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神社篇檢非違使的掉落

“您真的要親自進行手入嗎?”太郎太刀問道。

盡管身上有多處受傷,但是太郎太刀的禮儀依然完美得無可挑剔。他端正地跪坐在滿是塵埃的地面上,背如松柏般筆直,頭微微側開,似乎想要避免讓星野純夏看到他滿是血污的臉。

純夏也如他所願,低下頭,裝作很專注地觀察着手中七尺八寸的大太刀。

“請您放心,我之前有為大太刀修複保養的經驗。”她很謹慎地說道,然後用目釘撥推出目釘,輕敲刀柄,将刀刃與刀柄分開。

坐在一旁喝酒的次郎太刀打了個酒嗝,接着問道:“你也有大太刀嗎?和我們一樣,是付喪神吧。”

純夏暗中驚嘆次郎太刀的敏銳,表面上則幹脆地回答道:“是的。”

本丸中還有一振大太刀,是石切丸,與三日月、今劍等同宗。說起來,那一位也是一直供奉在神社中的刀,自稱比起戰場更适應神事,平時也經常會幫助在森林中穿行的她和短刀付喪神們消除腫包。

(感覺石切丸殿和太郎殿會比較投緣。)

将刀刃與刀柄分開,可以看到太郎太刀的刀銘。另外,值得一說的是,太郎太刀的本體相當漂亮:刀背上塗有朱漆,其上有金色的裝飾……或許,這也是化為付喪神的太郎太刀那麽好看的原因吧。

想到這裏,星野純夏不好意思地咳了一聲。

聽到她的動靜,太郎太刀輕輕詢問道:“您還好嗎?”

“是,請不用擔心,只是剛才有些嗆到了。”為了掩飾剛才的失神,純夏拿起打粉,開始一遍遍地拍打刀身,修複損傷。

因為太郎太刀可能并不是通過她的靈力現身的,所以出于禮貌,她在手入時并沒有添加任何的靈力。

只是這一點似乎被另一振大太刀誤會了。只見次郎太刀放下酒壺,雙手撐着地面,探身過來,問道:“小姑娘,你不是審神者嗎?為什麽不用靈力修複?”

“……”星野純夏被吓了一條,停下手中的動作。

“次郎。”太郎出聲道。

“知道知道,大哥,我又沒有惡意。”次郎太刀退回去,保持了對純夏而言相對安全的距離:“我只是覺得,如果用靈力的話,大哥的傷會恢複得更快吧。畢竟現在的我們,已經不算是完全的刀劍啦——”

他撩開拖在地上的衣擺,以一種相當豪放的姿勢躺在了地上,自顧自地打起鼾來。

純夏沒有想到他會這麽說,不禁苦笑着搖搖頭,繼續用打粉修複太郎太刀。但是,與剛才略微不同的是,絲絲靈力從她的指尖流出,凝聚成細小的粉末狀,融入了太郎太刀破損嚴重的刀身。

使用靈力修複,這不是她第一次進行這樣的工作,因此還算得上游刃有餘。

只是……

“請問,您不舒服嗎?”

她二度停下動作,禮貌地問道。

“不。”太郎太刀沉聲道:“請繼續。”

好吧。

純夏從小包中拿出試紙和禦刀油,準備進行最後一道工序。

太郎凝視着她的動作,表情有一瞬間的怔忪。

“您……”他摸了摸雙眼,“我能看到了。”

在和次郎相遇前,他被一個手持大太刀,全身閃着紅光的敵人襲擊,本體嚴重受損,連累到化為人身的自己雙目失明。

敵刀在砍傷他後,并沒有離開,而是重新舉起刀劍,試圖向他發起再一次攻擊。這時,次郎太刀趕到了。

在為刃的一生中,太郎太刀很少能真正地與次郎相處,也并不知道這個弟弟化為人身後究竟是什麽模樣的……但他明白,次郎和他不一樣,作為刀,次郎至少是一個還能夠被人類使用的體型……

「喲!大哥。」

“喲!大哥。”

回憶裏的聲音與現實裏的聲音重合了。

純夏看到,剛才還躺在地上打着鼾的次郎太刀倏忽坐起,在太郎太刀反應過來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

……

于是,一個藍發金瞳、花魁打扮、濃妝豔抹的人,一邊抓着表情迷茫的太郎太刀,一邊興高采烈地說道:“大哥還是第一次看到人形的我吧?我是次郎太刀哦。”

……次郎,太刀?

太郎:弟弟是這樣的啊,和我想象的真不一樣。

太郎太刀的心情很複雜。

“總之,多謝您救助了我與大哥。”次郎太刀難得像模像樣地坐好,面對純夏行了一個比較正式的禮,說道:“我的名字是次郎太刀,如你所見是和大哥一樣的大太刀。以後請多多指教啦。”

正在收拾工具的純夏連忙回禮:“請多指教。”

或許因為過去的主人扮過歌舞伎演員的緣故,次郎太刀化為人形後的模樣也相當豔麗,與兄長太郎太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尤其是在她保養過次郎太刀的本體後,次郎從上到下都閃閃發亮。尤其令純夏驚嘆的,是次郎的衣服的花紋——雪的花紋。

“真是的~人家确實是美人哦,但也不需要這樣看着我嘛……喲喲喲疼,大哥?”

