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赤司拿着十四份禮物下車, 司機和管家連忙來接手,他沒讓。
屋前燈火通明, 屋內富麗堂皇。
赤司一步邁入大廳,頓了頓,恭敬地喊道:“父親,您回來了。”
“征十郎。”
赤司征臣側眸, 視線微微凝住,随即明白過來, “是真央送給你的?”
“是生日禮物。”
赤司簡短解釋,繼續向前邁入大廳正中, “很晚了, 父親早些休息。”
他說完并沒有挪動腳步,顯然是在等赤司征臣表态。
無論是在外還是在內, 他的禮數、行事都相當妥當。
赤司征臣垂眼望去, 沒能在他身上感覺到任何的銳氣。
鋒芒盡斂, 氣息溫和……且坦然。
赤司征十郎是他的親生兒子,赤司征臣或許和他待的時間太少, 卻也不是完全不了解, 但如今的征十郎讓他感覺有些新奇。
就像是……曾經被詩織包容了的他。
“征十郎。”
赤司征臣的聲音有些沉,仍然像淬着冰的不近人情。
“是,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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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辰快樂。”
“……多謝父親。”
傭人将準備好的生日禮物拿了上來。
赤司手上東西多, 難得一時露出不大得心應手的無措, 看得素來不茍言笑的赤司征臣都化了些許冰霜。
“真央那孩子待你很好。”
赤司一愣:“是。”
赤司征臣便露出一個短暫的笑意, 由于赤司低垂着視線, 并沒有看到這一幕。
因為從語氣上,赤司征臣并未表現出分毫。
“不可以辜負了人家。”
“是。”
“上去吧。”
赤司無聲地颔首,上樓回了房間。
十四份禮物,沒拆到一半,手機震動起來。
真央的通訊請求。
“征君!”
電話一接通,小姑娘富有活力的聲線毫無阻礙地透過電波傳來。
赤司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柔和了眉眼:“到家了嗎?”
“剛到。”真央高興,語調飛揚輕快,“你拆禮物了沒有呀?”
“正在拆。”
只是看的太仔細,效率大大降低。
真央便在那頭隐約的笑:“那你快拆,看看喜不喜歡。”
頓了頓,又說,“你一定會喜歡的。”
赤司溫和地應:“而且是十分喜歡。”
真央立時笑得更開心了。
她過生日時赤司騰出了一整天的時間,帶真央去了各式她設想中想去而由于種種原因沒能去、亦或是并不了解卻頗感興趣的地方,請來的廚師、點心師一應水準高挑,讓真央險些吃多積食,下一秒側眸就看見了人為的白日流火,夜間她人被哥哥拉去,赤司便用整個白日為她過了生日。
所以真央不想輕易地讓赤司這個生日就這麽過去了——她想給赤司更好的、更要有創意的生日紀念。
到底是操勞太過,即便精神上是振奮的,真央說了幾句後聲音便逐漸弱下去,赤司還沒有來得及囑咐她早些去睡,那頭的聲音已經輕至沒有動靜的地步了。
“……”
看來是睡着了。
赤司手上拆東西的動作跟着停下來。
其實不必如此,他只需要挂斷電話就好了,可赤司不知在凝神想些什麽,身形、動作,甚至是呼吸都跟着瞬間停滞,仿佛随着陡然放空的思緒不知道去了什麽地方。
這細微末節的瞬息空白似乎全無意義,然而赤司從前絕不會如此讓自己的大腦放空在沒有任何意義、僅是發呆的事件上。
耳邊是小姑娘微弱又輕細的呼吸聲,赤司慢慢地動了動眼睫,遲緩地繼續了動作。
他挂斷通訊。
在心底道了一聲[晚安。]
辛苦他的小姑娘了。
第三學期畢竟不長,期末考試如期而至,結束後赤司并非當即投身忙碌的事宜中,赤司征臣特意給赤司征十郎空了大約一周出來,不像暑期時那麽忙碌。可真央和赤司一個月前才從阿拉斯加回來——這件事把跡部氣得不輕,險些直接上門去找赤司理論,好在真央沒病出個好歹,只是體質着實太弱,就算赤司千防萬防卻還是得了場小感冒。
這次真央就不打算折騰了,只是時常去赤司家的馬場,跟着雪丸稍微玩一玩。
時間飛快地進入國三。
環的男公關部終于初見雛形,不知道環到底是如何打動常路院家的雙子,總之人員上大概是齊全了——埴之冢光邦十分好說動,環承諾他可以随意按照自己喜歡的事行動,這位被軍事部私稱危險的少年便輕而易舉地答應了下來。
他一答應,幾乎是随行守候他的铦之冢崇跟着加入了男公關部。
正式開業就在開學後的第五天。
男公關部是唯一不招新的社團,特意錯過了衆人參觀招攬的時機,以大張旗鼓的姿态,在開學的熱情還未完全散去之前,聲勢浩大地開業了。
之所以要說聲勢浩大,是這男公關部中随便拉出一個人來在學校裏都是衆星捧月的人物,其次便是這社團的怪異之處——【男公關部】,名字聽上去确實是一目了然,但在一所學校內開這樣的社團,着實讓人不敢深想。
最後,大約也是設計之初、設計者鳳鏡夜想要達到的效果:這個怪異的不得了的社團,他們的吉祥物,是跡部家的大小姐、赤司家未來的當家主母,跡部真央。
……從跡部景吾那護妹成性的過往作風來看,約莫,還是不知道這件事的吧?
