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回憶篇平野的請求
見着一期一振的身影消失在門後, 星野純夏将手中的茶杯輕輕地放在了桌上。
“一期已經走了。”她說:“還有什麽話,一起說吧。”
剛才還滔滔不絕歷史修正主義者的行徑是多麽惡劣的青年卡殼了,他下意識地将目光投注到從進來後就沒有說話的上司身上。
「該說的不都說完了……前輩?」
胡子拉碴的男子像沒有發現他的目光似的, 仍然一眨不眨地盯着星野純夏看。
「啊啊啊, 這個糟糕的前輩……」青年在內心中抓狂:「都這個時候了還色迷迷地看人家,難道沒有感覺自己在狂掉好感度嗎?之前一臉嚴肅地說一定要和這位小姐打好關系的人是誰啊!」
他忍不住出言提醒:“前輩!”
恍若大夢初醒, 男子猛地一震。
“啊哈哈哈……抱歉抱歉。”察覺到助手憤怒的視線, 男子一邊摸頭一邊向純夏道歉:“實在是您長得太像我的一位故人了, 我看到您, 就覺得很親切……”
正說着, 就有一只白淨的手出現在他的視野中。
「……」
男子擡頭,望向給他遞紙巾的少女。
“……您還是先擦擦眼淚吧。”她避開他的視線,語氣很古怪:“我與她竟然那麽像嗎?讓您如此親切,甚至流下眼淚……”
男子又一次發起呆來。
最後,還是這名男子的助手——剛剛那位竭盡全力給純夏做工作的青年,在接過紙巾,并且彬彬有禮地詢問了洗手間的位置後,怒氣沖沖抓住男子的手, 将他拽了出去。
“很抱歉!”
青年在離開前不忘九十度彎腰鞠躬:“給您添麻煩了, 我們馬上就回來!”
刷得一聲, 門被拉上了。
“……什麽呀。”純夏啞然失笑:“時之政府, 原來是這樣的麽?”
雖然感覺有些不靠譜,但是總比之前留給她的印象好。
“前輩,您能不能不要在關鍵時刻掉鏈子?”門外, 青年忍不住抱怨道:“來之前您吩咐了一大堆,弄得我緊張兮兮的,結果反而是您先犯錯,鬧出這一出……”
“那裏犯錯了。”男子眼圈通紅,不服氣地反駁道:“你沒看她放松了很多嗎?”
“哈?”青年挑眉:“難道您剛才的舉動都是在演戲?只是為了讓這位小姐放松對我們的警惕?前輩,雖然我們現在人手緊張急需要人才,但您好歹也是時之政.府的元老之一,用這種手段未免太過……”
男子用力按住青年的腦袋。
“把你的腦洞收回去!”惡狠狠地說完這句話,他像洩了氣的皮球一般,說道:“真羨慕你們這些什麽都不知道的小子……”
“你不告訴我,我當然不知道。”青年翻白眼。
男子一瞪眼,還想要說些什麽,忽然像看到了什麽不該出現的東西一樣,全身僵住了。
“……前輩,你又犯病了?那邊有什麽嗎?”
青年順着他的視線望去。
走廊盡頭,站立着一名身着濃绀色绮羅狩衣,佩戴太刀的男子。
在無所事事地喝完第三杯茶水後,星野純夏終于感覺到了不對。
‘洗手間有這麽遠嗎?’她思考着。
她起身,拉開門,向兩邊看了看。
“主殿在看什麽?”
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嗚哇哇哇——”
純夏被吓得大叫起來。
“哈哈哈哈。”罪魁禍首非但沒有道歉,反而爽朗地笑了幾聲,然後用手摸摸她的頭:“不怕,不怕,是我哦。”
語氣就像個慈祥的老爺爺。
“——我知道是你啊,三日月!”好不容易才緩過神的星野純夏控訴道:“說好了不要在宅子裏瞬移,也不要像鶴丸一樣吓人!”
“哈哈哈哈哈,主殿終于喊我的名字了。”
……完全沒有聽進去。
純夏決定明天把三日月宗近與鶴丸的內番任務對調。
“對了。”她想起正事:“三日月殿有看到那兩個人嗎——?就是穿着黑色西裝,胸前別着牌子的兩個人。”
“嗯?好像有點眼熟呢。”
動不動就像失憶老人一樣的三日月宗近露出了“今天什麽都很美好”的悠然平和的笑容。
“他們似乎因為有事就先走了哦,下次再來拜訪主殿。”他從懷中拿出一封信,“這好像是年長的那一位要交給主殿看的東西。他說,希望您看完這封信後,能好好考慮一下。”
年長的那一位……
是那個看着她哭的人嗎?
“可是,不打招呼就走了,不太像他們的風格啊。”純夏接過信,看着信上墨跡未幹的字,有點遲疑地問道:“三日月殿,你是不是對他們說了什麽?”
“主殿為什麽會這麽認為?”
“大概是直覺吧。”純夏說道:“你出現的時機實在太巧了,而且你也不是那種會幫人帶話的人……”
三日月看着她,微笑起來。
沉默了一會,純夏忽然說道:“三日月,我總覺得你知道很多的事情。”
“嗯?”他問:“怎麽了?”
