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得到 唇齒相依間和她共舞
戲臺子上的大戲唱的正熱鬧。
皇上看向了太後, 太後樂呵呵的直點頭。
“德妃說的這個不錯,那孩子品性樣貌都不錯,做個側福晉綽綽有餘。”
邊上的佟貴妃年紀雖輕到底掌着後宮的鳳印,頭上的點翠鳳凰花钿端莊華貴, 笑向着皇上道:“這位明格格可是吏部那位景深大人的妹妹, 聽說景深一貫疼愛這個妹妹。”
德妃瞧了佟貴妃一眼, 微微一笑。
佟貴妃年歲輕, 向來不多言語後宮之事,今日願意替明嫣開口, 還是因為景深背地裏替佟國維解了幾次圍。
自身有能力又有個一心替她籌謀的哥哥。
明嫣走到這一步簡直水到渠成。
五十二年的新年裏,與太子被廢這樣的事情相比,雍親王府上扶起來一個側福晉似乎微不足道。
福晉坐在主坐上看着向她行禮的明嫣。
戴着側福晉的吉冠, 吉冠上的那一顆東珠刺目的叫福晉微微眯起了眼,石青色的側福晉吉服端莊偏又在她身上有幾分豔麗之姿,垂眸淺笑,這沉穩大氣的側福晉吉服竟然憑添光彩令人側目。
若不細瞧,側福晉和福晉的吉服幾乎是分不清的。
她盤算的那樣好,抱養了弘歷,扶起了年氏, 她還是後宅裏無人可比的福晉。
她想着側福晉這個事情王爺總要跟她商議總要叫她同意。
誰知道明嫣即便不争不搶,自有人替她去開口。
直接越過了她,上頭的太後和皇上把事情就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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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她的一切謀算都落了空。
身旁一樣坐着的胤禛, 注視着明嫣。
下頭年氏因為憤恨幾乎要撕碎手中的帕子, 可明嫣還是從前從容淡定的樣子, 白淨的面龐如三月的梨花,一如既往的靜谧美好。
胤禛開了口,帶着點不易察覺的歡喜:“起來吧, 往後你就是雍親王府的側福晉,身份貴重,地位尊崇,你也當勤勉上進,一如往昔般賢良淑德,生兒育女,為王府開枝散葉。”
明嫣沒料到胤禛會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說着開枝散葉的話。
年氏的眼裏汪着滿滿的水光,撫着肚子像是氣的不輕的樣子。
明嫣只得在蹲身行禮,應了一聲是。
她起了身往胤禛下首坐下,年氏一衆後宅女眷又都起身向她行禮。
風和日麗,豔陽高照。
漆黑的太師椅上,那女子容貌傾城,神色恬淡,仿佛她生來如此。
年氏坐着軟轎回了琉櫻水榭,福晉叫人送來的補品尚且堆在桌子上,她歪在炕上哭的肝腸寸斷。
荷香着急的在旁邊勸慰:“您肚子裏還懷着孩子,就算是她如今做了側福晉又能怎樣,沒有您會生,照樣是個空殼子,您就算不為自己為了肚子裏的孩子也不能傷了身子。”
年氏哭着道:“有孩子又能怎麽樣?她年歲比我還小,往後卻一個是妻一個是妾,見了她就要行大禮,這口氣我實在咽不下去。”
她得知自己懷了身孕何等高興,福晉又給她說了那樣的話,我以為這次憑借有孕和福晉的支持總該能得償所願,沒想到不過是空歡喜了一場!
荷香一面捧了茶水過來,一面低聲道:“人世間的事情誰也說不準,當初雅側福晉何等風光,後來還不是說走就走,在後面宋格格可是側福晉呼聲最高的,誰知道這才幾日,人卻瘋瘋癫癫了起來,什麽都成不了,就算明側福晉成了側福晉,那也未必有這個命一直坐着,何況,不還有個不受寵的李側福晉麽?”
年氏擦着眼淚不自覺的坐起了身。
到真的将荷香的話聽了進去。
側福晉的位子也不是就長在了誰的身上,現下明嫣風頭無兩,可那個李氏卻不一樣。
出了事情本就不受寵了,她在運作一二,等到她生下了阿哥的時候未必不能将李氏趕下馬去。
她從來都不是甘于人後的!
