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打算 望塵莫及中的出塵脫俗

早起天還未亮, 後宅的女眷們已然等在了靈犀院的耳房裏。

武氏劉氏耿氏還有年氏上座,琪琪格和張氏幾個侍妾靠下一些。

屋子裏點着炭火,燭火跳躍,明亮的大燈下, 武氏嘆息着握住了年氏的手, 誰知道一場外出在見面的時候是如今的景象。

丫頭們或有看向年氏的, 年氏都淡淡的不大理會。

今日是她回來後第一次過來請安。

耿清秋目光卻落在了下頭一些的琪琪格身上。

當着福晉的面王爺竟然也為的一份點心賞賜了琪琪格, 能從如今福晉的手裏分走一部分寵愛,這是何等的實力。

她可不想虎還沒打, 後面又跟着來了狼。

最應該的是乘着這東西還沒有翻身就掐死在襁褓裏,這樣才最保險。

她笑着同琪琪格說話何等的溫和充滿善意:“聽說妹妹這幾天在學寫字,百家姓已經學的差不多呢?”

琪琪格笑了笑, 帶着蓬勃的朝氣,叫對面的這些陡然都暗淡了起來:“是,王爺還誇我學的快呢。”

劉氏立刻嗤笑了一聲:“一本百家姓,三歲的孩子也用不着幾個月,你都學了幾個月了還沒學完這也叫快?”

琪琪格的刻苦認真有目共睹,因她聽別人說,福晉每日裏空閑時候大部分時間都用來讀書。

她想別人可以做到的她肯定也可以。

劉氏的嘲諷她根本不放在眼裏。

她知道這些人是在嫉妒她, 越是嫉妒她越是高興穩重。

耿清秋笑拉着琪琪格:“你願意讀書寫字這是好事,我也算讀過兩天書,既你喜歡, 我教你好了。”

琪琪格略微思索。

她初來乍到, 跟這裏的人都不熟悉, 沒有根基沒有人脈,不管這個耿格格是因為什麽親近她,她都不應該立刻推開。

琪琪格笑道:“那我以後可要多多叨擾耿格格了!”

劉氏不屑的翻了個白眼。

瞧瞧這個蒙古女人穿的衣裳, 大紅大紫的顏色,虧得福晉也是好性子,若是她早大棒子打了出去。

小丫頭在外面輕輕的擊掌兩下,耳房的丫頭們聽見便向衆人道:“福晉起來了,主子們進去吧。”

