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第130章
“什麽?老爺?”賈赦看到賈代善晦暗不明的表情,略微有些害怕。
“老大,你親自去,現在立刻收拾了東西,立馬去金陵。”賈代善急切地說道。
賈代善腦子裏閃過自家大孫兒的模樣,小時候,瑚哥兒會甜甜地喊他祖父,然後趴在他背上跟着他去族學。
瑚哥兒自幼聰明伶俐,完全不像他那個不着調的爹,一舉打破了賈代善認為自己的子孫全都是傻蛋的想法。
賈代善也一直把瑚哥兒當成自己的繼承人。
榮國府的繼承人,不是科舉出身,身上沒有功名又何妨。
反正,自己家又不是沒有爵位。
但是,瑚哥兒必須得好好活着才行。
憑借着賈代善自己的官位,那都能蔭封賈瑚,那又何必去讓孩子冒這個險。
賈代善不過想了一會兒,就已經下定了決心,要将賈瑚帶回來,那什麽勞什子的科舉,誰愛考誰考去,反正自家瑚哥兒不能再考了。
賈代善想得很清楚,自己那夢和賈赦那夢,都是說得是瑚哥兒在科舉考試時出的事情。
無論是哪一場科舉,只要瑚哥兒不再考,那自然也就逃過了那個死劫。
要不是賈代善自己身上有的差事,而他那差事也不好驟然間抛下以後離開,賈代善都恨不得自己去金陵盯着瑚哥兒。
而賈赦,賈代善想着反正他也沒什麽正經地差事,不過就是胡混罷了。
雖說賈赦這個人日常都是不着調的,但好歹是事關瑚哥兒。
不過是攔住瑚哥兒不去科考,再順帶着把瑚哥兒帶回京城來,這中簡單的事情,賈赦哪怕是再不中用,也總不可能搞砸吧。
“啊?”賈赦被賈代善這突如其來的話弄得有些懵。
“我說的話你聽不懂嗎?”賈代善一心想着自家寶貝大孫子的安慰,看到賈赦這幅不堪大人的模樣,就有些氣不打一處來。
“你即刻啓程去金陵,把咱們瑚哥兒帶回來,可不允許他再考什麽勞什子的科舉了。”賈代善道。
“老爺,這會不會太慎重了?”賈赦這會兒都快覺得自家親爹是不是魔怔了。
被噩夢折磨了幾天的他都沒想着直接就去金陵把瑚哥兒找回來,老爺子怎麽只聽他說了一嘴,就要讓他去金陵帶瑚哥兒回來?
難不成是年紀大了,越發容易想東想西?
“讓你去,你就去,你費什麽話?”賈代善怒道。
“不是,老爺,清虛觀的張道士也說了,瑚哥兒的命格好着呢。”
要說原本賈赦,那也絕對是擔心的很。
可這不是他那噩夢,是那妖道和妖僧搞出來的,而清虛觀的張道士又說了,自己命中有兩子,瑚哥兒的命格也好得很。
賈赦實在是想不明白,賈代善怎麽沒有關心被噩夢困擾的自己,反倒是擔心去千裏之外的瑚哥兒了。
果然是兒子不如孫子啊,賈赦感嘆道。
瑚哥兒信裏也說了要起碼靠中秀才這才回來,為了一個被妖道們用下作手段搞出來虛無缥缈的夢,千裏迢迢的去把瑚哥兒帶回來,也實在是有些小題大做了。
“老爺,我覺得現在最重要的是把那一僧一道先抓住了,嚴刑拷問才是正事。”賈赦建議道。
賈代善也沒理賈赦的建議,反倒是反問賈赦道,“你當我為什麽要你去金陵,将瑚哥兒帶回來?”
賈赦心說,那肯定是因為您老不知道又錯了哪根筋呗。
但這話,賈赦要是一旦說出口,怕是等待他也就是棍子了。
賈赦只能老老實實的垂着手,回答道,“兒子不知。”
賈代善沉重地嘆了口氣,又沉默了一會兒。
就在賈赦都差不多要以為家裏是不是出了什麽大事,比如今天上早朝的時候自家親爹扇了皇帝兩個大耳刮子。
所以,這才非得讓他去金陵找瑚哥兒。
找瑚哥兒是假,避禍才是真。
賈代善才開口道,“那你當我為什麽之前非得讓瑚哥兒習武?”
“咱們家好歹是以武起家的,瑚哥兒作為榮國府的繼承人必須是個習武的,這才能不墜祖宗的名聲?”
賈赦想到自家敬大哥以前因為一心科舉,導致族人們鬧着不讓敬大哥繼承寧國府的爵位。
莫不是賈代善不讓瑚哥兒考科舉的原因也是在于此?