年氏到底收住了眼淚,接過粉彩小碗裏的燕窩粥小口小口的吃起來。
她定要将肚子裏的小阿哥養的好好的,才有力氣去籌謀自己要做的事情。
明嫣坐上了側福晉的位子,院子裏的東西也都要照着身份換,她換了家常穿着的輕便的衣裳帶着弘歷在院子裏踢皮球。
難得的好太陽,即便還不算暖和,但站在太陽底下跑上一會,身上便熱烘烘起來。
弘歷的小胖臉紅嘟嘟的,邁着小短腿奮力的追趕,迎面撞上了十四家三歲的弘映。
兩個小家夥迎面撞在了一起,一塊兒倒在了地上。
弘映跌在地上張着嘴巴準備哇哇大哭,弘歷卻已經利索的跳了起來,像模像樣對胤禛和一道過來的十四和十四福晉行禮。
幹嚎了兩聲也沒人搭理的弘映,反而因為弘歷的落落大方被十四大巴掌在後腦門上拍了兩下。
“瞧瞧弘歷,他比你還小,多懂事!”
弘歷仰着自己的胖臉笑的人畜無害。
明嫣沒想到胤禛會領着十四夫婦兩個過來,一面将挽起的衣袖放下來,一面上前見禮。
她烏黑的頭發只挽着一個發髻,白玉的流蘇微微一晃,白淨的面龐上帶着少見的紅暈,顯得明媚無雙。
十四福晉瞧了十四一眼,越過衆人上前親熱的握住了明嫣的柔胰:“好妹妹,我自來瞧着你品性人物出挑,知道你遲早要坐上側福晉的位子的。”
胤禛笑向着明嫣道:“十四福晉聽說今兒是你的好日子,特地拉着十四過來恭賀你。”
明嫣瞧不透十四福晉的路子。
她仿若是什麽都知道的,偏又顯得更為熱切。
她笑着道:“勞煩十四福晉惦記。”
十四福晉說着話,将一串芙蓉石的手串帶在了明嫣手上,那淺粉的顏色同她雪白的肌膚格外相稱,顯得越發的妩媚多姿:“哎喲,我就說,這串珠子最襯妹妹了!”
她笑的歡快,發髻上的紅寶石發釵在豔陽下折射着細碎的光芒,叫她一并顯得熠熠生輝。
明嫣往後略退了退看向了胤禛,餘光中的十四眼底裏壓抑着感情,深沉又煎熬。
胤禛笑着微微颔首。
明嫣這才收了起來:“叫福晉破費了。”
院子裏設了椅子,幾人便都坐在了溫暖的春光裏。
弘歷和弘映在踢球玩,弘映根本跟不上弘歷的腳步,總是摔倒在了地上哇哇的幹嚎兩聲。
十四福晉和十四回去的時候一并上了馬車。
馬車動起來,街面上熱鬧嘈雜。
十四嘴唇微動了動,說話的還是十四福晉:“她是生的好,女子裏頭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好的人,性子也好,人也端正。”她說着話在十四的眼底裏瞧見了笑意,頓了頓接着道:“我什麽都瞧的明白,也知道為了那一串精雕細琢的芙蓉石手串,爺費了多少心思。”
“我說這些,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告訴爺,我跟爺是一體,爺不管要做什麽事情,我都會傾盡全力去支持。”
十四福晉将話說到了這種地步,十四怎麽可能不感動。
他這份不能訴諸于口的情誼竟然在同床共枕的妻子這裏得到的宣洩和理解,與他而言何等珍貴。
十四不由得将十四福晉攬在了懷裏,低低道:“多謝你!”