大家便都收了笑容言語站了起來收拾整理儀容,武氏打頭,依次出了耳房,丫頭打起正房的簾子,衆人魚貫而入。

正屋裏一如既往的安靜雅致,連站在裏頭服侍的丫頭們似乎都比外頭的人要高出一籌。

主子們從跟前經過,猛然一瞧,一時間幾要分不出上下。

這就是靈犀院丫頭們的底氣。

福晉坐在正廳的寶座上,後頭是一架貝雕紫檀木坐的屏風,在懸挂的球形五福臨門的大燈下閃着七彩的光澤,格外奪目。

然而這層疊奪目的光只成了福晉的背景,襯的她的面容儀态仿若是腳踩着七彩祥雲的仙人,望塵莫及中的出塵脫俗。

漫聲的吩咐衆人起身,纖細修長的手指微微往上挑了挑,不經意間的舉動叫武氏耿清秋一衆人越生出一種低到塵埃裏的感覺。

從精神上被碾壓的錯覺。

誰敢造次。

衆人起身分別落座。

武氏是老人了,這樣的感覺就更明顯。

先福晉的那會子她們雖然也敬畏,可是心中難免也有瞧不上看不慣的時候到後來新人來的多了,福晉漸漸的也只剩下了一個空殼子。

現在除過敬畏更有一種樣樣都比不上福晉的自卑和挫敗感,這種壓制像是刻在血脈裏的。

耿清秋又何嘗不是如此。

明明心裏想着不過是當初外來的什麽都不懂的小丫頭,沒什麽了不起的,可是真的站在面前的時候覺得自己才是什麽都不知道的那個人。

年氏垂着眸想到的是當初初見時候的不屑,這才多久,所有的事情就完全反了過來,她要匍匐在明嫣的腳下才能求得安逸的生活。

明嫣卻似乎并不在乎下面人心裏是怎麽想的,先看向了年氏。

年氏擦着厚重的脂粉,遮住了原本的氣色,面容也顯得怪誕了起來,可臉上的疤痕還是蓋不住,在白色的掩蓋下驕傲的露着鮮豔的紅色。

原先嬌弱的美感被破壞的絲毫不剩,坐在各樣的美人兒中格格不入。

明嫣嘆息着道:“回來就好,四格格總是念叨額涅,有你陪着,就比什麽都強。”

年氏是前所未有的溫順恭敬,站起來行了禮:“福晉說的是,多虧了王爺和福晉的照料,若不然我只怕從蒙古回不來。”

明嫣微微颔首:“多找些大夫給你瞧瞧,總有些能人異士能他人所不能,說不得會治好的。”

“是,福晉說的是。”

明嫣示意年氏坐下,笑着又看向了琪琪格:“你進門也有些日子了,王爺同我說了,你一貫的懂事聰慧,又照顧三阿哥有功勞,已經向宮裏遞了折子,要将你提為格格。”

耿清秋驚詫的轉頭看向了琪琪格。

若不是這個憑空殺不出來的琪琪格,照看三阿哥的功勞可是她的,她不敢奢求側福晉,可一個庶福晉也不是沒有可能。

真是令人憎惡!

琪琪格先還沒有回過神來,忍不住道:“真是王爺說的?”

張氏在旁拉了拉,琪琪格才後知後覺的跪了下來:“多謝王爺福晉擡愛!”

明嫣淡淡笑了笑。

仿若琪琪格眼底裏的驕傲和自得她都是看不見的,這些在整個後宅裏能掀起大風大浪的事情她都沒有放在眼裏。

不過是随口的幾句交代。

說着向衆人道:“有些話難免還是要多提兩句,衆人約束好自己手下的人,叫親友父母做事低調踏實一些,要相信這世上善惡到頭終有報,多為自己為子孫積點福報。”

衆人忙都起身應是。

年氏沒來由的想起之前為了拉着李氏下馬她做的那些事情,以及遙遠的記憶裏那個悄無聲息死去的丫頭。

是不是這就叫做報應?

幾個孩子也過來請安了,明嫣打發了女眷們下去。

武氏耿清秋幾個人出了正院才緩緩透了一口氣,露出了各自平日裏的神态。

劉氏指着不遠處的雨花閣,笑着問琪琪格:“妹妹天天在學寫字,怎麽,這幾個字可認識?”

琪琪格一下子漲紅了臉。

張嘴要為自己辯解幾句,耿清秋上前拉住了她的手:“好妹妹,不跟她一般見識,走吧,去我那裏坐一坐,你這眼見着也要做格格的人了,這後宅裏的規矩可不能亂,況且還要去謝過王爺的恩德,總要有說的過去的東西送過去才行,是不是?”

琪琪格順着耿清秋的話,跟着耿清秋先一步走遠。

劉氏氣的跟武氏道:“瞧瞧她們!”

武氏淡笑了笑,一面走一面跟年氏道:“你們瞧見沒有,這個琪琪格的路數跟福晉當年剛進門那會可是一模一樣的,仿佛是在刻意學着福晉的。”

這樣一說年氏覺得也是:“她這是要做第二個福晉?”

這話說的武氏卻輕蔑的笑了一聲:“就她?一本百家姓學了幾個月了還沒學完,你知道福晉一本論語多久學完的嗎?”

