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吃過午餐,須王環興致勃勃的領着赤司去看那兩匹馬,據說是他的“偉大浪漫設想”,對此赤司就算是不問都能猜出來大概是什麽樣的設想。
半途他就改了主意,說是要去看看音樂教室那邊布置社團的進度,讓真央好好招待赤司,拉着鳳鏡夜一溜煙就跑了。
心思太明顯,真央都覺得窘迫。
到了後花園的單獨區域,那裏是臨時用來安置兩匹馬的地方,赤司注意到真央似乎挺喜歡那兩匹馬,總是很溫柔的試探着用手去撫摸它們。
“你很喜歡馬?”
赤司站在她身邊,看了兩眼,大概辨認出了馬的品種。
“嗯啊,我覺得他們很威風。”真央毫不猶豫地點頭,“征君家裏是不是有一匹叫做雪丸的馬?我記得你好像說過。”
“是,雪丸養在馬場那邊。”赤司說,“有空我帶你去看看它。”
“嗯!”
真央很用力地點了下腦袋,赤司已經熟悉她的某些小動作,知道這就是很期待的意思了。
想到這裏,赤司微微垂眸:“最近太忙了,很抱歉。”
“不需要道歉啊。”真央眨了眨眼,有些忍俊不禁地望着赤司,“籃球賽不是正該要求做的事嗎,為這種事道歉會顯得我很無理取鬧的。”
赤司笑了一下:“不會有人那麽認為的。”
真央很敏捷的說:“我會這麽認為哦。”
赤司就不再糾結這個話題。
真央頓了頓,很輕的嘆了口氣:“可惜我不會騎馬。”
Advertisement
身體緣故,真的沒辦法。
很多東西都沒有去接觸,明明學習也會很累,可發現不會的時候,名為“跡部”的好強因子就在血液中無形的蹿動起來。
但真央說這話并非真的想糾結什麽,只是一種惋惜。
基本每家的小姐少爺們都會的東西,她還是有不會的。
只是這麽感嘆而已。
“雪丸很溫順,我帶你應該不會有問題。”赤司聲調很穩,沒有特別的起伏。
“征君好像是特別擅長騎馬對不對?”真央于是一時沒注意到赤司那輕描淡寫的邀約,她腦子裏其實有點走神,想起了小時候偷偷去騎馬差點摔破腦袋的事,這會兒赤司說起這個,她倒一下沒能理解是隐形的邀約——畢竟之前已經說過要去馬場了。
“擅長”和“會”是兩種程度,征君好像是其中的佼佼。
真央這麽想,就這麽問了。
“還好。”
赤司不着痕跡地掩蓋了心底那份期待落空的失意,轉而提出,“你如果想學,暑假的時候我可以教你。”
“不用啦,暑假征君一定也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我真的要學可以去請專門的老師。”真央很體貼地回絕了。
暑假對于赤司這樣的人來說絕對不是假期,不比上學時期來的課程繁多就謝天謝地,哪兒有那麽多時間成天耗在騎馬上。
真央總記得哥哥每次都是抽時間來陪她玩,等她大了懂事了,就知道他到底壓縮了什麽才換取來那些時間,長大後好了些,卻也并沒有特別輕松。
赤司聞言,側過視線,認真地看着真央:“這也是很重要的事。”
“……”
真央突然一下不知道有種被什麽擊中了的感覺,心跳好像稍微快了那麽一點點。
“沒關系啦,我還沒有到特別想學的地步。”
幸好語氣還不生硬,算是随機應變了。
赤司察覺到真央變得有點緊張,從她連忙別開視線的舉動就可以看出,他稍稍放緩了節奏不想讓真央覺得陡然進入不适應的氛圍,轉了話題:“須王君是去了社團活動室?”
“嗯,還沒布置好呢。”真央看了看他,從下往上,顯得靈動又俏皮,“征君要去看看嗎?”
