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也太狠了。”

“什麽?”

“哭啊。我覺得沒有人能看着你哭還無動于衷吧?”

“……這算誇獎?”

正在進行通訊的是須王環與跡部真央,在後者迫不及待一通電話告知首戰告捷後,須王環對她當真采取了B計劃感到了難以言喻的震撼——實話說,他沒看過跡部真央哭的樣子,但是想想都知道,那絕對不是什麽應該見到的畫面。

真央平時稍微蹙眉,就會有人心驚膽戰地患得患失了。

——須王環絲毫沒意識到自己國文成語的運用到底有多糟糕。

真央在寬大的藤椅上打了個滾,伸手去夠切好的果盤,同時換了只手拿手機:“那明天,我過去辦手續。”

“好啊!”須王環顯得很高興,“我們一起吃午飯,我介紹鏡夜給你認識!”

“午飯不行。”

“唔?”

“我和赤司有約。”

如果是其他家的貴公子,須王環絕對沒有對這個姓氏反應得這麽快——赤司征十郎,這可是真央偶爾提起過幾次、重點在那特殊的未婚夫身份上的獨特人物。

須王環想想日期,愣了:“你在上學時間和他約午餐?”

這不是未婚妻該有的作風吧?

難道真的是為了盡早結束和不得已為之的竭力避開?

Advertisement

“我沒考慮那麽多。”真央還真沒多想,“只是不想把該做的事情拖太久——對了,送男生禮物,一般送什麽比較好?”

須王環自小長在法國,對女士的風度翩翩渾身天成,對男性的讨好卻沒什麽太大概念:“……手表?”

真央想了想雙方現在的年紀,委婉地回答:“你還不如讓我送一條圍巾。”

畢竟春天之後就是夏天了。

須王環:“……”

他糾結地猛眨眼,餘光一瞟,看見了從拐角經過的鳳鏡夜。

“鏡夜!”

不止是拐角處的人,距離聽筒如此近的真央自然也聽到了這聲仿佛見到了救星的呼喊。

一瞬間背景音都遠去。

這頭的真央被突然放大的聲音震住了一瞬,險些嗆到了喉嚨。

“送同齡男生禮物,什麽比較好啊?”

“你要送嗎?”

“不是,我朋友……女孩子。”

“……”

兩人的交談聲隐約傳來,伴随着稍許的停頓。

聽好聽的嗓音說話是種享受。

真央趴在扶手邊,聽着那邊終于又響起的陌生聲線:“……親近點的話,投其所好吧。比如合乎對方愛好的相關禮品,就算不那麽貴重也沒關系;如果不那麽親近,裝飾類工藝品或者簡單的寶石………寶石稍微有些貴重。”

他簡短的說完,沒有多問,也沒有插嘴。

須王環的聲音是不用當場看見都知道的欣喜崇拜:“鏡夜你太棒了!!——真央你聽見了嗎?工藝品我覺得很好诶!”

真央被他的熱情沖得一下慢了半拍:“……嗯嗯!我記住了。”

“哈哈哈哈明天你就可以見到鏡夜和我啦!”

他竟然把鏡夜排在自己前面。

真央更好奇了。

瞎扯了幾句。

挂斷電話的須王環湊去回到座位的鳳鏡夜身邊。

“鏡夜鏡夜,我跟你說,明天我要介紹一個超可愛的女孩子給你認識哦!”

這句話已經不是須王環這幾天來第一次說了。

鳳鏡夜不動聲色地露出浮于表面的溫和笑意:“是嗎?我很期待。”

跡部真央。

他已經猜到須王環會介紹什麽人給他認識了。

那位跡部家的掌上明珠。

生來的天之驕子。

被打上“赤司”預約印記的同齡女性。

這些生來耀眼的人,形成合适的交際圈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一件事。

……

真央決定去挑件好的工藝品送給赤司。

“放鴿子”這件事可大可小,赤司兩次表達不在意,卻不代表真央真的能無所表示,但在這種情況下不能送太貴重的禮品,否則可能會造成對方的壓力。

工藝品,實在是個不錯的主意。

真央從庫房裏挑了件不知道是哥哥哪次從拍賣會上帶回來的一塊羊脂玉雕成的小馬。

跡部望着她挑出來的羊脂玉玉雕,神色挺微妙的:“這個東西……”

真央不明所以:“嗯?”

跡部卻沒再說什麽,只是表情不大愉快。

後來真央才知道,赤司很喜歡騎馬,還專程為一匹馬命名為“雪丸”,通身雪白,和她挑出來的這件工藝品莫名契合。

簡直契合到了有意為之的地步。

……

真央從車上下來,避開了早高峰的上學人流,兼職為她暫時擔任司機的管家田中先生随着她的身後一同踏入櫻蘭的校門。

這所學校才是當之無愧的貴族學園,雖然當今幾大世家的繼承人沒攬住幾個,但櫻蘭的定位,從幼兒園開始一直到高中,确實都是貴族學校。

由于提前打過招呼,手續辦理得非常順利,連班級和用書都已經準備好,但量身定制的校服還需要幾天的等待時間。

由于時間還早,真央特意去音樂教室外等待即将下課的須王環。

“外面那是誰?”

“混血兒吧……誰家的小姐?”

