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啓程 美人的一切都是自己教出來的,自……

淅淅瀝瀝的小雨不經意間飄落,路邊的河道裏生的幾株荷花,朦胧的夜色裏搖曳生姿,打更人提着鑼猛敲了一下,那悠長渾厚的聲音飄蕩在蒙蒙的細雨中,叫人眼神中多了兩分清明。

胤禛立在街面上看過去。

誰家屋檐下挂着大紅的燈籠,細細的雨絲籠着紅色的光,凄清又迷離,燈下的牆邊生的一株紅葉石楠,雨水淋上去葉面上泛着冷冷的水光,一個嬌弱的身影瑟瑟發抖的靠牆站着,似乎正在猶豫要不要站在那屋檐下去避雨。

冷風吹過去,明嫣打了個哆嗦,餘光瞥見了街頭的身影,眼尾的笑意一閃而過。

胤禛生性清冷且又多疑,況如今時節,他難免不多想。

她走的決然不過是在賭,賭胤禛心思缜密定然将她查的清楚,賭明嫣生的如此完美,胤禛定然不忍明珠蒙塵。

她特意站在了雨中,等着那人漫步而來。

她垂了眸擦着眼角的眼淚,眼裏滿滿的無助惶恐和害怕。

那腳步聲在她身後停下來,她驚慌失措的轉身,待看清是胤禛時,一雙眼像是萬千煙花陡然璀璨起來,幾乎照亮了胤禛的眼。

雨越下雨大,小姑娘身上那粗布的褂子早貼在了皮肉上,朦胧的燈火下身上的曲線分毫畢現,透過薄薄的布料女子的妩媚多姿少女的爛漫生機蓬勃而出,沖擊着胤禛的感官。

可小姑娘清澈明亮的眼底裏只有歡欣敬仰和安心,認真的仰頭瞧着他,仿佛這天地間只餘下了他。

他略微彎腰,打橫将明嫣抱了起來。

明嫣的目光灼灼其華,他不得不低頭瞧了瞧她,頓了頓道:“既無處去就跟爺走吧。”

繼母既然能賣她一次自然就有第二次,就這樣叫她回去照舊還是從前的日子。

他不知道自己的善心從而來,或者也只是對美的憐愛吧。

明嫣小巧的臉蛋兒貼着他的胸膛,婉轉的聲音像是透進了胤禛的心頭:“我知道您會來找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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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的腳步一頓,喉嚨滾了滾。

他不喜言辭,她自顧自接着道:“因為您是好人是大英雄!”

胤禛狹長又幽深的眼眸裏光澤頓了頓,轉而似乎成了淺淡的琉璃一般的笑容。

第一次有人贊他是好人是英雄,呵……

王進垂手立在廊下,瞧着主子爺将人抱進了屋子裏,小姑娘嬌弱的身形嚴嚴實實的掩在懷裏,王進便更不敢擡頭瞧,只立在外頭等着。

雨也只下了那麽一小會,仿佛就是為了一場雨中的邂逅。

曲線,柔軟,彈力和幽香在胤禛的心頭盤旋,使他多了兩分燥熱,他将人放在了床榻上,甚至都沒有低頭在看一眼就轉出了屋舍。

明嫣依在床頭,一手漫無目的的撥弄着挂在帳子上的大紅色香囊,那香囊滴溜溜轉起來,她便也淺淺的笑。

清冷高貴的四爺幾乎是落荒而逃。

她的眼眸泛着清冷的光,眼角卻是個笑意,朦胧的燈火裏漂亮的淩冽有聲。

胤禛站在外頭的廊下深吸了兩口雨後濕潤的空氣才将不可控制的熱氣壓了下去,他下意識的摩挲着手上的碧玺手串,也不知過了多久,聽得王進道:“衣裳和熱水都叫丫頭們送進去了,主子還有什麽吩咐?”

胤禛回了神,清冷的面龐漸漸的冷峻起來,像成了一座冰雕,冷聲道:“帶人突襲江寧糧倉!”