十四福晉靠在十四的肩頭,眼底含着淡淡的笑。
她該要謝謝這個明側福晉,因為這份不能為世人容忍的情誼才叫她不費吹灰之力打敗了側福晉舒舒覺羅氏。
為自己這個福晉掙得了體面和尊貴。
夜晚點了燈,琉櫻水榭裏只偶爾聽得四格格的說話聲,年氏聽說胤禛來了本要迎出去,可以轉眼卻又虛弱的歪在了榻上。
胤禛從外頭進來,年氏穿着單薄的襯衣,歪在姜黃的靠枕上,白淨的臉上帶着幾許哀愁和弱不禁風,瞧見胤禛先落了淚:“王爺來了。”
她終歸是懷了身孕的。
這樣大的功勞卻受了這樣大的委屈,王爺總該來哄一哄她的。
王爺哄着她,她才好趁機提上一兩個要求,到時候叫後宅的人知道知道她的地位。
胤禛從外頭進來站在了隔扇邊上,赭色的團花長袍勒着玉腰帶,顯得長身玉立又尊貴無雙,清冷的眉眼籠着淡淡的幽深,落在年氏的身上眉頭一攢,淡淡道:“你若不大舒服就早些歇下,若要請太醫就叫人去跟福晉說。”
年氏一怔,在擡眸胤禛竟然已經轉身出了屋子。
寶藍色的帳幔微微晃動着,仿佛是為了昭示胤禛剛剛來過。
年氏不由得坐了起來,從窗戶裏瞧着胤禛的身影消失在了黑夜中。
竟然就這樣走了?!
連哄一哄都不願意?!
荷香怕年氏多想,忙上來勸慰:“王爺向來清冷不喜言辭,又慣不會做什麽伏低做小的事情,外頭疲累了一天,後宅裏就為了松快松快,可不是為了哄着主子的小性兒的。”
她當然知道胤禛的性子。
在她們這些人面前也從來都是不茍言笑,可他不是向來看重子嗣,她又正好懷了身孕麽?從前懷着四格格的時候王爺還能見個笑臉,怎麽到了這會子越發冷清了?
側福晉給了明嫣,難道不該給她個好臉色麽?
她又氣又怕,一夜裏輾轉反側,夜不能寐。
雖說已經立了春,不到二月二屋子裏尚不到熄火的時候,花房的花品種卻多了起來,大朵的牡丹花雍容華貴,放在小幾上,将整個屋子裝點的鮮活生動,翠綠欲滴的文竹又更添了幾分雅致。
整個屋子裏頭富貴和雅致都恰到好處的叫人覺得舒适。
胤禛一從外頭進來便眼前一亮。
他的審美向來高,能入眼的東西并不多,或者是因為明嫣是他一手教導起來,她做的事情他怎麽看怎麽覺得好。
明嫣笑着迎了上來,替他解下外頭石青色的大氅,遞上了一碗熱滾滾的奶茶,他接過來喝了一口眉眼都舒展開來,瞧見了坐在炕頭上準備用晚膳的兒子,興沖沖的瞧着喊:“阿瑪!”
他忽然覺得雲開見月,渾身輕巧。
坐過去把兒子抱在了懷裏,小丫頭正好上了晚膳。
鴨子火熏蘿蔔炖白菜配着螺蛳包子,小碗的鮮蝦馄饨上撒上綠油油的蔥花滴了兩滴香油,趁熱吃上兩口,蝦肉的顆粒在舌尖兒滾了一圈,鮮的人幾乎要将舌頭吞下去。
父子兩個低着頭呼哧呼哧兩大碗馄饨吃了個精光,就着包子連湯鍋也吃的一幹二淨。
菜品原不比別處的豐盛。
可是做的美味搭配的合适。
胤禛在別處在沒有這樣的享受。
瞧着妻兒的笑臉酒足飯飽什麽憂愁都能去的一幹二淨。
後宅的人心裏打的什麽主意他不知道?
年氏不過是想趁機壓一壓明嫣。
他親手提拔上來的人,怎麽會叫那些人如意?
明嫣抱着弘歷去洗漱,收拾好了叫奶嬷嬷抱下去哄睡,她從淨房裏出來,胤禛歪在炕上竟然已經睡着了。
眉心的皺紋清晰可見,如此便知平日裏何等費心。
太子一去皇上的猜忌心越發的重,首當其沖的就是之前蹦跶的最厲害的八阿哥,叫皇上當着衆人叱責,今日奪去了官職,閑賦在家。
胤禛這些人如何能不惶恐。
誰知道自己的什麽舉動會惹怒了皇上成為下一個八阿哥。
雅柔說的那些話她最多只能信一半,剩下的一半還是要靠自己猜測斟酌。
如履薄冰。
唯獨來了明嫣這裏,既沒有後宅的紛争也不去想外面的雜事,他的生活裏只有老婆孩子熱炕頭。
安寧祥和。
溫熱柔軟的雙手輕輕的在胤禛的太陽穴上按揉,一下一下力道适中又舒适。
淡雅的清香鑽進了胤禛的鼻口間,身體裏原始的記憶被喚醒過來,胤禛照舊閉着眼卻抓住了明嫣的手握在了手心中。
明嫣輕笑道:“爺醒來了就去床上睡。”
他略微使勁就将人拉到了自己身上,那胸前的柔軟猛的撞過來,叫他心頭蕩漾,他輕笑着将人摟在懷裏在她耳邊低語:“今日可高興?”