“我很奇怪啊——” 她幹脆把一直以來的疑惑攤開說了:“為什麽你會回應我的召喚?為什麽您的夢境會和我的夢境融合?為什麽您會懂安倍晴明的陰陽術?還有……為什麽您會告訴鶴丸,襲擊我們的是‘檢非違使’?”
“若只有一次兩次,姑且算作巧合。可是,這麽多次加起來,還能說是巧合嗎?”她仰起頭,付喪神的眼眸中滿是歲月沉澱下來的柔和與寧靜。
“可以告訴我,你究竟隐瞞了我什麽嗎?”
純夏鄭重地問。
(一般來說,好話講到了這個程度,基本上就是揭露真相的時候了。所以,三日月應該會……)
“不可以,主殿。”
從來不吃套路的三日月宗近回答道。
純夏:……你仿佛在特意逗我笑???
氣死她了。
「現在一切都往好的方向發展。知道那些過去,對您來說反而沒有益處。」離開房間前,三日月留給了她這句話:「主殿只需要做您想做的。其他的事情,交給我們就好了。」
“說這些話,還不是為了打消我的念頭。”星野純夏抱着枕頭自言自語:“如果不想讓我知道真相的話就不要洩露這麽多信息啊,好氣。”
“……主殿,床鋪好了。”
“啊!好的!謝謝平野!”純夏倏地抱住本丸裏第二個良心——平野藤四郎,“果然我最喜歡的就是平野了。”
“主殿……”平野藤四郎雙頰微紅:“雖、雖然很感動,但是您真的需要休息了,不然明天會沒有精神的。”
純夏放開他。
“那你趕快回去休息吧。”她關心道:“不然明天會沒有精神的。”
“……主殿,從某種方面來說,您與三日月殿真的很相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沒有啦,我明明是在關心平野。”純夏心情很好地揉了揉栗發小正太的腦袋,“我過會兒就睡覺,你趕快回房間吧,不然一期要着急了。”
平野藤四郎露出了猶豫的神色。
“怎麽了?”
“主殿一個下午都在房間裏,晚飯的時候也沒有出現,兄弟們都很擔心大将……”他頓了頓,“有沒有可以為主殿分憂的地方呢?無論是雜役還是別的都請吩咐……如果能派上用場,我就滿足了。”
純夏一愣。
平野安靜地等待着。
“如果要說的話,的确今天有一件事情讓我煩心。”她斟酌着言辭,緩緩開口:“平野以前的主人是前田利長吧?你有沒有想過,去改變他死亡的命運呢?”
他睜大雙眼:“主人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人類的生命……是無法重頭再來的呀。”
對此,純夏不置可否。她執着地問道:“平野是怎麽想的,可以告訴我嗎?”
平野藤四郎咬了咬下唇。
“是因為今天來造訪主殿的那兩個人嗎?”罕見的,他的口吻變得急促起來:“我聽一期哥說了,他們自稱正在和‘歷史修正主義者’戰鬥,希望主殿可以幫助他們。”
“嗯。”回憶着那封信的內容,星野純夏點點頭:“他們給我看了公文……他們的确是我知道的那個‘時之政府’。平野知不知道‘時之政府’?”
平野搖頭。
“我們之前遇到的敵人,都是被‘歷史修正主義者’改造過的刀劍付喪神。”她解釋道:“他們被命名為‘溯行軍’——作為歷史修正主義者手中的利器,回到過去,改變歷史。”
“可是,像藥研他們,不是都被我們拿回來了嗎?只要把刀劍的本體全部帶回來,歷史修正主義者就無法再召喚新的付喪神了啊。”
“即使刀劍的本體被帶回來,他們也有別的方法,我舉一個例子吧。”純夏抿唇,指了指他:“你的本體在這裏,對不對?”
“嗯。”
“但事實上,還有無數個你。”她說:“那些都是你的分靈。”
平野聽了有些茫然:“那我們是什麽?”
“你們是從本體誕生出來的本靈,與本體的關系最親密,力量也最強大。”
……
“他們就召喚你們的分靈,想要去改變歷史。”純夏認真地說道:“如果歷史改變了,說不定,織田信長可以不死,柴田勝家不會自殺,前田利長也不會去仕奉豐臣秀吉……最後更不會在高崗城服毒自殺……這樣好嗎?”
‘這樣好嗎?’
他垂着頭,攥緊雙手,渾身顫抖。
“平野……?”
半天等不到回應的純夏擔憂地去看平野的狀況,卻被他猛地抱住了腰。
“怎麽了?”感受到有一滴一滴溫熱的液體落在自己的衣服上,最見不得小孩子哭的純夏慌亂起來:“你可以不回答我的。我只是突然想到了,才想問問你的意見……”
“主殿,請聽我說。”
他忍不住抓緊她的衣服。
“如果這些歷史都改變了,主殿現在又會在何方呢?”他抽泣着,“沒有我們的話,主殿會不會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