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奇妙的日常
“——鶴丸國永!”
星野純夏憤怒地把手中的網球砸向對方:“再搗亂的話就把你送回本丸!”
“哎呀,主人這個威脅真是吓到我了。”純白的鶴輕松地接過投來的網球,将其扔進球筐裏:“但是,主人今天明明應該和我一起去鬼屋的吧,結果卻突然接到了任務……明明可以拒絕,但還是接受了。不滿的人應該是我哦?”
提到這個,剛才還氣勢如虹的少女忽然沮喪了起來。她将散落在地上的網球挨個撿起,抱在懷中,說道:“我也沒有辦法啊。按說起來,我應該已經退居幕後了,誰知道溯行軍開始搞幺蛾子,擴大了戰争,害得審神者人手不夠,我這樣的人又被召回前線給政.府賣命……”
是的。她,星野純夏,作為時之政.府一名資歷深,級別不上不下,背景神秘莫測的職工,按照正式簽訂的合同,此時應該處于半退休狀态,終日只需要在家中安心地等待明年正式退休的準許送達。
而星野純夏,本來也是懶惰地待在家中閑散度日的,卻在一個月之前接到了上級發來的命令:立刻複職,回政.府待命。和冷酷的命令一起送來的,是她的刀帳,标志她的退休日期被徹底無時限地推遲。
鶴丸笑了笑,鎏金色的雙眸在網球場燈光下熠熠生輝:“雖然很同情主人,但是也要感謝您的上司啊,畢竟……”他快速地将球扔進球筐,像是要發洩什麽一般。
星野純夏瞥了鶴丸一眼,也把球抛進球筐中,若無其事地說:“我倒是想帶你們一起離開,可是如果你們不在了,時之政府大概會一片混亂吧,我的下半輩子也會活在同僚的追殺中……何況若沒有……”
她識趣地打住了這個話題,鶴丸也不再說話。
這時網球場中已不複之前的混亂。場地中的大坑、折斷的網柱和徹底破壞了的球筐都已被修複,散落于全場的網球也都被撿起放好。星野純夏認真地環視了網球場一圈,确認沒有遺漏後,走上前輕輕拍了拍一聲不吭的鶴丸,安慰道:“好了好了,雖然對獨斷專行的上司很不滿,但能見到你們,我真的很高興,見到鶴就更加高興了。”
鶴丸國永低下頭,聲音輕輕的:“可是……”
星野純夏有些擔心,湊近了臉。
“可是,我只有……只有……”随着星野純夏的靠近,鶴丸猛地把頭擡起,惡狠狠地抓住自家主人的肩膀不給她掙開。他漂亮的眼眸裏如今只剩眼白,臉上布滿黑紋,配上嘶啞的聲音,整個人如惡鬼般可怖。
“……鶴丸?!”
星野純夏不可置信地睜大了雙眼,但是并沒有做出任何防禦的動作。
“哦也,作戰成功。”鶴丸松開手,笑得前俯後仰:“……我只有……只有吓到主人才高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死寂。
“驚不驚喜?刺不刺激?我跟隔壁學的一鍵換裝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嗯?真的被吓到了?主人,這是幾?”
“……給我把你臉上的面具摘下來!你這個混蛋!以後再也不要來現世了!”
星野純夏,氣炸。
雖然被鶴丸的新造型吓到,還氣呼呼地對他發了一大通火,星野純夏仍然陪他去了其心心念念的鬼屋。
這家鬼屋是最近才開的,據說氣氛塑造得很好,鬼怪也很逼真。鶴丸自從前天在推特上看到後就纏着她要去玩——用他的話來說,是為了打發無聊的時間。畢竟目前陪同在她身邊的只有他這一振刀。
這樣的鶴丸很容易讓她心軟。她會想起很久以前,在那座荒廢的屋子裏,身邊全是斷刃,只有一人一刀互相依靠的時光。
所以只要是鶴丸的請求,她都會盡量達成。如果他惹她生氣了,她也會原諒他……
……個屁啊。
星野純夏面無表情地看着某只搞怪鶴上蹿下跳的身影,時不時拿起一只斷手、一顆被啃齧的頭過來要給她一個驚喜(吓),覺得內心卷起了狂暴的龍卷風。
僞裝成水鬼的工作人員似乎沒想到會有這樣的客人,在短暫的遲疑後,忍不住詢問了看起來正抱臂沉思的星野純夏:“這位先生,真的沒有問題嗎?”
