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
鳥兒的啾鳴從混沌中傳來,在光亮闖進自己微眯的眼中時,胸膛微微地起伏着。
聲音,光亮,仿佛都在自己醒來的那刻緊随着到來。夏目慵懶地翻了個身,在後背的傷口被壓輾着的痛鑽進他腦門時他那還有些混沌腦即刻清醒了起來。
他皺着眉,用手撐起身子。蓋在他身上的薄被随着他的動作而滑落。
“啾啾”。突然的一聲鳴叫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轉過頭。一只小鳥停在在屋外的連廊上,它烏黑的雙眼好奇地盯着自己于陽光中的影子,時不時跳動着,好像在和自己的影子嬉戲。但比起小鳥更能吸引夏目的是連廊下那片青綠的草地、那條蜿蜒的卵石小徑和小徑另一端那扇古樸而沉重的門。那門阻去這裏與外界的聯系。
自己怎麽會在這裏?
掃了一眼這籠罩在古代香色的建築,夏目低下頭,看着自己身上的薄被。
昨夜。。。
一些事情閃過夏目的腦中。
手擡了起來,不經意間發現那被劃傷的地方都上好了藥而自己視線的下方那微敞的領口中好像有一片白色。
好奇的他拉開了衣領,看見白色的繃帶裹着自己的胸口。
包紮得十分整潔。這樣想着的夏目擡起頭看了一眼空無一人的房間。
會是他碼?此時的夏目有些疑惑,也有些小小的希翼。
希望是他?夏目對自己的想法無奈一笑。
他?
想着的場的夏目突然皺起了眉,因為昨夜的場景從他腦中閃過。
的場先生的身體似乎不是很好,卻在硬撐着。
現在的他在那呢?
有些疑惑的夏目起了身,看着庭院。突然地他走向了小徑,打開門,向森林的方向走去。
好像有人在呼喚他?純白的衣擺随着他步伐輕輕晃動。
夏目走過了昨日自己和的場一起封印殘肢的地方,繼續向着東方漫行,最後停在溪邊。
風吹起他白色的衣擺,水聲回蕩在四周,落葉轉着圈圈劃過他的耳邊又突然地高飛,然後落在溪面。
風籠罩在夏目四周 ,一個透明的身影在夏目面前慢慢凝聚成型。。。。。。
只是離開了一小會的從屬怎麽也沒想到自己回來時命喚夏目的少年已經離去,看着空無一人的房屋,他有些愣神。族人正因為家主在東面實施的封印而忙得不可開交,少年卻在這時候走失。
現在只能獨自去尋找夏目的從屬唯有在心中期盼着夏目沒有走遠。
而在夏目離開的十分鐘前,森林東面狂風暴舞,妖力的反抗比之前更加嚴重,沙塵猛力地撞擊着陣法的每一處地方。而于結界內的除妖師此刻都不敢有一絲松懈,因為在封印最關鍵的時刻十幾個羽闖進結界br> “白羽”
随着眼前那半透明的身影的成型,這個埋藏在夏目記憶深處的名字開始浮出封印的深海。
聽到夏目的輕喚,白羽微微地一笑。
世界仿佛在那笑容中靜下來,那一刻風向四周散去,晃動着的衣擺也緩緩垂落。
他看着他。
“雖然是封印暫時的解除,但能再次從你的口中聽到我的名字,我還是很高興哦,夏目。”
對面緩緩道來的聲線十分好聽,就像是人魚的歌聲能把你拉進永不複返的深淵。
而未來将夏目拉入那不可複返的深淵的妖就在夏目的眼前。只是此刻的他還未發覺罷了,畢竟未來的事又有幾能預先料知呢?
在這一次闊別多年的重逢裏,夏目沒有重逢的喜悅,反是在那一刻臉色變得很是蒼白。
在他靜止的不語中,白羽緩緩開口。
“記憶的封印也有些外滲,你想起了什麽吧,夏目。”
白羽依舊輕輕地笑着。他心裏面知道現在的男孩已經被的場家的小鬼迷去心智,男孩會在見到自己時露出這樣的表情,意味着自己刻意去的封印那段的記憶已經被男孩知道了。不過沒關系,男孩依舊會是他的,因為這是不可違抗的契約。
于沉默對視着的世界裏,夏目打開了一個小口。
“的場先生的。。。眼睛?”
