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神社篇不屬于塵世的刀

現在是……怎麽回事?

星野純夏朗聲喊道:“藥研,鶴丸,三日月殿,一期殿,莺丸殿,燭臺切殿……”

她的聲音回響在空蕩蕩的大殿內,沒有得到任何回音。

純夏握緊了扇柄,回頭望向緊閉的大門……到底是從什麽時候,她和刀劍付喪神們走散了呢?

一開始還很順利。

他們與留在本丸的大家告別,沿着森林的小徑前行。純夏被三日月宗近與鶴丸國永一前一後護在中間,她身旁的藥研藤四郎則警惕地觀察着周圍。

而第一次走出本丸,與出陣部隊一同出行的純夏本人,內心很愉快。

頭頂是被古樹遮蔽的天空,腳下是常年不見陽光而生的斑駁的青苔,耳畔是各種悠長的鳥鳴聲。時不時地,她能碰到蔚為壯觀的粗壯高大的古樹。它們的腰間系着白色的飾物或者草擰的粗繩,雖然看起來已經十分破舊,卻使得這裏的神秘氣息愈加濃重,仿佛真的有神明在未知的地方凝視你一般。

這時,藥研提醒她:“大将,請不要走神。”

“诶——是!”純夏的臉上飛快地飄過一抹緋紅,她低下頭,小聲地說道:“對不起,藥研。”

“您不需要向我道歉。”這位身高不足一米六,氣場卻超乎想象得強大的短刀付喪神淡淡地說道:“只是,這座森林,還有我們即将到達的神宮,未知的事物太多。為了您自身的安全着想,再多謹慎一些也無妨。”

純夏默默點頭。

接着,她又像想到了什麽似的,問道:“這裏的神宮,真的是熱田神宮嗎?”

還未等到藥研的回答,她就猛地撞上了前面人的後背。

“疼——”純夏捂住鼻子。

“主殿不要走神呀。”身側的男子溫和地提醒道。

——是燭臺切光忠。

(嗚哇,和、和藥研一樣的話……)

純夏很喜歡這位被召喚出來不久的、十分帥氣的太刀付喪神,因此,在聽到這句相似的批評時,她除了想刨一塊地把自己嚴密地埋起來以外,就沒有第二個想法了。

見到她這副窘迫的樣子,不僅燭臺切,連莺丸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等等,有這麽好笑嗎?

聽到動靜,剛才忽然停下的绀發狩衣男子轉過身,安慰似的撫了撫少女的頭頂,一邊若有所思地說道:“嗯——剛才主殿的動作,就是名為skinship的事物嗎?”

“哈……?三日月,你都是從哪裏學來那麽新潮的詞的。”鶴丸國永很不客氣地吐槽他:“博物館也會有人說skinship?”

“哈哈哈哈,鶴丸不是也知道skinship嗎?”三日月宗近說:“是跟三之丸裏的小姑娘學會的嗎?”

氣氛詭異得險惡起來。

“果然,你之前一直是在裝暈嗎?”鶴丸國永按住腰間的刀,“三日月,你到底聽到了多少不該聽的東西啊?”

“哈哈哈哈哈哈。”

純夏情不自禁地往藥研的位置縮了縮。

藥研藤四郎深深地嘆了口氣,問道:“……大将,鶴丸殿與三日月殿一直是這樣的相處模式嗎?”

“是,是啊。”純夏回應道:“明明在鶴丸與三日月殿的刃生中,他們并沒有怎麽親密相處過……結果作為付喪神現身後,卻意外得投機呢。”

投機?

藥研勉強地“嗯”了一聲,決定轉移話題。

“原來已經走到鳥居前了,難怪一期哥會忽然停下。”

真的嗎?純夏努力地往前面看。

站在隊伍最前方的一期一振似乎看到了她小心翼翼而又躍躍欲試的神情,微微一怔,随即,端麗的臉上露出一抹清淺的笑。

純夏下意識地回他一個笑容。

“是啊,我們現在就是在鳥居面前。”藥研藤四郎繼續說道:“神域與人間的分界……按照道理來講,從穿過鳥居的那一刻起,參拜就已經開始了。”

小的時候經常被父母帶到神社去的純夏顯然很熟悉這一個流程,她思索片刻,問道:“我們要去手水舍祓禊嗎?”

所謂祓禊,就是在神明面前用清水洗淨身上污穢的一種儀式,一般的神社都會在手水舍專門進行祓禊。

藥研好奇地瞥了她一眼:“祓禊?大将很熟悉神社嗎?”

“嗯。因為小的時候經常來這裏。不過,這座熱田神宮與我記憶中的已經大不相同了。”純夏跟着部隊穿過鳥居,走在參道的兩側,望着頹圮的燈籠和狛犬,喃喃道:“印象裏,來熱田神宮的人雖然不是很多,但也不至于冷清到這個程度……”

這可是熱田神宮啊,日本歷史最悠久的,地位最高的神宮之一。

她想了想,又說道:“還有一點,我不知道該怎麽表達,總之,現在的神宮給我的感覺很奇怪。”

“比起鎮守之森,神宮裏的氣息……讓我不太舒服。”

如果說,鎮守之森給人的感覺是一片純白,無端地就能夠讓人放松下來,并使之自然地對周圍環境産生信任,那麽,自穿入鳥居起,熱田神宮的氣息就讓她感到緊張與惡心。

是的,惡心。

仿佛是有一股渾濁的污水湧入了原本清澈流淌的河流。不但污染了一方的水質,而且有将污染不斷擴大的趨勢。

聞言,離她最近的三日月哈哈哈笑了幾聲,優雅地拔出太刀:“是因為主殿來了,才忍不住現身了嗎?”

