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赤司抵達跡部宅, 跡部景吾這時剛與真央接完視頻通訊, 在外有一件要緊的事需要跡部到場, 他不放心真央, 打來視頻中确認真央精神已經好了些才稍稍放下心,并表明了自己不能馬上回去的事實。
真央不想拖跡部的後腿,當然是連着好幾句都勸哥哥安心做自己的事, 她身體不好自己受夠了就算了, 可千萬不想影響到身邊的人耽誤正事。
赤司正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到來。
女仆上樓來請示,等候真央的指示。
“這麽快……”真央恍惚地算着時間, 明白征君必定是馬不停蹄趕過來的,一面說, “請他上來吧。”
她方才還在進行視頻通話,這會兒倒沒有顯得特別頹廢懶散, 還算有些精神氣。
赤司在管家的帶領下走上來, 敲了敲門。
“請進。”
真央坐在床上歪着腦袋看向門邊,看見赤司的第一眼, 就彎着眼打起精神說:“征君, 你來了呀。”
聲音還是弱,不過已經好很多了。
赤司臉上平靜的神色險些沒能維持, 路上他給真央打了一通電話, 沒接通,猜想對方是有事, 卻不可避免害怕她更難受。
現在看到真央尚算元氣, 赤司不得不承認他産生了慶幸的情緒。
傭人端了茶和清水過來, 幫忙安置床邊的凳子,又安靜地退下去。
赤司坐下,終于能心平氣和、思緒平穩地看着真央:“感覺好些了嗎?燒退了沒有?”
“退了。”真央小聲地說,還帶着點鼻音,“已經好多了。”
聽她聲音不複往日的清潤,赤司将托盤中的清水倒了一杯,指尖試了溫度,剛剛好,他遞給真央:“喝點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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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央正好有些渴,接過來就喝了小半杯,等喝得差不多了,不用她說話,赤司便無言地将杯子拿回去,放在了一邊的矮櫃上。
神奇。
征君怎麽感覺到的?
真央眨着眼,有些驚奇地看着他。
赤司望向她的目光中有某種隐蔽的擔憂,但不表現出來,藏得很深,他只是說:“安心修養,別傷了嗓子。”
真央“唔”了聲,猶豫了好一會,才開口:“征君不是想和我說話嗎?”
“本意并不是要打擾你休息。”赤司頓了頓,“只是想親眼确認你的現狀。”
“沒什麽呀。”
是因為關心她嘛。
這點她還是看得出來。
赤司是真的不想讓真央費力多說話的樣子,真央原本以為他是想像平常一樣兩人聊聊天,但赤司遲遲不挑起話題,更像是幫忙來照看她的,中途家庭醫生來了一次,赤司親力親為的行為讓幾位在場的傭人都誠惶誠恐,生怕招待不周,更甚者是眼珠子都要掉下來。
——赤司家的少爺是在親自照顧小姐??
如果是有那種意思,就難怪他會特意趕過來了……
真央吃了藥,有些昏昏欲睡,赤司看出她精神不太好,适時提出離開。
“我就不送你了……”真央往下滑進被子裏,聲音顯得模糊起來,“等我好了,就去看你的比賽……加油呢……”
赤司在床邊站定,身形分毫未動。
大概有兩秒,他緩慢地伸出手,手臂擋住了上方的光亮,即便是閉着眼睛也能感受到光影的變化。
真央睜開眼看着他,赤司的手指內側有薄繭,總體而言卻十分的優雅,骨節看得分明,修長且膚色白皙。
“?”
這只手最終落在真央的額際,輕得幾乎沒有力道,真央感覺到有一縷發絲被撥開了。
赤司微微彎下腰,如紅寶石的眼瞳此刻仿佛浸透在溪流之中,多了份波光粼粼的映射感:“好好休息,快點好起來吧。”
他的聲音裏帶着真央無法理解的嘆息:“……真央。”
……
真央第二天理所當然的請假了,還沒有完全好起來,加上藥物導致的昏昏欲睡愈發嚴重。
跡部早上出門前再次重複了婆婆媽媽的唠叨過程,所有下人都秉持着“千年難得一見”的嚴謹态度認真聽取。
中午跡部的電話和赤司的通訊幾乎前後腳打過來,跡部的一挂斷,真央還未來得及放下的手機屏幕上便躍出赤司的來電顯示,巧的仿佛掐準了點。
“征君?”