這種事情誰會記得那麽清楚。

“福晉只用了半個月,背的滾瓜爛熟且對其理解深刻,有些事情可以叫做模仿學習,有些卻只能叫做東施效颦,就琪琪格這種要趕上福晉下輩子吧。”

劉氏不解道:“可是王爺多擡舉這個琪琪格。”

武氏淡笑道:“王爺福晉的用意咱們就不得而知,行了,回去吧,約束好下頭人才是正經。”

幾人覺得武氏說的也對,不同位置的人關心的事情自然不同的。

胤禛前一夜是在書房歇息的,同邬思道好幾個謀士商量了一整夜,總算有了些眉目。

他從前院過來,明嫣正聽着三格格和四格格在念書,弘歷和弘時坐在邊上看書,弘晝正在睡覺。

天光還沒有大亮,屋子裏的燈也沒有熄。

過會子還要進宮,明嫣見胤禛進來了叫幾個孩子們先各自回去收拾,一會就走。

胤禛攜着明嫣的手進了裏間,侍候的人都退了下去。

屋子裏新換的一盆紅色的梅花,在新春時節應景又好看。

胤禛在明嫣身旁低低的道:“南洋洋行的事情爺已經向皇上上了奏折,這是其一,另外一個,你跟爺說的關于皇上的事情,爺反複衡量,這個事情該管,一會子等進了宮,見到了皇上,爺會找到合适的時機提出來,到時候你去給皇上把脈,把事情都說出來。”

胤禛是沒有料到明嫣會發現皇上的這些問題的,昨日專門跟他提過之後問他該怎麽做。

他思來想去不能坐視不理。

雖說兇險了一些,可未必不會帶來好運。

就像邬思道所說:“天下人喜不喜歡都不要緊,要緊的是皇上要喜歡,而皇上作為一個年邁的父親,可能更看重的是兒子們的赤子之心。”

他覺得很有道理。

胤禛能這麽快做下決斷,明嫣由衷的佩服。

其實皇上身體上的問題她完全可以不用去管,可是她想通過自己的努力得到皇上的認可,為胤禛更多的是為将來的弘歷加分,叫将來皇位的問題,在皇上這裏就已經有了決斷。

人活着總要有些高遠的追求,鞭策着自己的人生更加絢麗多姿。

她将剝好的核桃喂進了胤禛的嘴裏點頭道:“爺放心好了,我知道該怎麽做。”

胤禛笑着又用小錘子敲了一個核桃喂給了明嫣,而後牽起了明嫣的手:“好了,咱們也去換衣裳吧,一會子就要進宮了。”

***

三福晉把首飾盒子裏的首飾看了又看,最終挑了一個赤金的喜鵲登梅發釵簪在了發間,三阿哥從外頭進來見她還沒有收拾好,有些着急道:“不是跟你說了今日有要事嗎?你怎的還怎麽慢?”

三福晉淡笑了笑:“着急什麽?越是大事面前越要拿的穩,不然事到了跟前亂了陣腳,那又如何成事?”

因的這樣一句話,三阿哥對三福晉一時間也刮目相看起來,和煦的道:“皇上龍體欠安,咱們這些做子女的自然應該去盡孝,可是皇上自己不覺得又不說,怎麽跟皇上說出來叫皇上能夠接受這才是大事。”

“教你的可都記下呢?”

三福晉淡淡一笑:“您可別門縫裏看人把人給看扁了,這樣的事情不過是小意思,到時候您就瞧好了。”

三阿哥忍不住笑了笑。

***

胤禛送着明嫣母子幾人上了馬車,在轉身李衛從旁跑過來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有人透了消息給誠親王,今兒去宮裏的宴席上,誠親王也會說皇上龍體的事情。”

胤禛淡淡的應了一聲:“各做各的,本也互不影響的。”

況且有時候有的事情就是需要有人對比。

背後的人打的什麽主意他心知肚明,但最後定會叫這人失望的。

太陽終于在東邊露了頭,剛剛睡醒的四九城,傳來陣陣的鞭炮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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