“三日月殿?”星野純夏疑惑地問道:“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事實上,前幾日我們來的時候,也和主殿一樣,感覺到了很不愉快的氣息。”一期一振溫和地解釋道:“即使我們用了很多的方法試探,敵人也總是不肯現身。沒想到,今天他們竟然露面了。”

燭臺切光忠、莺丸和鶴丸也紛紛拔出了本體刀,背向她,嚴陣以待。

藥研則一手拿着短刀,一手護着她。

一聲輕嘆。

“哎呀哎呀,真是大陣勢呢。”

神宮四周,密密麻麻的敵人一波一波地出現,虎視眈眈地盯着他們。

“主殿,請小心了。”

三日月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語調平而輕緩,卻帶着一種出鞘利刃不容忽視的鋒銳與冷徹。

話音未落,刀劍付喪神們便與詭異的敵人展開了厮殺。

……

……

記憶,好像就在這裏斷片了?

純夏抱膝坐在幽靜的大殿中,表情有一些茫然。

她記得,敵人雖然實力不強,但數量衆多,敵軍幾乎是源源不斷地從鳥居外傳送進來。他們或分頭襲擊五個付喪神,或直接沖向她。而襲擊她的人之中,有的被藥研斬殺(純夏用輸送靈力的方式使藥研暫時獲得形體),有的則被純夏用術法消滅。

「大将,很不錯。」得到了一個喘息的機會,藥研對她說道。

星野純夏還來不及對他微笑,只見天空中雷電乍現,三隊敵軍從天上降落,直接出現在了參道上。

這個數量!難道敵人今天是想将他們徹底消滅在這裏嗎?!

手足無措之際,純夏又注意到,藥研的身後,一個長着尖角的魁梧“怪物”忽然出現,對着他舉起了幾米長的大太刀,猛劈下來!

「……藥研!!!」

仿佛全身都被熱浪沖卷,星野純夏不受控制地大叫出聲。下一秒,以她為中心,淩冽純粹的靈力倏忽爆發——連空氣都為之一振!

「大将!」「主人!」「主殿!」

“之後的事情就記不得了。”

純夏敲了敲自己的腦袋,自言自語道:“敵人有沒有全部消滅……應該消滅了吧。那我為什麽會在這裏?難道是被人擄走了麽?”

環顧四周,殿中的神像全部倒塌,地面、桌上和坐墊上落滿了灰塵,牆角也結起了密而大的蜘蛛網。

這裏是哪一座殿宇呢?

她這麽想着,就聽到了從不遠處傳來的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的聲音。

有人?

來不及細想,純夏匆匆地躲到了斷裂的石像背後。

緊接着,她聽到了一個聲音:

“哇,剛才是好強大的靈力呢,殺氣騰騰的,把人家的酒都吓醒了。”明明是很女性化的用詞,話中表達的內容卻如此豪放不羁,“對吧,對吧。你也被吓了一跳吧,大哥。”

純夏心中一動,這個人是……

“次郎,慎言。”另一個沉穩的聲音道:“從靈力來看,似乎是審神者。”

“審神者?啊哈哈哈,我都好久沒見到審神者了呢。”被喚作“次郎”的神秘男子似乎大口飲了一口酒,喉嚨間發出“咕嚕”的聲音。

“真是沒有想到啊,再度蘇醒的時候,連熱田神宮都已經衰敗了,而我們也全部被抛棄在這裏。”他說道:“啊呀,大哥,這裏除了我們,好像還有別人呢。”

……嗯?她的身體往後縮了縮。

“嘿嘿嘿,忘記了忘記了,大哥你現在看不見。”次郎苦惱地“唔”了一聲,說道:“要是敵人的話,該怎麽辦呢,人家沒有辦法一邊掩護大哥一邊作戰啦——”

“次郎,我只是受傷,并不是完全失去了作戰能力。”清冷的聲音中多了幾分無奈,男子頓了頓,嘆息道:“不過,受傷竟然也會傷到雙目……變成人身後,也有不好的地方啊。”

“那些家夥是叫溯行軍吧——”得到了肯定的答複後,次郎才繼續說道:“誰讓你被溯行軍傷到了本體啊。嘛,如果有人能給大哥手入就好了。”

手入……

所以說,叫作“次郎”的男子,果然是次郎太刀,而另一位,就是太郎太刀嗎?

純夏摸了摸自己攜帶的小包,這是出發前平野藤四郎幫她準備好的,裏面裝有試紙、打粉、禦刀油和目釘撥等手入用具。

她吸了口氣,一腳跨出。

(糟糕,我和他們的身高差也太大了吧?)

“那、那個……”看到兩振大太刀化成的付喪神高大的身影,純夏嘴角的笑容有點勉強。

“那個,如果你們信得過我的話,我……可以幫你們手入?”

看着滿臉寫着“我是好人”的女孩,次郎太刀驚呼一聲,轉頭戳了戳太郎太刀的腰。

“……又怎麽了?”

太郎順着他的動作側過頭。他眼角流下的血已經幹涸,看起來十分可怖。

“大哥,看來我們神宮供奉的神明還是有用的。”次郎問。

願望實現了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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