽敢抽謝聽瀾嘛,沒準手還沒舉起來,人就被甩翻了。目送着公公和管家走遠,她才松了口氣,看來謝聽瀾的毒舌是有目共睹的, 肯定是說了什麽不好聽的惹公公發火了。

她先探頭進去看了眼, 那人坐在沙發上看書,好像并沒有因為吵架的事情受影響。她敲了敲門, 進去以後把門關上,問他:

“你和你爸說什麽了?”

“他說邀請了爸媽來家裏吃飯, 讓我問問你爸媽喜歡吃什麽菜。”

他這個回答是在避重就輕, 這種事情需要吵架嗎?

辛念走路走的腿疼, 便也坐在沙發上,把腿搭在他的膝蓋上,仰着頭喘了口氣,緩了會兒。

謝聽瀾看她走的面色通紅,反問她:“你幹什麽去了,走那麽急?”

辛念覺得比起吃瓜,還是應該關注他的問題:“你先說,和你爸怎麽吵起來的?”

“他問我們兩是不是還沒同房,我說是,然後他就拉出列祖列宗罵了我一百遍。”

“這種事情為什麽要罵你。”辛念聽話沒撿重點,完了才後知後覺的捂着嘴巴,小聲的感嘆了一句,“我的天吶,我們沒同房嗎?”

謝聽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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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個表情,讓我以為我和空氣結的婚。”

她以為這件事情早就辦完了,事實上是那天晚上辛念發酒瘋,一會兒要這樣,一會兒要那樣,人都被折騰死了,還有什麽力氣睡覺。

辛念想來想去就覺得這事情很嚴重:“他們會不會懷疑我們是合約結婚?”

謝聽瀾:“不是懷疑,是确定以及肯定了。”

辛念:“……”

連小輩都能猜出一二三的事情,怎麽可能瞞得住過來人的眼睛。她一下子就明白公公的意思了,不戳穿還叫她父母來家裏吃飯,根本就是逼着他們坐實這段婚姻關系,到時候下不來臺,假的也成真的。

然後她就忽然聯想到小輩們說的事情。她把目光移到謝聽瀾臉上,說道:“事實上,我是來和你分享關于你的大瓜的,聽說你是彎的?”

謝聽瀾:“成年舊瓜,不新鮮。”

瞧他根本連解釋的意思都沒有,辛念就曉得這瓜是假瓜,還是個過期變質的老瓜。但是總不能白跑一趟,她立刻就跟戲精上身似的:

“原來我是個可憐人,竟被你的美貌蒙蔽雙眼,以為嫁了個翩翩君子,沒想到一切都是利用,你只想用我來堵嘴,掩蓋你是彎的事實。”

“那就請謝太太用餘生看看,這個瓜的真實性有多少。”

她倒是挺滿意他的回答,低着頭偷着樂。

吃過午飯,公公果然提起了邀請辛念父母吃飯的事情,讓她和謝聽瀾找廚娘安排晚上的家宴。

辛念沒有經驗,只好把父母平日裏愛吃的菜寫下來交給謝聽瀾,問他家有沒有什麽飯桌上的規矩:

“你只需要配合我演好夫妻就行。”

這對于辛念來說易如反掌,只需要把自己和謝聽瀾想象成因為愛情結婚的真夫妻就行。她擔心的,反而是如何把這頓家宴吃的愉快輕松,因為婚姻結的匆忙,父母對謝聽瀾其實是沒怎麽了解過的,只聽說是爺爺的學生,還是個教授,便恨不得把他包郵送到謝聽瀾手上。

所以除了婚前的那頓訂婚宴,這算是結婚以後兩家人首次聚餐。

辛念還是放到了心上,讓廚娘留了電話,有變動方便随時溝通。

晚上六點,辛念的父母如約趕來,一同前來的還有她的姐姐和弟弟。上次見面還是她領證那天,辛念的母親見到不省心的二女兒,自然免不了先是一頓教導主任般的問話,從她腳為什麽受傷,到什麽時候殺青搬去謝聽瀾哪裏,再到什麽時候生孩子,這陣仗,村委會主任看到都要甘拜下風。

辛念就是在這樣的家庭環境下長大的,所以面對母親的詢問也早就想好對策,對答如流,把生孩子的事情推到謝聽瀾身上,說是他還不想生。

辛念父母嘴上雖然說着理解,但她心裏清楚,從第一次逼她相親開始,母親的目标就沒有變過,她希望她放棄演藝事業,成為一名合格的家庭主婦。

她不喜歡她這個二女兒,才會早早把她嫁出去。因為姐姐大她三歲,她不僅不催,還讓姐姐不要着急,慢慢挑。

謝聽瀾察言觀色的本事挺細致,看出她壓力大,就找了個借口,邀請父母去書房喝茶。她姐姐和弟弟留了下來:

“我今天才知道你老公家庭背景,你簡直撿了個大便宜。”姐姐看到謝聽瀾待她不錯,羨慕的同時還拍了她一下:

“你也別想着這是相親結婚有疙瘩,爺爺給你介紹的,肯定是最适合你的。”

領證那天,辛念一直表現的不怎麽積極,從小一起長大的親姐妹怎麽會看不出妹妹對于這段婚姻有點勉強,估摸着也是生了父母逼婚的氣,賭氣嫁人。

她姐姐又怎麽會懂那種從小不被看好,長大又要被逼結婚的滋味,她畢竟是個天生的學霸,又是最受重視的長女,還好,這段一開始不被她所期待的婚姻,有了新的期待,她丢掉了結婚那時的苦瓜臉,笑着說:

“也對,想着他各方面都很優秀,我怎麽說也算是教授夫人,我就覺得沒嫁虧。”

弟弟呵了一聲:“就二姐夫這家世背景娶你,倒貼一個億爸媽都會點頭的。”

辛念氣的龇牙咧嘴:“你小子欠收拾,一會兒在飯桌上,你得給我撐腰,把我的光榮事跡和優點都誇一遍,知道嗎?”

