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權臣x公主 38 ·
感化反派的任務做到最後, 竟然要跟反派成婚,這走向并不在樓昭的計劃中,可以說一開始根本沒想到。
但當事情還是不可避免地走到這一步, 她也并沒有産生太多的抗拒情緒。
結婚而已,她以前的各種暗殺計劃,比這更刺激的經歷不勝枚舉。
婚紗, 樓昭穿過幾次。
雖然,這次的成婚并不是假的。
容遲這個新郎官, 比起之前的任何一個搭檔,都來得讓人賞心悅目,甚至讓她覺得, 能有這樣一個似乎很愛自己的對象, 這樣一段這樣無限接近真實的婚姻,也是個不錯的經歷。
樓昭不是想太多的那種性子。
她确定自己一定要完成任務, 至于完成任務的手段究竟是什麽, 都不重要,只要不違反她內心的真實意願,她就願意去嘗試。
當然了, 起碼要确認一下, 這個選擇是正确答案。
樓昭已經确認過了。
容遲掌心的傷勢早就好了,他有各種秘藥,能确保一點傷疤都不會留下來。樓昭借着幫他檢查傷勢的間隙,答應了他的求親, 親眼目睹進度條突飛猛進。
樓昭在這個任務開始時, 為完成任務設定了幾項參考值。
首先, 他要複仇成功,所有的敵人都要得到應有的懲罰。
其次, 他要平安健康,事業有成,家人圍繞,好友相随,還要與心愛之人修得圓滿。
大婚前夕,樓昭請來了李太醫為容遲診平安脈,玩笑般地問他:“怎麽樣,我的容郎,能夠長命百歲嗎?”
李太醫含笑恭賀他們,道:“公主殿下身心康泰、容大人體魄強健,兩位一定能夠百年好合,白頭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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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遲聞言也露出喜色,這些年他可沒少折騰自己的身體,如今還能得李太醫一句體魄強健的評價,屬實難得。
樓昭也很滿意這個答案,在“平安康健”一列打了個勾。
得知兩人的婚訊,慕離送來厚禮。
原來這兩人在這十年間,到底還是建立了深厚的友情。收到禮物的樓昭挑了挑眉,給“知己好友”一列也打上了勾。
他的家人有容薇和她的一對兒女,心愛之人,便是宛華公主,樓昭本人。
兩個勾。
樓昭看向複仇的部分,想起不久前發生的事。
延熹帝立四皇子沈阜為太子後,立刻埋首修仙大業之中,半個月就頒布了禪讓诏書。
群臣被打得措手不及,但诏書已出,也無從更改,只得倉促準備新帝的登基大典。
一個月後,沈阜在百官擁簇下,正式登上了帝位,在祭祀先祖的途中,竟然遭遇了一大批刺客。
龍虎衛護駕有功,所幸并沒有出什麽事,刺客被悉數剿滅,且成功留下了兩個活口以供審訊。
登基大典之後,新帝沈阜親自查問兇手。
刺客狡猾,試圖設法栽贓沈宴,但出乎意料的是,沈阜對他們的供詞一個字都不相信。
新帝表現出對二皇兄沈宴超乎尋常的信任。
樓昭經過一番探聽,才得知了其中的原委。
此事竟然要歸功于她的無心栽柳柳成蔭。
十年前,樓昭“失蹤”前夕,考慮到沈宴這個人雖然作惡多端,但對家人真心不錯,便忍不住提點了他幾句,曾語重心長地叮囑他,要他對四皇弟好一點。
樓昭只是希望他不要将男主得罪得太狠,以免下場慘淡。
