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英雄小鎮（7）

自從看見附近頻道的在線人數後，蔣璎就在想一件事。附近頻道的七名玩家中，有沒有包含秦霍。

在蔣璎進入游戲前，秦霍出現在便利店後面的小巷裏。那時npc還沒有開始活動，所以他不可能是游戲內的npc。

可如果秦霍是玩家，系統為什麽會把他算在‘新人助手’的可選項裏。

如果他既不是玩家也不是npc，那他到底是什麽？

好在經過一天時間的觀察後，秦霍給蔣璎的感覺，真的就是個只有四歲的小孩。而且男孩跟在蔣璎身邊，也沒做出對他不利的行為。

蔣璎倒不怎麽懷疑秦霍的年齡，他只是想問清秦霍的身份。

這可是他抱養的金大腿，假如男孩只是一次性新手輔助角色，不能帶出副本，那怎麽辦？

蔣璎希望秦霍也是玩家。這樣他們離開副本，他還能繼續養他。

秦霍沒回答，他仰頭觀察蔣璎的表情。

年輕男人眉頭微微蹙起，神色嚴肅薄唇緊抿，看上去很兇。

秦霍原本以為蔣璎要對他動手，但看見男人并沒有摸槍後，他又松了口氣。

如非必要，他不想殺玩家

蔣璎問他的問題，秦霍沒辦法回答。他是私闖進新手副本的，這件事一旦暴露，會給他惹來麻煩。

男孩低着頭一言不發，長久的沉默讓蔣璎生出疑心。

這裏是無限流世界，一切皆有可能。

既然他能抽到看見每個人綜合評價的特殊能力，那會不會有人随到改變年齡和外表的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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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比如他眼前的男孩，看起來只有四歲，其實是個成年男人。

這樣也能解釋的通，為什麽使用技能後，他會在四歲小孩身上看到SSS的标志。技能根本沒有切換到預判模式，是他碰到了一個會自由變換大小的人。

一想到自己這段時間親的抱的，可能不是無知單純的小孩，而是目的未知的成年人，蔣璎就一陣煩躁。

他默默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原本還帶着笑意的聲音，此時染上一絲冷意。

“小秦，跟哥哥說說你是怎麽……”

蔣璎話還沒說完，男孩擡頭看了他一眼，忽然癟起嘴。

緊接着，他眼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紅，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男孩邊抹眼淚邊含糊不清地嘟囔，蔣璎聽不太清楚。

只勉強聽出他大概在說，‘我沒有騙人，我是好孩子’、‘哥哥別生氣’、‘我會好好聽話，不要罵我。’

蔣璎脾氣很差，易怒又沒多少耐心，和他共事的同事都說他是個炸。藥包，一點就炸。

跟他對着幹的成年男人，他打哭過不少。但獨自面對哭泣的四歲小男孩，他還是第一次。

他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既擔心男孩是披着小孩皮的成年人，又懷疑是自己想得太多。

在蔣璎猶豫時，還在哭泣的男孩一頭撲到他身上，雙手死死地抓住他的衣服。

蔣璎低頭看去，正看見男孩滿是淚水的眼睛。

男孩依賴地靠在他懷裏，仰頭小聲問：“哥哥，我犯錯了嗎？我會改的，你不要生我的氣。”