家宴免不了要把新人當做議論的焦點,辛念早在訂婚宴上有過這方面的經驗,正好可以趁此機會和姐姐弟弟打個招呼,以免在飯桌上把她的童年糗事抖出來。

姐弟三人聊了些家常,不一會兒就有阿姨過來通知,說她的公公婆婆看病回來了,準備吃飯。她讓姐姐弟弟等她回來,自己去北苑書房找謝聽瀾,這一次總算走對路,省了不少時間,只是她人剛到走廊外,就聽到虛掩着的窗口傳來母親說話的聲音:

“她最大的缺點就是作,我倒是希望小謝你監督監督她,讓她改掉這個壞毛病。”

辛念愣在門口,腦門上冒出一股子悲傷。她才嫁過來一個多月,親媽就急着在自家老公面前說自己不好,雖然知道她從小不滿意自己,但是這樣說也太不給她面子了。

沒準在這之前,她已經在外人面前把她渾身上下的缺點都說了一遍。

從小到大,她聽了太多關于她這個女兒的各種評價和嫌棄,逢年過年親戚來串門,說不上幾句就要聊起他們家三姐弟的學習情況。

母親來自書香世家,自小就是遠近聞名的學霸,不僅嫁得好,工作單位也好,生的孩子也都長得漂亮懂事,但唯獨辛念是她不願意提及的存在,對于她的評價,她從來只說:

“姐姐比較聰明,不點都通,她是怎麽都輔導不通。”

“你說老二啊,她不行的,永遠都在前十名徘徊,就是拿不了第一。”

後來她違背母親的意願報考了戲劇學院,母親就更不願意提她,家族裏各個都是能文能武的學霸,只有她成了名不見經傳的小明星。

仿佛當女明星是什麽上不了臺面的事情。

甚至有時候,碰上街坊鄰居問起她女兒當明星上電視,她也從不為她驕傲,直搖頭:“我覺得,她還是考個事業編,好好嫁人才是正事。”

她不僅無法理解她的人生志願,也從不為她感到驕傲,提起來也總是躲避着,說不上兩句就開始誇獎姐姐跳級高考碩博連讀,弟弟也考了狀元。

她是不配被她誇獎,也是不配當她女兒的。

有時候她會忍不住想,如果第二個孩子是弟弟,母親這輩子就不會因為生了個幹什麽都不行的二女兒而感到丢臉。

她一直努力成為他們的驕傲,但是他們從未以她為榮。

辛念把心裏的一股子委屈咽回去,正要敲門就聽到裏面傳來謝聽瀾的聲音:“我不認為她的作是什麽不得了的壞毛病,是你們對她有太多的忽視和不認可,她才會養成一種習慣性的,用作來換取注意力的習慣,她只是很需要肯定和安全感,所以需要一遍遍和別人确定自己的存在是否重要。”

“你們放心,她是我的太太,是我最重視的人。”

辛念敲門的手停在半空,從沒有人會關注她的性格形成,她自己甚至也沒有想過,在他面前為什麽會越來越肆無忌憚。

原來正是因為被重視着,才會有恃無恐。

說不出來那是一種感動還是被理解和偏愛才會擁有的幸福。辛念眼眶有些發紅,站在門外整理好情緒才擡手敲門,說晚飯已經做好了。

辛念媽媽出來時,臉上有一種被女婿明裏暗裏指責她忽略二女兒的窘迫,她內心到底還是存了愧疚的,摸了一下她單薄的衣服,說:“回去穿件衣服,晚上溫度降的快。”

辛念應聲點頭,杵着拐杖跟在他們後面,可是想到剛剛聽到的話,她就忍不住的擡起去看身側的人,總覺得今天的他特別帥。

走了一會兒,謝聽瀾終于受不了她的視線,停在原地。

辛念的那雙眼睛像是藏了星星,撲閃撲閃的看着他,她朝他勾了勾手指,讓他把耳朵湊過去,他問:“是走不動了,還是想……”

一個帶着溫度的吻落在謝聽瀾的脖子上。那一刻仿佛連晚風都溫柔了,他轉過臉去,看到她嘻嘻的笑着:“人家忽然嘴癢,想咬人嘛。”

他将視線落到她粉嫩的嘴唇上,翻滾了一下喉嚨,用手摸了一下被她吻過的地方。

辛念挽着他的胳膊問:“你在想什麽,是不是被我撩到了,心動了?”

“我在想,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謝聽瀾站直了身體,“草莓都種不好,還敢親脖子?”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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