丫頭含玉圓嘟嘟的讨喜,小心翼翼的為明嫣穿戴了衣裳,那白皙的緞子般的肌膚終于隐在了衣裳下,含玉面上的紅暈卻還是退不下去,小聲道:“姑娘真漂亮。”

明嫣嬌軟的靠在床頭鵝黃色秀繡牡丹的靠枕上,笑盈盈的道:“勞煩姑娘幫我叫個人過來。”

進來的時候王進交代務必侍候好李姑娘。

含玉瞧着李姑娘如此容貌,朝着她微微一笑,簡直如墜雲中,答應的爽快又滿足:“姑娘只管吩咐!”

“往北邊的劉家巷子第三戶叫我的妹妹過來。”

含玉歡歡喜喜的出了門,找見了王進,王進為難道:“這事情可不好辦,咱們這裏不能随随便便添人的。”

含玉立刻就冷笑了一聲:“您剛剛說的多好,要侍候好李姑娘,現下李姑娘要見家人,您卻不答應,到時候惹的她哭了,看您怎麽答複爺。”

王進想到驚魂一瞥下的驚人美貌。

若不是生的美,下着雨主子爺如何會将人親自抱回來?

那樣的美人兒随便落兩滴淚只怕就能要了他的狗頭。

他不敢在猶豫,立時吩咐下去。

含玉又道:“李姑娘還未吃東西,您老人家再給準備些宵夜才是。”

王進氣的眼一瞪道:“死丫頭,叫你來侍候姑娘,你到使喚上老子了,去!自己往廚房要去!”

含玉早轉身跑了。

這麽姿容出色的主子,她若是侍候好了,一定能夠跟着雞犬升天!

這一夜明嫣睡的難得的安穩。

雨後的清早越發的出塵安寧,無廊外花草繁茂,董小宛披着月白的紗衫遠遠的瞧着。

正院的明嫣攬着自己的妹妹站在蕪廊下,玲珑的身影隐在大紅的牡丹花後,瞧不真切,她往前站了一步,明嫣正好轉身,董小宛倒吸了一口冷氣。

她的容貌名動江南自诩才貌無雙,今日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這姑娘明明生的勾魂攝魄的妩媚,偏偏眼眸純潔如高山雪蓮。

如此姿容對男子是何等的致命,在沒有人比董小宛更清楚,她捏緊了帕子,清冷的面龐上難得的露出了幾絲嫉妒之色。

身旁有人低低道:“姑娘莫不是忘記了大事,可還有人命懸一線在等着姑娘的。”

董小宛陡然一驚,清冷的眉眼,晦澀不明的瞧着跟在身邊的小丫頭,半響緩緩的閉上了眼,掩住了心口道:“怎麽會忘了,他于我有再造之恩,誰都可以不救,偏偏他不行。”

若是可以誰又不想如那個站在牡丹花後的李姑娘一般純潔美好,不惹塵埃呢?

只可惜了她早就身不由己,雖然恨極了這官場的黑暗無恥,想起夜裏那少年郎灼灼的眉眼和手上滾燙的熱度她還是覺得心頭發顫,若是可以她到寧願跟了他走。

只是,事到如今她早沒了選擇。

明嫣的目光在院子另一頭那雪白的身影上一閃而過,落在了芳菲青腫的面頰上,含玉拿了藥過來,芳菲伏在明嫣的膝蓋上,仰頭瞧着明嫣道:“姐姐往後都要住在這裏,跟着姐姐說的那個大人物了嗎?”

明嫣一面小心的替她擦着藥,一面溫和的道:“是,往後你就跟着姐姐吧。”

“姐姐高興嗎?”

