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布局
晉王去拜見皇上了, 江莫幽在宮裏轉悠,殺母仇人已經找到,接下來就是如何報仇,仇人是當今最尊貴最有權勢的女人, 不是輕易能動得了的。
宮裏想要一個人的命, 又掩人耳目, 最直接的是在飯菜茶水裏下毒,一招致命, 可是慈寧宮裏連一根針都插不進去, 行刺太後, 太後姜妤多疑,警覺, 她連近身的機會都沒有,而且太後心裏有鬼, 對她格外提防, 一着不慎便死無喪身之地。
收買太後身邊貼身宮女太監,弄不好暴露了自己。
除了身邊的人,太後信任的只有娘家國舅府,進宮前遇見的姜懷宗,草包一個,利用他來達到目的,或可一試。
太後姜氏這個年紀最怕的就是容顏衰老, 青春不再,後宮的人都知道姜氏非常愛惜自己的頭發, 梳頭的宮女極小心。
想着心事,江莫幽漫無目的地在走着,不覺朝西方向走。
漸漸偏移中心, 來到一處僻靜的地方,恍然擡頭看四周,這地方一般平素宮女太監極少來,很荒涼。
這一帶宮殿偏僻,多為不得寵的妃嫔所居,雖不算什麽冷宮,皇帝難得來一趟,經年累月看不見皇上,與打入冷宮無異。
收住腳步,江莫幽剛轉身想離開,忽聽見一個宮殿傳來說話聲。
此處僻靜,說話聲清晰飄入耳中,“月姐姐,你說我的命為何這麽差,原先跟着蕙貴太妃,偏蕙貴太妃吃錯了藥死了,都怨那魏有良,我現在落到這部田地,在這不死不活的地方,能有什麽出路。”
這宮女的說話聲被另一個宮女阻止,“妹妹,小心別人聽見,蕙貴太妃死了幾年,院判魏有良可是太後跟前紅人,沒有證據這可不能亂說。”
“姐姐,我自小跟父親學醫,懂些醫術,魏有良給貴太妃開的方子大補,太妃的身體受不住,魏有良在太醫院多年,下藥方難道連這點都不懂,原是他沒拿我家太妃當回事,這要是太後和其她有權勢的太妃,他還敢這樣敷衍。”
宮女話裏很是不憤。
“魏院判用藥有誤被壓下了,換了旁人早掉腦袋了,還要牽連家裏人,太妃沒權勢,可位份在哪裏,魏有良犯的錯,足以令他攤上禍事,妹妹倒黴受了連累,可咱們小小的宮女,能有什麽法子。”
“說實話,貴太妃活着的時候,對宮裏人極好,從不打罵,再也遇不到這樣寬厚的主子了,我們位卑言輕,說話誰肯信,就是想替貴太妃出頭,也沒那個本事。”
宮女嘆息着說。
兩人說話,沒防備隔牆有耳,全被江莫幽聽了去。
兩個宮女換了別的話題,江莫幽悄悄離開。
回福壽宮,魏蘭姑姑說太後歇晌,晉王去見皇上遲遲沒回,江莫幽告訴她晉王回來說自己先回府了。
一個人沿着甬道朝宮門走,遙遙地看見前方一個熟悉的身影,兩人相距五六步遠站住。
廣平侯世子趙澈,自江莫幽婚後遠遠見過他一次,再次相見,恍如隔世,一個出嫁,一個已訂婚。
“你,可好?”
趙澈平息下過快的心跳,先開口問。
“好”
江莫幽的心境有了很大的改變,尤其是她現在一心為母報仇,心無旁骛,與兒女情已斷絕。
“你生病了嗎?”
趙澈目不轉睛地盯着她,許久沒見,每每想到江莫幽與晉王鸾鳳和鳴,夫唱婦随,雖明知她嫁入皇家的目的,對晉王還是羨慕嫉妒。
看江莫幽面色蒼白,忍不住關切地問。
“我很好。”
剛得知自己的父親參與謀殺了自己的母親,任誰都是個不小的打擊。
自己的臉色不好,被趙澈看出來了,趙澈是關心她的,今生倆人注定沒有交彙,漸行漸遠。
江莫幽從他身邊走過。
就在她走過去時,耳畔傳來趙澈的聲音,“晉王有麻煩,你要小心。”
皇上早有此心,又不肯背負殺兄弟的罵名。
她是太傅之女,只要父親得勢一日,便可保她平安,現在她不這樣想了,對結發妻子下毒手,骨肉親情在父親心裏又有多少分量。
出了內宮,朝一側一排平房走過去,這裏是侍衛當值的住處,江莫幽攔住一個侍衛,問;“今日曹将軍當值嗎?”
這名侍衛認識晉王妃,打了個千,“回王妃的話,曹将軍不當值,王妃找曹将軍,屬下給您叫去。”
不一會功夫,江莫幽看見曹品的身影,匆忙朝她這廂走來。
來到跟前,曹品示意,兩人走到一處僻靜的地方,曹品注視着她,微微皺眉,“難道晉王府的日子拮據,你越發清減了。”
“殺我母親的兇手找到了。”
“找到了。”
曹品為她高興,江莫幽一直再查母親死亡的真相,多年後真相竟然浮出水面。
“什麽人?”