兩人對視半晌，蔣璎表情不自覺緩和下來。

秦霍知道怎麽靠這張臉騙取大人同情。

靠着萌混過關，成功消除蔣璎的疑心後，秦霍趁機提出自己的建議，試圖讓男人把他這個累贅，送到福利院去。

蔣璎沒同意。

他沒有細說原因，只告訴秦霍，小鎮很危險，要他乖乖跟在他身邊，他會保護他。

秦霍當然知道福利院不安全，但他不理解這個新人玩家，為什麽要這麽做。

他已經意識到他的存在，給蔣璎帶來了極大的不便。

之前秦霍也以孩子的身份，私闖過幾個副本。也曾有幾個人抱養過他，在意識到他會成為負擔後，就将他丢下，讓他自生自滅。

秦霍已經習慣被人丢來丢去，小時候他還會因為被父母遺棄而感到難過。長大後，他就不在意了。

有沒有親人朋友，會不會有人關心他，這些又不重要。

秦霍實力強橫到足以保護自己，他一個人也能過得很舒服。

蔣璎人還不錯，秦霍跟在他身邊，玩的還算開心。

要是堅持帶着他，秦霍就跟着。蔣璎遇到生命危險，他便順手幫幫忙。什麽時候不想帶他了，他就去當孤兒。

反正他們的緣分，也只有一個副本的時間。

————

不僅沒搞懂秦霍到底算不算玩家，能不能帶出副本，還把孩子吓哭了。

這次問話很失敗，蔣璎很頭疼。

顧及到有小孩在旁邊，他想抽煙又不能抽，只好通過咬雪糕棍解瘾。

男孩已經恢複平靜，正坐在一邊看童話書。

他哭腫的眼圈還沒消下去，此時安安靜靜坐在那，看着又乖又可憐。

蔣璎原本還有些煩躁的心情，逐漸平靜下來。

他抽走童話書，摸摸秦霍的腦袋柔聲道：“小秦該睡了，明天哥哥帶你玩泡泡機。”

男孩歪頭看着他，乖巧地點點頭。

蔣璎打開手機看了看時間，現在是淩晨一點半。

一直在附近頻道刷屏的‘我命油我’，早已消停下來。他最後一次發言，在一點十分。

我命油我：【npc老婆要帶我出去吃宵夜，我不想去，她非要我去。這會不會和恐怖故事裏的套路一樣，等我過去後，我就會成為宵夜！】

沒人回複他，附近頻道全程只有他一個人說話，畫面看上去很古怪。

蔣璎試着私聊‘我愛物理’，那名随到老師身份的玩家沒有回複，似乎已經睡了。

蔣璎其實有一個猜測。

在副本還沒展露殺機時，這群萌新玩家曾在附近玩家讨論過任務。

‘我命油我’是有婦之夫公司職員，游戲要他做個好丈夫、好員工、

被送進改造所的‘夏夏’是小鎮警察，她的任務內容基本可以總結為，做一名好警察。

‘我愛物理’是老師，他要做好老師。

冷飲店店員‘五折特價’，負責幫助冷飲店提高銷售額、研制出新的飲品、獲得顧客好評。

蔣璎是便利店店員，任務對他的要求，也符合店員的身份。

初中生‘小小笑’的前兩個任務，是【好好學習，考試及格】，畫風和其餘玩家保持一致。

可她的第三個任務，卻是‘打豆豆’。

如果是要求她扮演校園霸淩者，大可以直接寫成‘霸淩同學’，沒必要單獨指定一個人名。

他們接到的任務，都是積極的、正向的。怎麽到了‘小小笑’這裏，就畫風突變。

蔣璎可以肯定，那個被所有學生欺負的豆豆，一定有特殊身份。

他可能是掌握關鍵線索的npc、副本boss，或者是一直沒露面的第七名玩家。

‘小小笑’的任務，表面看是打豆豆，實際是要求她從豆豆身上獲得相關線索。

那時她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她只顧着打豆豆。

‘小小笑’死的蹊跷，她跟着班裏學生一起打豆豆。其他人活蹦亂跳，唯有她被正義處決。

同為霸淩者，她被其他學生舉報的幾率不大。

蔣璎目前只懷疑兩個人。

‘我愛物理’和‘小小笑’任務沖突，為了完成任務，他把她獻祭了。

被欺負的‘豆豆’不知道出于什麽目的，沒有舉報其他霸淩者，單單舉報了‘小小笑’。

蔣璎正在沉思，被他抱着懷裏的秦霍，突然睜開眼睛。

三分鐘後，蔣璎也擡起頭，警惕地看向休息室的門。

門外有動靜，店裏有東西在動。

‘咔噠——咔噠——’

聲音很小，但很詭異。

蔣璎之前從未聽過，很難用語言形容。

便利店早已關門上鎖，他沒有聽見大門打開的聲音。那發出聲音的東西不是從外面進來的，它本來就在店裏。

随着時間的流逝，聲音逐漸變得清晰，仿佛正在向休息室靠近。

休息室的門只是普通的木門，蔣璎一腳就能将門踹開。他不相信這層脆弱的防禦，他只相信他自己。

為了方便戰鬥，蔣璎扯下床單，将男孩抱在胸前，用床單綁在自己身上。這樣就不用抱孩子，兩只手都能用。

他揉揉男孩柔軟的頭發，“小秦別怕，繼續睡。”