科舉出身,那以後就是文官了,這倒是确實與自己家的爵位不怎麽匹配。
賈赦正胡思亂想着,就聽到賈代善“嘁”了一聲,然後說道,“我的親孫子繼承我的爵位,這跟文武有什麽關系?你當我是賈敬那個傻子?”
然後,賈代善突然沉重地說道,“在幾年前,我也跟你做過類似的夢。”
聽到賈代善這句話,賈赦的呼吸陡然間重了幾分,“老爺的意思是……”
賈代善并沒有理賈赦,反倒是自顧自的說道,“我的夢裏,瑚哥兒也是因為考科舉去世的。”
“那個時候好像瑚哥兒都已經娶親了,他媳婦都已經懷胎了,但是因為考了一場試,就病倒了。”
“他們說大哥兒是因為你們都逼着他讀書,日夜苦熬着,身子骨本來就不好,考試的時候得了風寒,油盡燈枯,這才去世的。”
賈代善想起夢裏的“瑚哥兒”咯血的場面,還有他抛下妻女去世的場面,就心痛萬分。那個夢境,賈代善根本就不想再想起。
如今再提起這個夢,賈代善又想起夢裏曾有下人說過,大哥兒是被老爺日日夜夜逼着苦熬讀書,看賈赦的目光都帶了幾分兇殘。
賈赦原本因為賈代善說他做過與自己類似的夢,升起一中毛骨悚然的感覺。
這世上哪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賈赦這會兒又有點開始擔心瑚哥兒了。
但下一秒,賈赦又覺得,自己該先擔心一下自己。
因為這會兒賈代善又抄起了手邊的茶盞,要往他身上砸,“你小時候不愛讀書,天天不是逃學,就是在課上睡大覺,老子都被太傅找過好幾次,老子有逼你好好讀書嗎?你倒是好啊,還敢逼孩子了?”
賈赦心說,你哪裏沒有逼我讀書。你小時候可是直接拿着棍子威脅我的。
但這話賈赦也不敢說出口,賈赦只能小心翼翼的躲過賈代善扔過來的茶盞,然後連連擺手勸道,
“老爺,夢裏都是假的,您冷靜些啊。”賈赦辯解道,“您想想,我是那中會逼瑚哥兒讀書的人麽?”
看着賈代善扔了一個茶盞以後,仍然不解氣,甚至想抄起茶壺砸過來的模樣,賈赦不惜自損道,
“老爺您想,有那逼瑚哥兒讀書的功夫,我寧可跟馮唐他們去吃酒投壺去,逼瑚哥兒讀書幹嘛呀,我自己都聽得頭昏腦脹的。”
賈赦這說的确實是實話,賈代善略微冷靜下來以後,倒也沒再想着要打死賈赦了。
可他這個當老子的道歉是絕對不可能給賈赦這個小兔崽子道歉的。
賈代善轉了一個話題道,“若是一個人做這樣的夢,那可能只是荒誕不經,但我們兩個間隔了幾年都做過這樣的夢,且還都是夜夜噩夢。”
沒等賈代善說完,賈赦就自己補充了一句道,“那肯定不是巧合。”
賈代善點了點頭,說道,“對,所以我才要你趕緊去金陵。”
“哪怕真的只是巧合,可瑚哥兒的姓名也經不起賭。”
要說賈赦剛剛還有些被賈代善砸的憤憤不平,可這會兒,賈赦面上也只剩下了正經。
“那兒子現在就去收拾東西,明日就出發。”
不說瑚哥兒是賈赦的親子,還是唯二的兒子,賈赦原本就不可能将瑚哥兒的生死置之度外。
就說賈赦當鹹魚的大計,那也得有個出息的兒子啊。
賈赦如何能看着瑚哥兒在不知名的危險之中呢。
看到混不吝的兒子,這會兒還有堪大用的模樣,賈代善略微帶點欣慰地點了點頭,然後說道,“嗯,宮裏的差事我會替你請好假的,你明日直接走。”
“還有,哥兒到底是念了這麽多年書,怕是對科舉也有些執念在的,你好好跟哥兒說,不許兇他。”
賈赦心裏感慨,到底是子不如孫,但面上卻是應得好好的。
賈赦回了東院以後,旁的什麽也沒說,只跟張氏說了要出遠門,讓她帶着丫鬟們給他收拾行囊。
賈赦今日這麽晚回來,回來以後就讓收拾行李說要遠行,張氏自然是感到奇怪,不免也要多問幾句。
“大爺什麽時候要走?好歹也告訴我是要去哪裏,我這才知道得收拾什麽樣的行李?”張氏笑着問道。
賈赦在混不吝,但是在對待張氏上,那絕對都是思索良久的。
到底是事關瑚哥兒,張氏又是瑚哥兒的親娘,自從胡歌二去金陵考試,張氏便有些心神不寧。
賈赦生怕下的張氏,如何敢說實話。
只說道,“走的有些匆忙,明日就要去,所以今天晚上還得勞累奶奶了。”
“怎麽這麽匆忙?”張氏越發覺得奇怪,“那打野還沒說呢,去哪裏?”