赤司此行的另一個目的就在此,當然是欣然答應。
這段路稍微有些長,真央刻意想走快點,卻發現赤司的步伐還是那麽不急不緩,不禁說:“征君,你比我還走得慢了。”
赤司笑了笑:“是你走快了。”
“有點遠。”真央簡單說了這個理由,見赤司無動于衷,補充道,“我怕耽誤你下午上課的時間。”
“不會的。”
赤司兩步邁過來,縮短了和真央之間的距離,身上有股即便是夏日也能足夠清涼的篤定氣場,讓真央不自覺就跟着他的步調慢下來了。
“時間還有很多。”赤司看着她額頭滲出的細汗,心底竟然有些憂愁:真央身體确實不好,只是這樣就會出虛汗。
他一邊盤算着該怎麽辦,一邊拿出随身攜帶的手帕遞給真央。
真央頓時露出了懊惱的神色,張了張嘴,卻沒說出什麽。
赤司猜,她大概是覺得這樣有些丢臉。
真央确實是為自己運動神經的短缺覺得苦悶,更何況明明是她逞強要走快點,到頭來還要讓征君照顧她的身體。
實在是……太沒用了。
真央沮喪地不想說話,接下來幾分鐘內,任由赤司再怎麽挑起話題,她也只是規矩地“一來一往”,失了平常的生機與活力。
赤司頭一次覺得他的行為居然可以不妥到這個程度,真央懊惱的同時,他未必不是覺得失策。
在意就會患得患失,會牽動心緒,感情過于豐沛往往會影響正确的理性判斷。縱使赤司所做沒有差錯,心底還是有個聲音告訴他:你本該讓她高興的。
好在真央恢複得很快,到了教學樓下就完全沒事了,實際上她這次的別扭除卻對運動不善的失落,還有某種不願在赤司面前表露如此丢臉的一面的緣故——這一點,是真央後來才想清楚的。
“跡部?”一道女聲響起,正是從教學樓中邁出的、身着制服的同級生西園寺和音,她一眼就望見真央,當然還有她身旁的赤司征十郎,“——還有赤司君。你們是在約會嗎?”
“西園寺。”真央朝她友好的笑着打招呼,沒有僅從對方的措辭中擅自判斷西園寺與赤司的熟悉程度,仍然對赤司介紹說,“這位是西園寺和音,我同班的同學。”
“西園寺小姐。”赤司禮貌地颔首,沒有多說什麽。
他腦子裏有印象,是機械前幾大家的西園寺家的獨女,但此刻是在校園,尤其是真央在場,他不想在這裏進行宴會上的那一套。
西園寺隐蔽地撇了撇嘴,心知這是赤司無意賣面子,将視線移向真央,她微笑着說:“上午小測的試卷我幫忙放在你桌上了。”
“謝謝。”真央的眼睛彎起來,月牙兒似的。
沒有回答她提出的“約會”問題,但兩人也不像是生疏的樣子,特別是赤司征十郎……他真的會為了聯姻的對象在工作日的午休做到這一步?
西園寺有些看不明白,索性靜觀其變,擺了擺手留下友好的姿态先走了。
真央繼續領着赤司往音樂教室走,一路上又遇到了不少人,都會主動和真央打招呼,而所有人也都能認出她身邊的赤司,甚至不需要介紹,還有幾位說的話題已經完全偏離了。
“我們家百貨公司最近承蒙赤司君家裏照顧了,下次的新區剪彩不知道赤司君有沒有興趣來看看?”
“上次赤司君家裏的宴會我有幸跟着去了,不知道赤司君對我還有沒有印象。”
“以後還要請赤司君家裏多多關照了呢!最近您家公司的股票走勢實在是太好了,我父親總是讓我以赤司君作為榜樣呢!”
當然,誇赤司的偶爾也有誇真央的,主體當然都在赤司那邊,有的人是拿不準赤司對真央的态度,畢竟是未出生就定下的娃娃親,跡部真央這麽多年在國外,應該是根本沒什麽情分的,顧念着這點,大多數還是選擇性的繞開了真央。
赤司全程的回應都非常有禮且簡潔,沒有下了任何一個人的面子,卻在言語中很明确的表示了對繼續深入交談的拒絕。
反正大多都是為了情面上的寒暄,這樣也無可厚非。
真央安靜地站在旁邊看着,也不插話,沒有反感的神色。
赤司注意到已經有幾個人在熱切的對話中刻意繞開了巴結真央,可明明最初他們用以向他攀談的階梯便是真央。
沒有真央,他根本不會站在這裏和他們進行對話。
而赤司也明白這些人在衡量什麽。
“真央。”
交談的間隙,對方還沒有離開的當口,赤司側首看向身邊的小姑娘,“須王君所在的樓層是五層嗎?”
“……嗯。”
突然被提問,真央緩了下才回答——這件事征君之前不是就知道了嗎?
真央記得她過來時是說過的。
“那快到了。”赤司朝她淺淺的笑,那是與禮節性笑容差別太多的面部動作,柔和之意幾乎要送那雙瑰麗的赤色瞳中滿溢而出。
而旁聽者也終于意識到,對待須王家少爺稱呼都只是“須王君”的赤司,他方才對跡部真央的稱呼是何等的親近。
真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