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跡部看着真央微紅的眼睛, 眉心立刻不妙地蹙起, 真央發誓她在這瞬間聽到了某種如同災情警報的拉響鳴笛,山雨欲來都不足以形容跡部目前的狀況。
真央吓得頓時站直了,比軍姿似的:“哥哥!”
跡部:“……”
跡部沒好氣地道:“做什麽?”
他太了解真央。
若說最開始跡部看到真央通紅的雙眼還以為她是在外面被人欺負了而感到憤怒,但在真央如此一系列動作的表現之後,跡部很輕易地就能分辨出這是心虛的表現,也就是說:真央沒有被誰欺負, 反倒是自己哭慘了, 有些不好意思。
那麽這哭泣的緣由,就很耐人尋味了。
跡部往沙發上, 一座修長的雙腿交疊,輕描淡寫地揚了揚下颌:“赤司又做了什麽?”
他四平八穩地說, 仿佛只是在談論天氣:“要清蒸還是要紅燒?”
說的好像是赤司家大少爺是他想清蒸就能清蒸, 想紅燒就能紅燒的。
真央“噗嗤”一聲笑了。
跡部故意冷着眉眼,催促道:“說說是怎麽回事, 這次可沒那麽容易蒙混過關。”
真央看他這幅樣子,三兩步湊到跡部身邊去,抱着他的手臂撒嬌:“我眼睛好疼的, 哥哥,你都不疼我了。”
常年在網球部的跡部哪兒會不知道真央的眼睛已經是緊急處理過了的, 但聽見這等控訴, 跡部一口氣提在嗓子眼, 到底還是先妥協了:“還疼?”
他從眼角抛了個眼神過去, 十分傲嬌的, 就是想表現自己不怎麽在意。
“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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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央重重地點頭,生怕跡部不信,扁着嘴聲音弱氣地補充着,“哥哥我眼睛是不是還腫着呢?”
跡部終于正眼來瞧她。
仔細打量了片刻,搖頭:“沒那麽糟糕。”
擡手便叫了管家拿東西過來處理,跡部移開視線,又轉過去,看真央輕輕地松了口氣,有些好笑,伸手擋住她半張臉:“再讓我看看。”
說心疼都是輕了。
跡部在心底裏把赤司征十郎翻來服去駁斥了千百遍還不能解氣。
好好的小公主,讓赤司帶出去險些把眼睛都哭壞了。
管家拿了東西來,真央悄悄地拉了拉跡部的手指。
跡部臉上不動聲色:“不用你了,我親自來。”
管家依言,把其他人都帶着退下了。
跡部打開醫藥箱,裏面放着有消腫清涼的藥膏,拿出來倒在手上,正要上藥,他聽見真央小小聲地讨好道:“這次真的是我自己的問題。”
哼。
信才有鬼。
他妹妹哪兒來的問題?
壓根沒有!
跡部涼涼地反問:“這麽說來,以前果然都是赤司的問題了?”
“!”
哥哥太不饒人了!
真央緊抿着唇,一時無言以對。
跡部看她渾身緊張的坐在自己面前,乖乖地等着上藥,有些唏噓:“不管這是誰的問題,總歸是跟赤司征十郎有關。”
他将藥膏抹上去,冰涼的觸感引得真央忍不住“唔”了一聲。
跡部一頓,愈發放輕了動作。
“之前在家裏,不管是什麽事,從來沒有一件能讓你哭成這樣。”跡部語氣平淡,卻并非沒有任何想法,“所以即便這件事并非赤司所願,也應該要算到他頭上。”
真央還真想不出反駁的言辭。
畢竟哥哥連“并非赤司所願”都說了出來,就說明他本人其實都明白。
跡部的意思真央了解,真央的意思跡部同樣清楚。
可跡部還是生氣。
抹完了藥,真央靜靜地趴在跡部懷裏,一動不肯動,耍賴似的。
“哥哥。”
“說。”
“哥哥!”
真央埋在他懷裏,脆脆地又喊了聲。
“……”
這次跡部沒理。
“哥哥哥哥哥哥!”
一疊聲地喊,像民宿中夏季懸挂的風鈴被撞出了一連串的鈴音。
跡部再憋不住,突地笑了出來。
胸腔震動,低低地傳到真央的耳朵了。
诶嘿。
不生氣了。
冬季杯聯賽,帝光籃球部仍然以高歌猛進之勢取得了最終冠軍。
上次真央沒能抓準時機請客,這次怎麽都不能放過。
赤司見她熱情高漲,倒是沒有多說什麽。
帝光籃球部能請的人請了個遍,跡部家的大小姐相當的大方,一軍的人自然是都請到了,二三軍平常打了照面關系不錯的也發出了邀請。真央的架勢不像是只贏了個冬季杯,倒像是帝光籃球部已經直接穩定了三連冠。
定的餐廳也是真央仔細挑選過的,過分正式、菜式偏向西式的都被排除,最後還是敲定了大家都喜聞樂見的烤肉店,真央直接包了下來,順便将家裏的點心師請來解決飯後甜點的問題。
紫原一口吃到點心的時候差點直接當場飛升,整個人頓時坐直了,眼睛一瞬間亮得仿佛三千瓦大燈泡,腦袋上都仿佛挂了個光環能夠随時升天。
“這??……有這麽好吃嗎?”
