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僞裝 殃國禍水,不外如是

兩日後,亭陽村的毒霧徹底消散,徘徊于村民心頭的死亡陰霾也跟着一起消散了。

衆人将死在林中的人入土安葬,與逝者告別之後,便是與生者的告別。

有人決定投奔親屬,有人聽從蘇言衣的說辭決定去北邊謀生,剩下的十幾人,便是要追随蘇言衣離開的。

蘇言衣也勸過陸家的人,說跟着她也沒辦法替家族昭雪,可他們不聽。

于是,十幾人就此上路。

不過這樣一來,好處還是有的,因為很多事都有人替她打理,倒是輕松不少。

就這樣又過了十日,他們在路過一處小鎮補給物資時,遇到了追兵。

對方是虞如筝母親手下的人,在到處尋找李大夫和蘇言衣他們四人。

陸家的親兵彙報情況後,蘇言衣道:“咱們這些人現在的身份,多少有些見不得光。此去我們的目标是鄢城尋香大會,那裏人多眼雜,必定容易暴露,所以我們不妨先繞道寧曦。”

“您的意思,是找寧曦落泉谷的易容聖手——落易之?”陸懷問道。

“不錯,我們先去易個容,僞裝一下。等到了鄢城,尋到了我們需要的種子就離開,如此最保險。”當然,蘇言衣此次最大的目的,除了種子,還有七皇女。但這件事自然是要壓在她心底不能說的。

“還有,最近追兵盯得緊,傳信符的事就拜托你了。”蘇言衣對陸懷道,“等我們易了容,換了傳信,料想他們短時間也找不到我們。”

所謂傳信符,便類似百姓的身份證,人口流動時,需要出示的一種物件。

陸懷恭敬道:“是。”

一旁,李大夫道:“可是,話雖如此,但那落易之行蹤詭秘,據說想近他居處不易。”

“沒關系,交給我就行了。”書裏寫過通往之法,她都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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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落易之着實是個怪人,在書裏也是誰的面子都不給,一切好惡全憑本心,女主也只是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找過他兩次。但此人确實在易容造詣上出神入化,此次鄢城之行,隐瞞身份必不可少。

決定好這些事,他們便先繞路前往寧曦。

好在寧曦距離鄢城不遠,做好僞裝後,他們便可直入鄢城。

蘇言衣回到馬車,心思飄忽不定。不知道扶朝見到七皇女,會是什麽反應?

她正想着,便見身旁的人也是一副愣愣出神的樣子。

他這幾日似乎都沒精打采的,也不說為什麽,害得她這幾日擔憂,都不敢跟着馬車湊步數,專門在車裏陪他。

自從亭陽村那些人非要跟着她建功立業後,蘇言衣和扶朝便單獨乘坐一輛車,其他人有的騎馬,有的坐另一架稍小的馬車。

所以,此刻除了駕車的人外,車裏并沒有人。于是,蘇言衣問:“你最近怎麽了?若身子不适,一定要讓李姐姐瞧瞧啊。”

“妻主,我沒事。”扶朝面上浮出淡淡笑意。

蘇言衣拉過他的手:“你這表情,可不像沒事。有什麽心事,同我說說看?”

扶朝一愣,他從沒有和別人說心事的習慣。

自從被她買下後,他鮮少接觸什麽人,而自家妻主完全不是可以好好溝通心事的類型,不打罵已算開恩,所以乍一下要他訴說心事,他還真不知要說些什麽。

蘇言衣見他不語,言道:“最近諸事繁多,若你覺得疲累,我們先休息幾日。”

“不用,不用為了我耽誤大家。”扶朝小心道。

“管他們的,我可沒讓他們跟過來,是他們自己要來的,我們就按自己的計劃,慢慢行進便好,你不用把他們放心上。”蘇言衣安慰道。

“妻主……不在意嗎?”扶朝猶豫着問道。

“在意什麽?”

“他們口中的……天命。”扶朝問她。

“這麽說吧,他們口中天命所歸之人不是我,這一點我很清楚。但他們不信,我也沒辦法。”蘇言衣撇撇嘴,“或許現在時機不夠成熟,等他們意識到,自然就會離開了。”

“可如果,他們說的是真的呢?”頓了頓,扶朝道,“如果妻主真的天命所歸……”那這份天命裏,可有我的位置?

這個世界,除了森嚴的女尊男卑,權貴階級亦是不可逾越的高山。以他的身份,便是留在她身邊,也只是陷入另一份痛苦中斡旋。

雖然她的改變說來不過短短一月有餘,可扶朝喜歡這樣無拘無束的日子。

沒有打罵□□,沒有食不果腹。

雖然他仍未真正從過去的傷痛與恐懼中完全走出,但他願意努力試試。

他不想這樣的日子就此結束,不希望以後的人生只有争寵猜度。

蘇言衣看他認真思考的表情,忽然笑出來:“想什麽呢?這麽認真!都說了不用擔心這些了。什麽天命所歸?我才不信!”

