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英雄小鎮（6）

之前在附近頻道裏，夏夏曾明确說過英雄小鎮對于正義處決的定義。既要求行刑者以極端殘忍的方式，将受刑人折磨致死。

在蔣璎看來，擺在夏夏面前的，無非就是兩條路。

第一條，在正義處決開始之前，從警局裏找到特定線索或道具，阻止處決儀式，救下本該被處死的‘五折特價’

如果第一條路行不通，處決照常進行，夏夏被迫扮演行刑者。那為了活下去，她就必須遵守小鎮的規則。

副本裏所有玩家都是新手，就算每個人都随機到了初始技能也沒用，他們都沒有實戰經驗。

哪怕所有玩家團結起來，也不可能是上千名鎮民和持槍npc警察的對手。

夏夏前期沒能阻止處決儀式，儀式一旦開始，‘五折特價’必死無疑。

屆時夏夏要做的，就是按照規定，拿菜刀一片片切掉‘五折特價’的肉，直到他徹底斷氣。

但夏夏估計是太過害怕，到她下手時，她一刀砍在‘五折特價’脖頸上，直接将人砍死。

這種死法無論怎麽看，都和小鎮定義的‘殘忍’沾不上邊。

她沒有完成正義處決的要求，這個行刑者違反了小鎮的規則。

蔣璎不知道對于這類違規者，小鎮會采取什麽懲罰措施。

他同情地看了眼還在哭泣的夏夏，轉頭環顧四周。

就和他想的一樣，鎮民們對夏夏的行為很不滿，都揮舞着手臂大聲叫嚷。

“她給了那個罪犯最痛快的死法！這個警察在包庇罪犯！”

“這種人不配做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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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了她的警服，她不配！！！”

蔣璎邊敷衍地舉手揮舞，邊掃視人群。

沒過多久，他便鎖定了幾個人。

在憤怒的鎮民中，那幾人格外的顯眼。

一個穿着襯衣西褲的年輕男人，正低頭看着手機，手指飛速敲打屏幕。他也知道不能讓別人看出異常，每隔幾秒就擡頭看看四周，跟着人群一起叫嚷。

在男人身邊，還站着一個膚白貌美身材性感的女人。她挎着男人的手臂，一臉氣憤地瞪着臺上的夏夏。

蔣璎猜測，那個男人應該就是附近頻道裏的‘我命油我’，他身旁的女人，是他的npc老婆。

站在蔣璎左側圍觀的鎮民，是穿着校服的學生，在他們中還有一群老師。

其中一名男老師時不時推推眼鏡，臉上帶着不安，看上去很焦慮。

他是扮演老師的玩家‘我愛物理’。

到目前為止，蔣璎已經看到四名玩家。

只剩随到初中生身份的‘小小笑’，和最後那名從未在附近頻道露過面的玩家，他還沒有見到。

視線重新落到處決臺上，看着同樣被戴上手铐的女學生，蔣璎眉頭微挑。

女學生穿着初中生校服，但個子明顯高于同齡女生，長得也更為成熟，她八成就是扮演初中生的‘小小笑’。

夏夏第一次殺人，被‘五折特價’的屍體吓得不住幹嘔。

她沒能及時為自己的行為進行辯解，鎮民不滿情緒越發強烈。

沒過一會，鎮長就宣布夏警官行為違規，意圖包庇罪犯。按照小鎮的規定，也要對她進行正義處決。

但看在她是一名警察，又是初次犯錯。仁慈寬容的鎮長決定，給她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他命令npc将夏夏送到改造所進行改造，又叫來另一名npc警察，對剩下的兩名犯人進行處決。

和夏夏不同，這回行刑的警察手法極為專業。

他将不斷掙紮的‘小小笑’拎起來，把人綁到一根柱子上。然後用夏警官遺落的菜刀，開始一點點切掉女學生身上的皮肉。

女生疼得拼命尖叫，“好痛！救命！！！好痛好痛，不要，求求你了別殺我！！！我沒有犯錯我沒有！”

“媽媽！我要回家！救救我媽媽，好疼啊啊啊——”