真央接起來,率先喊了一聲。
嗓音不再那麽啞,多了份好似咬着棉花糖的甜糯。
看來是好多了。
赤司問:“吃過午餐了嗎?”
“還沒有呢。”真央聲音軟軟的,又輕,如同夜晚的微風,“今天我起來得有點晚,沒有及時給你回複消息……不好意思。”
是赤司詢問她身體狀況的消息,中規中矩的措辭,應該是考慮到她可能還沒醒,沒有采取通訊的方式。
“沒事就好。”
“這個藥好讨厭的……”真央嘟囔了一句,淺淺地打了個哈欠,撓癢癢似的,撫過了赤司胸腔中跳動着的那顆心髒,“吃了就很容易困……”
“要休息了嗎?”
真央懶懶地應:“……想睡。”
赤司輕輕喊她:“吃了午餐再睡,真央?”
那頭模模糊糊地應了聲,等了會兒都沒有實質性的語句傳來,赤司頗有些愕然地仔細辨認出那方逐漸平穩均勻的呼吸聲,半晌沒動步子,自然也沒有挂斷通訊。
她睡着了。
赤司靜立片刻,以幾乎聽不清的呢喃,非常輕地道:“好夢。”
他挂斷了通訊,轉而撥通了跡部家的電話,先是一番客氣禮貌的“外交辭令”,而後切入正題,将食物和其他注意事項一一交待完畢後才徹底結束了“午休時的重要事件”。
這方接完電話的管家有些汗顏:僅憑自家少爺和跡部家少爺這架勢……幸好小姐只是感冒啊。
這件事自然被忠心的管家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放學歸來的跡部少爺,包括昨天赤司前來拜訪也是足夠及時的通知。
真央當然不知道彼時跡部的吩咐是“赤司一有問題你們就直接沖進去”,雖然非常佩服少爺的護妹心切,不過這“直接沖進去”的指令也實在是太……他們又不是經過特訓的特工!而且對方好歹也是那個赤司啊!
所幸赤司家那位少爺是個有分寸的,待的時間與行為尺度都把握得非常好,無形便攬獲了一衆仆人的稱贊。
于是在管家講述“赤司家少爺今天打電話過來交代了什麽”這件事時,措辭上雖然仍然毫無偏頗,但語氣上卻能感覺得到及其細微的、試圖想要幫忙解釋赤司這行為的傾向。
“赤司倒是真厲害。”跡部冷冷地瞥了管家一眼,洞察MAX在此時發揮到了極致效果,這一眼瞬間跨越了幾十年的生存時間差距,有如實質的重要讓管家竟然跟着內心一凜,跡部心情不爽快,臉上更傾向于面無表情,“才兩天就把你們都收拾得服服帖帖。”
“少爺,您說笑了。”管家額頭上滑下一顆無形的豆大汗珠,他兀自鎮定地尋求解釋,“我只是如實轉告了赤司少爺的行動,沒有半分其他的想法。”
跡部都懶得說話。
冷哼都不想給。
赤司真是個狐貍。
要讓跡部說為何如此肯定赤司是對真央産生了某種感情而非其餘足以讓他們更加針鋒相對的情緒,一是身為赤司家繼承人的赤司征十郎完全沒必要做這件事,赤司自己所擁有的就足夠多,巴結別人這件事——和跡部一樣——他們這輩子都不可能去做,頂多是維持着友好的交際圈罷了;二則是赤司确實耗費了許多非常直觀的時間在真央身上,對于他們而言,真正不重要的人是不會浪費時間的,畢竟在一天恨不得拆成二十四份使用的接受精英訓練的世家子弟身上,看不上眼的是連一分鐘都不會分出,因為擁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們。
這可真行,現在母親的要求達到一半,赤司那家夥在磨合期淪陷了,估摸着再沒有回絕這樁婚事的意思。
畢竟是真央,不可能會有人不喜歡的。
跡部如此冷着臉設想。
實際上他更想說的是:這都沒什麽用,只要真央不喜歡,他手上那根無形的“棒子”随時都能直接打到鴛鴦池裏去,把赤司那狐貍趕得遠遠的。
當跡部如此腹诽時,他千防萬防的狐貍赤司征十郎正在和真央進行今天的第二次通訊。
除卻短信不論,今天的通訊數也增加了,很明顯是真央生病的緣故讓赤司不放心了。
真央感覺到這點,覺得有種很奇怪的情緒,她沒體驗過,所以覺得也新奇。
驀地就想到了先前赤司的那句話:‘真央,是由你來提醒我就好了。’
她原以為是赤司做出的相處間行為的提醒要求,可現在看來似乎不僅僅是那個意思。
應該是沒有在其他人面前說過這種話的吧,由她提醒什麽的……
電話那端赤司敘述的語聲突兀地停止了,真央及時反應過來:“怎麽啦?”
