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喜事 這晚風中從容淡定的明嫣才是最大……

過幾日就是大格格成親的好日子。

今兒端午家裏到處挂着艾草蒲草, 用着的香囊散發着淡淡的藥香味,明嫣穿着件月白色的襯衣,走動之間露出下頭水色的馬面裙,挽起的袖子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 給胤禛的腰上也佩戴了一個香囊。

胤禛笑握住了她的手:“你如今做了側福晉了, 爺叫福晉給你也安排個差事?”

明嫣抿嘴淺笑, 踮起腳尖兒給胤禛正了正涼帽:“我知道爺疼我也擡舉我, 可是大格格的事情是福晉畢生的心血,我不想叫福晉心裏頭不舒服。”

胤禛所理解的福晉向來大度公正, 一貫的能明白他心中所想急他所急,可這次大格格的婚事,在明嫣這邊做的卻差強人意。

側福晉也該有些差事了, 這樣子在後宅裏才能立起來。

他明裏暗裏暗示了幾次,福晉一直無動于衷。

他跟明嫣提起來,明嫣卻這般善解人意,似乎一點兒都不在乎福晉的打壓。

他憐惜的裏了裏她的鬓發。

兩個人迎着晨曦去了福晉的正院。

福晉和李氏年氏一衆人早等着了。

丫頭禀報胤禛到了,福晉放下手中的茶盞站了起來。

長身玉立的胤禛看上去既有青年的俊美非凡更有上位置的氣勢從容,大步從外頭進來,像是一顆閃耀的明星, 叫人挪不開雙目。

又同她這樣年過三十的後宅女子似乎格格不入。

跟着從後面進來的明嫣梳着小兩把,左右簪着應季的海棠花,珍珠的流蘇垂下來, 白梨花般的面龐明眸皓齒, 既有女子該有的嬌柔美好又有着為妻的雅致端莊, 叫人暗暗贊嘆。

兩個人站在一處郎才女貌何等的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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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配的叫福晉勾着嘴角帶笑意,眼底裏卻一片冰涼。

胤禛往福晉身邊坐下,明嫣坐在胤禛的右手下側。

原先暗淡的屋舍裏, 似乎因她的加入忽而蓬荜生輝,美好生動。

站着坐着許多女眷,胤禛的眼中卻只容得下一個明嫣。

不管在哪個身份地位的時候她總是其恰如其分的合适。

成了側福晉坐在主坐上,她一言不發面上帶着淺淡的笑容,像是皎皎明月溫潤和暖,可偏偏又有着高于衆人的尊貴和從容。

偶爾眼底裏露出的些微的漫不經心的慵懶,更是有片刻的驚豔。

年氏原本是免了請安的,可是她自己卻要來。

自上次後王爺好些時候都不去看她,東西雖然沒少給,可總叫她覺得心中不安,這些日子王爺又多在靈犀院,她在不來福晉這裏請安,如何見到王爺。

可說是來求王爺關注的,等瞧見了明嫣的時候目光又經不住總是落在明嫣身上。

明明還是跟從前一樣的裝扮,衣裳首飾都是一如既往的淡然雅致,可是坐在那裏的時候就是透出了高人一等的尊貴和從容,自然而然的昭示了側福晉和格格之間的天壤之別,叫她只能望其項背。

年氏忽然就緊張不安了起來,原先準備好的臺詞一句都說不出來。

王爺問了大格格婚事的各項事宜,微頓了頓道:“福晉若是有什麽差事也可以派給明嫣一些。”

王府難得的盛事,總該叫明嫣露露臉才是。

福晉微垂了眼眸,淡淡的道:“如此小事,我還做的來。”

福晉少有這麽強硬的時候,這叫胤禛訝然又些微的失望。

但是多年的相互扶持他早已養成了後宅中尊重福晉決策的習慣,雖然面上不喜卻并沒有過多言語。

年氏聽得這些,終于緩了一口氣露出了一點笑意,似笑非笑的看了明嫣一眼。

就算做了側福晉,福晉在上頭壓着,王爺也沒有辦法,沒有什麽出頭之日,側福晉做的還不如格格,又有什麽意思?

