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2

這是什麽玩法兒?

承明殿裏的掌事太監叫肖公公,也不是個善茬兒。

陸雲深和空照剛從後門進去,就看到小太監們站成一溜兒,挨個被肖公公打手心。

“你們這些小兔崽子,我一會兒不在,你們就偷奸耍滑,耽誤正事。娘娘正在睡午覺,殿裏的火盆竟然滅了,你們自己說,當打不當打。”說着又啪啪抽了那個小太監幾下。

“肖公公,內務府今年送來的那點兒荔枝碳早就燒完了,我們只能用去年剩下的下等碳,肖公公您也知道這種碳木年數少,不禁燒啊。”一個小太監滿臉委屈地解釋。

肖公公轉手又是啪啪幾下,“還狡辯,主子不得寵,日子就不過啦?”

肖公公轉頭看到他們:“哎,你們兩個哪兒來的?鬼鬼祟祟的。”

“回公公的話,奴才是新入宮的,今日被分到了承明殿。”

“新來的?怪不得呆頭呆腦,不太聰明的樣子。來的早不如來得巧,正好一塊訓話,滾進去吧。”

二人悻悻地站到了其他人旁邊,聽肖公公唾沫橫飛地又訓了足足有半個時辰。

結束之後,陸雲深悄悄問旁邊的小太監,“你們承明殿裏的規矩,一人犯事,全部受罰?”

“是啊,肖公公就是這樣的人,不靠懲罰,他怎麽收錢呢,唉。”

“懲罰還要收錢?”

小太監四下環顧,确保周圍沒人,才敢低聲道來,“這你就不知道了,我們宮裏油水少,肖公公沒地方撈錢,只能搜刮底下的奴才。

随便找個由頭,就要全體懲罰。提前打點了銀子的,打得就輕一點,一筆帶過,意思意思。

那些沒什麽錢的,就是被打得最狠的。上個月,我們宮裏有個奴才,發着高燒被肖公公毒打了一頓,當天晚上就咽了氣,被扔到了亂葬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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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雲深:“……”

陸雲深和空照聽得膽戰心驚,脊背發涼,後面的幾天都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生怕出了什麽差錯,招來橫禍。

但有時候,你不去惹禍端,禍端會平白無故找上你。

這天剛吃過早飯,陸雲深奉命打掃偏殿,正在灑水之時,肖公公不慌不忙地踱了過來。

“嘿,小崽子,沒長眼的東西,水都濺到咱家新換的緞面棉鞋上了,你說當打不當打,伸出你的小爪子來。”

陸雲深趕緊低頭看看這老東西的鞋,上面一個水印兒都沒有,不過又是撈錢的把戲。

“奴才知罪,饒命啊公公,您大人有大量,放小的一馬吧。”

“你們這些狗奴才,一個個的都是記吃不記打的東西,不打記不住。”說着,肖公公龇着一口又黑又黃的牙,露出一絲奸笑。

沒辦法了,自認倒黴吧,陸雲深趕緊從袖口掏出自己所剩不多的家當,雙手奉了上去。

肖公公見狀果然面露喜色,打開手絹一看,只有二十錢銀子,立刻恢複了原來的嘴臉。

“就這點兒錢,你當打發叫花子呢?”

“公公息怒啊,奴才家裏窮,又入宮不久,奴才發誓,這是奴才全部的家當了!公公就饒過奴才這次吧,下個月發了月銀,奴才一定第一時間奉上。”

“算你孝順,咱家姑且放過你。以後幹活仔細着點,下次咱家就沒有這麽心軟了。”說完大搖大擺地踱去了其他殿。

陸雲深背後使勁啐了他一口,心裏罵了聲老東西,繼續打掃偏殿。

大楚上下皆好圍棋,蔚然成風。

當然不是因為民風儒雅,只是因為舉國皆知當今聖上好弈,所以宮裏大大小小的人物都絞盡了腦汁鑽研圍棋,幻想哪天突然被聖上賞識,一舉平步青雲。

肖公公沒事也喜歡下棋,平時除了搜刮小太監們的銀子以外,別的時間都用來下棋了。

每天都把差事分配給手下的小太監,自己偷懶,到處找人下棋。

不止下棋,還喜歡賭棋。

傳聞棋力深厚,在附近的幾個宮裏聲望頗高。

這天,聽說肖公公又跟隔壁瑛常在宮裏的張公公下起棋來了,這倆人一直不太對付,兩宮裏的小太監們紛紛扔下手裏的差事,跑去觀棋,不是因為對棋局感興趣,只是盼着看到兩個老太監你扯我的頭發,我撓花你的臉。

陸雲深大學時期迷過一段時間的圍棋,但他可想去湊熱鬧,更何況上次栽在肖公公手裏一次了,只想離得他遠遠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求個安安穩穩。

但聽說兩個公公棋力甚強,便抵不過心癢,想去見識見識古代人的棋力。

只見兩個老太監架勢十足,煞有介事,圍觀的小太監們也不明就裏地捧着二人的場,紛紛下注,硬是讓他們下出了大國手的風範。

陸雲深有些心癢,摸了摸身上僅剩的二錢銀子,心想搏一搏,或許單車變摩托?