“抱歉。”赤司停了會兒,說,“今天沒有很多有趣的事情。”
心緒不寧,表面看去沒有任何問題,只有赤司自己知道他這整天有多麽壓抑着心情,或許他人仍會認為他是全神貫注地投入,但他自己清楚那其實是一心二用。
“我覺得每件事都很有趣啊。”真央想了想,試探地問,“征君,你今天是不是不太高興?”
“不是不高興……或許這是我該問的。”赤司的聲線清透,此刻盡力柔和,怕驚擾了什麽一般。
“真央,你是不是心情不大好?”
他感覺到了。
正如真央昨天還驚嘆于赤司洞察的敏銳,現在即便不是面對面竟然都能一針見血地問出這句話。
真央不知道赤司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可第一反應是非常明确的,真央不想被人窺探的這部分,她很迅速的回答了:“沒有呀。”
赤司稍許沉默。
征君很有分寸、非常懂得探測人心。
真央完全有理由相信,征君會聰明絕頂地繞開這個話題。
“是因為生病的事嗎?”
赤司這麽問。
真央握着手機的那只手仿佛能感受到那股并不存在的電流,變得有點僵硬與不知名的酥麻。
她沒有說話。
赤司并不急切,跟着沉默,由他這方傳來的細微的動靜、腳步聲,都清楚地傳入了真央的耳中。
“……我不想說這件事,征君。”真央聲音低低地宣告。
她拒絕就這件事進行深入交談。
赤司明白她的意思了。
“是我失禮了。”
赤司從善如流地改變了話題,點到為止地結束了這并不愉快的延伸。
真央不想和他談這件事,更深層而言,是真央還無法信任他到這個地步。
這個認知并不怎麽愉快。
……
真央沒兩天就好全了,畢竟不是大問題,須王環見到她的時候幾乎要哭着撲上來,還好鳳鏡夜衡量了時機場合都不對後及時拉住了他,否則真央還真可能被他在大庭廣衆之下抱個滿懷,而後沒有任何懸念地登上了各家同輩的交流群或私聊窗口中。
須王環原本是第一天就要過去看她,奈何他那時正被自家祖母即須王靜江氏叫去喝茶,這位長輩對并非她正經挑選的媳婦所生出來的“名不正言不順”的環十分挑剔,環在她面前向來如履薄冰,因此沒能第一時間趕到真央面前去,後來兩天真央告知他實在沒什麽問題,讓他不必擔心、好好籌備男公關部的“開業”事宜。
等真央回到學校,男公關部已經布置完畢。
布置上極盡奢華,須王家在用錢方面從不克扣,基本每樣擺設都是從各地空運回來,即便是諸位世家少爺小姐都要看得有一時眼花缭亂,鳳鏡夜從開業起便手持文件夾和筆,寫寫畫畫不知道在記錄什麽,湊得近了才發現是財政支出以及馬不停蹄完善的未來運營規劃。
真央:“……”
或許這就是智商流吧。
面對那對數據的真央略微有些頭疼,她沒有這方面的精英知識,就算只是能看懂的程度也明白鳳鏡夜到底在短短時間內表現出了多麽高超的商業頭腦。
“真厲害啊,鳳君。”
如何想就如何說了,真央毫不吝啬自己的誇贊。
“不值一提的小事罷了。”鳳鏡夜謙虛地回應,臉色神色沒有特別的波動,伸手從文件夾中單抽了幾張紙出來,遞到真央面前,“雖然很失禮,但定位是吉祥物的話,我認為一定程度上您是最佳人選,這裏有幾個關于跡部小姐的運營方案,您可以從中挑選出自己喜歡的。”
“不用那麽客氣,那種敬語早就可以省略……”了。
真央翻開那幾份有關自己的方案策劃,默了好一會兒,才說:“其實鳳君好像對我也沒有很客氣……這是不是所謂的‘表面功夫’?”