有些發澀的喉嚨艱難得發出最後的兩個字音。此時夏目覺得自己好像在微微顫抖,他握緊拳頭,不想相信。但正因為他不想相信,所以他得去确認。
“的場先生的眼睛就是。白羽口中的。。祭品?”
夏目看着白羽,期望他的否定。
“是的。”然這簡單的兩個字破碎他的期望,讓他的血液在瞬間停流。而心中殘存的希翼也在白羽接下來的話中破滅。
“沖破封印的日子将臨,所以你會為我帶來的吧,他的眼睛?”在自己已經知道答案的問句中白羽半透明的手伸向夏目,想靠近,卻被夏目不着痕跡的避開。
“我不想!”夏目又往後退開一步。的場先生。就算自己還沒有完全的去了解他,但。。。又怎麽能去傷害他。。。。。。
“我知道。”
沉默中,白羽的嘴角上揚,在面紗下弧度美足以讓人窒息。
“所以就算了吧。”白羽的手伸到夏目跟親前。
溫柔的聲線中夏目停住了腳步,夾雜着欣喜與訝異的眼睛望着白羽。幼時的自己曾在這手的主人的陪伴下有過一段歡樂的時光,就算現在陪伴在自己身旁的人漸漸多了起來,他的存在依是不可磨滅。
夏目的手伸了過去,在修長的手指觸及了空氣中的幻影時,靜止的風突然刮起,湧向夏目的身體!
吃驚的夏目想把手抽回卻怎麽也動不了。
白羽輕輕地擁住了夏目,于夏目的耳邊留下這樣一句話。
“到最後就由我來幫你完成吧,我們的契約。”
夏目瞪大眼睛,在口中艱難的溢出一個模糊的字音後,明亮的雙眼暗了下來。
風将他們緊緊圍繞着,白羽的殘影在風眼中慢慢地滲入夏目的身體。
直到那雙眼睛再次明亮起來時,一切又回歸于平靜。
在這到處回蕩着緩緩的流水聲和啾啾的鳥鳴的聲的陽光下,夏目已經忘卻自己為何來到此處,茫然的雙眼望着平靜的溪流。
自己怎麽會到了這裏呢?
對了,好像是有人在呼喚自己?自己?怎麽可能?
夏目搖了搖不太清醒的頭腦。
撲咚!突然一塊石頭在溪面擊起一個個水暈。夏目順着聲響望去,一個黑色的身影倒映在溪面上。
視線上移。
那人的眼睛望着右前方 ,神情十分淡漠。但夏目還是他的衣着和身上特有的氣質認出了他。
“的場先生?”口中不禁道出對方的姓名。
他在哪裏做什麽?疑惑的夏目不由得将目光停留在的場的身上。而對面的的場好像也注意到了夏目的視線,他忽然轉過身,在朝着夏目淺淺一笑後向着溪流的上游走去。
夏目僵住了身,他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在的場朝他露出笑容的那一刻,他看到了血染紅了的場眼上的咒符,鮮豔的紅順着他的右眼臉流下!
他受傷了!
意識到這一點的夏目覺得胸口好像被巨石壓住。無法呼吸,無法動彈,就連聲音也難以發出!