“別問我,我也沒見過。”

“不出名的世家?看這氣質也不像啊……”

“最近有什麽特別的人回國了嗎?”

“喂喂,重點難道不是她明顯是在等人嗎?說不定人家就是平民呢,太早下定論會被打臉的喲。”

“如果這位不是世家小姐我把上個月到手的那輛新車輸給你。”

“我不跟你賭我不跟你賭啊!你玩的太大了!”

“那賭賭等的是誰?”

“……賭博是不對的,兄弟你醒醒。”

須王環跟着讨論聲就看到門外的真央了,這個視角不太好捉摸,他只能看到真央的小半邊側臉,卻還是憑借着不變的友誼情果斷将人認出來了。

“鏡夜!”他拉拉身旁專心上課的鳳鏡夜,後者聞言側過眸子,漂亮的鳳眼透過薄薄的鏡片後望來,“我要給你介紹的朋友來啦!”

“嗯。”鳳鏡夜低低地應了一聲,小心地提醒他,“還在上課,該……”

“須王同學,請你上來為大家演奏這首曲目吧!”

鋼琴架邊的音樂老師笑眯眯地朝須王環做出邀請。

這倒真不是故意敲打,須王環的鋼琴彈得好,老師又有意巴結他,自然要讓他來演奏。

須王環走上去,餘光瞥見窗外的真央好奇地探過視線來,大概是瞧見了他上臺的動靜。

真央朝他小幅度的揮了揮手,笑得特別開心,散下來的發絲掃過酒窩,整個人都陷進了溫柔的晨光中。

“好棒。”

從口型中,須王環看得出來她是在說這句話。

奧地利作曲家海頓的《d小調第一零一交響曲》,須王環演奏的正是第三樂章。

節奏稍快,曲調充實而有力,十分考驗技術。

真央在下課後給了迎面而來的須王環一個擁抱——

“環,你太棒啦!”

跟着下課的同學驀地一驚,不由得猜測這可能是哪家塞過來和須王家聯姻套近乎的,聽這熟稔的語氣,應該是前者。

……最近沒有這類的風聲啊?

須王環順勢把真央抱起來轉了一圈:“漂亮的女士,正是為了您這曲調才顯得溫柔婉轉。”

他禮節周全得過分,彎腰垂首做出了吻手禮。

真央忍不住笑出了聲。

須王環背脊一僵,望着她。

“抱歉……噗。”真央微微側首,指尖并排掩住嘴唇,卻還是掩不住明媚的笑意,“環你好像電視劇裏的風流公子。”

“咳咳……”

沒說出“男公關”這三個字就是真央仁至義盡了。

須王環清咳兩聲,強硬地想把這件事揭過去,毫不猶豫就把站立在側的鳳鏡夜拉了過來:“真央,這就是我經常跟你說的鏡夜,鳳鏡夜。”

他轉向鳳鏡夜:“鏡夜,這是我的好朋友,跡部真央。”

須王環的介紹詞在家裏人聽來都頗有意思,熟悉了的真央倒罷了,主要是鳳鏡夜——這位須王家的大少爺、獨子繼承人,在為兩方家族繼承人階級做介紹的時候,竟然沒有提到家族所屬,而更是偏向“我的朋友”。

“你好,我是跡部真央。”真央朝他伸出手,落落大方的姿态,酒窩随着開口說話時隐時現,“經常聽環說起你,久聞不如一見,鳳君。”

“跡部小姐嚴重了。”鳳鏡夜短暫地與她指尖相觸,分寸拿捏得極好,“先前在宴會上有幸見過您的哥哥,也從他那裏聽到過跡部小姐的名字。”

真央眼睛眨了眨,笑了:“緣分呀。”

須王環興致勃勃地帶着真央轉了半個後花園,途中活躍得不行,全程都沒冷場過,真央看着時間差不多了,先提出告別。

“明天我就和你一起上課啦。”真央笑眯眯地說着,字音仿佛咬在棉花糖上,甜得像踩在雲朵間,“然後我們就可以一起去吃飯了!”

須王環聞言,立即鄭重無比地點頭,嚴肅回應:“我等着你來!”

旁觀的鳳鏡夜:“……”

他禮節周全地道了別。

等跡部真央走遠了,他仍在沉思着。

“鏡夜,你有心事?”

須王環頂着那張無憂無慮的臉湊近了他問。

“沒有。”鳳鏡夜牽起唇角,“只是感嘆環少爺和跡部小姐的感情很好啊。”

“說了多少次不用這麽喊我啦。”須王環大大咧咧地搭上他的肩膀,“我和真央那可是艱苦奮鬥中誕生的革命友誼!”

難道不是在婚約束縛下變相的羅密歐與朱麗葉麽?

鳳鏡夜脾氣極好地轉移了話題,到底什麽也沒說。

……

“鳳鏡夜……”

真央垂着腦袋,慢慢地踩着步子往外走。

管家田中先生候在前方等她。

真央的手機恰巧響了起來。

是赤司的來電。

“赤司君?”

真央喊了聲,還未詢問對方的意圖,不知為何靈感突來,福至心靈地将視線于周遭略過。

最終定格在右前方的樹下。

赤司征十郎正站在那裏。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