對此,鳳鏡夜的回應是簡單的推了下鼻梁上的無邊眼鏡後,溫文爾雅地笑着說:“多慮了,跡部小姐。”
倒也不是說方案有多麽過分,“進行社團活動時必須穿可愛的服裝,有時需要服從整體安排”這之類的……鳳鏡夜要真的像表面上對她那麽客氣,似乎也不可能标出“女仆模式”“妹妹模式”什麽的……
真央小心地擡頭瞅了眼不動如山、下筆如飛的鳳鏡夜,心裏想着可千萬不能讓哥哥知道這件事,半點都不行,否則這位未來的商業界新星,可能就要遇到他人生道路上的第一道大坎了。
帝光最近要舉辦學園祭,這類活動在各個中學內都稱得上是必不可少,只是時間或早或晚,不像是體育祭,基本能開的幾家都是前後腳的,畢竟最适宜運動的時節只有那麽一段日子。
帝光比冰帝和櫻蘭都早些,真央聽到這個消息時很興奮,她早就想去普通的日本學園祭玩玩了,櫻蘭這邊明顯是指望不上,正好征君又在帝光。
唯一要說有什麽不巧的,大約是籃球部的比賽正進行到半決賽階段,學園祭又這麽到來了,身兼籃球部隊長與學生會副會長的赤司這段時間忙得可謂是不可開交,更可怕的是,真央得知帝光最近還有一次計入年末總分評估的段考,雖說對于常年位列榜首的赤司而言不算什麽,可種種事項堆積到一起,真央真心覺得赤司就算是個超高性能的核心處理器,也遲早會被累垮的。
由于男公關部還在試營業階段,真央也不需要每天待在那裏,木曜日的放學後,在得知赤司仍然在學校處理事情時,真央主動帶了小點心去了帝光。
她沒有提前告訴赤司,方才結束的簡短交談中更是沒有多餘的問題,只是從赤司口中确認了他現在還在學校。
上次來直奔籃球部,沒有去其他地方好好逛逛,真央沒在校門前找到校內區域分布示意圖,左右看了看,去問保衛室的值班人員。
“行政樓五樓左手第二個房間……”
真央方向感還不錯,順利找到了,上樓時因為急促稍顯氣喘籲籲,結果剛邁上五樓,手機響起來了。
屏幕上明明白白地顯示着:[征君]。
真央:“……”
這……難不成又是征君的聰明才智發揮了作用?
一時之間真央心情複雜,竟然不是很敢接——天知道她明明沒做什麽壞事!
猶猶豫豫地接起來,真央頗有些鬼鬼祟祟地往左手第二個房間走。
“征君?”
接起來就喊了一聲,這是真央的通話習慣。
她自認為沒有任何問題,不想赤司那端詭異的沉默後,傳來略帶疑問的話語:“你現在在什麽地方?”