秦霍擡頭深深看了他一眼，輕輕靠在他胸前。

手槍上膛，蔣璎拉開休息室的木門。

先前有老板npc盯着，他按照老板的要求，關掉了便利店裏的燈。

現在他只能借助休息室內的燈光，和照進店內的路燈，勉強看清眼前的場景。

白日裏見過的貨架全都立在原地，沒有發生任何變化。便利店的大門緊閉，透過玻璃門能看見外面空無一人的街道。

蔣璎仔細聽了一陣，那詭異的聲音，似乎是從倉庫裏傳來的。

他猶豫一瞬，試着打開店裏的燈。

‘咔噠咔噠！咔噠咔噠！’

在燈光照亮便利店的瞬間，倉庫內的聲音突然變得極為急促，開始向着倉庫門飛快移動。

有什麽東西，被燈光吸引了過來。

察覺異常，蔣璎快速熄燈。

他退回到休息室內，将裏面的燈也關上。

蔣璎把兩個玻璃瓶立在門邊，又往地上扔了一些薯片渣。确保在黑暗中，他也能盡快鎖定那東西的位置。之後他輕輕放倒桌椅，給自己作了簡易掩護。

休息室有一扇門和兩個窗戶。

窗戶外面是街道，那東西想從窗戶偷襲他，就必須先出大門。那樣便會發出聲音，讓他有所警覺。

如果東西從門進來，而他不是對手，他就破窗出去。如果那玩意想從窗戶進來，他便從門離開。

做好準備，蔣璎在距離窗戶幾步遠的地方蹲好，槍口對準休息室的木門。

他想過直接堵住倉庫的門，但他白天在店內逛過，這裏沒有合适的工具。

太大的，他短時間搬不到倉庫門口。太小的，不見得能堵住裏面的東西。

熄燈後整個便利店陷入黑暗，原本急促的聲音逐漸變慢，但沒有消失，反而越來越清晰。

幾秒鐘，蔣璎聽到吱嘎一聲響。

是倉庫的門打開了。

秦霍側着頭，貼着蔣璎的胸膛。隔着衣服他能感覺到男人溫熱的體溫，聽到急促有力的心跳聲。

明明他比這個新人強大得多，也不畏懼門外的怪物。可這一瞬間，他卻升起一種莫名的安心感。

在寂靜的便利店裏，一切細小的聲響，都被放得極大。

‘咔噠咔噠——’

‘咔噠咔噠——’

黑暗中，聲音緩緩靠近。

它在便利店內游走，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麽，最終停在休息室門前。

聲音突然消失，周圍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此時蔣璎的雙眼已經适應黑暗，能大致看清屋內的景象。

他眯起眼睛，警惕地看着木門。

下一秒，木門緩緩打開，放在門後的玻璃瓶被撞倒，發出‘乒’的一聲輕響。

蔣璎能聽到玻璃瓶滾動的聲音、也能聽見再次響起的‘咔噠咔噠’聲，唯獨沒有聽見薯片渣被踩碎的聲響。

蔣璎瞬間意識到不對。

他槍口先是對準棚頂，确定頭頂沒東西後，他再次看向木門附近的牆壁。

在漆黑的房間裏，他隐約看見有什麽東西，正在牆上爬動。

黑壓壓的一片，乍一看有些像是一條巨大的蜈蚣。

眼看着巨型蜈蚣正要爬牆從棚頂偷襲，蔣璎起身做好翻窗而出的準備，同時對着黑影連開數槍。

裝了消。音器的手槍，沒有發出多少聲音。

但火藥燃起放出的亮光，在漆黑的休息室內卻格外的明顯。

巨型蜈蚣被火光吸引，向着蔣璎所在的方向快速爬動。

随着它的動作，角度發生了變化，蔣璎終于看清了它的模樣。

那根本不是什麽巨型蜈蚣，而是一排人頭。

它們頭皮裏伸出密密麻麻的細足，頭頂貼着牆壁倒立着爬動。

人頭剛從冰櫃裏出來，還沒有完全解凍。它們一個個黏在一起，随着爬行轉動，人頭間連接的部分，發出咔噠咔噠的聲響。

為首的人頭不斷扭動，它那雙慘白的閃着紅光的眼睛，最終對準蔣璎所在的方向。

‘咔噠——咔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