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你很好聞

她應該是在看這個傷口,而且從神情來看,似乎是認得出下手的人。

“翎兒,你知道是哪個門派的路數麽?”

“不是哪個門派,而是一個殺手。跟殺王爺的是同一個人。”

“可這一劍斃命,你如何知曉是他的手筆?”

“直覺。”葉翎确實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就是一眼看下去便知道是同一個人所為。原本她只是在幫哥哥,如今這件事牽扯到了容親王,她便不能坐視不理了。

薄盡斯知道這件案子對她的重要性,便仔細查探了起來。葉翎的目光也四下搜索,可最終也一無所獲。只是這屍體發出了陣陣怪異的味道,她覺得難聞。

但是這難聞之中又有一股淡淡的幽香傳來,葉翎循着幽香過去,發現是薄盡斯身上的味道。于是站得離他近了些,怪味終于沖散了許多。

薄盡斯正專心查探,覺察到葉翎離他近了許多,轉頭去瞧。卻見葉翎幾乎要将臉貼在他身上了,他笑了笑,張開胳膊将她攬進了懷中。

葉翎索性将頭靠在他懷裏,呼吸間全是他的味道。

經過一番查探,薄盡斯不疾不徐道:“看來這孟天還真是狡猾。”

“狡猾?”人都死了,還能狡猾到哪裏去。

“此人并非孟天。”

“你怎麽知道?”

“你看此人,雖然肥胖,但他的這種胖乃是天生,還帶這些浮腫。再看一雙手,根本不是養尊處優的手。雖然用藥劑泡過,但因為時間太短,掌心的老繭還是留存了不少。而且他的關節粗大,一看就是做重活的。倘若孟天真是皇親,怎會如此?”

葉翎颔首道:“有道理,那真正的孟天在什麽地方?”

“最危險的地方。”

“長安?”

薄盡斯點了點頭,葉翎擡頭看着他:“那你告訴我他在何處,我去将他捉回來。”

“只怕此人狡兔三窟,如今一定藏得極為隐秘。不過明日,長安城裏一定會出事情。”

“你怎麽知道?”

薄盡斯揉了揉葉翎的頭:“此事太過複雜,待明日真出了事情,我再與你解釋。”

葉翎颔首,目光卻依舊落在那劍傷之上。

兩人又查探了一番,确定沒有遺漏之後,葉翎便要帶着薄盡斯離開大理寺。剛要動作,外面忽然亮起了火光,有人高聲叫道:“有人擅闖大理寺!”

緊接着大理寺的官兵積聚而來,葉翎自己倒沒什麽,哥哥總歸不會拿她怎麽樣。可若是薄盡斯被發現了,他說不定會找個借口将他治罪。

沒等她想出對策來,忽然有人一腳踹開們闖了進來。那也是一名黑衣人,而葉翎已經帶着薄盡斯上了房梁。她屏氣凝神瞧着那人。

忽然間,黑衣人擡起頭,目光徑直落在了葉翎和薄盡斯身處之處。葉翎皺了皺眉頭,她的身法照理說不該這麽容易被察覺的,薄盡斯也沒發出聲音。此人未免太過敏銳了一些。

黑衣人将一個球狀的東西砸向了假孟天的屍首,下一刻火光四起。他抽身離去,葉翎想追,可是考慮到薄盡斯還在,留下他危險,帶着他也追不上。于是幾個念頭一轉,便放棄了繼續追下去。

屋內果然沖進了不少官兵前來撲火。葉翎趁亂将薄盡斯帶離了此地,一路趁着夜色回到了王府。

此時已經是夜闌人靜,葉翎進了自己的寝宮,薄盡斯也跟了進去。

葉翎停下了腳步,轉身對他道:“夜深了,你回去歇息吧。”

“我不累,只是你......你是不是看到了什麽?”

葉翎擡眼看着薄盡斯,他果然觀察敏銳:“我不确定,只是有些懷疑今天遇見的這個人,就是當初殺王爺的人。”

“那你為何不去追?”

“我怕你有危險。”

薄盡斯怔了怔,原來他此前一直是杞人憂天,生怕自己比不過黎國那個戰功赫赫的王爺。可今日她的選擇讓他明白,他根本不必擔心。

薄盡斯伸手将葉翎攬入了懷中:“其實我也擔心你有危險,倘若下次遭逢此人,盡量不要與他交手。”

“為什麽?我又不是打不過他?”

“我知道你厲害,”薄盡斯湊近她耳邊,輕聲道,“可刀劍無眼,難免會受傷,我會心疼。”

“心疼......”葉翎記得容親王也曾經對她說過這樣的話,但她當時并不明白,她受傷了,關他什麽事。可是這兩個字從薄盡斯的口中說出來,卻讓她不由得重視了起來:“心疼是什麽意思?”

薄盡斯捧起葉翎的臉,認真的道:“就是倘若你受了傷,被人欺負了,不開心了,我都會擔心你。因為太過擔心,所以這裏會痛。”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葉翎猶疑着伸手覆在他心口處:“這裏會痛?”

