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投降了
章正全身都散發着戾氣，他沉聲問：“你要代替她，違抗我，對嗎？”
段十望搖頭：“不，我只想活着。”說完又吐出一口血。
章正吼道：“那你為什麽要變成這樣？為什麽要堕入魔道？啊？為什麽？”章正每說一個為什麽就往前走一步，身上的氣勢讓段十望有些發抖。
段十望在他快到自己面前的時候在手上蘊滿了法力，他不想讓章正靠近他，會看見他臉上的淚水。
章正停下了：“你要打我嗎？”
段十望搖頭：“我不想。”
章正拳頭慢慢放開，手指掐出的傷口閃着金色的光芒，很快痊愈了，他沉聲道：“要麽，你打敗我，将我趕走。要麽，我打到你願意跟我回神界為止。”
段十望收回法力：“你放過我，求你了。”
“別求我！“章正幾乎全身都在顫抖，“……該我求你，我求你跟我回去。”
段十望看不清章正的臉，但他就是覺得，章正哭了。
他真的不能回神界，他現在是魔，他跟章正回神界，章正定會護他。
但他段十望，只在獬豸寶殿混得下去，在神界仍是臭名昭著。如今成了魔，衆神不會輕易放過他，原主得罪的神太多，多少神對他厭棄至極。
他現在只有安安分分地待在魔界，才是最好的辦法，自己不會死，算是完成了任務，也不會耽誤章正。
段十望不知道是什麽支撐着他一直這樣站着跟章正對峙，他感覺到自己的腿一直在抖，他現在真的撐不下去了，他不敢保證自己下一秒不會給章正跪下。
“你走吧，我現在是魔，你是神。你說過，神魔是對立的。”段十望無力地說着，他現在只要一張嘴，血就控制不住地順着嘴角流出來。他本想擦一擦，但擡起袖子發現上面已經沾滿血了，是剛才抱聶之桐的時候沾上的。
章正多少想罵他的話在看到他這樣的時候全都咽下去了。段十望不該是這樣，段十望就該幹幹淨淨的，身上沾不得一點血污，就像那天在人界，就像以前，潔白而又天真。而現在，段十望滿身血漬，臉上也沒放過，他渾身散發着煞氣，告訴自己他是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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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十望變成這樣毫無征兆，除了聶之桐，章正想不出其他緣由。就因為聶之桐？聶之桐死了，段十望就逼自己逆行心脈，聶之桐值得他這麽做？聶之桐值得段十望與他為敵？但段十望只逆行心脈便能徹底堕入魔道，明顯是早有準備，他閉關了五個月……
章正現在心裏滿是後悔，他早就看出段十望有事瞞着他，但他一直想着不急，想都擱到魔界的事結束以後。但現在，都遲了。
段十望又一個踉跄吐出一口血，章正下意識就要過去。段十望慌張運行內力，施法在自己面前設下屏障。
章正頓時怒火中燒，也覺得喉嚨腥甜。他們就這樣站着，誰也不肯讓步。
一旁的定依依看不下去了，她往前來了幾步，對章正道：“我們先回去複命，這裏的情況天帝一直在看着，你們這樣耗着也不是辦法。”
章正沒有動，他不想把段十望丢在魔界。
定依依又道：“況且段十望心脈受損，你再這麽跟他犟，不用你殺他就沒命了。”
章正扭頭看了定依依一眼，眼裏竟然閃過一絲恐懼。
定依依也是滿臉擔憂，段十望這個搖搖欲墜的樣子，她真怕他撐不住，她又勸道：“你現在帶他回神界，那幫神仙們不可能容得下他……”
章正厲聲打斷她：“我管他們容不容得下！”
定依依心裏多少有些怵，但還是道：“但你現在是神軍的将帥，神魔大戰已經結束了，你現在應該先回去複命，再跟天帝認真商讨段十望的事！而不是讓那麽多神軍陪你在這兒耗！”
章正皺眉看着段十望：“你當真不回去？”
段十望還是沉默。
定依依道：“他由神變成魔，還是天帝的外甥，這件事關乎神魔兩界，早就不只是你們兩個之間的事了……”
“閉嘴。”章正閉了閉眼，道理他都懂，只是他不願往那裏想而已。
良久的沉默後，章正轉身：“撤兵，回神界。”
定依依跟在後面，忍不住回頭囑咐段十望：“……照顧好自己。”
段十望對她笑了笑，用口型說了一句：“……謝謝。”
章正真的走了，段十望算是松了口氣，他的心脈剛才逆行造成了很大的損傷，但現在已經開始慢慢治愈了。
段十望轉過身，面對着身後的幾萬魔衆，指着聶之桐的屍體，問道：“你們是跟着她死，還是跟着我？”
這些魔衆突然全都面朝他跪下：“我們追随您！”
段十望一點也不驚訝，這些魔衆看着是誓死追随聶之桐，但其實他們是被聶之桐的蠱毒控制了，他們不保護聶之桐就得死。而現在聶之桐死了，他們自然也就保命要緊了。
他看着眼前的場面，幾萬個黑壓壓的人頭朝着他低下，他心裏多少還有些不安。但他知道自己現在有這個能力，這些魔哪怕一起上，也不一定能把他怎麽樣。
