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打架 架可以打,但雞蛋不能碎
扶朝早上醒來的時候,蘇言衣并不在身邊。
難道她跑了?
聯想起她近日種種異常,或許就是為了讓自己放松警惕,然後卷鋪蓋帶別的男人遠走高飛!
如此亂世,他一個男人家,沒有妻主只會身如浮萍任人宰割,他絕不會讓她得逞!
他雖然很想殺了她,但不是現在這樣無依無靠的情況下。
然而當他推開門的時候,卻看到蘇言衣在生火做飯。
“慌慌張張跑出來,怎麽了?”她的臉被竈火熏得發黑,看着有點好笑。
見他發愣,她走過,用手摸了下他額頭:“嗯,退燒了。但還是要回去躺着。”
“妻主沒走?”
“啊?我一會是要出門的,不過要等你把飯吃了,把藥喝了。”說着,她将人推進屋,按在木凳上,又把紅薯粥和湯藥端進來,“既然你醒了,就先吃飯,吃完記得喝藥,我走了。”
鬼使神差的,扶朝忽然拉住了蘇言衣,但又迅速放開手。
“怎麽?”蘇言衣問。
“沒……妻主慢走。”
“嗯。吃完就回去躺着,若我回來見你不聽話,你明白的。”她惡狠狠地威脅。
只是這威脅落到扶朝眼裏,卻是變了味道。
他竟品出了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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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病糊塗了……”
……
蘇言衣背着一口袋土豆紅薯和白菜來到集市。
此時正值初春,家家戶戶吃的都是去年存的,新的還沒下來,她便不敢拿太多出來賣,以免引起懷疑。
鎮子不大,大家基本都認識,有人見蘇言衣賣菜,覺得很是新奇,過來調侃道:“這不是蘇家的?來換酒錢了?”
“是啊,東西新鮮着了,要不來點?”蘇言衣借機推銷。
對方看了看她的菜,确實不錯,“是挺新鮮,來點吧。你啊,總算做點正經營生。”
“是是。”她連連應聲。
蘇言衣帶的菜不多,很快便賣完了,拿到三十五文錢。
去隔壁買了兩個雞蛋,她又去了趟醫館。
李大夫看到蘇言衣,問道:“你家夫郎如何?可有按時喝藥?”
“熱已退了,多謝李姐姐,我今個是來還錢。”說着,她掏出二十文錢,“今日賺的不多,先還點。明日我再來。”
李大夫半信半疑,但還是接過了錢,而後看到她拿着的雞蛋,問道:“買給夫郎的?”
“嗯。”
李大夫微微一笑,随即問道:“言衣,老實說,你昨日的藥草,哪裏來的?”
“正經來的,非偷非搶!”蘇言衣知道原主這人品不太可信,趕緊解釋。
“你便是想偷,恐怕這鎮上能拿出那種品質藥草的人也是不多。我正經問你了,你老實說!”
蘇言衣聞言一怔:“姐姐的意思是,現在藥草短缺得緊?”
李大夫點頭:“再這樣下去,我這醫館也做不了多久了。都說巧夫難為無米之炊,大夫沒有藥,亦是難辦。”
蘇言衣嗅到了商機。
在亂世,糧食和藥都很重要,況且未來還有戰事,對藥草需求也不會少。
“其實是我家留下了一小片藥田,我自己種的,姐姐若是需要什麽藥材,我便想想辦法。”
“你會種藥草?”李大夫有些吃驚。
“小時候一位遠房親戚行醫植藥,我耳濡目染過,後來染上酒瘾,雙親離世,便渾渾噩噩。是我家夫郎讓我清醒,所以便重拾了那手藝。”蘇言衣信口胡編,但語氣真切。
“原來如此,細想你也有苦處,但知錯能改便是好的。若你有這般手藝,不如我們合作?”
“如此自然是好,姐姐需要什麽藥材只管寫下,我回去想辦法。”
李大夫點點頭,走到桌前,寫下了幾味常見的藥材,“先來這幾樣我瞧瞧。”
“好,姐姐安心等我幾日。”蘇言衣收起紙張,道謝離開。
行至家門前,蘇言衣看到幾個女子站在門口朝院裏一陣嬉笑,卻是原主的酒友。
“你們來作甚?”蘇言衣還沒反應過來,便看到院裏一臉窘迫的扶朝。
有女子壞笑着答道:“自然是來找你吃酒,不過你不在,便找你家夫郎說笑兩句。”
蘇言衣心道不好,原主明知道自家夫郎貌美,惹人觊觎,還不時放任別的女子調笑,以換點酒喝,事後又說扶朝勾引女子,再來頓打。
眼下這情況,扶朝指不定被人說了什麽,他心裏一定恨死自己了。
真是被她們害慘了!
蘇言衣冷着臉走過去,對扶朝道:“不是要你在屋歇着不準出來?還不進去?”
聽這語氣,扶朝知道自己一會又免不了一頓打。他戰戰兢兢往屋裏走,便聽到了打架的聲音,當即愣住。
此時,蘇言衣将兩個雞蛋妥善放在院牆上,然後把裝菜的大口袋扔向為首說話的女子,袋子落下的同時,她的拳頭也到了。
“嘭!”
女子被打倒在地,她掙紮着想把口袋拿下來,蘇言衣欺身而上,絕不給對方機會。
周圍幾個女子見狀,連忙上來拉扯,但蘇言衣就照着這一個打,絕不手軟。
“蘇言衣,你發什麽瘋!”
