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答謝 “好,都聽你的

殷秀沅尚未反應過來是怎麽一回事,便見許纾華委屈巴巴地站起身來,朝着屏風的方向盈盈地行了一禮。

“殿下萬安!妾身正陪太子妃說話,未能遠迎,還請殿下恕罪!”

眼看着那人便要跪到碎瓷片上,太子一個箭步過去扶住了她的身子。

傅冉的目光略過地面上的碎瓷片與尚且滾燙的茶水,最終落在許纾華已挂着淚痕的臉頰上,眸色微沉。

她慌忙別開眼,指尖輕輕拂去臉頰上的淚痕,“多謝殿下。”

她的小動作自然皆已落入傅冉的眼中,這會兒他沉着臉色看向正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殷秀沅。

“太子妃,這是怎麽回事?”

殷秀沅目光瞟向遲遲才進來的暖荷,見暖荷也只垂着眉眼搖了搖頭,這才忙朝着傅冉行禮。

“殿下恕罪,臣妾方才是在同妹妹說話,可不知怎麽的,妹妹便将這桌上的茶盞都打落……”

她說着看向許纾華,轉而換上了一副同樣委屈的姿态,“臣妾也不知到底是哪裏惹着了妹妹,若是妹妹不歡迎我,日後我不來了便是。”

太子沒急着下定論,只淡淡轉過去看了許纾華一眼,問道:“是麽,地上這些都是你弄的?”

殷秀沅這反将一軍是她不曾想到的,但她也并非沒有應對之法。

眼下許纾華将頭垂的很低,稍稍往傅冉身後退了半步,“太子妃既然說是,那便必定是妾身的錯。殿下還是莫要遷怒于太子妃了……”

眼看着反擊不成又要落得下風,殷秀沅當即紅了眼,“許纾華你——”

“好了。”傅冉冷聲斥了這麽一句,順手便将許纾華護在了身後,漠然對上殷秀沅的視線。

“孤聽聞前前些日子因為你照顧不妥當,纾兒的安神藥中都被摻了避子湯。”太子冷聲說着,目光裏沒半絲溫情,“如今這事情你可處理妥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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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纾華幾乎被傅冉高大的身軀擋了個嚴嚴實實,這會兒眼看着那人背在身後的手,她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計來。

她輕輕勾住那人半握着的拳,一根一根地将那五根手指掰開,指尖輕輕撓了兩下那人的掌心。

眼下殷秀沅怔了一瞬方才慌忙垂下眼來,“殿下息怒,臣妾已查出此事與負責許側妃安神藥的太醫孫慎平有關,故而——”

“不可能。”傅冉合上手掌,将許纾華溫軟的小手包裹進去。

殷秀沅的話再次被傅冉打斷,這會兒一臉茫然地望着眼前自己的丈夫。

她固然知曉她與傅冉之間不過僅僅代表着兩國之間的利益,再無其他。

可她卻未曾想到,堂堂一國儲君,竟會這般偏袒一個側室。

“孫太醫是孤親自命去照顧纾兒的,他是宮裏幾十年的老人,又與侯府相熟,定不會出錯。”他這般說着,不由又冷哼一聲,“堂堂太子妃,又曾是一國公主,既然連這等小事都處理不好。孤看你日後也不必再出門了,老老實實回你的鸾秀殿去。”

殷秀沅不死心,還想再辯解些什麽:“殿下……”

可話還未來得及出口,便被那人一個冰冷的眼神瞪了回去。

那是許纾華第一次見殷秀沅通紅着眼眶,那般灰溜溜地離開了湛芳殿。

即便是在上一世,她也僅僅是在那人痛失腹中孩子時,才見得殷秀沅敷衍地落了幾滴淚。

更何況傅冉竟然這般輕易地偏袒于自己,還随随便便禁了太子妃的足,卻又并沒将協理東宮的權.力交于她……

這其中總有什麽讓許纾華覺着不對勁。

眼下李卯與浣心帶着一衆宮女太監們出了湛芳殿,屋裏只剩了他們二人。

許纾華尚未從殷秀沅之事中回過神來,便被那人大手攬住腰肢扯進了懷裏。

“殿下。”她慌忙柔着語氣喚了這麽一句,像是還委屈着。

那人從喉中擠出一聲笑,順勢便将人給抱了起來。

沒了阻攔,紗帳悉數滑落下來,将寬敞的床包裹得嚴嚴實實,只透進來朦胧的日光。

許纾華被那人圈在懷裏,聽得他低啞的嗓音響在耳邊,“孤今日幫了你,纾兒打算如何答謝呢?”