若命不可改,蘇言衣作為原書的炮灰女配,現在早就死了。可她現在不還是活下來了?

“人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裏。”蘇言衣握着扶朝的手,柔聲說道,“所以,不用被他人束縛,也不必被所謂宿命吓倒。你也可以過你想要的人生。”

她不想勉強扶朝留在自己身邊,也不想強行逼迫扶朝改變離開。

她只想讓他開心而已。

至于哪裏才是他心之歸屬,需要他自己尋找才行。

扶朝雖然沒有完全明白蘇言衣話裏的含義,但他卻能感受到,那一刻,蘇言衣是真的在關心他的感受。

他第一次,有被人“看到”的感覺。

“妻主……”扶朝懸了幾日的心,忽然就放松了下來。

蘇言衣微微一笑,她只是希望他多像現在這樣笑着,就好了。

忽然,馬車猛地一颠!

蘇言衣下意識摟住扶朝,以防止他摔到。

馬車外,馬兒驚叫嘶鳴。蘇言衣穩住身形,揚聲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外面,陸懷高聲言道:“是泥潭!腳下的路忽然陷進去了!”

蘇言衣聞言,連忙推開馬車的車窗。

外面的路原本被一層厚厚的植物覆蓋,初踩上去無感,眼下卻忽然陷落,想必此處原本就是泥潭,天氣轉暖後上面封凍的地方開化造成的。

眼看人馬車駕越陷越深,蘇言衣當機立斷,從系統空間取出雲泥枝。

這東西在環境不适宜的地方,會瘋狂攻擊活物。但眼下的泥潭正是它喜愛的,應該不至于傷人。

粗壯的雲泥枝甫一入泥潭便開心舒展開,形成一張巨大的網。衆人的陷落停止。

“趁現在!踩着那紅色的枝條行進,馬車不要了!”蘇言衣說完,拉着扶朝從馬車往外跳,踩在雲泥枝上往旁邊結實的地面挪動。

泥潭非常滑,扶朝腳下不穩,被蘇言衣拉住:“抓緊我。”

衆人也趁此時機,迅速往旁邊移動,總算有驚無險。

“大家沒事吧?”蘇言衣問道。

陸懷回道:“沒事。”

只是一個泥潭,就讓他們失去了兩輛馬車,一匹馬,以及車上不少物資,但人沒事就是好的。

蘇言衣收回雲泥枝,繼續趕路:“大家都小心點。”

因為沒有了馬車,蘇言衣只能步行,但這對她來說正好,可以湊步數。但因為她在走,其他人也不肯騎馬,蘇言衣道:“你們別那麽拘束,該騎馬就騎馬,在高處也好觀察四周,不用管我。”

說完,她又看向扶朝:“你身子弱,和陸懷一起同乘吧。”

扶朝搖搖頭,跟在蘇言衣身邊:“我跟着妻主走。”

“我是怕你累。”蘇言衣笑道。

“我不累。”

“行行,你不累,那咱們走一會,等你累了再去。”蘇言衣拉着扶朝的手,小心走着。

憑借着對書中劇情的記憶,蘇言衣帶着衆人穿過落易之布下的陷阱,設置的迷瘴,最終來到了他的居所——易雲居。

易雲居建在一處仙境般的山谷裏,竹林清幽,閑雲野鶴。

“好久沒人能來到此處了,有意思。”人未至聲先到,清雅的聲線響起,接着便是一陣輕笑聲。

而後,一位婀娜女子走出。這扮相雖然和一般女子不同,但頗具美感。

陸懷拱手言道:“在下陸懷,求見落易之先生。”

陸懷說完,女子笑了起來,卻未答話。

“姑娘為何在笑?”陸懷不明白。

一旁,蘇言衣道:“他便是落易之。”

落易之本是男子,但因師父的易容術傳女不傳男,所以他便扮成女子偷學,被發現後便自立門戶,因容貌變換不定,行蹤詭秘,最終師門的追究也不了了之。

此人性情古怪,明明是易容師,卻不接受客人指定的臉,而是要憑他觀察做出決定。且此人非常擅長面相,原書裏也曾一語道破女主身份與命格,最終也都一一應驗。

“姑娘好眼力。”落易之看向蘇言衣。

“落公子易容之術神乎其技,如此仙姿玉色,令人驚嘆。”蘇言衣趁機贊美。

落易之朝衆人走來,他看向蘇言衣,打量了一會,忽然道:“姑娘這面相我倒是觀之不透,既有死氣萦繞,又有生氣加持,真是有趣啊。”

看完蘇言衣,他的目光又轉向扶朝:“如此傾城之色,真是一副富貴的鳳君之相。”

蘇言衣一愣,眉頭輕蹙。

衆人聽完卻是一喜,落易之面相之術名聲在外,多少令人信服。而扶朝是蘇言衣的夫郎,若他是鳳君,那蘇言衣不就……

然而衆人還沒來得及開心,便聽落易之繼續道:“殃國禍水,不外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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