段十望道：“起來，我需要一個休息的地方。”
前面的一個領頭的站起來道：“殿主請，小的帶您去屠神殿。”
段十望聽見這個名字皺了皺眉，那人又趕緊跪下：“殿主還有什麽吩咐？”
段十望嘆了口氣，道：“将聶之桐的屍體一并帶來。”他還是那個想法，聶之桐縱然對別人再不好，卻從未對不起自己，她現在罪有應得死了，自己不能任由她抛屍荒野。
段十望走在前面，有人在前面引路，後面幾萬魔衆浩浩蕩蕩地跟着，倒也顯得氣派。
他們走得很慢，段十望不敢動用內力，他的心脈還沒有完全恢複。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們來到了一個昏暗的大殿面前。
這個大殿看着跟魔尊殿竟然差不了多少，段十望問：“這原本是誰的殿？”
旁邊的人趕緊道：“回殿主，一直是聶之桐在住。”
段十望面上沒什麽表情，心裏卻頗為感慨，這個聶之桐怕是從沒将明崇放在眼裏，要是沒人管她，她遲早要逼到魔尊殿。
他們進去後，段十望沿着長長的臺階緩緩而上，有侍從過來給他遞幹淨的衣袍，他接來施個法術穿上，不太合身，但比自己身上的血袍強。
旁邊的人解釋：“小的們不知道您大駕光臨，只能先委屈您……”
段十望擺手：“不必。”
那人閉了嘴，走進正殿後，段十望緩緩走向最上面的寶座，後面衆人自動站在他們該在的位置，段十望轉身的時候，衆人全都跪下行大禮：“拜見殿主，我等今後必唯您是從！”
段十望知道這個話不可信，他們之前肯定也跟聶之桐說過，聶之桐死了，他們就找新的主子。他們肯定本不想拜只自己，不過估摸着他剛才逆行心脈的時候還能逼退章正，動靜鬧得也算不小，他們這麽自覺地奉自己為殿主，忠心實在說不上，只能說有眼力見兒。
段十望道：“若是誰心有不服，現在站起來。”
無人敢動，良久的沉默後，段十望道：“既然沒有，以後便要服從于我。”
“我等定不敢違背殿主！”
段十望在寶座上坐下，繼續道：“我不會像聶之桐那樣施蠱控制你們，但若你們違背了今日的話，我定會讓你們付出代價。”不管以後怎麽樣，先把狠話撂下。
衆魔在地上磕頭：“我等定不敢違背殿主！”
段十望這才道：“那好，對于魔界立法一事，我不會違抗神界，更不會為聶之桐報仇。說的直白點兒，我投降了。”
底下一片躁動，慢慢嘈雜起來。
段十望在扶手上拍了一下，沒控制好力度，精致的烏金石裂成碎塊掉落在地上，發出的聲音很大，整個大殿又安靜了下來。
段十望道：“誰有異議，站起來。”
有幾群魔衆站了起來。段十望只是沉默着，他們壯起膽子道：“我們奮力抵抗了三個月，最後還是落地這個結果，我們咽不下這口氣！”
這個聲音剛落，很多魔衆都開始附和，大殿又是一片混亂。
段十望揮手，大殿的門轟的一聲關上了，他道：“你們若想去抵抗可以，先過我這關。”
衆魔沉默了。
段十望又道：“看看你們有多大本事，是死在我手裏，還是章正手裏。”
那些站起來的魔衆又陸續跪了下去。
段十望又坐了下來，他緩緩道：“我實話告訴你們，我從未想過跟神界作對。你們若是想讓我帶你們去抵抗神軍，要麽趁早消了念頭，要麽就上來，讓我幫你消了那個念頭。”
底下的魔衆都心有怨念，卻不敢言。寂靜了一會兒，有五六個魔衆站了起來，彼此壯着膽子，質問段十望：“既然如此，你又為什麽要來這兒？”
段十望突然站了起來。眼神鋒利，手上帶着法力朝那個方向揮去，那幾個魔衆便騰空而起撞上石柱，驚恐地慘叫後又摔在了地上，都捂住胸口往外吐着血。
其他幾萬魔衆見狀都忍不住站起來，對段十望很是不服氣。
段十望一手蘊滿法力，然後緩緩舉起，赤黑色的光芒慢慢強盛，逼得前面的那些魔衆直往後退。
段十望大聲道：“我只要握住這只手，這整個大殿都會變成塵土，包括你們。”
他說着手指已經開始慢慢彎曲，大殿果然跟着搖晃震動。
魔衆終于又安靜了下來。
段十望這才收起了法力，心裏也松了一口氣，其實到底能不能做到那樣他也不知道。只是現在，他必須讓自己有足夠的威信。
段十望坐在寶座上悠悠道：“誰有意見就站出來說，別害了大家。”
他這句話一出來，很快就有魔衆附和：“對，站出來，別只會偷摸着對殿主不敬！”
這一個聲音一出來，很多魔衆都開始跟着表忠心，段十望聽着效果差不多了就道：“既然這樣，大家便散了吧，認真将自己所司區域治理規範，到時立法的神官過來時，我希望不要再有剛才的情況。”
前排的十幾個魔衆跪下道：“請殿主放心！”他們應該是一些副域主。
段十望擺手，他們剛準備帶自己的跟從們離開，大殿的門突然打開了，四個穿着明顯講究許多的人并排走了進來。
段十望只看一眼就猜到了，他們應該就是魔界的其他四位域主。
“聽聞聶之桐死了，我們來看看這個屠神殿換了個什麽新主子。”其中一個朗聲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