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我跟你的腦子都不夠用,就聽腦子夠用且靠譜的人的呗。◎
出了蓮花觀, 外面是寬闊的街道。
柏油路面整齊幹淨,道路中間的綠化帶上種滿綠植, 一下子就顯出跟滿目荒敗的雲州的不同來。
街道兩邊有商鋪、小區、工業園等建築, 房子大多以兩三層的為主,最高的也不過五六層,且樓距遠, 綠化帶、廣場、小憩的場所特別多,使得視野非常開闊, 很有種旅游小鎮的景致感。
連曉星摸出她的攝像機開啓了直播,讓觀衆們看興城的風景。
她說:“我以為興城會跟雲州一樣荒敗, 沒想到建設得這麽好。”
觀衆們常見的七州之外的景象是在新聞上, 不是在打仗就是毒蟲遍山、枯草連天的景象,見到連曉星鏡頭裏的地方, 都不敢相信那是位于跟冥府交戰區域的興州。
網絡信息時代,要查東西還是很方便的。
有人順手查了下, 發現興州這邊已經很久沒有戰争了, 最近的一次大規模沖突是六七十年前,當時部隊在蓮花觀的幫助下駐紮進興州,跟冥王大軍展開了激烈戰鬥,那一戰出動了十幾萬大軍,死了五六萬人,蓮花觀戰死了一千多人, 可謂是相當慘烈。
有人打字:“提到興州之戰,本來想說跟冥王不共戴天,可現在想, 是不是本來可以避免的。”
“興州之戰, 不是冥王敗了, 是他不想打了吧。要不然,把魂淵裏的鬼放出來……”
“前面的,你不要講這麽恐怖的事。”
連曉星不太懂這個世界的歷史,看了眼他們交談的內容,便繼續拍攝外面的景象。
路邊出現一座高牆圍起來的院子,門臉極闊氣,上面挂的牌子是“興州符紙加工廠”,右下角有蓮花觀的标記。
她向大家介紹:“我們蓮花觀的符紙加工廠,這裏加工的應該都是畫陰符用的。陰符符紙很貴,僅次于組合符紙。”
一路往前,有醫院、學校、超市,城市設施一應俱全,且占地都主打一個大字。
Advertisement
居民小區以獨棟小院為主,且家家戶戶有花園草皮綠地,看起來像別墅。
興州城的人口不多,但城區足夠大。
路上的車子不多,路況非常好。
車隊開了一個多小時,過了興州政府大院,就到了興州駐軍大營。
大門口站着幾個身姿挺拔的身影,為首的竟然是裴曉晨。
連曉星意外極了,車子剛停下,快步到裴曉晨跟前,難以置信地問:“你居然到大門外來接我?”她環顧四周,确定沒有別的車子過來,不确定地問:“是接我的嗎?”
裴曉晨哼了聲,問:“怎麽?不好好接待你不是,好好接待你也不是?”
連曉星喜上眉梢,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說:“那倒沒有。”
裴曉晨看到連曉星萬事不憂的開心模樣,臉上也多了幾分笑意,朝跟過來的趙呈祥颔首示意,領着她們往大營裏去。
她走了兩步,又回頭看了眼跟在連曉星身邊的直播攝像頭,問連曉星:“你怎麽跑我這開直播來了?”
連曉星說:“來看看你,看到路上風景挺好的,就開直播,也讓我的觀衆們都看看興州長什麽樣的嘛。”
她說完見到好多觀衆在喊:“少将軍好”,請連曉星幫忙代好,還有打字喊:“少将軍,我們支持你的”。
連曉星把手機切到自己的直播界面,讓裴曉晨看彈幕,說:“大家向你問好。”
裴曉晨看過後,很正式地向直播間的觀衆道謝。
連曉星習慣了裴曉晨對人愛搭不理樣,不習慣裴曉晨繃着臉正經八百接待人的樣子,于是趁着她不備,雙手往裴曉晨的腰間撓去,結果手剛伸過去就被扣住,掙都沒掙開。
裴曉晨警告道:“我要是給你來個過肩摔,看你怎麽出糗。”
連曉星說:“那我肯定立即倒地上碰瓷不起來。”
裴曉晨無語地搖搖頭,說:“你要是有正經事,我們就去會議室。你要是只是過來看看我,眼下好多事情要忙,抽不出多少時間來陪你。大營随便你逛,要是有空的話,順便幫忙看看哪裏需要動一動。那幫東西弄得附近烏煙瘴氣的,還在清理。”
連曉星環顧一圈四周,說:“挺好的啊,沒見到有陰煞之氣盤附,不像是鬧鬼。”
裴曉晨指了指對面的軍官訓練營,“建成投入使用三年了,抓來的那些人當中,在裏面待得最久的是兩年,聽她講,她剛到的時候,這裏有十幾個同樣被抓進來或賣進來的,後來陸續都不見了。今早剛把駐紮興城的道祿司掃了,當地的所有卷宗封存。考慮到即使有人報案,他們未必會立案,很可能登記的失蹤人口不準,這邊已經通過戶籍科核查現住人口,也向向民衆發了通報,如果有親人離奇失蹤、死亡的,報到原道祿司駐止那裏。我調了一個偵察班的過去,先暫時頂一頂,把失蹤人口核實出來。如果是本地的還好查,要是外地的……”
她頗有些無奈地看了眼連曉星,說:“每年的失蹤人口,僅登記的都有好幾萬。”
連曉星極為震驚,“這麽多?”