沈宴當時嗤之以鼻,但在樓昭消失之後,卻總忍不住回想起她的叮囑。每每思念妹妹時,便進宮去看看年幼的弟弟。
仿佛只要這樣做了,心中便踏實一些,沒有辜負妹妹的托付。
十年下來,不知不覺,他竟然跟沈阜培養了十分親密的兄弟關系。
沈阜對這個總不忘來探望他、嘴上卻很是傲嬌毒舌的哥哥十分孺慕,對他口中的昭昭姐姐,也很是向往。
少年天子,初登皇位,還保留了幾分純真。
他喜歡沈宴哥哥、昭昭姐姐,對于沈宴口中心狠手辣的大哥沈清,便天然生出了幾分厭惡之情。
一番追根究底的調查之後,沈阜得知,這批刺客果真跟沈宴無關,而是皇長子借着衛信的權勢,兩人聯手派來的。
借刀殺人的把戲,玩了這麽多年,竟然還沒膩。
沈阜冷笑一聲,命人将沈清和衛信兩人的罪行梳理一番,呈交太上皇延熹帝處置。
畢竟這兩人一個是他的兄長,一個是延熹帝的心腹,他不便直接處置。
然而,延熹帝自稱已經遁離塵世,再不想理會這些瑣碎,要沈阜自己全權處理。
沈阜得了許可,便再也不客氣,把這兩人都處決了。
沈清留了個全屍,賜他在自己的王府自缢身亡。
衛信就沒那麽幸運了,竟被判了淩遲。
新帝年紀輕輕,便有如此心性手段,着實震撼了許多蠢蠢欲動之人。
宰相溫克倫,是二皇子黨。雖然沈宴本人無心皇位,已經追随太上皇一頭紮進了修仙的征途,但至今沒有放棄拱他上位的那些黨羽,卻不得不防。
小皇帝信任自家哥哥是一回事,對待外人,卻沒有多少仁慈。
流淌在骨子裏的皇族血液,讓他理智而清醒。
溫克倫很快被彈劾,不久前還是個兢兢業業的功勳老臣,換了天子後,搖身一變,成了罄竹難書的罪人。
新帝将諸多罪證打包,讓人深夜送去宰相府,叫溫克倫親自查看。
溫克倫養尊處優這麽多年,滿頭的小辮子,上位者不抓也就算了,一揪一個準。加上他這段時間日日去堵沈宴,那小子竟然真鐵了心要去修道,一點沒打算争儲位,哪裏還有半分血性?
溫克倫兩邊受氣,也不必叫大理寺審理了,次日就乖順地呈上了告老的奏折。
新帝假意挽留了兩回,還是放他衣錦還鄉。
這是沈阜留給他二哥和昭昭姐姐的體面。
溫克倫離任後,容遲便被提拔為新任宰相,但容遲堅決推辭,不肯接受。
理由很簡單,他想尚公主。
新帝表示:你想尚公主,就尚呀!是朕的昭昭姐姐嗎?你們兩個的故事朕也聽說了不少,很是向往呢!
容遲為難地說:“本朝有規矩,驸馬不得入朝為官。”
新帝的眉頭皺了起來,反問道:“本朝有這條規矩嗎?朕怎麽不知道?”
本朝的确有這條規矩,但并沒有寫進任何條文,是不成文的潛規則。
既然這種潛規則不被新帝所認可,那麽破壞起來,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
新帝親自頒布聖旨,給新任宰相容遲和宛華公主賜婚。
對,是容遲,而非容華。
既然太上皇已經完全不理塵事了,對當時還是皇四子的沈阜并沒有隐藏自己真實身世的容大人,順其自然恢複了自己真正的身份和姓名。
容華容大人,竟然是姓容名遲,是當年三皇子沈康的伴讀容遲!昔日顯赫一時的容氏之子容遲!
這個消息一出,立刻震驚了朝野。
百官紛紛化身吃瓜群衆,多少陳年舊事被掀了起來,重新出現在茶餘飯後。
容遲早該被斬首示衆了,雖然容氏确實是被冤枉的,但他被處死,也是延熹帝禦筆親批,親自頒布的聖旨。一個當被處死的人沒有死,還在朝中活躍這麽多年,屢屢建立奇功,官途扶搖直上,這不是欺君,什麽是欺君?
