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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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獨自坐在黑漆漆的樓道裏,一直呆坐到我媽下班回家,她就在附近的醫院工作,回來時爬樓梯的腳步都急匆匆的,想來是已經知道了尹老師流産的事,她看見我,吓了一跳,趕上前摸着我的腦袋,心疼地問我:“兒子,吓壞了吧。怎麽不回家啊?坐在這裏幹什麽?魚魚呢?”
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江若魚?他說他讨厭我,叫我“走開”。我知道他一貫不會說狠話,要是會說,一定直接叫我滾遠點。
我媽把我送回家,又趕着去敲對面的門,她和陳心梅阿姨是頂好的閨蜜,出了這種事必要好好勸慰一番。我爸出差在外,一個星期後回來,陳心梅阿姨已經火速離完了婚,她感性至極,死活不願意離婚的時候黏黏糊糊放不下,所以哪怕心裏苦,也騙自己忍下去,如今由愛轉恨,不僅斷得決絕,還托娘家的關系一紙報告遞交上去,直接斷了江叔叔的仕途,婚內出軌,情節嚴重,影響惡劣。
我好久沒見江若魚,他請了假,有大半個月沒上學,我整日被炎熱的天氣烤得心浮氣躁,班主任找我聊天,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原本放學時候“四大天王”一起走,如今倒是冷冷清清,邢祺格不理淵明兄,我沒心情聽她叽叽呱呱,她問我江若魚的事,我說不知道,她覺得無趣,便和女孩子們一起走了。
月末有一天她來告訴我江若魚病了,我愣了半天,竟然不敢多問一句,她狐疑地打量着我,又說:“你們是不是鬧別扭了?我說呢,你最近魂不守舍的。喂,江若魚病了,你聽見沒有啊?他病了啊!”
我冷着臉,快步甩開了她,聽見她在身後氣憤地罵我:“臭嚴柏,我也不理你了!”
好啊,都別理我了,我飛奔起來,一路跑回了家,腦門上血管突突地跳,汗有千斤重,擡起手卻怎麽也沒有力氣敲響江若魚家的門。
有時候人和人之間的關系很微妙,就好像破鏡難圓,時間越久,裂縫越寬。我和江若魚之間,親極反疏,竟然就此分別多年,在一個平平常常的日子裏,他悄無聲息地随陳心梅阿姨去了溫城。
江叔叔也搬走了,聽說尹老師和他結了婚,他前程被毀,一蹶不振,婚後鬧得雞犬不寧,四年後,再度離婚。我爸說起這位舊友,很是唏噓,我媽倒是半點好臉色也無,對他嗤之以鼻,我爸陪着笑臉,忙拿我轉移話題,問我:“最近有沒有和江若魚聯系?”
我已經是大一學生,剛放了暑假,早起喝粥直打哈欠,我說:“爸,你這個問題我都聽煩了。”
我爸說:“嗨,你個臭小子,問問怎麽了?你們以前那麽要好,怎麽就……”
“我吃完了,”我爬起來就溜:“跟同學約了打球,中午不回來吃了。”
我媽叮囑着:“路上慢點開!早點回來,說不定今天……來……”
我只顧着悶頭跑路,也沒仔細聽,趁着清晨還不太熱,趕去和兄弟們占場地多打會兒球才是正經的,我原本打算中午就和他們下館子了,吃完了飯再去游泳館泡着,安排得明明白白,可打到中午身上全是汗,風一吹黏糊糊的,約摸十點多烏雲壓境,沒一會兒狂風大作,把球都吹跑偏了,可打籃球上瘾,一個個還賴着不肯走,直到驟雨滂沱,才落湯雞似的各自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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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回車裏才看見我媽給我打了好幾個電話,估摸着是有客人來了,我爸中午就在單位吃,不回家的,我媽那廚藝僅限于開火煮面,鐵定是要請人出門吃了,可偏偏下大雨,她又不會開車,這不,就得使喚她兒子當司機,這會兒臨近飯點,坐家裏指不定多尴尬呢,我一笑,給她發信息,說我就回,馬上到家。
江若魚家的大門有多久沒開了?上面貼的那副紅對聯早已暗淡無光,邊邊角角也裂開了密密麻麻的小口子,真是離奇,今日竟然敞着門,我想,也許是江叔叔回來了吧,他離了婚沒地兒住。
我家大門也敞着,更離奇了,我媽恨不得拿笤帚打江叔叔,是絕不會請他做客的。
悠悠的談話聲從門縫裏漏了出來,遠方悶雷滾滾,我喘不上氣,只覺得胸膛裏一陣一陣地打着鼓,熱汗從眉心蜿蜒曲折地滑到鼻梁邊,有一絲絲刺癢,我拉開大門,咽了口唾沫。
“媽,我回來了。”我平靜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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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不會坑的,就是最近加班多…沒精力寫,有時間會快點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