裴曉晨說:“有走丢的,也有涉及非法拘禁、謀殺的,但更多的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不知道他們在哪裏,就好像人生軌跡突然就斷了。以前遇到失蹤,都會下意識往冥王和巫教那裏想,可并不都是他們害的。如今遇到這麽一樁事,總得把能查的線索都查一遍。具體的不方便對着直播多說,萬一,不見的那些人裏還有活着的呢?”
連曉星說:“讓冥王幫忙呀,別看冥王的臉成天臭臭的,人還挺好的。讓鬼自己申冤指認兇手、訴說事發經過。”
裴曉晨說:“我們先自己查,回頭等城隍廟建成,那邊有什麽線索,我們再溝通。我會在這邊專程成立一個對接部門,由我直接管理。”
連曉星看裴曉晨确實有好多事情要忙,說:“那你忙吧,我自己轉轉。”她說完,把趙呈祥提在手裏的袋子遞給裴曉晨說:“給你的。”
裴曉晨往袋裏看了眼,掀開裏面蓋着的黃紙,驚詫地擡起頭看向連曉星,問:“你給我?你不怕被打死啊。”
趙呈祥說:“拿着吧,往後會有很多這樣的。裏面放了一疊鬼門符,上面有對應的接引位置。大師姑和曉星都擔心你,留給你保命的。”
裴曉晨是真感動到了,說:“謝謝。等回頭過了這陣子,我會把東西還給蓮花觀。”
連曉星說:“不是什麽稀罕物,你拿着呗。”
旁邊突然蹿出一道金光,緊跟着便化成天祿神獸的身影,嘴裏還叼着個人。此刻的天祿,身形比平時漲增不止一倍,身高好幾米,像貓叼老鼠般叼着個人。
那人被金光彙聚成的繩子捆得嚴嚴實實的,只有肩膀以下、腿部以下的位置在外面。
天祿張嘴把人往地上一吐,惡狠狠地對連曉星說:“老子還是有用的!”
連曉星探頭看向地上的人,問:“你把誰叼來了?”
裴曉晨定睛一看,見到後腦勺、身形、衣着就有了猜測,再一看側臉,從輪廓、傷疤,确定了他的身份,喊了聲:“爸?”
裴寂原本還在試圖掙紮,聽到連曉星和裴曉晨的聲音,立即不動了。
連曉星湊上前去,問裴曉晨:“你不會認錯吧?爸能輕易被抓來?”
裴曉晨把裴寂扶起來站着,還順手調了下連曉星的直播鏡頭,給了頭發讓風吹得格外零外、衣衫也歪歪扭扭顯得特別狼狽的裴寂一個特寫。
連曉星說:“還真是啊。”
直播間再次炸窩,一聲聲“我去”、“我槽”“牛逼”“666666”飄滿屏幕,還有喊讓裴寂退位讓賢支持少将軍立即上位的。
裴曉晨問天祿和連曉星:“怎麽處置?”
