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回憶篇回應邀約

會哭嗎?

星野純夏輕輕地拍着平野藤四郎的背。

“如果不認識你們, 便不知道悲傷為何物,更不會哭泣。但是我現在已經認識你們了,所以一定懂得‘悲傷’的涵義。”

平野止住哽咽, 擡頭看她:“……主殿?”

純夏的表情很微妙。

仿佛是在一瞬間想通了什麽, 又仿佛是陷入了更深的謎團。

“平野,”她開口, “我忽然覺得, 我可能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會做什麽樣的決定。”

将平野送回到粟田口的房間, 她一個人來到了房子外側的窄廊。

窄廊有頂蓋而無套窗, 是個任由風吹日曬的地方, 同時,也是個看風景、喝茶和聊天的好地方。

白天時,莺丸和三日月就會在這裏閑坐。兩人之間放着通常放着茶水與點心,偶爾也會有燭臺切特意托人送來的海鳗壽司,或者是一碟烤香魚。撒鹽的烤香魚的氣味則會吸引很多短刀來到這裏。

但短刀通常不會在這裏呆太久。他們好動而有活力,而且每天都有奇思妙想試圖去實現。安靜悠閑的老年人氛圍對他們來說,實在沒有什麽吸引力。

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本丸中的平安刀基本都歇下, 其他刀也在房中做自己的事, 窄廊就沒有什麽人會過來了。

通常是這樣的, 但是……

純夏以為自己花了眼。

“三日月殿?”

作息規律, 一般日落後就不再出門的三日月宗近,身穿绀色狩衣,端坐在墊子上。他身旁有一盞燈, 火焰随着微風搖曳。

“主殿。”三日月對她颔首,拍了拍身旁的空位,“既然來了,不妨一起賞月吧。”

今夜冰輪高挂,的确是賞月的良辰。

純夏也不推脫,便靜靜地坐在他的身邊,與他一同望向庭院。

說是庭院,其實不過是開辟出的一塊地罷了。刀劍付喪神們将這塊地用來做了各種各樣的事情,有種花的,有種菜的,有移植果樹的,一開始十分混亂,後來在燭臺切的安排下,花、蔬、果泾渭分明,并且最後一同加入了內番豪華套餐。

景色美好,純夏的心思卻完全不在這裏。

“三日月殿,我失憶過嗎?”

饒是三日月宗近,也被這一句話打得措手不及。

想了想,他說道:“主殿的情況,與失憶并不太一樣。”

可能是夜色太過迷人,可能是覺得沒有隐瞞的必要,他的态度也不像白天那般軟硬不吃、裝傻充愣。

“那是輪回轉世嗎?”純夏又問道。

三日月搖頭。

她松了口氣,問出了第三個問題:“所以,我一直是‘我’,對嗎?”

“嗯嗯。”三日月眼眸微彎,瞳中的新月若隐若現,“主殿一直是主殿,我們也一直是您的刀。”

用這種語氣,說出這樣的話,真是犯規啊。

純夏收回目光,說:“這樣的話,就足夠了。”

“不再追問了嗎?”

“是的,已經不需要再問了。”她回答:“無論我之前發生過什麽事情,現在我都好好地在這裏。尋找未來的道路,比探究‘過去的我’更有價值。”

“那麽,主殿還是打算與時之政府合作?”

“是。”她爽快地承認,又仿若開玩笑般地說:“一想到歷史修正主義者改變了歷史,無數不該死去的人死去,不該活着的人活着,世界陷入混亂,我就像被人親手捅了一刀,很難受。”

歷史有它自己的秩序,無論是誰,都不該改變這個秩序。

“真是熟悉的話語啊。”三日月喟嘆道:“因為理念不合而決定對抗嗎?”

和那時……幾乎一模一樣。

“咳咳,其實,還有難以啓齒的理由。”出乎他的意料,星野純夏雙手捂臉,小聲說道:“……我覺得,如果因為歷史修正主義者改變了歷史,導致我與大家不能相遇的話,我會很難受很悲傷的。”

三日月一怔。

正在這時,微弱的火焰一晃,滅去了。

“什麽???!”

寧靜的早晨被鶴的一聲大叫打破。

“主人一大早就和三日月一起不見了?”鶴丸國永背着手在房間裏走來走去:“小光,你确定嗎?”

“鶴丸先生,你不要這麽慌張。”燭臺切光忠舉起手中的紙條,無奈地說道:“主殿在上面說了,她接受時之政府的邀請,今天過去與他們讨論合作的事宜。”

“……哦,吓到我了。”

鶴丸國永勉強找回理智,重新盤腿坐回地上:“話說這種事情,不應該找初始刀嗎?為什麽要讓三日月陪同啊。”

燭臺切實話實說:“可能是鶴丸先生起得太遲了。”

“小光……”

“主殿大約在五時離開本丸的,而鶴丸先生八時才起來。”他強忍着笑,解釋道:“說不定主殿來找過你,結果你怎麽也起不來,這時主殿遇到了在廊邊喝茶的三日月殿——”

三日月宗近是标準的老年人作息。

“不,你不要騙我了。”智商在線的鶴丸反駁道:“如果主人一開始就想要我陪她去,她昨晚就會告訴我。”

“你能理解真是太好了。”燭臺切一臉欣慰。

見鶴丸又鑽回被子裏,一副了無生趣的樣子,燭臺切連忙抛出正題:“大家準備給主殿置辦一場筵席,鶴丸先生能一起來幫忙嗎?”

