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章節

，她早些年就嫁了人，但她老公在部隊上班，落戶在費城，雙方父母也在同城生活。她老公是那種很傳統的男人，就希望徐大雯無所事事地什麽都不做，專心侍養兩方老人，反正他拿的薪水高，養一大家子都不成問題。

但一年可以，兩年也能将就，到了第三四年，再樂觀的人也會變怨婦，更何況他們還一直沒孩子。

後來，徐大雯老公禁不住她三磨四泡，同意她自己經營一家店，原定是開美容院的，但徐大雯的性格有點兒烈，拿着錢悄無聲息就開起了酒莊，等她老公回來知道，她已經把爵度做得風聲水起了。她有頭腦，有人脈，也有那個經營的天賦，她老公也就不好再攔了。

沈殿就是在那時候認識了徐大雯。

彼時，他還是個循規蹈矩的酒店服務生，徐大雯那天來酒店招待窗戶點的就是他負責的包間。

酒足飯飽，招待的客戶走了，徐大雯卻坐在包間裏沒急着走。她盯着沈殿看，眼神直勾勾地。

沈殿不是看不懂，心裏壓着反感，礙于工作，不得不硬着頭皮上前，問她有什麽需要？

徐大雯直來直去慣了，看着也不像喝醉了，說話卻一點兒也不兜彎，“小哥，你幾點下班？我請你喝酒。”

語氣有點兒輕浮，沈殿臉不争氣地紅了，“抱歉，客人，我不會喝酒。”

徐大雯笑，“你倒是實在，真可愛。”她頓了頓，“那就喝咖啡好了。”

沈殿悶住片刻，他習慣被女人搭讪，也知道搭讪的都是相中了他這副皮囊，但還沒遇過她這麽大膽直接的。“您喝多了。如果現在買單，我可以幫您叫車。”

71.他沒再跟錢過不去

“我開車來的。”徐大雯故意沒完沒了地逗他。

“那幫您找代駕吧！”他們酒店很早就提供這項服務，有固定的代駕司機。

“可是我沒喝多啊……不如由你來開？”

沈殿終于繃不住了，職業性笑容再也挂不上去，垮着臉說：“客人，我們是正規酒店，請您自重。”

徐大雯一愣，随即嗤笑：“喲，小哥還是正經人！看來我認錯人了。”她站起身，從包裏刷刷點出一摞鈔票，擱在臺布上，垂着眼睛道：“不過道理都是一樣的，沒人會和錢有仇。”扔下最後這一句，人就趾高氣揚地走了，完全沒受他拒絕的影響。

那摞錢結完賬還有節餘，沈殿倒是沒傻到要交給酒店，有客人給小費也不是稀罕事。但是在最後一張錢下面還放着一張名片，上面印着爵度酒業和徐大雯的名字。

她當然不是指着他會光顧她的酒業，用意不言自明。

結果名片被他扔進了垃圾桶，徐大雯那張臉是什麽樣也很快就忘得一幹二淨。

但他記東西有一套，徐大雯的電話和爵度店址就在那會兒印在他腦子裏了，不過是到後來才顯現出來。

大概又過了一個星期，沈殿如常去酒店上班，下午換班的時候，他接到一通陌生來電，對方稱，是合德鎮的民警辦事處。

沈殿心裏一團糊塗，腦子裏已經飛快轉了一圈，合德鎮是他們鄰鎮，他們都已經從鎮子上搬出來好多年了，也沒什麽親戚在那邊，怎麽想都扯不上任何關系。

他沉默着，等待對方一一說明。

民警語氣倒很平常：“是這樣，沈同志，鄭秀怡女士在我們鎮上發生嚴重車禍，目前正躺在醫院急救，根據她身上留下的線索，我們輾轉聯系上您，希望您能抽空……”

電話被沈殿挂斷了。

因為他聽到了鄭秀怡的名字。

從家裏出事那年沒多久，鄭秀怡這個人便從他們的生活裏徹底消失了，帶着家裏剩餘的為數不多的錢一起消失了。

她走時，他人還扣在少管所裏，前後就相差一個星期，他便從那以後再也沒有見過他的母親。

而沈殿也是從那年冬天辍的學。

十五歲的少年身高已經蹿起來，但身子板還很單薄，離開校園走上社會，打眼一看就知道是未成年，像模像樣一點的用人單位和娛樂場所都不敢使用童工，可家裏有人等着他賺錢吃飯生活，他硬着頭皮也得找個掙錢的差使。