他便狠狠心,下了張公公的注。

但陸雲深一眼就看出兩個都是草包,留下好多漏洞也不自知。

不過兩個草包卻也半斤八兩,兩人下出滿頭的汗,一時竟也分不出勝負。

眼看半個時辰過去了,肖公公逐漸有些落于下風。

陸雲深有些暗自開心,一則能贏錢,二則看肖公公這老東西輸得氣急敗壞,也是一件喜事。

不過他又轉念一想,若是這老東西輸了,勢必到處耍狗瘋,還會變本加厲地從他們身上榨錢,那時候就不是二錢銀子的事了。如此權衡下來,還是讓他贏了為好。

陸雲深不着痕跡地站到肖公公身後,輕聲說了句「七又十三」。

肖公公先是一愣,遂發現這乃是一個扭轉局勢的妙手啊,旋即得意洋洋地落了子,破了張公公的局。

他轉頭瞥了一眼,原來是他。

回承明殿之後,肖公公把陸雲深叫來面前,從頭到腳把陸雲深打量一遍,只看得他心裏發毛。

“咱家從未聽說你擅長下棋。來,跟咱家下一局,咱家倒想試試你的深淺。”

“回公公的話,方才只是小人胡亂指的,瞎貓撞上死耗子罷了。”

肖公公臉色鐵青:“那我是那只瞎貓,還是那只死耗子呢?”

“呃……”

“無需多言,下一局便可見分曉。”

實在不好再推脫,陸雲深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怕惹怒了肖公公,他本想隐藏一下真實水平,打算故意輸給他。

奈何實力根本不允許啊,還未下至中盤,肖公公就認輸了。

“好你個狗奴才,真人不露相啊。”

“公公過獎了,雕蟲小技,不足挂齒。”陸雲深一邊說着,一邊做好了迎接狂風暴雨的準備。

沒想到,肖公公只是笑了笑,一句話都沒說就走掉了。

不笑還好,這老東西一笑比哭還難看,指定沒好事。

夜裏剛睡下,窗前就閃過一個黑影。陸雲深吓得魂不附體,心想一定是肖公公白天輸了棋,面子上挂不住,趁夜裏四下無人之時,前來報複。

肖公公悄悄來到陸雲深窗邊,将他喊了出去。陸雲深沒有沒了銀子,不知如何應對,腦子裏一團亂麻。

雖然打心眼裏看不起這老東西,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雖然男兒膝下有黃金,但大丈夫能屈能伸,明日就讓你高攀不起。

于是一出門就撲通一聲,跪在了肖公公面前。

沒想到肖公公卻一臉堆笑,将他扶了起來,“陸雲深啊,這是作甚?”

這是什麽玩法兒?!

陸雲深聽得膽戰心驚。

“你有如此天賦,放着不用實在可惜。不如你我二人精誠合作,從此,我們便可在這宮中擡起頭做人啦!”

“呃……奴才不懂,還請公公明示。”

“以後你就跟在我身後,我跟人對弈時,遇到關鍵時刻,你就用手在我背後寫出落子之處,如何?放心,好處自然是少不了你的。”

嘿,這老太監,原來是無利不起早啊,竟然想利用老子幫他賺錢。

幾天下來,陸雲深跟在肖公公後面,連贏幾局,賺了不少銀子,走路的時候腰板都直了。

雖然基本的生存已經不成問題,但是有一件事,陸雲深至始至終覺得難以面對。

穿着衣服的時候,他覺得自己與平常男人并沒有什麽區別,尿尿也盡可能快的進行,唯獨洗澡之時,就不得不直面那個慘烈的現實了。

所以他洗澡的時候,總是等其他人都睡下之後找一間無人的柴房,悄悄地進行。

酉時一過,大通鋪上,空照他們磨牙的磨牙,打呼的打呼,看來已經睡得很沉了。

陸雲深輕手輕腳地走出了房間,在柴房燒了一桶熱水。

他剛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脫下,一只腳已經邁進了水桶,門縫裏突然溜進來一只小貓,通體雪白,只有面頰和耳朵上的毛是黑色的,一雙藍寶石一樣的眼睛,異常可愛。

陸雲深本就是愛貓之人,現實世界他家裏就養了一只折耳貓。

這只小貓對着陸雲深「喵嗚」一聲,他的心都要化了。他趕緊走到門口,一把将小貓抱在了懷裏。

貓也并不認生,在陸雲深懷裏異常的溫柔,主動蹭蹭他的胸口。

突然,門一下被推開,一個穿着黑衣高大的男人走了進來。

想必這就是貓的主人了,他剛想将那貓咪雙手奉還。

随即驚覺,自己此刻正不着。寸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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