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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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前是一處廣場，不時有人彙攏而來，再分散而去，有的步履匆匆，有的又閑适從容，那些人各自帶着各自的表情，都在繼續着自己的方向，包括那個乞讨的老頭也有明确的目标，捧着他那只髒污污的小桶伸向了一個年輕人。
那年輕人側身靠在摩托車上，戴着一頂鴨舌帽，帽沿壓得很低，灰色T恤軟垮垮地撐在身上，牛仔褲已經洗得發白，鞋子看起來也很舊。他正在抽煙，低着頭吸了一口，才緩緩擡了下頭，目光很快地滑過乞讨者的臉。
他的樣子看起來條件就不好，那個老頭求人的眼光可真是不準。蘇莫有點兒同情地想。
可是下一秒，她便看到那個年輕人從褲兜裏摸出一團東西，往對方的小桶裏輕輕一丢。
老頭習慣性地朝施恩者點了點頭，捧着小桶便走向下一個目标。
蘇莫看着有趣，一并連那個年輕人也多看了幾眼，可惜距離有點兒遠，只能看出他高高瘦瘦的個子，帶着那麽一點不羁又率性的味道。
她下意識地朝那個人的方向走了幾步……
但随即就聽到季平川的聲音傳來：“二小姐！”
蘇莫本來就有些走神，被這一嗓子給喊回來，頓時吓了一跳。她匆忙回頭，在确定聽到的不是幻覺而是實實在在的季平川真的出現了，雖然距離尚遠，但她能想到的第一個反應是拔腿就跑。
她一頭沖進前面的廣場。
季平川也追上來。
若論速度，蘇莫是肯定跑不過他的，跑幾步就開始喘了，可又不甘心讓“逃跑”這麽快就夭折，咬牙撐着又跑了一段，焦灼間就看到剛才那個年輕人長腿跨上摩托車，正在打火。
幾乎瞬間，蘇莫腦子裏靈光一閃，眼看離那個人越來越近，她幹脆一伸手抓住了對方的肩膀，氣都喘不勻就開口說道：“幫我個忙。”
相比蘇莫的慌亂，那年輕人側了側眸，眉目疏淡，不加掩飾地表露出要将人推拒千裏的味道，“我好像不認識你。”
“我知道，可你現在應該幫助我。”蘇莫一邊回頭，一邊想着怎樣才能表達清楚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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帽沿下的雙眉攏了攏，“有這個必要麽……”
“你是好人。”眼看着季平川身影逼近，呼喊聲也越來越清晰，蘇莫不假思索地說了一句。
……你是好人？！
這算是贊美？沈殿挑了挑嘴角，他沒聽錯吧？居然還會有人對他用出這麽一個詞來。
“上來。”他淡淡命令。
蘇莫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怔愣一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瞅着他，盈盈亮亮地就像個呆滞的洋娃娃。但片刻，她就動作起來，準備輕輕一躍，跳上他的摩托車車背。
只不過下一秒，卻像是被什麽拖住了腿。
蘇莫低頭去看，這才留意到摩托車停靠的位置就處于下水井的旁邊，剛才她只顧着往這邊跑，細長的鞋跟不偏不倚正插進井眼裏。
她掙了掙，卻拔不出來。
沈殿看到，有點兒不耐煩，“脫了。”
蘇莫又怔一下，這雙鞋可是父親上個禮拜去法國出差給她帶回來的，剛穿一次，她舍不得……
猶豫間，季平川距離蘇莫只有幾步之遙了，餘光裏甚至能瞥清他汗津津的額頭。
“玩不起麽？”沈殿涼涼開口。
蘇莫賭着氣瞪他一眼，到底礙于現實，也沒時間同他分辯，在季平川伸手抓過來的一瞬，一貓身就把鞋子從腳上卸下來，然後側身跳到車背上，摩托車便像蓄勢的箭，一下就竄了出去。
3.誰要賴上你
疾馳的車速帶起來的風摻了少許清涼，吹在身上舒服極了。
蘇莫在這樣的狀态下，慢悠悠地回過頭去，看着季平川在那只高跟鞋前垂手站着，沉默有如雕像，像他那種男人即便是她惹出更大的亂子也不會有失身份地大喊大叫，這次看來也不例外。想及此，心裏逃脫後的得意自是更甚一重。
“把鞋子帶回去！”蘇莫大聲喊。
“老實點兒！”前面的人冷冷砸過來一句。