“筵席?”鶴丸把頭伸出來。

“嗯,因為馬上就到十五夜了,這是大家在一起後的第一個節日。”燭臺切問:“鶴丸先生,你看如何呢?”

“主人的話,大概會被感動到哭吧。”鶴丸國永公正地評價道,然後他露出一個興奮(搞事)的笑:“那我就來幫你吧,要給主人一個驚吓!”

燭臺切:“鶴丸先生,是驚喜不是驚吓……”

鶴丸:“哈?小光,這個有區別嗎?”

(鼻子好癢……誰在想我。)

純夏用袖子掩住口鼻。

“哎呀,是昨晚在廊上受寒了嗎?”三日月問。

“不知道,不過沒有什麽要緊——”純夏望向眼前巨大的建築物,“狐之助,這就是時之政府嗎?”

“對。”替他們引路的狐貍式神回頭說道:“時之政府位于各個時空的中心位置,沒有人帶路的話很難找到。所以,森川大人才讓我前來為你們帶路。”

他口中的森川大人,就是昨天代表時之政府去拜訪星野純夏,結果在純夏面前哭得稀裏嘩啦的人。

走到大門,這是狐貍式神熟稔地跟門口的另一只微胖的狐貍式神打招呼:“這是森川大人的客人,請給他們放行。”

“好的。”看門的狐貍拿起一個高端的儀器,快速地掃了他們一下,然後從身後掏出兩塊牌子,“紅色的是這位小姐的,藍色的是這位付喪神大人的。”

純夏開口問道:“這有什麽區別嗎?”

“沒有,只是您與三日月大人的性質不一樣,所以牌子也不一樣。”給他們帶路的式神平靜地解釋:“由于時之政府剛剛成立,裏面的大人們在為了‘審神者計劃’四處拉人,每天都會有不同地方、不同種族的人前來。為了方便管理,我們就制作了不同顏色的牌子。”

審神者計劃……

純夏默默地把這個它記在腦中。

“森川大人在最高層。原則上,我沒有權限進入,所以只能将你們送到電梯門口。”狐之助将他們帶進電梯,按了一個按鍵,然後向後退了幾步,“走出電梯後第一個房間就是森川大人的辦公室。”

“好的。”雖然對狐之助這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樣感到疑惑,但是純夏還是溫和地向它道謝:“麻煩你了。”

“……不是的,您不用這樣。”

狐之助似乎終于忍受不了,低下頭對她行一個大禮:“那個,請問!您可以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純夏身邊的三日月終于提起了點興趣。

“诶?請說。”純夏說道。

“——我一路上都在想這個問題,但是一直不敢問您,也不敢靠您太近,害怕控制不住自己。”狐之助的大眼睛裏突然冒出了淚珠:“請、請問,您早晨吃的油豆腐是在哪裏買的呢?”

……

……

“哈哈哈哈。”三日月笑道:“主殿,看來時之政府也很有趣呢。”

“是啊。”純夏無奈地點頭。

最終,在答應這只工號為7的狐之助,下次來時一定記得給他帶油豆腐以後,星野純夏與三日月宗近一同走向森川的辦公室。

剛進門,就被四處飄落的文件吓住了。

森川正在辦公室裏發飙:

“我說過多少遍了,這種人絕對不能讓他參加‘審神者計劃’!調查結果顯示,他有反社會傾向!反社會傾向!”

“可是他的靈力非常強大……”

“那也不行!初期非常重要,不容半毫失誤!”他繼續咆哮:“這些垃圾的資料我都看過了,給我把那群明顯過來蹭飯吃的小姐公子丢出去!”

“組長,他們都是……”

“我不管!他們有背景,我也有背景,誰怕誰啊。”森川的聲音一下子陰沉下來:“現在當務之急是盡快開展審神者計劃,和溯行軍對戰。為了這個,上面的人不會和我們鬧翻。”

“是……”

秘書抱着一摞文件匆匆離開。這時,森川也注意到了站在門口的星野純夏和三日月宗近。

“星野小姐,三日月殿,你們來了。”

他的态度平和冷靜,完全看不出昨天的失态給他造成的影響。

“請坐。”他簡潔地說道:“白開水,可以嗎?”

純夏看三日月,三日月點點頭。

“不需要白開水。”她開門見山:“森川先生,您不用跟我客套了。直接開始談判吧。”

“……好。”森川動作一頓,從桌上拿起一張紙遞給純夏:“這是我昨天已經想好的,您看還有沒有什麽補充。”

純夏翻開,将這張草拟的合同從頭到尾看了一遍,有一些吃驚。

“森川先生。”她皺起眉頭,問道:“由我自己保存刀劍的本體,讓我直接參與召喚分靈的實驗,把我加進政.府編制,在特殊時期我可以作為‘初代審神者’向所有審神者直接發出命令……冒昧問一句,這是您的想法,還是整個時之政府的想法?”

“我的。”他看起來對純夏的反應完全不意外,“但是我可以百分百地勸服所有人。”

“看起來……這個合同對我很有好處,我完全沒有意見。”她正色道:“但是,我能問一下,您這麽做的原因嗎?”

體現自己的誠意?

希望獲得她的信任?

還是留有後手?

三日月的視線落到森川面無表情的臉上。

森川深深地看了純夏一眼,說道:“在經過一次失敗後,我認為這是最好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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