真央:“……”
真央:“我……沒啊。”
聽她心虛得如此明顯,赤司朝身邊的人比了個手勢,當即拉開房門,正正與門外大約兩米處的真央對上了視線。
真央清楚看見赤司眼底劃過一絲驚訝,非常迅速且稀薄,因為赤司随即說:“果然是在這裏。”
那語氣相當令真央記憶深刻,有股被逮現行的理所當然感,恰恰又是赤司那篤定卻摻着笑的語氣,讓真央毫無預兆地窘迫了。
是說她名正言順來看男朋友,也不知道為什麽要這麽做賊心虛……
赤司收了手機,朝真央走過去,他心情相當不錯,這在素來不動聲色的赤司征十郎身上可以說是鐵樹開花般的難得一見:“怎麽過來了?”
真央手上還提着點心,“突然出現”計劃夭折後整個人都不好了,仿佛怏了的花骨朵,抿了抿嘴唇,小聲說:“來看看你嘛。”
赤司看看她,失笑:“被發現了不高興?”
“……”真央不服氣地鼓了下嘴巴,終于決定還是問出來,“怎麽你每次都能立刻發現啊?”
赤司一下沒明白:“每次?”
“就是……”真央梗了一下,鬧着小別扭似的,不肯細說了,籠統回答,“之前的都是。”
赤司大概知道她是說什麽了。
心底仿佛被填滿了很多暖融融的東西,他解釋說:“這次是湊巧。”
這次。
那就說明以前果然是都看出來了。
一股碾壓的感覺撲面而來。
真央小怨念地看了看赤司,将手中的點心遞過去:“給你。”
另一只手跟着伸出來,是稍大的一份:“這是其他人的。”
她本意就是過來探望,沒想過多打擾。
“謝謝。”赤司接過兩份點心,喊住她,“真央,要進去看看嗎?”
真央本想搖頭,可都到門口了,真的就這麽離開又好像哪裏有點虧?
最終赤司領着真央進了學生會室,帝光學生會沒有獨立的休息室,獨間屋子的區域卻還算寬敞,真央進去的一瞬間,屋子裏的聲音便驟然停止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真央身上,又移到赤司那邊,來來回回數下,仿佛在演默片,最後還是身為會長的東谷憑着年長、見過大風大浪的優勢率先回神:“赤司,這位是……?”
那語氣,八卦之魂都要滿溢出來了。
反觀赤司全程都很泰然,這時回答也不見異色:“我的女朋友。”
真央落落大方地朝他們略一欠身:“初次見面,我是跡部真央。”
“歡迎!”
“你、你好。”
雜七雜八的問好聲中,赤司把點心放在桌上,将稍大的那份遞往東谷那方:“吃點心嗎?”
不用想都知道是女朋友帶來的!
東谷一邊羨慕嫉妒恨,一邊悲憤地拿出一塊點心狠狠地咬下。
“……唔?!這點心太好吃了吧!”東谷才吃一口就忍不住驚嘆,“是親手做的嗎?!”
“是外帶的。”真央眨了眨眼,“能合胃口就再好不過了。”
東谷驀地臉一紅,被這種等級的可愛妹子如此對待實在是少有的體驗:“客、客氣了!”
其他人跟着湊過來試吃,都給出了相當的好評。
辦公桌旁幫忙整理文件的妹子暗地倒抽了一口涼氣:早就聽說赤司有女朋友了,只不過上次來的時候只在籃球部那邊,那會兒已經是放學後,沒什麽人不說,籃球部在整個帝光的地理位置又處于大後方,實在是天時地利人和三者全不占,今天可算是見着了!
女生清理東西的動作慢下來,不住地打量着這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原來無往不能的赤司君喜歡的女孩子是這樣的,太……可愛了吧?!
騙人的吧!喜歡的是這種型?!
不過進一步打量就能看出赤司君女朋友身上的特別之處,就全身上下的精致度不論,女生僅能辨認出她脖子上那條圍巾是上周剛出現在雜志上的某品牌限量新款……女生依稀記得學校有傳言說赤司君出身非凡,是完全夠得上禦曹司級別的家庭,雖然想不通為什麽這樣的世家少爺會來如此平民的學校念書,也有人認為這只是謠傳,畢竟赤司本人從未說過什麽,不過現在看來……還真的是有錢人在談戀愛啊。
女生多看了幾眼那條圍巾,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已經被注意到了,忍不住偷偷拿出手機想要偷拍一張,耳邊就想起了赤司的聲音:“石倉,外聯部的資料拿過來了嗎?”