江莫幽的生母為一深宅婦人,曹品也想不通是何人所為,此事匪夷所思。
江莫幽朝四周張望,确定附近沒有人,小聲地說出兩個字,“太後”
曹品好像并不十分吃驚,說;“你的消息準确嗎?”
“千真萬确,太後就是殺害我母親的幕後主使,你可能要問太後為何殺了我母親,詳情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跟我父親有關。”
沉默一會,曹品面色嚴峻地問;“你要怎麽做,我能幫到你嗎?”
江莫幽感動,如果聽說與太後為敵,一般人早躲得遠遠的。
并不想曹品牽連其中,說;“你幫我查太醫院一宗舊年的醫案,蕙貴太妃死的醫案。”
“這好辦。”
太醫院他有相熟的人,這點小事不費吹灰之力。
晉王下午回府時,看見江莫幽在看賬本,問:“府裏的賬?”
“不是,是我名下鋪子的賬目,有兩個門面租賃到期了,我想自己開商鋪。”
江莫幽突然想開鋪子,晉王心下狐疑,她的嫁妝幾輩子都用不完,閑着無聊,看似她并不無聊,王府中饋她交由秋娘打理,對銀錢的事不太上心。
一時晉王猜不透她的用意,兩人有默契,互不幹涉,問;“你要開什麽鋪子?”
“賣女人的胭脂水粉頭油,掙女人的錢比較容易。”
“這樁生意倒可,我叫申管家幫你的忙。”
“嗯”
這是她計劃的第一步。
籌備開商鋪,江莫幽跟管家申管商量,申管辦事穩妥。
江莫幽陪嫁的兩間鋪面,在最繁華的禦街,商業中心地帶,臨街面正街,最好的黃金地段。
鋪面樓底上兩層,門面有五開間,申管陪王妃來看鋪面,說:“王妃的兩間鋪面是整條街位置最好的,面積又大,京城的這個地段,做什麽生意都穩賺不賠,開胭脂水粉鋪子,保管生意興隆。”
“明日動工,你去雇工匠,務求最好,價錢不論。”
王妃財大氣粗,申管領命,去找泥瓦匠木匠。
江莫幽剛想上車回去,一個小厮模樣的求見王妃,這個小厮江莫幽認識,這是武安侯府的小厮,曹品的貼身小厮,吩咐侍衛,“不用攔着他,讓他過來。”
那個小厮近前,單膝跪下,“奴才拜見王妃。”
“起來說話。”
小厮站起來,說;“我家小侯爺請王妃去醉仙樓,小侯爺說醉仙樓的廚子新研制幾道菜品,請王妃品嘗。”
醉仙樓也在這條街上,離着幾百米遠,江莫幽帶着丫鬟甘棠和幾個侍衛随侯府小厮去醉仙樓。
小厮引着江莫幽上樓,曹品已經等在哪裏了。
桌上擺着幾道菜,曹品經常弄些新玩意,新菜品,新式樣的點心,各種地方小吃,送到江府,江莫幽出嫁後,曹品照樣時不時地往晉王府送吃食,掏弄新鮮玩意送來,不怕晉王吃醋。
江莫幽坐下,看着桌上,“我正好餓了。”
曹品擡手,“嘗嘗,新菜品可和你口味。”
江莫幽執箸,夾了一口看似清淡的菜肴,放入口中,細品,道:,“不錯,色香味俱全。”
曹品對面坐着,看着她吃,眼底的溫柔要溢出來。
江莫幽放下箸,“這幾道菜過關,醉仙樓又多了幾道招牌菜。”
“這幾道菜不賣,你什麽時候想吃,廚子專門做給你吃。”
江莫幽心裏一熱,從小到大,曹品對她的好數都數不過來,卻從來不求回報,單純地對她好,從未讓她感到壓力。
“千萬別感動,你沒心沒肺的,今怎麽了,良心發現了?”
江莫幽白了他一眼,“誰感動了。”
曹品噙着笑,拿出一個紙袋,“這是太醫院的存檔,我查了蕙貴太妃的醫案,又找人仔細研究了醫案,确實有問題,按理說以魏院判的醫術,不應該出現這個問題,可能是他的疏忽,蕙貴太妃在宮裏沒什麽權勢,太醫院便怠慢,可不管怎麽說,這個醫案一旦公布,就是太後也包庇不了魏有良。”
她只求曹品弄到醫案,曹品卻把接下來的事全做了。
“謝了。”
自小的感情,是最可靠的。
“我能問一句,你為什麽要查魏有良?”曹品問。
“你還是不知道的好。”
知道的越多越危險。
“你打算怎麽做,收買太醫院的太醫下手?”
否則江莫幽讓自己調查魏有良做什麽。
“我還沒那麽蠢,再說這群太醫也沒這個膽量,我用我的方式。”
一雙的眸子如冰雪,冷徹幽深。
“方便告訴我嗎?”
江莫幽雪白的面容平靜,又異常堅定。
“你就當沒有這回事。”
她不想曹品牽連其中,令無辜人送命。
“我已經知道了,就不能當沒有這回事。”曹品為她捏着一把汗。
過一會,江莫幽問:“你是怎麽猜到的?”
曹品的身體朝後靠去,“前朝和後宮,不是鐵板一塊。”
曹家不是普通官宦,曹家有位姑娘是先皇的妃子,因此武定侯夫人經常進宮,宮裏的哪位,豔冠後宮,先帝駕崩時,她還風華絕代,宮裏種種傳聞,不是空穴來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