明嫣微怔,從小姑娘的眼底裏瞧見了執着的溫暖,她微笑起來,點了點頭道:“嗯,高興。”

芳菲便也咧嘴笑起來:“那我就跟着姐姐了,張氏還以為姐姐去了縣老爺府上,等着縣老爺給她聘禮,又嫌棄我不會賺錢想打我,可我跑的快,她也追不上我。”

打不上還被打腫了臉,小姑娘家的好勝心實在無解。

含玉帶着小丫頭進來往外頭的圓桌上擺了膳食,明嫣拉着芳菲一起出去用飯。

十來歲的小姑娘了,從來沒有吃過這麽可口美味的東西,吃的斯文又滿足,明嫣的心情都輕快了兩分,跟着也多用了些。

含玉站在邊上一面侍候一面小聲道:“聽說外頭都亂了套了,燒掉了好幾個糧倉,主子爺發了好大的火,只怕一會就會回來,姑娘一會可仔細着些…..”

糧食虧空查到哪裏就燒到那裏,胤禛出去了一夜,按理是突襲,卻還是被人捷足先登。

才堪堪吃完了飯,就聽得外頭丫頭行禮的聲音。

明嫣示意丫頭将芳菲帶下去,自己迎了上去。

胤禛的身上帶着煙火的氣息,面上籠着厚厚的一層寒霜,大步走了進來,沉着一張臉一言不發的坐在了太師椅上,幽深的眼眸掃過,眼底裏是駭人的氣息,挺拔的身姿向外散着上位者攝人的氣勢,顯見是怒到極致。

下頭侍候的人吓的瑟瑟發抖,大氣也不敢出。

婉轉嬌嫩的聲音在這安靜的屋子裏像忽然而來的一陣暖風,胤禛眼眸微擡,瞧見明嫣捧着個青花瓷茶盞婀娜的站在他的面前。

今日的明嫣是脫胎換骨的。

下頭人照着胤禛的意思送來了衣裳首飾。

姑娘緞子一般的烏發挽了小巧的髻,上頭一對大紅色的海棠寶石珠花,耳畔是紅色的寶石耳墜,穿着一件玫紅色繡白色牡丹的小襖,那牡丹從衣擺上一只開到了心口大而層層疊疊的繁茂,襯的姑娘仿佛一朵驟然綻放的海棠花,豔麗動人,微微走動起來,淺色的裙擺上一串蝴蝶跟着輕輕扇動了翅膀,姑娘便又帶了幾絲缥缈的靈動。

珠寶的光華襯着那靈動清澈的眼眸,動人絢爛的賞心悅目。

站在邊上的含玉肉眼可見的主子爺面皮上的神色松了下來,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主子生氣,遭殃的還是下頭的人。

明嫣捧了茶水,送到了胤禛面前:“四爺用茶。”

胤禛垂眸瞧着那勻婷的一雙手白皙的襯着青花瓷的茶盞,叫這茶盞都高雅了兩分,他接了過去,目光略過明嫣眼底裏的幾分歡喜,終喝了一口茶。

茶水的溫潤似乎多少撫平了胤禛整夜的煩躁和疲乏,他眼底裏的怒火淡了下去,人也覺得清明了起來。

繼續耗在這裏沒有任何作用,反不如聲東擊西的好。

他端着茶盞又瞧了明嫣一眼,淡淡的道:“在做什麽?”

明嫣似乎有些羞怯和不安:“瞧見旁邊有書房,聽說爺每日都要看好久,明嫣也想去瞧瞧,可是,可是…..”

她瞧着很是為難,以至于不得不垂頭掩飾了不安,偏那白玉一般的耳朵尖紅的透了,透着說不出的雪玉可愛。

胤禛不由得勾了勾唇角,甚至和顏悅色的朝着她招了招手道:“過來。”

明嫣便一步步走過去,裙擺下那一雙小巧的玉足若隐若現,步步生蓮的漂亮悅目。

“不識字?”他的聲音聽上去低沉又帶着幾分暗啞。

明嫣紅着臉點了點頭,一雙眼波光潋滟的妩媚。

“想學嗎?”