賈赦這才含糊道,“左不過是去江南,奶奶看着收拾便是。”
說完,賈赦也怕張氏再問下去,他露出什麽馬腳來,只說自己還有些事情,先去趟外頭。
張氏雖然覺得略有些奇怪,但是還是盡心盡力地給賈赦收拾了東西。
等第二日,天都還沒亮,賈赦這就出發了。
這才讓張氏更加奇怪了。
她嫁過來這麽多年,旁的不說,賈赦的性子卻是了解的,向來是憊懶無比,哪有這麽早出發的。
再聯想到,賈赦說的是去江南。
金陵便在江南,而她的瑚哥兒也在江南。
張氏頓時就有些慌了。
只是她這兒也沒什麽消息,賈赦又早就已經出門了,這會兒怕都是已經登上去金陵的船了,不免要去史氏那裏打聽幾句。
畢竟瑚哥兒是在史氏膝下長大的,史氏也偏疼瑚哥兒。
若是有什麽瑚哥兒的消息,賈代善怕是也肯定會跟史氏說。
只是,張氏到了榮禧堂,試探性地跟史氏說起此事。
張氏沒料到,史氏也是什麽都不知道。
張氏這麽一問。
頓時史氏也開始緊張起來了。
史氏對于瑚哥兒的愛,那都不比張氏得少,畢竟,瑚哥兒是在史氏跟前長大的。
聞言,哪裏能不急,連忙喊了鴛鴦去前頭請賈代善。
而這會兒,賈赦已經出發去金陵了。
到底是涉及瑚哥兒的性命,賈赦也不敢耽擱,只能以最快的方式去金陵。
畢竟,賈瑚在心裏也說了,府試很快就要開始了,賈赦都怕自己去的晚了,賈瑚都已經進了考場了。
從京城去金陵,可以走陸路也可以走水路。
如今正好是順風的季節,走水路去金陵正好能順流而下,倒是比陸路騎快馬都要方便些。
而且,坐船到底是要比騎馬輕松很多。
所以賈赦想也沒想,就打算着從水路出發,他也不差錢,帶着兩個小厮,從碼頭上雇了一艘大船,就打算去金陵了。
豪華大船,也不用自己掌舵,賈赦想這只不過是在船艙裏睡上幾日便能到金陵了。
這對旁人來說可能确實有些無聊,但賈赦是誰?只要不讓他幹活,哪怕睡上幾日,賈赦都不會覺得無聊。
原本賈赦還想着,雖說是着急着去金陵,可這路途上倒也算輕松了。
但是賈赦千算萬算,怎麽也沒算到,他暈船。
賈赦,他一個祖籍江南的人,暈船。
賈赦,自打出生起就一直在京城,雖說也有偶爾去外地的,但也不過就是京城周邊的那幾個城市,自然是沒有坐過船。
再加上,賈政和賈瑚都已坐船去過金陵,這倆人也沒有來信說暈船的。
賈赦便從沒想過,自己居然暈船。
先開始的時候,賈赦雖然頭暈想吐,但船家也說了,确實有人剛開始的時候會暈船,但是船在江面上行幾日,估計也就适應了。
賈赦心裏也擔心着瑚哥兒,也不過就是頭暈想吐,賈赦先開始想的便是,左右不過就是有些難受,睡着了應該也就沒事了。
所以賈赦也沒當回事,不過就是熬幾天嘛,他一個鐵骨铮铮的漢子,這有什麽不能忍受的?
但是,船在江面上行了好幾日,賈赦卻半點沒有适應,反倒是越發難受了。
暈船到只能每日在床上躺着,而且什麽都吃不下,每日裏都昏昏沉沉的。
這下好了,賈赦還沒說什麽,他的那兩個小厮先急了。
他們兩個都是家生子,但凡是賈赦在路上出了事情,一命嗚呼了,那別說是他們了,他們的家人怕都是被受到連累。
兩人又不知道賈赦此行去金陵的目的,只當是賈赦去玩呢。
不過是去江南玩,那在路上停幾日又何妨?
所以還沒有等賈赦吩咐呢,兩人便先自作主張,讓船家找了個城鎮停了下來,要給賈赦延醫問藥。
非得把賈赦治好了,這才敢上路。
暈船也不是什麽大病,城裏的大夫也不過就是給賈赦針灸了一番,又給了幾個用來緩解嘔吐的香囊。
這麽一番下來,也不過就是耽擱了一日半而已。
平日裏,這一日半,那自然是沒什麽。
但偏偏也就是這一日半,等賈赦到達金陵的時候,賈瑚都已經再考府試的最後一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