黃濑驚嘆地看着紫原,伸手去拿了一塊甜點,他本人不算排斥這類食物,但身為男性——紫原敦除外,黃濑是絕對不熱衷甜食的。
懷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黃濑将點心送進了嘴裏。
“——我天?!”
然後就光速地打了臉,并迅速地成為了甜點食用者一員。
一邊再次咬下一口确認味覺沒有出錯,享受味蕾炸開的同時還不忘記跟朋友們安利:“小黑子你快試試那個點心!超——超好吃啊我說!到底是怎麽做出來的!!”
存在感薄弱的黑子正不可思議地看着赤司低聲對真央說話時那幻覺般的縱容笑意,聞言立即收回視線,順手就拿起了一塊。
然後。
“……黑子你怎麽也發起光來了啊!”
“咦咦?是點心特別好吃嗎?我試試啊……嗚哇這已經不是好吃的地步了吧!阿大你別光吃肉了!”
“男生不吃肉還能幹嘛啊,那麽軟黏黏的東西我才不要——唔……嗯??”
嘴裏嫌棄着最終卻被五月塞了塊曲奇在嘴裏的青峰一堵,差點嗆出來,硬生生咽下去後連口水都沒來得及喝,猝然喊道:“你确定這只是塊餅幹?!”
——什麽這味道也太絕妙了吧!就算是不喜歡的人都沒辦法拒絕啊!
那頭真央忍不住拉着赤司的低聲笑起來:“征君的隊員都是活寶。”
赤司眉目軟和了些,颔首:“他們都很有趣。”
有趣。
這樣的詞彙一般是不會出現在赤司嘴裏的,都是真央說得更多。
真央感嘆道:“征君果然很喜歡他們吧。”
赤司錯愕了一瞬,很快垂眸:“他們确實是很好的隊友。”
“噢~”真央意味深長地拖長了尾音,故意引得赤司看過來,擡眸便撞上真央狡黠的神色,“征君很不坦蕩呢,在意就是在意,喜歡就是喜歡啊。”
分明在意這群隊友,分明喜歡籃球,卻總要說的仿佛只是應該去做的事、僅僅只是合作的對象。
如果當真像赤司表現出來的那麽不在意,真央就不會在他的視線裏看出那份寧靜的喜悅。
“征君這麽內斂,不說出來的話,別人是不知道的。”真央提醒他。
她不是看不出來,赤司在籃球部裏固然受敬重,卻沒有真正特別交好的人存在。就連綠間真太郎,也不過是因為植物的緣故,兩人在交談上能夠更多,實際上交情還不如和綠間真太郎素來宣稱不怎麽對盤的黑子哲也。
赤司過往的履歷便是不怎麽與人深交,如今更別提了。但真央不是特別注重家世的人,尤其是現階段只是在打籃球,交朋友的層面上大可不必那麽苛刻。
“不知道的嗎……”
赤司重複着最末的這半截話,神色有若有所思。
因為是真央請客,籃球部的雖然都是男性,卻還是沒完了像敬酒似的過來道謝,以果汁代酒讓真央笑得肩膀都在抖動,赤司都笑着搖了搖頭,忍俊不禁又無奈的樣子。
黃濑看得驚奇。
他看上去大大咧咧,心思卻細致,見赤司心情上佳,一個“驚訝”都不足以形容他的感受。
不過……
“诶,真央。”
趁着赤司不在身邊,黃濑輕輕地喊道,和真央對上視線了他才垂首提出疑問,“只不過是冬季杯,你現在就弄得這麽大,之後三連冠怎麽辦?”
熟了黃濑才能說出這樣的話,否則就有讨要慶功宴之嫌了。
“雖說帝光籃球部在中學籃球界是強的一往無前,不過黃濑你的話讓別人聽見了說不定是要被揍的。”真央調侃他的過于自信,而後回道,“‘只不過是冬季杯’這話太過分了吧,冬季杯的獎杯會在夜晚哭的哦。”
“哇!真央你從哪裏學的也會吓人了!”
黃濑誇張地抖了下肩膀,語氣理所當然,“冬季杯只是小賽事啦,現在全國大賽都快讓人提不起幹勁,反倒是真央你太重視了。”
“……”
看來整個籃球部的風氣确實都已經變化了。
真央默了會兒,還是淺淺地笑了:“你們不在意沒有關系,我是一定要在意的。”
黃濑沒懂:“嗯?為什麽?”
真央開玩笑般地彎唇笑着道:“因為征君不是很在意,所以我要替他多高興一些。”
讓他知道,自己的成就,樁樁件件都十分的耀眼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