小姑娘抿了抿嘴,卻看着他道:“您要是教我,我便想學。”

瞧着純潔乖巧叫人心頭酥軟,偏偏又有種少女的嬌憨和無畏,越發叫人覺得生動妩媚。

胤禛終于低笑了起來,仿佛是讀懂了那眼底裏的狡黠,站了起來道:“收拾收拾,明日就跟着爺回京吧。”

他背着手,身姿挺拔的向前走,明嫣站在身後回過神來,小跑着追了上去,站在胤禛的面前,仰頭認真又執着的瞧着他道:“您以後會丢下我嗎?”

小姑娘的眼睛生的真漂亮,他這輩子都沒有見過這般漂亮的。

清澈透亮像是山尖的白雪,細細的看進去的時候似乎有種撫平心靈的神奇魅力。

那眼睛裏有個清晰的自己。

這種感覺玄妙不可言喻。

他瞧見她完美一的面頰就承在自己的面前,下意識的用指腹輕輕的摩挲而過。

細膩的幾乎入手即化,觸感幾乎溢到了他的心頭。

姑娘敏感的身姿微微顫栗,紅透了一張俏臉。

胤禛的喉嚨滾了滾,狹長的眼眸幽暗又深沉,聲音也沙啞了起來:“不會。”

他又瞧見了那眼底裏煙火般的燦爛。

所有的情緒都清晰的映照在那雙眼睛裏,一剎那迷的他魂不守舍。

他往前走的飛快有個清脆軟糯的聲音在後頭歡快的道:“明兒起您就要教我寫字!”

胤禛眼底裏也帶了笑,給點好臉色就這般蹬鼻子上臉,明朗的叫人也跟着身心愉悅。

明菲帶着淺笑坐在廊下的欄板上,比廊外的牡丹花還要漂亮。

她自小博學多識,五歲出口成章,什麽不會,可她就是要裝作不會,比起博學多才的美人兒,男子們更疼愛的是自己一手養起來的博學多才的美人兒。

美人的一切都是自己□□出來的,自然越看越滿意。

一切都向着她要的方向發展。

那些害死她的人一個個都會自食惡果的!

她想到這裏不由得閉了閉眼。

明嫣是身無長物的,胤禛所謂的收拾于她而言毫無關系,等着衆人忙了半日,早起的時候叫醒了賴床的芳菲,由含玉侍候着終于登上了往京城去的馬車。

胤禛告知了江南衆人要回京城複命了。

前頭的官員跪了一地,明嫣坐在馬車裏向後看瞧見了那位名妓董小宛,被剛剛露面的十三爺帶上了馬車。

她放下了簾子,耳邊還是芳菲叽叽喳喳的聲音:“哎呀,馬車裏面這麽大,還有抽屜還有茶壺還有點心!”

明嫣依着靠枕笑盈盈的瞧着她:“現下雖好,過一會卻會覺得疲累,你乘着涼快早歇一會吧。”

芳菲卻顧不上這麽多,她又趴在車窗上向外看,烏壓壓的大小官員跪了一地,她震驚的道:“四爺真的是皇子麽?”

她的問題太多了,像是山裏的小花雀兒,可含玉坐在外頭細聽起來,李姑娘卻總是溫柔又帶着點點的笑意在說話的,絲毫不見生氣和不耐煩。

人美,心地也好,她運氣真不錯,姑娘果真要了她過來侍候了,可見功夫不負有心人!

馬車還沒有出江寧,芳菲就攤在了馬車裏。

晌午停在郊外歇息的時候,明嫣帶着她下去透氣,她蹲在一株大樹的樹蔭下,哭喪着臉,無論如何都不願意再坐車了。

明嫣轉頭,正好瞧見了董小宛,她下了馬車,僵着一張臉,全然沒有了那種高雅和悠然,一只手一半都隐在了衣袖裏,走動起來,太陽底下寒光一閃而過。

明嫣一頓。

杏眸裏起了淺淺的一層霧,幽深不可測。

董小宛手裏拿着一把匕首,是要刺殺誰?

如果董小宛的目标是胤禛,她該怎麽做?

想到此明嫣陡然笑了起來,仿佛地獄的罂粟花。

老天也來給她送機會了,她注定是要成為胤禛心口那個不可替代的朱砂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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