蘇言衣還是被她們拉開了。
為首的女子摘下頭上的布袋,怒道:“瘋婆娘,你做什麽!”
“做什麽?調戲別人夫郎活該挨打,還有臉問?”蘇言衣掙開拉着自己的人,怒喝,“再敢有下次,別怪我不客氣!”
四周不時有人路過,指指點點,在這裏,調戲別人夫郎是很可恥的事,她們被說了一頓,臉上挂不住:“你給我等着!”撂下狠話便離開了。
蘇言衣不以為意,撿起布袋,小心拿回雞蛋,便進了院。
忙了一上午,又打了一架,她只覺口幹舌燥,剛要坐下喝口水,忽聽扶朝道:“妻主,你流血了!”
聞言,蘇言衣用屋裏有些變形的銅鏡照了照,原來是剛才打架時臉上挂了彩。
“無礙,我去洗洗。”說着便往外走。
蘇言衣打了桶水,清理臉上的傷口。原主雖然人渣,但好在身強力壯,打起架來虎虎生風,便是受了點小傷,也沒覺得多疼,估計很快就會好。
重新回到屋裏,蘇言衣便看到扶朝站在一旁,低頭不語,像是很緊張。
“不是讓你躺着休息?杵那作甚?”
扶朝一愣,他本來是在那準備迎接新一輪毒打,連帶下跪求饒的,她這一問,和預想的不同,當下有些遲疑道。
見扶朝沒有動,弱不禁風的小身板好像随時都要倒下,蘇言衣只得走過去。
扶朝看她過來,當即吓得就要下跪,但一把被她攔住了。
順勢将人打橫抱起,蘇言衣将他抱回床上,蓋好被子:“怎的就非要我抱才肯好好躺着?嗯?”
扶朝不知所措。這和預先設想的不一樣:“賤夫只是……”
“你以後不用搭理她們,也別給她們開門。你是我的夫郎,誰都不許動!明白嗎?”
扶朝以為自己聽錯了,但蘇言衣一向心傲,這般說也算說得通。總之沒挨打就是好的,他這樣想着,說道:“那賤夫幫妻主上藥。”
“這點小傷,不用上藥。還有,你能別老賤夫賤夫的嗎?聽着怪啰嗦的,不好聽。”蘇言衣一臉嫌棄道。
“那賤夫……”
“自稱‘我’便是。”蘇言衣早就聽這稱呼不順耳了,只是不敢轉變太明顯,便沒有提。但她探索原主記憶時發現,原主這人喜怒無常,如今借着打架的氣性,提點要求,似乎也合理。
“賤……我知道了。”
“嗯,這下順耳多了。”蘇言衣聞言一笑,拿出雞蛋,對扶朝道:“今日午飯我們便吃這個。”
見她生火煮蛋熬粥,扶朝不可置信,她沒打自己,還給自己雞蛋吃?
他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已經不發燙了啊。
正想着,便聽院外有人道:“言衣。”
蘇言衣放下手裏的活,跑過去開門:“李姐姐,姐夫,你們怎麽來了?快請進。”
李大夫看到蘇言衣臉上的傷,冷着臉問:“你又動手了?”
蘇言衣一愣:“沒啊?姐姐何出此言?”
“那你這傷是怎麽回事?”李大夫指着蘇言衣挂彩的臉問道。
“這個是我不小心弄得!真的!再說,就我夫郎那小身板,我若真打他,也不會讓自己挂彩對吧!”蘇言衣連忙解釋。
“這倒也是……”
将李大夫和他夫郎迎進來,蘇言衣道:“我竈上還煮着東西,你們先坐。”
李大夫進屋,看到扶朝好好躺着,氣色也有好轉,便道:“身體如何?可有按時吃藥?”
“多謝李大夫,已經好多了,藥也按時吃着。”扶朝正欲起身,便被對方攔住,“別動,躺着,我來把把脈。”
扶朝順從伸出手。
“确實有好轉,當仍需好好調理。”李大夫确認蘇言衣沒說謊,對着身旁的張賢微微一笑,低聲道:“看來這蘇言衣,倒是真的改變不少。”
聽到這話,扶朝一愣,問道:“妻主她……怎麽了嗎?”
李大夫沒有回話,扶朝畢竟是男子,有些話她說着不便,于是拿着自己帶來的東西起身道:“你們先聊,我去把東西拿給言衣。”
屋外,李大夫将自己煮的雞湯拿給蘇言衣,對方連連道謝。而屋內,張賢和扶朝說了這幾天的事。
原本李大夫和張賢是擔心蘇言衣本性難改,扶朝體弱又病着,若再被打,怕是會經不住。此次見到蘇言衣是真的在悉心照顧他,二人總算放心。
然而扶朝聽了張賢所說,卻是不可置信。
她會為了自己下跪求人?會跑到山上給自己找藥?會賣菜賺錢給自己買雞蛋補身體?
他一直覺得,誰都可能改變,但蘇言衣這般的惡人不會。
張賢見扶朝不信,說道:“世道不易,她雖做過錯事,但若肯改,你以後未必沒有好日子。”
扶朝聽了只想發笑。
憑什麽她知錯肯改,我便要原諒?先前受過的苦,只因為這短短幾日的好便能抵消嗎?
抵消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