天祿化成正常體型大小,說:“老子只負責把他叼過來,旁的不管。你倆要是嫌棘手,老子……我可以一口咬死他。”
連曉星說:“這是你爸,你決定。”
裴曉晨拿起電話,轉身,去到一旁給連鏡打電話。母女倆聊了幾句,她便挂了電話過來,對連曉星說:“媽的意思是,天祿将軍府對蓮花觀屢次發起的攻擊,蓮花觀有自己的章程。裴寂的死活,對蓮花觀來說并不重要,讓我看着辦就好了。我如果覺得棘手,就把人送到她那裏去。”
連曉星想了想,湊到裴曉晨悄悄把曹操挾天子令諸侯的故事告訴她。
裴曉晨似笑非笑地瞅了眼連曉星,扭頭對裴寂說:“爸,既然來了,就在興州住一陣子吧,我們一家也算是在興州團聚了。”她說完,請天祿給裴寂松綁。
裴寂在松綁的瞬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扣在連曉星的咽喉上。因為兩人離得近,他的速度又極快,大家沒有防備,以至于反應過來時,連曉星已經落到他的手裏。
天祿的身影瞬間消失,下一刻連曉星身上爆發出耀眼的金光,震得裴寂飛出去好幾米,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哇地吐出大口鮮血。
天祿再次出現在裴寂面前,擡起爪子就要朝他的腦袋上拍去。
裴曉晨大聲喊:“手下留情!”
天祿扭頭看向裴曉晨,怒道:“老子要你教我做事……”爪子正要落下,見到連曉星揮手,把落向他腦袋的爪子用力地按在他的右手上。
骨頭碎裂聲伴随着裴寂的慘叫聲同時響起。
天祿松開爪子,縱身一躍,沒進了連曉星的身體裏附了回去。
裴寂躺在地上,忍着痛朝右臂看去,便見到齊肘以下到關節處,直接被壓成碎骨和爛泥,連血管都破了,汨汨鮮血直往外湧。
裴曉晨立即将耳麥敲到軍醫處,喊:“來幾個軍醫,立即到前門廣場,快。”她說話間,抽出腰帶給裴寂把斷臂處捆上,以免失血過多。
裴寂神情複雜地看着裴曉晨,問:“你還救我?”
裴曉晨沒答,只說:“躺着別動,等救援。”她頓了下,說:“我們從來沒有想過要你的命,現在也沒這想法,以後也不會有。”
她說完,拿出手機,撥打電話給裴沐芷。
鈴聲響了好幾遍才接通,裏面傳出裴沐芷的聲音。
裴曉晨對着直播鏡頭開了免提,“小姑婆,爸在我手裏,你們那邊商量個章程出來吧。我在裴照在永州的八萬精銳,那是天祿将軍府真正的家底,它本來就該由少将軍掌管的。天祿鱗片裏有僵屍王指甲的事,長老堂人人有責,請諸位引咎辭職,并交出長老堂所有事務。這兩項完成交接,我親自送我爸回京海為他奉養天年。”
裴沐芷說:“裴曉晨,擄掠親生父親,是為人子女幹的事?”
裴曉晨說:“小姑婆,你們背棄天祿神獸,它發怒,沒一口咬死你們所有人都是口下留情了。正式通知你一聲,從天祿這裏得到的确切消息,爺爺身上有巫教的氣味,讓天祿聞出來,一口咬死了。小姑婆,裴照手裏的八萬兵,是南邊七州的子弟兵,他們屬于七州,不屬于裴家,別讓裴家把他們葬送了,裴照交出兵權,對大家都好。”
裴沐芷問:“你威脅我?”
裴曉晨說:“我說事實。天祿将軍府的兵借不了天祿神力,拿什麽跟巫教打!又或者你們想投巫教?不管哪一樣,巫教都不會留着那八萬精銳。你們總不能一邊勾結巫教要天祿的命,一邊還讓天祿借神力幫你們打巫教不斷消耗他吧?天祿現在借出去的神力,全是吸的連曉星的精氣。天祿将軍府的如意算盤撥得可是響到天上去了!”她說完,挂了電話。
旁邊軍醫開着救護車到了,把裴寂擡上擔架,送上救護車。
裴曉晨對跟在身後的兩個金章殿衛說:“帶兩隊人,二十四小時守着我爸,身邊一刻都不準離人。”
兩個金章殿衛應下。
裴曉晨又扭頭對趙呈祥說:“麻煩跑一趟,把我把活動的區域都做好布置,我擔心會有人來劫他。”
趙呈祥說:“我這點斤兩哪夠。正好蓮花觀有好多長老在這邊,最近缺什麽都不缺符用。”她說完,拿出電話打電話給連鏡,請她派幾個擅長陣法的長老過來。
直播間的觀衆打字飄滿屏幕,遭受到的沖擊力之大。
他們可是親眼見到天祿神獸叼來将軍,差點一爪子打爆他的腦袋,還是裴曉晨和連曉星一起阻止攔下的。
星星粉更是氣得爆跳如雷,大喊:“讓天祿打爆他的狗頭,不要救!”