她忽然就神清氣爽了起來。

可明嫣自始至終連眼皮子都沒有擡一下,仿若周遭的一切與她無關,淡然自若。

原著中所說,福晉向來體弱,在大格格的事情上又一向親力親為,多日勞累連着請了幾次大夫,還是女主心懷王府,生怕大格格成親當日出事,這才力排衆議硬上手接管了大格格的婚事。

這一次明嫣在不準備這麽做。

她縱着福晉親力親為甚至不經意間強調了外人靠不住的意思,胤禛要将她推上去,她也表現的不争不搶,善解人意。

不是她不需要,而是她要換條路來走。

那種費心費力卻叫人誤解的好人她不願意在做。

她就這樣等着福晉,拼盡全力,然後在關鍵時候支撐不住,那時候等她在出去,那才顯得高尚又不可或缺,狠狠的打了福晉的臉,往後她要做事,福晉在沒有任何置喙的餘地。

胤禛去上朝,福晉領着衆人送了胤禛出去,五月石榴花開的如火如荼,在轉身,衆人自要散了,明嫣滿面笑容,向着福晉道:“今兒做的一些羊肉湯,女子吃了補氣血最好,一會我叫人給福晉也送一些。”

她渾不在意福晉的冷漠。

淡定自若,像是穿梭在這石榴花中的曼妙輕風,舉手投足間是雅士的風範和谪仙般的氣度。

福晉頓時覺得她這般小心眼的人在如此明媚向陽的人前醜陋不堪。

為的不叫自己正室的架勢跌下來,落了下乘,她挺直了脊背,帶着淡淡的笑意,徐徐道:“也好。”

李氏站在邊上瞧着福晉恨不能将脖子在拔高一截,好壓住明嫣那不可抵擋的風采,抿嘴笑的開懷。

誰能笑道最後呢?

明嫣漫步而行,從游廊一頭走過,身後的花木搖曳,高大的青槐樹婆娑,裙裾旖旎,滿身繁華。

大格格好日子這天,雍親王府早早就忙了起來。

福晉早上四點多就已經起來穿戴好,正院裏燈火通明管事們進進出出向福晉回報各處事宜,福晉事事親力親為,端着青花瓷的小碗吃着熬的濃稠的燕窩粥,匆忙的吃了幾個饽饽。

太陽從東邊升起光線轉動從窗棂穿過落進了屋內的團花毯子上,福晉的五福捧壽鞋,流蘇晃動華貴奢靡。

她消瘦的面龐上帶着不太正常的紅暈,一雙眼明亮的駭人。

漸漸的院中來客越來越多,福晉周旋其中細心招待,周到又無可挑剔。

三福晉掩嘴笑着道:“早前還聽說你身子不好,沒想到什麽事情都是你在做,可見還是咱們賢良淑德的四福晉。”

八福晉嘲諷的冷笑了一聲。

福晉滿面端莊的笑意,滿意的瞧着她的天下。

她早該亮出自己的才能叫所有都知道知道,雍親王府的福晉才是最出色的一位。

寶娟從外頭進來在福晉身邊低語道:“那邊傳話說,花轎已經在路上了,叫王府這邊也預備着。”

福晉滿目喜意。

她在手中寶貝一般養了這麽久的女兒終将帶着她的囑咐和期許,過上更加幸福美滿的生活。

她高興的轉身要走,可卻沒來由的頭暈眼花,差點摔倒在了地上。

虧得寶娟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慌張的低聲詢問:“福晉?”

福晉深吸了一口氣,閉了閉眼想要繼續向前走,誰知竟然手腳發軟,就差再一次摔倒在地上。

她絕望的向身後瞧了一眼。

高朋滿座,歡聲笑語。

珠光寶氣間更有無數雙眼睛盯着她,盯着她的蕙寧,想瞧她們的笑話,看她們的樂子。

她可以死一萬次,卻絕不能在女兒成親的大日子裏頭出一點差錯。

她憤恨的想要掐一掐自己的,可是連這點力氣都沒有。

她該怎麽做?!

這一切總要有人打理招待,沒有她也不能出一點差錯和纰漏,怎麽辦?

寶娟張了張嘴。

福晉正好也看向了寶娟,無言的對視間竟然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答案。

福晉忽然洩了氣一般,深深的嘆息了一聲。

這一切大抵就如明嫣坐側福晉一般,因為自身的優秀而水到渠成,毫無懸念。

新做的桃粉繡花鞋,在蔥綠的裙擺下若隐若現,踩着整潔的青磚,細碎輕巧的從游廊一側走過。

門口的小丫頭們鴉雀無聲規矩又端正,又有丫頭從另一面走來,腳下輕巧無聲。

大格格出嫁前院的動靜那樣的大,靈犀院中卻安靜規矩的叫人驚嘆。

小丫頭打起了簾子,寶娟進的裏頭。

幾個大丫頭有條不紊各司其職,含玉先迎了上來:“姐姐怎的來呢?”