慘叫聲極具穿透力，在場所有人都能聽到她凄厲的呼救聲。可這聲音聽在鎮民耳中，卻像是鼓舞人心的樂曲。

他們揮舞着手臂，不斷發出興奮的呼喊。甚至有一些家長舉起自己的小孩，想讓個子矮小的孩子們，也能清晰地看到這一幕。

秦霍趴在蔣璎懷裏，扭頭看着處刑臺。

站在兩人前面的一對小鎮夫妻，讓他們的孩子騎在爸爸肩頭，周圍很多人都是這麽做的。

就在他以為自己也會被托舉起來時，一直敷衍吶喊的蔣璎，突然在他耳邊低聲道：“小秦，你很想睡覺？”

秦霍還沒來得及回答，蔣璎便按住他的腦袋，讓他的臉埋在自己肩頭。

他一手抱着男孩，一手拍着他的後背，像是在哄他睡覺。

枕着男人的肩膀，秦霍再也看不見血腥的場景。感受着男人溫暖的體溫，這一瞬間，他忽然有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秦霍沒再轉頭，在輕柔到微不可聞的搖籃曲聲中，他抓住男人的衣服，閉上眼睛開始小憩。

等到孩子緊繃的身體逐漸放松下來，蔣璎才停下動作。

身旁有個強壯的npc，把他當成了女人，很熱情地問他是不是舉不動孩子，需不需要幫忙。

蔣璎跟他說孩子年紀太小，白天玩得太累，現在睡着了。

聽到他發出男人的聲音，npc臉上閃過一絲失望。

他嘆口氣低聲嘟囔，這麽好看的人，為什麽是個帶把的。

————

随着處決儀式進行，現場氣氛逐步進入高。潮。

扮演女學生的玩家奄奄一息，已經沒有力氣哀嚎求饒。

眼前這一幕，讓蔣璎想起廚師手中的魚。

廚師将魚的鱗片刮掉，再将魚開膛破肚，取出裏面的內髒。

只不過人沒有鱗片，npc刮掉的，是她的皮。

鮮血将地面染紅，血滴飛濺到中央雕像身上，留下點點斑駁的血污。

等處理完畢，廚師先将內髒抛向下方的人群，鎮民們立刻哄搶起來。內髒抛完廚師又開始切肉，整個小鎮随之陷入狂歡。

這場面看着血腥又怪異，即使蔣璎早已看慣屍體，如今都有些反胃。

他視線掃過人群，隐藏在鎮民中的幾個玩家，已經開始嘔吐。

處理完女學生，廚師去料理剩下的男人。

他們架起一口大鍋，将男人下鍋烹煮。

男人慘叫聲響起後，人群又開始新一輪狂歡。

那人瘋狂求饒，說他根本沒有侵犯女性。是她們無緣無故管他要錢，他沒給，她們就自己撕破衣服，誣陷他強。奸未遂。

沒人信他的話，或者說這裏根本沒人在意他說了什麽。

蔣璎站在人群後排，發肉也輪不到他。他只要跟着叫兩聲就好，不需要裝模作樣地上去搶肉，可以分出時間捋順思路。

蔣璎接待的第一名顧客，就是懷疑妻子和冷飲店店員有染的男人。

通過和男人的對話，他确定妻子出軌一事，是男人臆想出來的。扮演冷飲店店員的玩家是無辜的，警察不可能從他身上找到什麽證據。

男人可以光憑臆想殺死妻子，警察不經過調查就給民衆定罪。

這說明小鎮看似井然有序規則嚴明，實際一片混亂，是個無序地帶。

玩家和鎮民即使嚴格遵守規則，也有一定幾率出現生命危險。

但不遵守規則，就必死無疑。

被處死的女學生很大幾率是‘小小笑’，她接到的任務是跟着學生們一起打豆豆。

校園霸淩并不止有她一人，她只是藏在人群中的不起眼的參與者。

為什麽只有她被判定成罪犯，接受正義處決？

是跟‘五折特價’一樣，被人舉報到警局？

還是她在執行任務時做了什麽事，給自己惹來殺身之禍。

蔣璎轉頭看向不遠處。

扮演老師的男玩家站在學生堆裏，捂着嘴臉色煞白。

因為兩人的任務發生沖突，‘我愛物理’曾經在附近頻道跟‘小小笑’加好友私聊。

蔣璎覺得‘小小笑’的死，可能跟他有關。

————

正義處決進行了很長時間，等蔣璎回到便利店，已經快到0點。

老板跟他說便利店本該24小時營業，但現在只有他一名店員，人手不足，所以晚上可以關門。

蔣璎邊關店門邊思索。

