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阮清傻傻的眨了下眼,明顯感覺到身側散發出的陰冷寒氣,唯恐王爺一時忍不得發作,忙抽回手沖那沒眼力介的曼柔姑娘笑道:“小姐客氣了,能為小姐引路乃是應當的。”便是跨前一步,示意的朝左側擺出手臂。

似是沒想到郡王這麽好說話,林曼柔羞怯的眼兒頓時亮了起來。可眼見着郡王的腳擡起一半,胳膊就被一只大手拉住,“你去哪兒?”

阮清被拽了個趔趄,讪讪的看了眼面帶羞怯的曼柔姑娘,實不好當面說叫王爺先自回去洗澡,只好扯了下嘴角,輕聲對王爺道,“蘇叔叔且先去忙着,我将這位小姐送回前廳就來。”

蘇辄今晚真是要氣炸了心肺,原以為這半路殺出的丫頭片子乃是沖着自己而來,過往二十幾年見慣了這種搭讪伎倆,王爺自是沒什麽心情應付,可誰知醉翁之意不在酒,人家壓根是沖他身邊的小兒來的。這可真是殺了王爺一個措手不及。

只一個李恪就夠王爺煩悶了,現在又來一貌美少女,這小兒倒是男女通殺,要禍害整個京城不成!

這倒也罷,小兒還真天真的可以,如此拙劣的手段都看不出來,竟也眼巴巴的往上貼。

當下怒目圓瞪,冷聲喝道:“可還記得你的身份,倒是什麽人都能叫一個郡王給領路了!”

阮清微微張着嘴:這不是情況特殊,怕王爺您被熏壞了嘛。明明是王爺您的愛慕者,卻要我來收爛攤子,最後反而是我出力不讨好了。倒是還有天理不?

林曼柔原本只是有些僵硬的臉,在聽了蘇辄的話後便是青白交加。她不過是區區大理寺卿之女,在這兩位身份貴重的人面前确實卑微的不值一提,可被當面說到這個份上也難以承受,何況還是當着她心儀的郡王殿下的面。

林曼柔快哭了。

天殺的王爺,自個兒冷冰冰的沒人愛就算了,還要棒打鴛鴦,破壞人家的好事。

活該一把子年紀了還娶不到媳婦!

林曼柔不甘心,不顧身後的丫鬟小聲勸阻,上前一步,笑着道:“卻是曼柔莽撞了,确實不該勞煩郡王殿下,但曼柔初到府上,實在認不得回去的路,王爺可否喚個府中的下人來幫曼柔帶路?”

姑娘甚有心眼,打定主意要将礙眼的王爺支開。

阮清不知姑娘的曲折心思,也并不覺得這個要求過分,但要王爺開口喚人大概是不實際了。作為王爺的貼身小跟班,總要力所能及的替王爺排憂解難才對得起王爺多年的寵愛。便是打算将隐在暗處的天七喚出來代勞。

誰知他嘴還沒張開,王爺突然開口了。

“還請林小姐從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冷冰冰的話語落地,王爺就徑直拉起目瞪口呆的小兒揚長而去。

“小姐!”丫鬟一把将搖搖欲墜的林曼柔扶住,滿臉心痛的安慰道:“小姐莫要難過,許是王爺确有要事與郡王忙,且王爺的性子冷漠,世人皆知,并非針對小姐一人。奴婢先扶您回去吧,以後總有機會的。”

林曼柔緊緊抓住丫鬟的手,指甲幾乎嵌進肉裏,痛的丫鬟臉色發白緊緊咬牙。“可是你看見了嗎?都道王爺冷漠無情,不喜與人肌膚相觸,但王爺一直都握着殿下的手……”

丫鬟不願承認自家小姐的猜疑,昧着良心道:“那是因為郡王是男子,且又是王爺從小看大的,自然要比別人親近幾分。總歸郡王待小姐十分親切不是麽?”

就因同是男子,林曼柔才更加不能接受。早年前有關蘇辄那點子秘而不宣的流言,京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可道聽途說畢竟不若親眼所見,瞎子都看得出王爺看郡王的眼神,那絕不是一個端莊的長輩寵溺小輩的眼神!

真是不要臉!都已經有一個世子爺了,還要再來禍害年幼單純的郡王,是要将皇室大好青年都輪上一遍,好彰顯你蘇家人高人一等不成!

且觀郡王殿下的态度,似乎也對混賬王爺俯首帖耳,心甘情願。如此,她還能有什麽機會?

若是被別的女人捷足先登,她尚可勉強認為是自己魅力不足,可偏偏對手是個窮兇極惡的男人,剛剛王爺那一個冷眼簡直都能将她淩遲當場了。

自個兒如此年輕貌美,竟敗給一個陰冷暴戾的老男人,這叫林曼柔如何甘心!

