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動心與名正言順

柏小毛猶豫了一下，只約略地說自己去取海報，并未表示是替徐倩倩做的。

謝瑞斯探身推開後座車門：“上來。”

柏小毛第一次見他與夏祺這樣的“公事組合”，上車後新奇道：“你們去做什麽？”

夏祺簡單回答道：“有家機構邀歌，我們一起去看看。”

車前窗的雨刷奮力工作，掀開一層又一層雨幕，暴雨卻完全沒有停的意思。

“真辛苦啊這種天氣跑外聯。”夏祺側着身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她閑聊。

“沒辦法呀，公司也沒有雷公電母來管天氣。”

夏祺噗嗤笑出聲，語氣更随意了些：“工作累嗎最近？”

“還好啦，習慣了。”

“嗯，一般新專剛發行時都會比較忙亂。等新巡回開始後每天的工作流程就會規律一些了。”他如是寬慰她。

“我無所謂啦，忙一點也好，反正也沒有其他事情可以做。”

“呵……”夏祺半開玩笑般，“不談談戀愛約約會什麽的嗎？”

柏小毛剛要答他，猛地瞥見後視鏡嗖地射來兩道冷光。她一愣神，再望過去時，謝瑞斯正專注地開着車。

……錯覺？

車子行駛到廣告公司附近時已經是下午四點鐘。雨勢收小了一些，地上的積水卻相當可觀。柏小毛的鞋子已經透濕，也無暇去管，下車後三步并作兩步地跑進了公司裏，倒是把正在埋頭工作的廣告公司員工吓了一跳。

“我是，非易的，來拿早上發過來的海報。”她喘了幾口氣，大聲解釋道。

“喔……”一個負責人模樣的妹子應了聲，彎腰抽出辦公桌下頭的一沓紙，“在這兒。”

柏小毛看她把海報随意塞在桌洞，心裏已經有些不悅， 再看海報紙， 和之前與廣告公司達成的協議完全不一樣：非易要的是油畫布，出來的卻是白畫布。

聽她提出疑問，負責的妹子拍了拍腦袋：“哎呀，是哦，這兩種材料價格也不一樣。”

她換上副笑臉道：“待會兒退錢到你們賬戶上。”

……這不是重點好嘛！

“白畫布和油畫布的效果不一樣。我們需要的是色彩沖擊力啊。”

“可是現在都已經打印出來了。”妹子為難道。

“重新打印要多久？”

“……要排隊。”對方語氣明顯帶了不耐煩。

“我可以等。”

“好吧。”妹子丢下兩個字就轉身忙自己的事了。柏小毛被閑置在一旁。

過了十分鐘後，謝瑞斯見她取個海報耽擱太久，打了電話過來問究竟。

她沒想到他二人還在外頭等，簡單地概括了一下遇到的麻煩。謝瑞斯聽完，果斷說道：“你把電話轉給他們老板。”

柏小毛拿着手機找了一圈兒，才遞到廣告公司老板手中，然後背着手在辦公室靜待下文。

不知道謝瑞斯和老板在電話裏說了什麽，負責的妹子再過來找她的時候，臉上挂着無奈又讨好的笑：“稍等一下，很快就重新幫你們印刷。”

這個時候謝瑞斯果然顯出了“非易”負責人的威儀，柏小毛暗想。默默注視着他們卷好再次打印完的海報，又問道：“有沒有塑料袋兒？我要多一點兒。外頭在下雨，我得把海報頭尾都罩起來。”

“……這海報本來就是防水的。”妹子解釋道。

“我知道啊，但也不能任它被雨淋吧。”

柏小毛才不管妹子在背後翻了自己多少個白眼，心滿意足地抱着層層防護的海報出了公司門。

外頭的雨由瓢潑變作了淅瀝，但風很大，刮得她快要握不住手裏的傘。她一手攥緊傘柄，一手牢牢地将海報貼在胸口用傘遮住，踩進沒了腳踝的水窪，一腳深一腳淺地向停車位趟過去。

謝瑞斯正撐了把傘倚在車旁抽煙，見她過來，剛要開車門，一陣疾風刮過，柏小毛手裏的傘頓時飛了出去。她顧不上追，抱緊懷裏的海報幾步跑了過來。

夏祺趕忙從車子裏出來，接過海報放到後座上。柏小毛抹了抹滿是雨水的臉，分開黏在額前的劉海，與謝瑞斯大眼瞪小眼了一瞬。

然後，她微微窘迫地咬咬唇：“是不是妝都花啦。”

謝瑞斯沒反應過來般盯着她潮潤的臉。濕漉漉的眉毛濕漉漉的眼睫，濕漉漉的鼻子濕漉漉的嘴，無一處不……泛着認真的可愛。

她被他看得有點慌，上下打量着自己，看到被雨浸濕的裙子此刻緊貼在身上，雙頰微熱，還好他的目光一直鎖在她臉上。

她低頭拽了拽裙擺，又回身撿起剛才飛走又落到腳邊不遠處的傘，半遮住上半身。

直到煙頭燒到手指，謝瑞斯才反應過來，打開車門跳了上去。

聽到夏祺招呼自己上車後，柏小毛道：“你們等一下哦。”

她半彎下腰，一手撐傘，一手脫下腳上的帆布鞋，把裏頭進的水倒了出去，然後拎着鞋子坐進車後座。

見兩人不約而同地側目，她赧然吐吐舌頭：“不好意思啊，我想把腳晾一下，太潮了，很難受。”

她雪白的腳丫踩在灰仆仆的車廂地毯上，腳趾微微蜷起，顯出幾分不自在。

前座的兩人此刻眼神都有點複雜。

謝瑞斯與夏祺對視了片刻，明顯捕捉到他眼中閃過異樣的、卻又和他一樣的情緒——他覺得，夏祺也對這個認真又可愛的女孩子，動心了。

柏小毛全然不知他二人的內心活動和眼神交鋒，最初的尴尬過後，她大咧咧地伸直了雙腿問道：“你們幾點鐘談邀歌的事啊？還來得及嗎？”

謝瑞斯怔了怔，迅速發動了汽車，同時從右手邊抽了條毛巾丢到了後座。

……

周五的例會上，老武毫不吝啬地表揚了柏小毛，說她在惡劣的天氣條件下仍以工作為重，且在海報材質問題上堅持原則據理力争，為樂隊進行高質量的演出創造了良好的條件（這官腔十足的發言稿出自陶仁之手……）。然後，當衆宣布為她發放鼓勵金。

老武和謝瑞斯的初衷自然是激勵大家更好地工作，然而，似乎是事與願違了。

散會後，柏小毛還一臉搞不清楚狀況，聽到身後已經有人輕聲議論：“所以說做工作，最重要的一點是，要讓上司看到。不然，再辛苦都是白忙。”

她深吸一口氣，轉身對埋頭低語的那兩人道：“說的沒錯啊，能讓上司看到并肯定也是能力。希望下一次受表揚的會是你們。加油哦！”

說完，她揚起笑容，大步走出會議室，在樓梯口撞上剛想親自下場怼那兩人的上司。

“反正，我問心無愧。”聽謝瑞斯問起，她梗着脖子把臉鼓成包子，氣哼哼地說道。

在謝瑞斯看來，她此刻的樣子實在太可愛，可愛到令他剛聽到劉嫣徐倩倩二人那句暗諷時的怒氣煙消雲散。

他很希望這麽可愛的她，永遠這樣理直氣壯，名正言順。

名正言順？

謝瑞斯凝視着她的臉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