然而開業當天,赤司征十郎卻出現在了櫻蘭。
誠然他出現的目的很明确,衆人都心知肚明。
于是一時間,原第三音樂室、現男公關部活動室內,圍觀者愈發多了起來。
連原本熱鬧都不打算湊的男生們都紛紛加入,頗有些門庭若市之感。
其實真央打扮得絲毫不過分,別的不說,環是萬萬不能答應讓真央穿女仆裝的,先前便回絕,臨到頭了,鳳鏡夜還特意為真央選了件同天替換的、與上一件頗有些姐妹裝的另一套小禮服。
看上去跟童話裏走出來的小公主一樣,只坐在那兒都讓大多人心生憐惜,更別提真央時不時還會幾個桌子換着招待一下,讓部分人着實受寵若驚。
赤司造訪,聊天的人也不敢聊了——人正經大小姐在這兒照顧他們陪着聊天,罩着的未婚夫來了,即便知道肯定是沒什麽大事,還是不免噤了聲。
跡部真央轉頭看過去,視線接觸到了門口的赤司,衆人正屏息等着看下文,不料眼前金色一晃,卻是須王環先湊近了赤司跟前。
“征十郎!你終于來了!我等了好久!”
衆:“……”
回頭看看,那邊的跡部真央确實是站了起來,不過行動絕不迫切,和須王環一對比,完全是天壤之別。
到這會兒須王環都險些要和赤司勾肩搭背了,跡部真央才差不多将将走到兩人面前,距離還隔着些,似乎生怕打擾了那兩人的獨處時光。
衆:“……”
這,到底哪個是正牌女友來着?
赤司還帶了祝賀的禮物,生生把一個“男公關部的開業”拉高到了宛如什麽大企業開幕的架勢場面。
環感動得無以複加,差點沒能從赤司身上扒拉下來,還是鏡夜最終實在看不下去,随手來将人拉過去招待客人,赤司才算是正式和真央打了照面。
“很漂亮。”
赤司視線極快地從她身上掠過,分寸拿捏得極好,半點不帶狎昵,間隔半秒,他補充道,“非常好看。”
憑須王環對真央的在意,加上鳳鏡夜又是深知世家錯節,心緒絕不簡單,
真央被他誇得不少了,這次還是在“新招式”下落了點下風,先臉紅了。
——征君總是能找出各式誇贊她的新路數,每每都将人打得措手不及、不知如何是好。
認識赤司征十郎的人着實太多,和真央兩人站在一起,有如雙劍合璧的奇特效果,許多原是看好戲的人不免起了其他心思,不好上去打擾,又心癢難耐。
真央這兒眼睛一轉,側眸看向環:“環,征君帶了禮物,應該是我們今天的貴客了。”
其他人确實沒有帶東西來。
畢竟說到底這只是個社團啊!
環瘋狂點頭,被感動得不行:“當然!”
他平日裏對這些事的彎彎繞繞不大明白,但在事關好友“終身大事”的節點上那叫一個清楚明白,瞬間以非人的毅力理解了真央這次的發問,當機立斷道:“真央,你作為吉祥物,今天赤司君就由你全程招待了!”
一邊注意着這方動向的鏡夜:“……”
很好。
原來這人也是會開竅的。
旁觀衆:“……”
得。
人家正大光明要過二人世界,這就不好去打擾了。
真央滿意地回首看着赤司,笑得頗像只小狐貍:“征君,今天我來安排你,一定讓貴客滿意而歸。”
她擡手,刻意做了個“邀請”的手勢。
赤司看着她白嫩的指尖在眼前稍稍晃過,自指尖的末梢神經處,突地蹿起了一陣無名的癢意。
但他只是面色如常地跟着走向了一方小圓桌,低聲對真央道:“開場就安排得很好。”
沒有正面出手便把人攔了回去。
不然這場面可有的說了。
真央稍顯得意地揚了眼尾,笑得神采飛揚。
赤司突然想起上次真央在學習裏不堪其擾,他那會兒給她出了幾個辦法,沒想到不過一段時間,真央就能如此突飛猛進、舉一反三。
他忍不住再次誇道:“巧妙又幹脆,很好。”
真央悄悄伸出手來拉了一下他的小指:“都是征君教得好。”
拉完了很快就撤手,做了壞事臉上卻兀自鎮定。
赤司只覺得,指尖那股說不清的癢意,愈發明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