林大小姐臉色一陣變幻,最後也只能是氣沉丹田,深吸了口氣,努力平複下心中的驚疑和失落,從哪兒來回哪兒去了。

阮清一步三回頭,拐過月亮門之後終于忍不住唏噓道:“蘇叔叔實在太不懂得憐香惜玉了……”

蘇辄拉着他一路進了明月齋,進門後方繃着臉問:“你覺得何為香玉?”

阮清歪着頭想了想,“長得好看的女人?”說着松開蘇辄的手跑到桌邊倒了杯茶灌下,拍着心口喃喃道:“真是好緊張,我口都幹了……”

蘇辄心內莫名的下沉,不由頓住了腳,這才想起眼前的實實在在是個少年,也到了懂得欣賞美人的年紀了。難怪剛才在席上看花了眼似得不停對着那群女人看來看去,剛剛還主動提出要做護花使者。

他卻是成了破壞人姻緣的罪人了?

難道真是自己想差,這小兒一味撩的其實壓根不是自己?

蘇辄越想心裏越不舒服。他這把子年紀了都還沒娶媳婦,這毛都沒長齊的小兒竟然就想着拈花惹草了!

于是,語氣諄諄道:“可知有句話說女人是老虎,你年紀還小,可是随意招惹不得,一不小心就會屍骨無存。”

阮清微微瞪着眼,認真道:“可是也有句話說男人似豺狼啊?太子哥哥說豺狼虎豹正好配一對,這乃是倫常天理。”

蘇辄張了張嘴,竟覺無言以對。

但畢竟是做了幾年太傅的人,豈會輕易輸給一個小兒。他走到桌前,低頭俯視着大眼迷茫的小兒,有板有眼道:“太子打小課業就不好,你覺得以他的理解能力說出的話值得信任?”

“大概……不大可靠?”阮清不确定道。

蘇辄滿意的點了下頭,手指輕輕抹去小兒嘴角的一滴茶水,溫聲告誡:“所以,今日外面有那麽多老虎……還有豺狼,你還是呆在房裏比較安全。”說到這兒,王爺的口氣明顯加重,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不過面上還是清清淡淡的,從旁邊的書架上挑了一本書走回來,放到桌上,“這是我今早剛給你買的,是你最喜歡看的雜聞趣記。你且先看着,我還要去處理一些事務,大概要耽擱一會兒。”

“竟然是甘蒙子的絕本!我找好久了呢,蘇叔叔是從哪兒買到的?”阮清一看到桌上的書立馬将豺狼虎豹抛諸腦後,眉開眼笑的将書捧了起來,不等蘇辄回答,便随意的擡起一只手揮了揮,“蘇叔叔趕緊去忙吧,不用管我!”

蘇辄嘴角抽了抽,不過是一本書也能樂成這般,倒是把他這個送書的人給忘得一幹二淨了。果真是養不熟!

但王爺心裏卻是認真的想着,若真能用書将這不知安分的小兒拴住,他倒不介意将天底下所有的書都搬到自己的院子裏。

從房裏出來後,蘇辄轉腳進了書房去處理那緊要的事務了。

應召而來的十五立在書案前,垂首聽着面前白衣鳳眸的男子沉聲道:“這幾年我不在京中,卻是疏于一些人事的了解了……稍後你便去營裏挑選兩名得力的斥候去給本王查一個人。”

十五神情一肅,直覺此事事關重大,忙問:“不知王爺要查的是何人?”

蘇辄簡短的吐出兩個字,“李恪。”

十五愣了一下,好半天才想起來這個李恪乃是李威将軍的兒子。難道這個李恪有什麽問題?或者,是李威那裏……

蘇辄微微擡眼,似是看出十五的疑惑,貼心的提示道:“主要查一下他這幾年的所做所為以及品性.愛好,尤其和阿阮在一起時有無異樣舉動,給你兩天時間,事無巨細,查清楚後立馬回來向本王彙報。”

十五覺得自己可能沒聽懂,更不明白王爺這般慎重的調用天機衛去查一個無作為無官階的毛頭小子的瑣碎是何用意。不禁再次疑惑,李恪與保平郡王關系匪淺,是從小玩大到的好兄弟,難道,都是假象?李恪莫不是別有居心要害保平郡王?

十五心下一驚,可又不解這事跟品性.愛好有何直接的關系。.

随即又聽書案後面的人淡淡道:“尤其要仔細查清楚那厮到底是不是喜好男風。”

等等!

他是不是聽錯了?

十五略有些傻眼,可剛一擡頭就對上王爺冷冷審視的眼光,咯噔一下,連忙壓下嘴邊的疑惑,心思顫顫的跑去執行了。

十五剛走,楊太妃院子裏的姚姑姑就跟着走了進來,來到蘇辄跟前彎身恭敬道:“王爺,太妃請您過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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