薄盡斯點了點頭。葉翎擡眼看着他:“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擔心的。”

他笑了笑:“那就不要受傷,也別被人欺負。倘若有人欺負你,一定要告訴我。”

葉翎心底裏覺得不必那麽麻煩,誰敢欺負她,她早就當場還回去了。除了葉家人,她會忍讓再三,別人根本傷不到她。不過她怕薄盡斯擔心,便點頭答應了。

見她這麽乖巧,薄盡斯忍不住低頭輕輕在她額頭印了一個吻。葉翎怔了怔,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他這個動作太奇怪了,難道是她額上有什麽東西?可是用手拿就好了,為什麽用嘴去碰?

薄盡斯深瞧了她一陣子,才嘆了口氣,轉身離去。葉翎也伸了個懶腰,簡單沐浴了一番便睡了過去。

翌日,葉翎一直在等薄盡斯所說的長安城裏出的大事。可是等到晌午,大事沒等來,卻等來了胡魁。

他一見到葉翎便哭天搶地道:“姑奶奶,讓你去查探屍體,可沒讓你放火燒啊。”

“不是我放的火。”

胡魁粗着嗓門問道:“不是你放的還能是誰?”

“是一個殺手。”

“可是昨晚大理寺的官差只見到一道黑影一閃而過,身手那麽好,竟然不是王妃你麽?”

“以我的身手,他們根本看不見我。”

“這倒是,那你查出什麽來了?”

“此人并非孟天,只是一個替罪羊。真正的孟天就在長安。”

胡魁将信将疑地看着葉翎:“你......你是怎麽知道的?”

“重要麽?”

“可是...就這樣回禀,會不會太草率了一些。”

“除此之外,你告訴華歆,昨晚那個黑衣人也是殺王爺的人。既然此人在長安,想辦法将他找出來。”

胡魁聽到了這句話,頓時捏緊了拳頭。他跟華歆還有葉念初,當初都是容親王麾下的,跟着他征戰沙場。軍中是将軍和下屬,可在戰場生就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容親王死的時候,所有的将士們都難以相信。

“可是外面都說王爺是......是暴斃而死,怎麽會牽扯上殺手?”

“那只是陛下對外的說法,長安還有傳言說王爺是馬上風死的。王爺征戰沙場多年,騎個馬怎麽會被風吹死呢?無稽之談。”

胡魁沉默了片刻,心中猶豫該不該告訴王妃,馬上風并不是這個意思。但半晌,他還是咬着後槽牙道:“倘若讓我抓到此人,我定将他生吞活剝!”他說罷大步離去。

葉翎坐在樹下薄盡斯新為她做的秋千上,淺啜了一口百香果茶,腦海中浮現起一些往事。許多記憶都是模糊的,但她仍然記得在那個小巷裏,容親王渾身是血躺在地上的模樣。

他必定是經歷了一場激戰,可最後有人給了他致命的一擊。那一擊正中要害,他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她走過去,蹲下身探他的脈搏,已經很微弱了。可是見到她的時候,他還是奮力地擠出了一個笑容。

其實那一日她本是約他相見,勸他不要再糾纏,徹底與他斷了往來的。可是那一刻,她才忽然意識到,她好像要失去什麽重要的東西了。

此前十年的歲月裏,師父一直再教她。她本就一無所有,一生的宿命就是為了葉家完成傳承百年的使命,嫁給未來的皇帝,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後。然後作為一枚權衡皇權與葉家大權的棋子,無風無浪時就在宮中安安靜靜了此殘生。

就像她的姑姑那樣。

可是容親王給了她選擇的機會,他其實一直是想将她從宿命中拉出來的吧......

葉翎正走神,忽然感覺一道身影來到了她面前。她擡起頭,一朵海棠花恰巧落在她的鼻尖。

一雙纖細的手輕輕将海棠摘下,葉翎對上但薄盡斯略帶着笑意的眼眸:“翎兒,我回來了。”

葉翎回過神,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不自覺在秋千上坐到了傍晚。他俯身抱起了她:“外面冷,我帶你回屋。”

她單手搭在他的脖子上,輕聲問道:“近來生意可好?”

“新店開張,還有些不适應。不過過些時日就好了。”薄盡斯将她抱回了屋中,“你不必擔心。倒是孟天的案子有進展了。”

葉翎剛坐定,聞言擡起頭來:“抓到人了?”

“那人當真是狡猾,至今沒有露頭。不過今□□堂上發生了一件事,一定與他有關。”

“什麽事?”

“禮部侍郎遭彈劾,買官賣官。連帶證據一并呈給了皇上,已經下大理寺候審。”

“可你如何知曉此事與孟天有關?”

這句話将薄盡斯問住了,他總不能說,整件事都是他的籌謀。早在從飛光城來長安的路上,他就已經籌謀好了一切。而孟天的種種舉動不過是依照他的推演而進行着。

還有十日,他就要組建內閣。而朝廷六部,有實權的官位早就被各家族勢力瓜分完畢,尤其是葉家。倘若他不能在這段時間裏安插入他的人手,即使組建了內閣,也只是一個空架子而已。

但他不能明白地告訴葉翎這一切的籌謀。

葉翎望着薄盡斯,忽然幽幽道:“其實我一直都覺得,你所說的一切都不是推演出來的。你知道的太多了,就好像親眼所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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