太郎太刀若無其事地收回教訓弟弟的手,對純夏說道:“抱歉,審神者,舍弟失禮了。”

第三次聽到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名詞,純夏沉默片刻,開口:“您不用那麽拘束,我并不在意。”她停頓了一下,問道:“請問,為什麽稱呼我是‘審神者’……?”

她對審神者的了解僅限于狐之助的話:

「審神者,顧名思義,是審判神,聆聽神谕,辨別神的真僞和種類,聽取神的啓示的人。并且,當降臨的神發狂時,審神者要起到勸解神,讓其冷靜下來的作用。」

「23世紀的審神者已經不是這樣的了。五險一金,供吃供住,審神者每月都有高額收入。如果你戰績出色,時之政.府還會給予專門的獎勵。」

‘既然太郎與次郎提到了“審神者”,那是否意味着,在這個全然陌生的世界裏,也有時之政.府的存在呢?’純夏想道。

聽到她這個問題,太郎和次郎同時一怔,随即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看來,您還不了解自己的身份。”太郎太刀說道:“那麽,之前我與次郎都感覺到了一陣很強大的靈力波動,是否來自于您呢?”

純夏很遲疑:“應該是吧。”

“冒昧再問一句,您是否已經召喚了多個付喪神?”

她點點頭。

“那就沒有錯了。”說着,太郎太刀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柔和的笑意,“經歷了千年的時光後,即便是像我們這樣的刀劍,也在人們的傳說、信仰、贊嘆下擁有了微末的神格。而作為用靈力将吾等刀劍從本體中牽引而來,并賦予吾等人身的您,被稱為審神者也并無不可。”

“可是,”純夏默默舉手,“您和次郎殿并不是被我的靈力牽引來的呀?”

“我們一醒來,就擁有了人身。”太郎耐心地回答道:“雖不知緣由,但是經過您方才的手入,我們可以确定,構築我們人類之軀的——那磅礴的靈力,确實與您同源。”

純夏徹底懵了。

木屋(現在應該叫本丸)中的大太刀只有石切丸一振,太郎太刀和次郎太刀她之前更是完全沒有見過,為什麽他們體內會有自己的靈力?

難道她是一個發靈力體,無論何時、無論何地都源源不斷向外運送自己的靈力嗎?

……這樣的話她會幹枯而死吧。

“所以,您現在就是我們的主人啦。”次郎太刀補充道,遞出酒壺:“要和我一起喝酒嗎?主人~”

次郎殿,您進入角色是不是也太快了。

星野純夏揉了揉眉頭,有些迷惘地說道:“對不起,我還沒有反應過來,請讓我再想一想。”

“嘛,一時半會兒想不通就不要想啦。”次郎灌了口酒,爽朗地說道:“先要解決目前的困境才行——我和大哥可是被困在這裏很久了。”

太郎太刀瞥了他一眼。

可星野純夏并不是這麽容易被轉移注意力的人。她仔細地回憶起來到這裏發生的所有事情……在太郎太刀與次郎太刀之前,并沒有任何一位刀劍付喪神跟她說,他的體內在一開始就有她的靈力。而從鶴丸、三日月開始,到最近的燭臺切、大俱利,無一不是她注入靈力(有的甚至是血液)才成功召喚出來的。

唯一不同的……

就是地點了。

“太郎殿。”純夏擡頭,問道:“你們一直在熱田神宮嗎?”

“……”

“太郎殿?”

太郎太刀輕嘆一聲:“主人無需這麽叫我和次郎……嗯,我們從有作為‘人’的記憶起,就已經在這座衰敗的神宮中了。”

而之前的記憶,不過是作為刀時,被使用、被收藏、被參拜……罷了。

聽到這個回答,純夏抿了抿唇。她搖搖頭,決定暫時将這個問題抛在腦海深處,等閑暇時再去細想。

“次郎殿……不,抱歉,次郎。”在次郎太刀的眼神下果斷改口的星野純夏問道:“您之前說‘被困在這裏很久了’,是什麽意思呢?”

“啊,就是我們出來以後就一直在這座大殿裏啊。”次郎大剌剌地站起來,拔出刀。

空曠的室內,傳來一陣陣似曾相識的“轟隆轟隆”聲。

“喏,就像現在這樣,敵人可以從外面進來,我們卻出不去——偶爾會安靜個幾天沒人過來,但也有的時候,一天都是這些家夥呢。”

純夏想起來了——

這是……是“發誓要消除一切歷史的異物”的人?

他們怎麽會來這裏?!

太郎太刀站起身,留給純夏一個高大的背影。

“太郎……”

“主人,這些人自稱檢非違使,戰力非常,請您小心。”

“啊,是!”

被兩振大太刀保護起來的純夏,壓抑半天還是無法掩住自己困惑的心,悄悄地伸頭去看:

什麽……???!

騙人的吧……

純夏攥緊了手,面色煞白,滿臉不可置信。

鶴丸……他怎麽會混在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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