可是被容遲欺的那個君,已經不再理會這些俗事了。
而新繼位的君,對容遲卻十分倚重,擺明了不想翻舊帳。
沒人願意在這種時候去觸新帝的黴頭,于是容華恢複成容遲身份這件事,竟就這樣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無聲無息地了結了。
樓昭扒拉着各項進度值,內心已經篤定,只要這場婚禮完成,她就能順利完成任務了。
分明是件很開心的事,期盼了這麽久,不知為何,她的笑容越來越勉強。
事實上,她偶爾會怔忡地看向前方,出神片刻,卻想不起自己究竟在想些什麽。
一日,撷芳院的一個小丫頭忽然哭着告罪,禀告說,養在廊下的那只鹩哥死了。
樓昭心中咯噔一下。
那只鹩哥如今已成為容遲的愛寵,他每日下了值,總惦記着去瞧一眼。
給它喂食、換水,教它說話。
最近,他也不知怎麽想的,竟然又開始教它念那句詩。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樓昭每每在窗前看書寫字,總聽見那小鳥兒在廊下跳來跳去,口中清脆地叫着: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她忍不住想起當初的事,那時的容遲在聽到這句詩時,可是一臉受辱的表情。
如今竟親自教它複習。
樓昭以為,這鹩哥會永遠留存在這個位面。
沒想到,它的壽命,并不足以支撐。
樓昭來到廊下,看到那鳥兒靜靜躺在盒子裏的屍體。
“婢子早上喂了一些食兒,就覺得它似乎沒有平日的胃口。怎麽逗都不肯開口說話,精神不大好的樣子,方才一走神的功夫,便看到它……”
小丫頭哭得稀裏嘩啦,樓昭心裏堵得慌,卻還是安撫她:“它是老死的,年齡也到了。”
樓昭親自去書房,取了個裝筆墨的紫檀盒,将那鹩哥放進去,交給小丫頭。
“去花樹底下挖個坑,埋起來,不要叫容大人知道。”
但,他怎麽可能不知道?
樓昭想了想,又将盒子收回來,道:“算了,等他回來再處理吧。”
容遲下值後,果然很快發現了小鳥兒的失蹤。
樓昭指了指案上的紫檀盒子,盡量若無其事地說:“它老了。尋常鹩哥,本就只有十多年的壽命,你若是喜歡,我再送你一只。”
樓昭看得出,容遲的心情不大好,但他很好地隐藏起來,并未顯露在臉上。
甚至強笑着安慰她:“我們一起去找個好地方把它葬下吧。”
樓昭答應了,他們在公主府的幾個花園子裏轉了幾圈,才找了棵開得極好的繡球花,将裝着小鳥兒的盒子埋在花根附近。
除了這個小插曲,準備大婚的過程,都是祥和安寧且喜氣洋洋的。
中秋過後,八月十八,是大喜的日子。
新帝指婚,夏朝唯一的長公主,下嫁權傾朝野的宰相,盛大的婚禮驚動了京城。十裏紅妝,引得無數百姓夾道觀禮,鞭炮禮花響了一路。
夏朝還有慣例,公主下嫁後,一般與驸馬分府居住,只有公主召見,驸馬才被允許進入公主府服侍。
樓昭和容遲都沒打算遵守這個慣例,新帝自然也不會管這種瑣碎家務事。
十裏紅妝從玄武西大街的容宅擡出,繞了半個京城,又回到朱雀東大街,從公主府的門口進去了。
公主的洞房花燭夜,賓客們極盡恭賀,卻不敢像對待尋常新婦那般造次,只略略熱鬧了片刻,便一一告辭,去前院吃酒去了。
容遲沒叫樓昭等多久,很快便回來了。
他性子內斂,極少有這般歡喜的時候,眼中臉上都是笑意。
樓昭看向他,雖百般回避,終究還是流露出一絲不舍。
便是今晚了嗎?
她眼中浮現的霧氣,叫容遲慌了手腳。他原本在為兩人斟合卺酒,此刻酒撒了也不顧上,心急火燎地幫她擦淚。
“怎麽了?昭昭今日嫁我,心中不歡喜嗎?”