“小星星那麽好,他居然要拿我們小星星做人質。”
“早上還用導彈炸小星星。”
“天祿将軍勾結巫教,這可是天祿神獸親自出來捶的,那些陰謀論說裴曉晨勾結蓮花觀的,可以洗洗睡了。”
“同擔心永州前線八萬精銳。”
“我哥在永州前線,昨天我們還在通話,說借不到天祿神力,戰事很被動,全靠蓮花觀的符陣撐着,符也快消耗光了……”
各種議論法嚣直上,大家的情緒早無法保持之前的嬉笑開心。天祿将軍府要是真投了巫教,大家都會淪為血食、養蟲子的容器,能夠享受到修煉蟲術帶來好處的,只有那些身居高位的權貴,別人只是他們修煉蟲術路上的食物、養分。
裴曉晨對連曉星說:“我想跟天祿談談。”
連曉星見天祿沒出來,于是掐了道神蓮通靈印跑去找它。
天祿趴在地上,氣哼哼的不願意出去跟裴曉晨談,說:“老子以後當你的守護神獸。”
連曉星說:“你嘴巴太髒,不要你。”
天祿說:“老子,我……我改!”
連曉星說:“我姐找你談,你去聽聽她談什麽呗。我覺得她還是挺靠譜的。”
天祿不願意動。
連曉星說:“天祿将軍府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勾結巫教,你都沒發現,還護了他們那麽多年,說到底,你識人不明,有很大的責任。現在天祿将軍府的人在各地都有兵,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打起來了,我姐、我媽都在盡量避免內亂,我也不想看到傷及無辜,我跟你的腦子都不夠用,處理不了這麽複雜的事,就聽腦子夠用且靠譜的人的呗。”
天祿猶豫了下,點頭“嗯”了聲,離開連曉星的體內,落到裴曉晨的跟前,先聚成獸形,又再化成人形,問:“你要跟老子談什麽?”
裴曉晨做了個請的手勢,說:“到會議室談,待會兒還有軍事會議,想請您聽聽。”
天祿邁開大步朝着會議室方向走去。
連曉星回神後,對趙呈祥說:“我們去軍營逛逛呗?”
趙呈祥的電話響,說:“稍等。”
她接完電話,立即打開實時新聞,就見到天祿将軍府的老夫人緊急召開新聞發布會:“裴曉晨處處針對天祿将軍府,皆是源自權力之争。巫教的僵屍王不止一位,共有十位,其中一位于三年前被裴曉晨擊斃,屍體是她處理的。她是少将軍,有資格出入府裏任何地方,供奉天祿神獸的天祿堂,以及存放天祿鱗片的內堂,她能随便出入。她年輕氣勢殺戮重,行事多憑自己喜好,經常略過法庭等相關部門,私下處決各級軍官、官員,與府中長輩、兄弟姐妹的關系沒有一個能和睦相處的,我們便想着磨磨她的性子,以防她惹出大事來,卻沒想到對她的處處包容、希望她能改正變好,竟鑄成如今的局面。這麽多年,天祿将軍府沒讓冥王踏出過興州,沒讓巫教打進永州,七州之地的百姓能安穩過活,這就是天祿将軍府對大家的交待。如果在七州之地大肆修建城隍廟、冥王宮,冥王麾下大軍,豈不是想占哪座城就哪占哪座城,我們再無防線可守……我一個孤老婆子,退休已有二十餘年,不該再摻合這些事,可如今丈夫遭陷害遇難,兒子也被擄走,眼下天祿将軍府在有心陷害之下,聲名狼藉,不得不站出來……”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05-18 02:15:13~2023-05-19 11:57:3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孤燕 1個;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風、pmpp、思凡、轅夙亂來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容十、風中草、落落大魔王、墨青竹、邊隱、昵嗎滴瞄魚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pmpp 37瓶;Jesse 35瓶;Hluoxy 20瓶;遠行_歸期、水墨 10瓶;無涯 8瓶;天堂暖風 6瓶;卷腹躺 5瓶;向往 4瓶;伍三五、斑馬線 2瓶;鳳凰花又開、——、大同世界、夏夏人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