被叫到的石倉即是女生本人,她背脊一僵,幾乎要以為自己是被發現了,可是看赤司君的樣子似乎和平日沒有什麽分別,石倉趕緊低下腦袋在一種文件中翻找,片刻後确認:“是、是我沒有拿過來。”
“辛苦你多跑一趟了。”
赤司甚至很是禮貌地朝她笑了。
石倉被這個笑容迷得五迷三道,走出門了才險險回神思考:這應該只是巧合,沒看出來她的意圖吧……?
屋內,赤司倒了杯熱水遞給真央,輕聲問:“馬上就結束了,能稍微等我一會兒嗎?”
“嗯!”真央高興地點頭,“今天我請客呀。”
赤司沒反駁,卻也沒正面答應:“你可以先想想要去什麽地方。”
真央仰着腦袋瞅他,眸子動了動,顯出狡黠靈動的意味來:“剛才謝謝啦。”
這聲道謝尤其輕,隐蔽得不得了。
畢竟在真央看來,其他人應該都沒有看出赤司方才是故意的。
赤司彎了彎眼,将拿過來的書放在她手邊:“你看看有沒有感興趣的,都不喜歡我再去拿別的。”
帝光和哥哥的冰帝可不一樣,冰帝有專門的學生會室是為哥哥一個人開的。
真央粗略掃了眼,斷言這些都是赤司本人的書,她如果真那麽任性挑剔,在沒有獨立存儲書架的帝光,簡直就是在難為打擾赤司。
這就違背本意了。
真央于是拿了本《麗達與天鵝》,翻開一看,果然是原版。這本詩集她曾經讀過,理解并不是很深刻,當下再看一遍也別有一番味道。
屋內除了赤司、會長東谷、方才整理材料的石倉之外,還有一名近似會計文書職位的戴眼鏡的男性,三人正商量着學園祭的後續确定事宜,時不時拿塊點心,看起來非常忙碌。
真央看了看,起身去倒水,一人一杯,包括剛拿着資料回來的石倉,一共四杯。
赤司正在劃分場地,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真央的意圖,怕她被燙到,視線偏移了一瞬,但沒有真的前去接手。
真央把杯子輕輕放到桌邊其餘人這時才注意到,東谷實在驚訝,沒忍住說:“赤司,你的女朋友也太棒了吧!”
詞窮的人誇人有時候就是有這個問題,不知道該用什麽詞語形容合适,又怕冒犯了初次見面的人,只好選用最折中的“棒”。
真央忍俊不禁,笑意抿在唇畔,尾音揚起:“前輩也非常優秀。”
東谷被誇得不好意思了。
赤司拿起紙杯,水溫正好。
他喝了一口,适宜的溫度便順着蹿過心房。
“啊真的要瘋了居然還有——!”
會計兼文書這時低低地扶着額角嘆氣,半途突然發現一旁的真央已經從書本中擡首,正目不轉睛地看着他,後半句話直接就卡在嗓子裏了。
“快結束了。”赤司将手邊的表格交給他,順手接過了石倉遞來的一張紙,視線在桌面一掃,微微舒了口氣,“只剩邀請函的确認了,這可不是難事。”
真央發現赤司專注于某件事時總有一種能影響他人的從容不迫,再焦頭爛額的情緒都會無形消散,随之鎮定。
邀請函的敲定不必急于一時,今天的事就算是結束了。
赤司走到真央身邊,眉眼一松:“讓你久等了。”
“沒有呢。”真央搖頭,合上手中的書,站起來,離得赤司更近了些,她說,“我想要邀請函。”
赤司側眸:“嗯?”
真央繼續說:“我也想來學園祭玩,可以嗎?”
赤司彎唇:“你不用邀請函。”
真央無聲地看着他。
“我帶你進來。”
赤司說。
真央于是乖乖地點頭了:“好。”
圍觀三人衆:“……”
狗!
太狗了!
拒絕狗糧,關愛單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