如果進入游戲前，他選擇的萌新助手不是秦霍，而是‘一名老實的店員’，應該就能解鎖便利店的夜間劇情。

那樣能獲得更多線索，同時也會面對更多危險。

男孩很乖，晚上發生那麽可怕的事，他也不哭不鬧。只是一直縮在蔣璎懷裏，死死地抓着他的衣服，看着又小又可憐。

撫摸着男孩柔軟的頭發，蔣璎心中的煩躁逐漸減輕。

他關掉便利店內的燈，進入休息室開始休息。

蔣璎不打算一直待在便利店裏，長時間待在原地不是明智的選擇。要是游戲不給他安排出去的劇情，他就自己制造機會。

他決定先在便利店住兩晚，看看到了晚上，這裏會不會出現新的線索。

秦霍似乎已經睡了，蔣璎低頭看着他，越看越喜歡，忍不住在他小臉上捏了幾下。

不愧是綜合評分SSS的大佬，小時候就這麽懂事聽話，比別的小孩強多了。

穿戴整齊在床上躺好，蔣璎一邊拍着男孩的後背，一邊打開手機查看軟件。

附近頻道正瘋狂刷屏，一條條消息飛快滾動，但發言的玩家，只有‘我命油我’一個人。

在線人數顯示，附近頻道有5人在線。

小小笑和五折特價死了，永久下線；夏夏被關進改造所，沒辦法使用手機；我愛物理和另一名玩家不知道在做什麽，也沒有說話。

今晚的事徹底擊垮‘我命油我’的心理防線，再加上長時間沒人回複消息，仿佛整個副本裏只剩下他一個活人。

他正從焦慮不安，逐漸變成崩潰絕望。

蔣璎暫時沒有回複，小小笑的死，讓他的疑心變得更重。

他退出聊天欄，看見自己任務有了新的進展。

【好感度更新提示】

【兩名居民對你的好感度，從‘陌生’變成‘喜愛’；一名居民對你的好感度，從‘情愫暗生’變成‘沉淪’】

【任務進度提示】

【正向好感度等級：陌生—喜愛—情愫暗生—沉淪—非你不可】

【任務三：和小鎮居民友好相處，至少3名居民對你的評價達到‘喜愛’（3/3）】

【任務三已完成】

蔣璎點開詳情，查看更新時間。

評價發生變化時，他正在圍觀正義處決儀式。

蔣璎最先懷疑的，是站在他周圍的npc。可他全程藏木于林，并沒有做出什麽特別的舉動。

唯一和npc不同的，是沒有把孩子舉起來看熱鬧。

但附近的npc在發現他不舉孩子，只是因為孩子太小困覺了，就沒有再關注他。

視線在最後一條評價上停留一陣，蔣璎切出頁面。

他的個人界面上也出現了變化。

【詛咒：精神異常（輕度）】

【受詛咒影響，你變得更加易怒。焦慮、不安、恐慌等負面情緒，出現幾率更高】

【注：當詛咒等級達到重度時，你将陷入混亂，精神狀态将自動轉化為‘失控’】

蔣璎薄唇輕抿。

在進入游戲的瞬間，他就獲得了詛咒。再加上圍觀過荒唐血腥的正義處決，見識過那些癫狂的鎮民。

他懷疑這整座小鎮，都籠罩在詛咒中。長期居住在這裏的鎮民受到詛咒影響，思維出現問題，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将手機收起來，蔣璎看向懷裏的男孩。

他思索幾秒将男孩放到床上，在他身上仔細摸索。

一直雙眼緊閉的秦霍，在察覺到他的動作後警惕地睜開眼睛。

兩人對視一瞬，秦霍不着痕跡地遮住自己的小臂，開口冷聲問：“哥哥在做什麽。”

他才四歲，語氣再冷，說話也奶聲奶氣。

蔣璎沒聽出他話語中的威脅，只當小孩被他吵醒了。他摸摸男孩的腦袋，柔聲問：“小秦，你有手機麽？”

秦霍搖搖頭。

“那電話手表、眼鏡、或者其他裝飾品呢？還是說你身上除了衣服，什麽都沒有？”

“嗯。”

蔣璎眯起眼睛，“那小秦能不能再跟哥哥說說，你昨晚為什麽會出現在小巷裏，說完我獎勵你一個泡泡機，帶你一起吹泡泡。”

“小秦要說實話，哥哥不喜歡說謊的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