明嫣笑着摟緊了胤禛的腰身,信奈的依靠在他的胸前,聽着他強勁有力的心跳聲,滿心滿眼的歡喜:“當然高興呀,往後我也算是爺的妻了!”
胤禛一怔,只覺得胸口充斥了巨大的滿足和欣喜,好像比做了側福晉的明嫣還要歡喜一般!
她的回答總是出乎她的意料。
他以為她高興的是做了側福晉,可沒想到她在乎的只是算不算他的妻。
這剎那間為了叫她歡喜高興,他願意傾盡畢生的財富和權勢只為博她一笑。
烽火戲諸侯又未嘗不可。
他急切的探索着她的唇瓣,唇齒相依間和她共舞。
大紅的珊瑚串珠襯着白皙細膩的肌膚奢靡又令人神魂颠倒。
嬌嬌兒舉手擡足都叫他不能自已,醉生夢死。
人生的樂趣也不過如此。
福晉剛剛喝了藥,歪在榻上粗粗的瞧着賬本,瞧了幾眼就放在了邊上,三格格又發燒了,大少奶奶尋了幾次死,幻雲的也流産了,家裏大大小小的事情夾雜在一起叫福晉身心疲憊。
從前還有個李氏幫襯着,現下王爺是必定不會叫李氏站出來的。
她不能越過了明嫣去叫下頭人代管,總要想些法子才是。
寶娟快步走了進來,撒花軟簾被揭的一跳,氣的道:“邬思道的老子娘邬太太在靈犀院裏說話林青家的幾個管事也在裏頭奉承,明側福晉出手大方,這些個人就像是狗見着了屎,上趕着去吃,現下這後宅裏一多半的人心都向着那邊去了。”
福晉冷笑了一聲:“她如何能不大方,動辄一萬兩的零花錢,後宅裏的女眷哪個能有她豪橫,手指頭縫裏露出來一點,就夠這些人吃喝嚼用一輩子的了,人之常情。”
可是怎麽能這樣子?
這才做了側福晉多大點時間,這威望地位名聲已經直逼福晉,可不是從前雅側福晉在的時候的那種空頭話。
上趕着在王爺跟前表現,摳門的一毛不拔,可沒有明側福晉這樣的威望。
重要的是,明側福晉待所有人寬厚有禮,從來不争不搶,這才是叫人覺得最可怕的。
又有兒子又得王爺寵愛。
寶娟能想到的福晉如何能想不到。
她之所以按捺不動不過是等着大格格出嫁,想要将女兒的婚事辦的妥妥帖帖,體體面面。
她深吸了一口氣壓下了喉嚨裏的腥甜,半響淡淡道:“也有兩年府上沒有進新人了,今年選秀宮裏也該撥兩個了。”
男人總是喜歡新顏色,王爺就是清冷可也是男人。
後宅裏熱鬧起來了,分走了明嫣該得的寵愛,明嫣自會自亂陣腳,等明嫣亂了,也就該她上場了。
這後宅裏的所有人都沒法越過她去。
也從來沒人越過她。
春日的雨淅淅瀝瀝纏纏綿綿的叫人心頭溫潤,小丫頭挑起簾子,巴掌大的屋子立刻一覽無餘,濕氣灌進來,床上躺着的少女緩緩的睜開了眼。
她生的些微豐盈了些,卻有楊貴妃的媚态,在這略微粗糙了些的屋舍裏顯得格格不入。
丫頭瞧了她一眼不由得瑟縮了一下,低低道:“格格可好些呢?”
清秋眉目低垂,臨死前的絕望仿若還刻在骨髓中,微一動四肢百骸便跟着疼。
她嘲諷的輕笑了一聲道:“我已大好了,選秀定然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