寶娟幹笑了兩聲。

從大格格定親開始到今日出嫁,福晉凡事親力親為,不肯向外分出一丁點兒權利,将整個後宅牢牢把持在手中。

明側福晉剛做上側福晉這次大格格成親的大事原該是要叫明側福晉露一露臉的。

可是福晉不肯開口,明側福晉也沒有上趕着要差事,竟然就這樣放在了一邊。

前頭高朋滿座,明側福晉稱病在靈犀院中修養,一點要出去的意思都沒有。

整個後宅都在福晉的掌控中。

可是有些事情就是不能完全叫人如願。

她聽得裏頭叫她進去。

忙堆上笑臉,轉過隔扇進了裏間。

明嫣穿着一件家常藕荷色的對襟氅衣,歪身坐在炕上跟坐在對面的芳菲說話。

姐妹兩個一個嬌豔一個英武,窗臺上大紅的山茶花開的正好,但是卻人比花嬌。

她都有些不知道怎麽開口。

前兒王爺當着衆人的面還提過一嘴,福晉拒絕得毫不留情,這個時候忽然開口叫明側福晉去前頭待客,連她都覺得不好意思。

明嫣擡眸看向了寶娟,淺笑道:“寶娟姑娘這會子怎麽有空來我這裏?”

明側福晉已經做的夠完美了,為了照顧福晉的心情不争不搶,今日也絕不出門。

是福晉自己做的絕了,今兒的話她才難開口。

她漲紅了面頰,最終一咬牙跪在了地上:“明側福晉還是過去瞧瞧吧,福晉忽然身子不适,不能在前頭招呼客人,這後院裏為人行事也就明側福晉是一等一的不至于叫人看了笑話。”

芳菲聽着冷笑了一聲:“這麽大喜的日子我姐姐為什麽關在屋子裏不出去,你也不是不知道,現在用得着了就跪在這裏說這種話,難不成我姐姐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小丫頭?”

寶娟嗫喏的一句話也說不出。

半響卻哭起來:“就算不為別的,看在福晉一直悉心照料四阿哥的份上側福音也該去救一救福晉,大格格是福晉的命根子,若是今日的事情有些微的差池,那可是要了福晉的命啊!”

是啊,若不是因為愛女心切,福晉安全沒必要這個時候低三下氣的來求明嫣。

因為疼愛女兒,把這般大事交代給別人不放心,自己身子出了問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明嫣再算權衡也覺得只能是明嫣。

明嫣行事為人出衆得體心思清明,後院在找不出第二個。

明嫣淡笑着站了起來:“姑娘不必如此,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跟你過去先瞧瞧福晉。”

她溫柔恬靜像是一朵盛放的散發着幽香的蘭花。

寶娟幾乎感恩戴德的爬了起來。

明側福晉可真是個大好人!

明嫣換了一身見客的衣裳帶着芳菲一起,從側門入的正院。

福晉在後頭的廂房歇息,屋子裏只守着兩個得用的丫頭,聞訊趕來的胤禛正好和明嫣撞在了一起。

轉過寶瓶門正好站在了陰影裏,明嫣白皙的面龐渡着淺淡的光澤,瑩潤美麗。

胤禛瞧了寶娟一眼不由得握住了明嫣的手。

委屈了他的明嫣。

可偏偏明嫣自始至終寵辱不驚,眼眸寧靜璀璨,帶着淡淡的幽香般醉人的笑容。

善良動人的叫他心頭微醉,只覺得這般的她配得上最好的一切。

屋中的福晉卧在榻上,滿頭虛汗,胤禛和明嫣從外頭進來,她強撐着睜開了眼,一把就握住了明嫣的手:“妹妹!你別計較之前的事情!”

明嫣淡笑了笑:“我略通些岐黃之術,為姐姐紮上兩針,或許姐姐一會可以自己去。”

福晉的手一僵。

她之所以先發制人就是想當着胤禛的面脅迫明嫣,叫明嫣不能推脫。

可沒想到她又一次低估了明嫣的格局。

明嫣不但要幫她,且幫的這麽徹底,完全不存一點私心。

如此顯得她滿心算計心思陰暗。

胤禛會怎麽想她?

可此時此刻眼見着接親的人就要來了,她根本沒有時間耽擱這些,急切道:“妹妹竟然還會這些?”