他忍不住這樣問着。
樓昭搖了搖頭,輕輕靠在他肩上,低聲道:“歡喜。”
換了她為兩只小巧的杯子斟滿酒,兩人各取一只,勾着手臂,小口飲了。
“昭昭,我的昭昭……”
容遲放下了杯子,便湊了過來,語氣中有些急切。樓昭看清他掌心的紅線,只剩尾端還有隐約的一點黑。
她閉了閉眼,決定暫時不去理會那玩意兒。
不同于以往的溫柔纏綿,今夜的容遲,變得有些霸道狂野。他熱切吸吮着她的唇瓣,略帶酒意的深吻占據着她的呼吸,樓昭的眼神漸漸迷離,大腦也放棄了反抗,順從了本能,任由他的舌尖長驅直入,在她口腔中肆意翻攪汲取。
直到容遲再一次氣喘籲籲地從她身邊退離。
樓昭目光迷茫地看着他,沒能從那快.感中回神,便見容遲用最快的速度褪去了外衫,将她攔腰抱起,往那繁複華麗的拔步床大步走去。
秋風起,夜微涼,鴛鴦錦被翻紅浪。
芙蓉帳內,隐約傳出男子的喘息,女子的嬌吟,一夜未停。
天色微明時,容遲才草草清理了身子,回到床上強撐着在她額間一吻,便勾着她的腰沉沉睡去。
樓昭全身散了架般的疼,卻沒有睡意。
白皙纖長的手臂摟着錦被,她凝視頭頂的繡百草紋樣的帳頂,猶豫許久,才輕輕拿起容遲的右手,靜靜查看。
那黑色部分的殘餘少了一截兒,卻依舊還在。
不知為何,她悄悄松了口氣,困勁驟然襲來。
新婚夫婦齊齊睡到日上三竿,橫豎不需要見長輩,便幹脆多躺了一陣子,都懶懶不肯起身。
容遲玩着兩人散落在枕上的長發,分別理出一縷,打了個結。
“如此,咱們便是結發夫妻了。”
樓昭眼中有些熱,微微傾身上前,在他嘴上輕啄了一下。
容遲笑道:“別來招我,真是一滴也沒有了。”
樓昭氣得直捶他。
容遲卻低頭噙住了她的唇。
樓昭從來不知道,原來兩個人在一起,什麽也不幹,光是接吻,就能吻上半個時辰。
怎能如此沉迷?
次日進宮,觐見新帝,新帝給了誠摯的祝福。去見延熹帝,卻沒見到。
出宮時,樓昭想了想,道:“我想去你那宅子看看,回來還沒去過呢。”
容遲故作吃驚的樣子:“你不是想讓我住到那邊去?那可不行。”
樓昭哄他:“我也不舍。”
兩人四目相對,不知為何,也不知是誰開始的,又親了起來。
公主的銮駕在容宅門口停了半個時辰,不見有人下來。
芳若等仆從紅着臉,也不敢催呀。
好在兩個人還知道輕重,沒在大街上真做出什麽事情來。等黏糊夠了,先後下了馬車。
“容宅”兩個字的牌匾,還挂在門頭上。
“這是我寫的。”樓昭道。
容遲自然記得。
對樓昭而言,進這座宅子,還是幾個月前的事。當時草木新植,空氣中還散發着泥土的芬芳。轉眼間十年過去,當年的花木如今已經郁郁蔥蔥。
薔薇爬了滿牆,粉色花朵在風中散發幽香。
“長得真好。”
容遲帶她去自己以前住過的正院。
他卧室的床頭,挂着一只走馬燈。樓昭見了眼熟,半晌才想起來:“這個不是我送你的?”
她看向容遲,男子這幾日的沒羞沒臊叫她刮目相看,此時卻悄悄紅了耳尖。
“我記得那時你很讨厭我來着。”樓昭感慨道。
容遲卻摟住了她,低聲道:“沒有,那時已經是喜歡了,只是不自知。”
床頭還有一個錦盒,裏頭有很多她平日随手相贈的物件,“你都留着呢?”
容遲并不介意被她知道自己的心意,如實道:“那十年間,全靠着這些續命。”
樓昭撲哧一笑,開始在這房間尋寶。
忽然,看見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
一件女子的衣物,倒不是什麽暧昧的貼身衣物,卻是一件緋色氅衣。
她如同捉到奸情的正房太太,做出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佯怒道:“可別說這也是我的!”
容遲卻點了點頭,道:“昭昭忘了,當年在皇長子沈清的生辰宴上,你用這件氅衣幫我蔽體,全我體面。”
樓昭這才想起來。
“我原來贈過你這許多禮物,卻不見你有什麽回禮?”
容遲大言不慚,指了指自己:“這麽個大活人,還不夠嗎?”
樓昭也只是随意調侃,容遲待她極好,她什麽也不缺,并不在意這些身外之物。
她還想找找有什麽,卻被身後人攬住了,整個人往床榻中栽了下去。
并沒有摔着,正正巧撲倒在男子的懷中。
容遲輕咬她的耳垂,用極致誘惑的姿态低聲慫恿:“殿下,再舍我件衣穿。”
這家夥,白日宣淫。
樓昭手忙腳亂,想從他懷中起身,奈何根本使不上力氣。
一晝夜過去,涓滴不剩的男子,他又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