蘇莫吃癟，但到底是收了聲。
沈殿把車拐入一條僻靜的小路，視野和路線都開闊起來，他開始加速。
蘇莫的專注力都集中在道路兩旁的街景上，沒留神他在一轉彎時忽然提速，險些被慣力甩離，她吓得不輕，不安地扭了扭身子。
“不想被甩就抱緊我。”
耳邊刮來嫌惡的聲音，蘇莫咬了咬嘴唇，不甘不願地把胳膊伸了出去，挽上他的腰。
她的臉幾乎貼上男人的脊背，屬于他身上的味道直往她鼻子裏鑽，很陌生，但又很清爽，像是那種廉價的皂香，他們班以前有個坐在角落裏的同學身上就出現過類似的味道。
不過此刻聞到卻并不讓人覺得讨厭。相反地，隔着薄薄的一層衣物，她能感覺到他的體溫，一點點地滲過柔軟的衣料，再一點點滲進她的皮膚裏。
蘇莫莫名就是一陣臉紅，挪開臉蛋寸許，盯着前面的灰色衣衫，忽然就想起來剛才抓在他肩上那一下的手感，很瘦，但很緊繃。就像現在，她的指尖能碰到他硬邦邦的腹肌。
蘇莫的手不自覺地動了兩下，扭頭繼續去看那些一晃而逝的街景，“你要帶我去什麽地方？”
沒有回答，摩托車朝前又載行了一段才停下來，沈殿單腳撐地，低聲開口：“下車。”
蘇莫怔住，這人什麽情況？找到這種鳥不拉屎的爛小區裏停車，剛才那些亮閃閃的街道呢？
她環顧四周，身體沒動，手也不肯松，“這是哪兒，為什麽要我在這裏下車啊？”
“不是要逃開那個人嗎？人沒追上來，我就沒必要再拉着你到處跑了吧？”沈殿側過臉，冷冷睇她一眼。
那一眼，如果不是因為太涼薄的話，蘇莫簡直要被驚豔到了，這人的眼眸黑亮得如同夜空裏的星子，緩緩回望間，竟有流光飛舞……只是那光太冷。
蘇莫眨了眨眼，垂下眼簾，暗罵自己花癡得不是時候，再開口明顯就有點兒底氣不足，“可我沒有鞋，你不能就這麽扔下我。”
“這算什麽意思？賴上我？”沈殿利落地踢下停車架，長腿一支，雙手插兜斜靠在摩托車上，臉轉過來，眉毛半挑，看起來已經沒什麽耐心。
“誰要賴上你？”蘇莫強硬地辯白一句，但很明顯這話聽起來沒多少可信度，便不自覺地抿了抿嘴，“我身上沒帶錢，卡也沒有，你總不能見死不救……”
“見死不救？”沈殿不由失笑，像是聽到很難咂摸出味道的冷笑話，“你還真當我是好人了？”
“難道不是嗎？”她眨巴着眼。
沈殿怔了怔，她微微揚着下巴，靈動的眼眸裏浮着無辜與信任揉合在一起的神采，一路探過他的雙眼，再觸探進他的靈魂。這種感覺讓人很不爽，就像是在用眼刀不容商量擅自作主剝開他的外殼……
他縮回視線，站開幾步，從褲兜裏摸出香煙盒，叼一顆煙在嘴裏，聲音比之前正經了不少，“才來費城？”
蘇莫顯然是沒在意他說什麽，手指緊緊抓着車背，再開口聲音都有些打顫，“喂，我會不會摔下來啊？”
“膽子這麽小？”沈殿擡頭，一時竟忘了點煙，薄唇挑起一抹嘲意，“別亂動就不會。”
蘇莫聞言，渾身都控制不住地僵硬起來，除了五官，身體其它部位就像是被施了定身術，一動不動地保持着不變的姿态，嘴裏卻發急道：“你別站那麽遠啊，想辦法讓我下來。”
“你不會自己跳下來？”他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着她。
“我說了我沒有鞋！”蘇莫幾乎是急吼吼地喊了。
沈殿把煙收進煙盒，似乎沒有再理會她的打算，視線停在挂着一只鞋的腳上，CHANEL鞋履，同他那輛不值什麽錢的摩托車混搭在一起，當真有落難公主的既視感。
蘇莫讨厭這種打量，不自在地縮了縮腳，沒好氣道：“你看什麽看？”
滑動的視線重新勾回她的臉，沈殿竟然發現她臉頰上紅暈的顏色似乎更濃了，薄唇裏不由逸出一聲嗤笑，“行了，玩差不多了就回去吧。”說完，再不看她，轉身就往樓宇門走。
看着他一意往前的長挑背影，這會兒蘇莫才真叫一個難受，既有被挫傷後的驚惱又坐立不安，“誰玩了？你把話說清楚！”
可對方置若罔聞。
蘇莫的火氣騰地竄上來，從小到大她還沒有遭受過這樣的無視，更沒遭受過禮遇以外的任一種待遇。她想也沒想就跳下車背，足底傳來一高一低的落差卻險些讓她摔個狗啃泥，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就這麽輕而易舉地從那個看起來十分笨重的鐵家夥上面跳下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