“我在宮中的時候偶爾也當着太醫的面為太後做過兩次,想來也能為姐姐排解一二。”

胤禛到底也是疼愛女兒的,憐憫福晉的愛女之心,對福晉道:“叫她為你施針,時間不得在耽擱了。”

明嫣示意寶娟退掉了福晉外層的衣裳,百會,鳳池,天柱,完骨,一整套下來動作行雲流水恰到好處。

福晉只覺得一口濁氣湧出,忽然耳清目明了起來。

她驚喜的道:“真的好了!”

胤禛也是第一次見明嫣做這樣的事情,實在沒有料到她已經精通到了如此地步。

這般看來她尋常時候日夜苦讀醫書,竟然是收獲頗豐的。

他的姑娘竟然聰敏到了如此令人刮目相看的地步!

明嫣淡笑着道:“福晉要是身體尚可,我就先退下了。”

福晉微動了動。

覺得雖然比剛剛好了太多,可還是沒有足夠的精力周旋在女眷中。

她轉頭看。

一身天藍色繡芙蓉花旗服的明嫣,清雅端莊的恰到好處。

人若足夠優秀,到了關鍵時候根本躲不開閃閃發亮的命運。

福晉釋懷的笑了笑:“我到底沒有好,妹妹可願意替我去前頭招待女眷?”

胤禛滿目笑意。

她的姑娘如此優秀,即便被不公的對待過照舊還是找回屬于自己的舞臺。

正廳裏因的女主人的缺席有人在竊竊私語,八福晉同一旁的九福晉道:“她慣常身子不好,別是這會竟有什麽差錯吧?”

九福晉只一個女兒,四福晉這般嘔心瀝血她到感同身受。并沒有搭八福晉的話。

不知道是誰低呼了一聲。

九福晉不由得轉頭看。

渡着漫天光亮從外頭緩步而來的女子,帶着盈盈的笑意,似是聚集了天地靈氣,日月精華,肌膚如冬日白雪,眼眸似漫天繁星,唇瓣如嬌豔海棠,眉梢眼角至純至美,舉手投足端方雅致。

叫人不禁要贊嘆一聲。

世間竟有如此絕色!

連女子瞧見也要怦然心動的美麗。

十四福晉是第一站起來的,笑上來拉住了明嫣的手:“我就說怎的不見側福晉?”

明嫣笑向着衆人解釋:“我才在後頭陪着大格格,這會子那邊接親的将要來了,福晉去陪大格格,又叫我來前頭招呼衆位福晉太太,若有不周到,衆位千萬海涵!”

她笑盈盈的說着話,簡直叫人如沐春風,便是什麽都不做只站在一邊也叫人身心愉悅。

這便是生的美的好處。

丫頭捧了茶水上來,她親自接過一盞捧給了輩分最高的鄭親王福晉,站在她的身邊,語笑嫣然:“福晉交代了,您是咱們這裏輩分最高,定要将您招待好了。”

四十多歲的鄭親王因為這格外的優待笑的滿目慈祥:“知道你們都是懂事的孩子,今兒這宴席做的不錯。”

招待好了第一個,下來的人自也好說。

她踩着雪白的花盆底,穿梭在女眷中簡直如魚得水。

明明說着奉承的話,偏偏就能不着痕跡的哄着所有人高興,嬌嫩軟糯的聲音連女子聽的也要心軟。

如至賓歸也不是光說說而已。

連八福晉都帶了淡淡的笑容。

福晉坐在大格格的身邊,寶娟低聲道:“明側福晉一開口,女眷們個個都笑的花兒一樣,前廳裏歡聲笑語,一派祥和。”

福晉淡笑了笑。

只要一切都好就好。

她再一次把女兒摟在了懷中,摩挲着她的脊背:“你一定要過的幸福美滿。”

黃昏的時光裏,歡暢的唢吶聲中,大格格帶着父母的期許和對未來的向往在人群的歡聲笑語中,坐上了花轎。

這樣的大喜事,福晉撐着出來招呼要走的賓客,明嫣站的靠後。

鄭親王福音特地尋見了明嫣,輕拍了拍她的手,笑着道:“得空了也來我家裏坐一坐。”

不單是鄭親王福晉,幾乎所有女眷走的時候都特地向明嫣打了招呼。

這便是叫人刮目相看的能耐。

明明只是幾句場面話,可明嫣就是說的叫所有人都認可了她,将她當做了可以來往的人。

從今往後雍親王府上明側福晉的氣派和風度自就傳了出去。

明明是大格格的盛宴,可偏偏又叫人覺得這晚風中從容淡定的明嫣才是最大的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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