明明俊秀得不似人類,行為舉止卻如此怪異……
“不好意思,”星野純夏深沉地回答,“今天他的狀态有所好轉,我便聽醫生的話,将他從病房裏接出來散散心,沒想到……”
工作人員的目光一下子充滿了同情。
“主人!”身形飄忽的鶴在前面對她揮手:“快點過來,我們要進入下一個關卡了。”
“……是的,你看他……”星野純夏轉向工作人員,眼中盈滿了淚花:“明明我們是兄妹,他卻喊我主人。爸爸媽媽已經不在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
工作人員看着她的眼神憐惜極了,偷偷塞給她……500日元的現金抵用券:“我不知道怎麽幫助你,這是我們內部的,請拿去用吧。”
星野純夏內心很驚訝,但剛才那番對話只是她随興想的,并不打算以此謀利。她仔細地打量“水鬼”被妝容掩蓋的臉,推開他的手,搖搖頭說:“謝謝您的好意,可我不能接受。”接着,她對他微微一笑,小跑回鶴丸的身邊。
鶴丸吐槽道:“主人,節操。”
“喏,你的節操,別再丢了。”
兩人對視一眼,又默契地同時扭頭。
接下來的關卡對于星野純夏來說,只能說是索然無味。因為再恐怖的氛圍也是人僞造的,在見過了無數真正的、摻雜着鮮血和碎肉的景象後,鬼屋便不算什麽了。
那身旁的付喪神究竟在想什麽呢——星野純夏悄悄看過去,鶴丸國永正托着下巴觀察左手邊的黑幕,似乎有“下一秒就把它揭開”的架勢。
不過,他終究還是沒這麽做,只是轉回頭,用細瘦的手指輕輕握住星野純夏的指尖,在她耳邊小聲說:“幕下有屍體。”
星野純夏皺起了眉頭。
“有血腥味,很淡,看來死了有一段時間了,而且被人做過處理。”他的語氣很淡然。
“只要不是溯行軍做的,便和我們無關。”星野純夏說。
鶴丸國永對這個回答毫不意外,或者說,他提起“幕下有屍體”,也不過是出于“什麽事都不想欺瞞身邊的這個人”的念頭。于是,他再次恢複了輕松的語氣,說道:“那麽主人,鬼屋逛完了,接下來去哪裏呢?”
“今天全部交給你啊……只要沒有臨時任務。”
鶴丸忍不住想揉對方的腦袋:“真是的,最後半句話就不要說了啊。”
兩人正一邊聊着天一邊繼續往前走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後不遠處傳來一聲驚叫,還有一個男孩“小蘭姐姐”的喊聲。
随後,急切的步子再度響起,星野純夏拉着鶴丸國永轉身,只見一個小學生模樣的男孩擺出一副天真的姿态,懇切地說道:“毛利叔叔請哥哥姐姐暫時留下。現在發生了一起命案,警察馬上就到。”
“欸,怎麽會。”星野純夏露出了擔憂而又驚恐的神情:“剛才……還好好的呀。”
心知她又在演戲,鶴丸國永在心中偷笑,面上卻帶了同樣的擔憂的神色,仿佛在強裝鎮定,握緊了星野純夏的手。
男孩冷靜的目光掃視了他們片刻,又恢複了單純幼稚的神态,自顧自地跑到其他地方去了。
等他跑走後,星野純夏才說:“這個男孩不一般。”
“怎麽了?”鶴丸國永懶洋洋地問。在連續遭遇了溯行軍突襲和殺人案件後,他對今天的“約會”已經不抱更多期待了。
“他的靈魂和身體不一致哦。”星野純夏說:“身體應該是被強行縮水的,所以不穩定,在特殊情況下很可能會暫時恢複……這種設定,就像個主角啊。”
鶴丸國永眼睛一亮:“這麽說起來,我倒是知道他是誰了。”
星野純夏擡頭看他。
“平成年代的福爾摩斯——工藤新一。但是,現在的名字應該叫做……江戶川柯南。”作為近侍的鶴丸國永對上級發來的資料還是很熟悉的,“這家夥走到哪裏就會有案件發生,簡直像是被死神附體一樣。”
星野純夏捂住嘴,笑得彎起了眉。
“可是,我們明明與這起案件無關,為什麽還要在這裏浪費時間?”鶴丸有些不滿:“這可是難得的休息日……”
“因為剛才被那孩子盯着,我們沒法走啊。”星野純夏說:“等等吧,我覺得這次的案件很快就會被解決的。”
他們走近屍體被藏匿的地方,那裏已經被隔了起來。鬼屋的工作人員全部到齊,老板正擦着汗與警察交涉。除了他們之外,還有幾個人也被留了下來,帶着或平靜,或害怕,或不耐煩的神情站在那兒。
江戶川柯南早就不見了,不知道溜到了哪裏。剛才被他喊作“小蘭姐姐”的女高中生正拉着朋友找他,一臉急切。
不久,柯南就回來了。
“哥哥!”他在應付過“小蘭姐姐”後,迅速地跑到了鶴丸國永面前:“我在監控裏看到,你之前盯了那塊幕很久,為什麽呢?”
“因為很奇怪啊,為什麽一座鬼屋裏會有這麽礙事的布。”鶴丸理所當然地回答。
“沒發現奇怪的東西嗎?”
“沒有。”
柯南無法從他的表情和語言中辨別真假,只好不再問他,而是趁大人不注意,蹲到了屍體邊上觀察。
星野純夏聳了聳肩膀,向後一靠,被鶴丸自然地攬進懷中。兩個人位于隐蔽的位置,再加上光線不強,沒有人注意他們親密的舉動。
“你知道兇手是誰了?”她問道。
“對啊。”鶴丸還是漫不經心的語氣:“一點驚吓都沒有。這個小偵探差不多也想明白了吧。”
可惜了他原本美好的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