身影逐漸走出了夏目的視線。站在那裏只能一直看着的夏目在最後移了腳步,慢慢地他的腳步從加快轉為小跑,禁閉的喉嚨中也迸發出他的呼喊。
不知為什麽,夏目突然覺得自己的心好像缺了個口。盡管心裏的情感來得十分異常,他還是想呼喊,想要那人回應他,但任憑他如何呼喊,的場依舊繼續朝前走去。他仿佛沒有聽到一般地走着。
夏目跑過小橋,緊緊地跟着的場,最後他在一個小路的交叉口停下。
這個地方有些熟悉。隐隐這樣覺得的夏目沒有發現昨夜他追貓咪老師就是從這裏摔落。
他目光四處尋找着的場。
他跟丢了他。
“失敗了!怎麽可能?”在尋找中一個聲音突然傳來。
“是的,失敗了。”另一個聲音應到,情緒有些低落“而且連首領也受傷了。”
夏目頓住,他轉過身,看向小路在說話的人。
“嚴重不?如果牽連到家族的實力可不好!畢竟我是聽你說的場一族的強大才加入。我可不想被牽連進族裏的危機去。”
“不知道,不過好像已經回到裏宅去了。真是倒黴,幾百年來都沒出過問題的封印偏偏在這時候出問題。的場一族該不會。。。”男人口中說到一半的話突然停了下來。因為他發現他們首領帶回來的少年正在前方看着他們。
從少年的眼神可以看出,他們的話已經給少年聽見了。
腳步停住。同伴疑惑地看着他,然後順着他的視線看去。
少年跑開的身影向着小路的盡頭。
但聽見了又能怎麽樣能?他們說的畢竟是事實。
夏目奔跑着。
他j□j着的雙腳踩過了叢林的土地,踩過了落葉,踩過了砂礫,最後在踏過宅邸的門檻時血污已經染及了他的腳底。
為什麽忍着這痛他也想要見的場先生?明明之前的他對的場是那麽的畏懼,那麽疏離。夏目不明白,也不清楚。只知道在溪邊與的場那一對視之後,他的內心就無比的難受,叫嚣着要見他。
就算這情緒來得十分莫名也罷。
現在的他只想見到他。一路尋找着,直到遇上七濑,夏目在這個闊大的宅邸中的尋找之路才得已結束。
“是的。首領受了很嚴重的傷。”七濑看着夏目,最後緩緩道出。
這麽說是真的!那眼睛。。
我來幫你完成。。腦中突然響起這樣一句話話時,疼痛也随之鑽入。
呼吸停窒,全身的力氣仿佛都散了盡。
“我可以見他嗎?”夏目微顫着說。
看着少年腳上的血跡,七濑嘆了口氣。首領對這孩子很看重,這孩子呢?他也和首領一樣嗎。。。。。。
七濑移開了目光。 “可以。跟我來吧。”她在少年的目光中x轉過了身 ,帶着他走向的場此刻休息的地方。
夏目跳動的心髒緊緊地懸着,雙腳一步步地朝裏屋走去。
越來越近了。
七濑停下腳步,身體微微一欠,向着屋內說道:“首領,夏目君想見你。”
“進來吧。”
那充滿磁性的聲音此刻平緩得讓人無法察覺聲音主人的一絲波動。但是在七濑女先前所說的話後,現在的場聲音的平緩只會讓夏目想起那個硬撐着的的場,那個脆弱的的場。
終于可以見到的場的夏目越過七濑,走向屋中坐躺在軟榻上的人。
從屋外反射進的光裏,夏目看到了的場。
他低着頭,長發因失去了發帶的束縛而随意的披散着,額角那一縷縷黑絲蓋住了他的右眼,讓人無法看清。
的場先生。。。。。。
目光停留在被黑發擋住的右眼上,夏目急切的腳步放慢了些,腦中翻湧出的場于溪邊對他那淺淺的一笑的畫面。
充滿悲傷而無力。
腳步聲有了些變化,變得越來越沉重。
少年是怎麽了?的場抛開腦中的思慮,擡起頭。
少年在他的身邊停下,微顫着跪坐下來。
很不對勁,他的表情明明是想哭卻忍着不哭的樣子。
的場皺起了眉,剛想開口,少年的手就向他伸來。
“傷地很嚴重?”在悲傷着祈盼着被否定的話中,他微顫着的手觸上了黑發,輕輕地将它們撥開。
的場的眉頭皺得越緊,他受了一小點輕傷的事情怎麽這麽快就到少年的耳中了,而且還讓少年露出這樣的表情。。
的場微微一愣。
夏目是在擔心他?!
少年的手僵住,他驚訝地發現,的場那血紅的右眼正看着他。
七濑輕輕地轉過身。
家主心之所向之人是這樣的一個少年。而少年啊,我能否認為你能像一縷陽光或是一縷清風般地接納家主,走進彼此的心田呢?七濑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漸漸地遠離了裏屋。就算她身屬被稱作無情的場一族,她也依舊是看着那孩子長大,看着那孩子如何成長為讓自己也不得不臣服于他下的的場一族首領的那個人啊。
剩下的時間,和那漫長的未來就交由你們吧。離去的七濑在心裏細聲地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