給飯店刷洗抽油煙機，幫癱瘓病人倒排洩物……都是又髒又差還賺不到錢的活兒，可就是因為沒人願意幹，自然也沒人會細盤問他的年齡。這些都還好，起個早貪點兒黑，回家還能睡個安穩覺，而那段時間他最糟的經歷就是白天上完工，晚上又跑到火車站裏蹲點，等夜裏到站的旅客，幫他們扛行李箱。

當時辛苦，他也都熬過來了，但比起那份辛苦，第一個抛棄他的人他沒辦法原諒，就連聽到那個人的名字也聽不下去。

最後的結果是第二天，合德鎮的民警開着警車直接找來了酒店。

那天天氣陰沉，無端就讓人感覺氣悶。

酒店的領班把人帶上來，還用特奇怪的眼神打量了沈殿好幾眼。

民警見到沈殿本人，倒是慈眉善目地笑起來，他大概是去過沈殿家鄉尋訪，在幾句話打消領班等人疑慮後，轉入正題：“你的情況我們有所了解，這麽多年真是難為你們兄妹兩個了，不過經我們調查，鄭秀怡女士發生車禍不單單是事故那麽簡單，有目擊者證明是人為造成……”

沈殿腦袋裏轟地一聲，那個抛棄他的人是遭人陷害……有幾秒鐘，他動不了，連眼皮都撐住了似的，眨不動。

之後，他聽那來的民警繼續說：“……人跑了，鄭秀怡帶出來的錢不見了，肇事車倒是找到了，但偷的是一家半年前就出國定居的小兩口的車。

“我們在調查時發現，鄭秀怡女士是出事前一星期在合德鎮的小旅館裏落腳，沒有同行人，但旅館老板說有天晚上看到她在旅館對面和一個男人揪扯不清，後來她回旅館，那個男人也沒再出現。

“另外她還和旅館老板打聽過你們鎮子上的事，但探聽到的消息不多。我們猜想她應該是在猶豫要怎麽回來，考慮怎麽面對你們，事發當天，她從銀行裏把她卡上所有的錢都取了出來，如果不出意外，你們現在應該團聚了。”

民警陳述完，便盯着他看，似乎是故意給他留白的時間。

鄭秀怡取錢出來，擱誰看都會認為她是準備回來和孩子團聚，可現在那女人躺着，渾身插滿管子，裏外大小傷口無數，她表達不出她當時的真實想法了，是真的下定決心團聚，還是只把錢送回來、彌補虧欠？沒人知道。

沈殿扭頭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腦子裏亂哄哄的，他想不起來要說什麽，或者說他對鄭秀怡那個女人怨恨太久，已經激不起半點渴望的情感了。

民警見他沉默，意料中地嘆口氣，交換了下捏握手指的順序，開始動之以理：“做為子女，父母即便有再大的過錯也始終是連着那層血脈，更何況她現在打算悔改，你也應該放下……”

“應該放下？”沈殿擡頭瞪着民警，壓抑的情緒終于發出來，“她當年能幹出一走了之的事，現在就是拿再多的錢回來，我們也不稀罕！我們不需要錢，不需要她！”

民警深吸口氣，等着沈殿把話說完，十一年，再小的積怨壓到現在也是洪水，更何況是抛棄。

後來的一個小時，那民警耐心陪沈殿把壓在心底的陳年話都疏導出來，其實大部分也都是他在說，沈殿在聽，但最後，沈殿妥協了。

責任終究大過怨恨。

再後面的事情發展便完全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了。

鄭秀怡搶救過來，但變成了植物人，丢失的錢也追回無望，因為對她的人生軌跡和那個犯案人的情況掌握太少，無法形成抓捕的重要依據，承擔醫療費的事便落在了沈殿一個人身上。

服務生的工資不算高也不算低，可他攢下的錢不多，算是現掙現花，給鄭秀怡解決了前期費用，基本上就算把他底子掏空了。

醫院給出的建議倒是中肯，診斷結果蘇醒的可能不大，建議把傷養差不多了就出院回家照顧。

沈殿一來是沒時間，二來也是一時腦熱，就覺得擔這責任就索性擔到底，不管有沒有蘇醒的可能，人在醫院就還有一線希望。

他堅持把鄭秀怡留在醫院，這一晃就是半年。

事到現在，他連後不後悔這種決定的時間都沒有了。

可當時沒想那麽多，只顧着要解燃眉之急，于是他想起之前那個有錢的唐突女人徐大雯。

他真的沒再跟錢過不去……

72.別指望我會感激你

沈殿看着此刻的徐大雯，她在氣頭上，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個不争氣的孩子。

沈殿翹了翹嘴角，苦笑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