她身子微僵。

果然,這人心裏根本什麽都清楚。

許纾華指尖纏上他半披散着的發絲,漆黑如墨,纏繞在她溫軟的指尖,對比鮮明。

“殿下想要妾身如何答謝,妾身便如何,可好?”

一陣暖風吹進屋裏,惹得紗帳随之泛起漣漪。

她見那人眉尾輕挑,語氣暧昧至極。

“好,都聽你的。”

夜幕降下,諸星隐于黑壓壓的雲團之下,本就不甚明亮的星光幾乎尋不得蹤跡。

大風四起,吹得門窗時不時發出磕碰的聲響。

許纾華倚在榻上托着腮,面前的那碗酥酪一口沒動,只淡淡道:“浣心,變天了。”

浣心見她晚膳時都沒什麽胃口,這才準備了一碗奶酥酪。

可眼瞧着主子還是一副恹恹的模樣,便以為許纾華這是想念着宸昀殿的那位。

“側妃,宸昀殿那邊傳來消息,說太子殿下今晚公務繁忙便不來了。”

許纾華滿不在乎地應了一聲:“恩。”

浣心不由皺眉,“側妃,您可聽聞了護衛那邊傳來的話?”

“什麽話?”許纾華總算是提起了興致,撩起眼皮來看她。

自從晌午她好生答謝了那人之後,便一直想着該如何讓傅冉徹底地信任自己。眼下這人總歸對她還有着芥蒂跟隔閡,即便是會選擇偏袒她,那也是在權衡利弊之後。

可她要的是他無條件的偏袒。

浣心見主子總算不杵在那兒皺眉頭了,忙将自己打聽來的話全都說了出來。

“聽聞那千蕊閣頭牌死在了京郊的竹林,仵作驗屍之時還在她身上發現了什麽花磷香的母蠱!說是黑黢黢的,一扭一扭的可惡心了!而且那陳陽就是中這種蠱毒死的。”

許纾華側耳聽着,眸中有細微的閃動。

當初她說陳陽是中毒身亡也不過是從許紹遠說的那些話中得出的猜測而已,如今倒真是對上了。

花磷香的蠱毒産自頃文國,那紅滟又是外族女子,想來便是頃文國的人……

“還有麽?”她問。

“有!”浣心接着道,“奴婢還聽說紅滟的腳踝上有紅色的刺青,向絲線一般細致,繞了腳踝整整一圈,尾端輕輕向上勾起,十分妖嬈。”

紅色的刺青?

許纾華的臉色微沉,聽她這般描述不由覺得有些眼熟,恍若在何處見過。

“可還有其他?”她擰着眉頭去看浣心。

浣心偏頭認真地想了想,“就這些了,再有……可能便是今日喬護衛帶了太醫去侯府,好似是去找小公子……”

許纾華半晌不曾說話,末了也只點了下頭,讓浣心去鋪了床,準備梳洗的東西。

今晚傅冉不過來,她也剛好能将整件事情捋順一番,捎帶着再好生思慮一下如何取得傅冉的信任。

……

翌日一早,傅冉下了早朝便至湛芳殿用膳。

他平日下了朝向來是悶頭在宸昀殿的書房內,不喜見人,今日倒是一反常态。

“浣心,讓小廚房多做些太子殿下愛吃的,要快。”許纾華将那對孔雀珠的耳墜戴上,又點了胭脂,這才到門口去迎那人。

傅冉一身朝服都尚未來得及換下,這會兒進了湛芳殿便見迎在門口的那道倩影,眉頭不由輕皺。

“李卯,你可有發覺,今日的側妃與平時有何不同?”他偏頭低低地問了這麽一句。

李卯哪兒敢說,只笑着答自己摸不出主子的心思,乖乖跟着走至了許纾華面前。

“殿下,妾身讓小廚房做了您最愛吃的小菜。”

許纾華笑盈盈地将人迎進了屋裏,伺候着更換下朝服,又穿上一件黛藍色銀鶴紋的長衫。

她妥帖地将腰帶為他系好,又拉着人坐至桌前。

“妾身這裏的飯菜自然不如宸昀殿的精致,還望殿下不要嫌棄。”

傅冉淡淡地笑了一聲,“你若是敲上了孤那兒的廚子,明日讓他來你的小廚房也未嘗不可。”

許纾華眨了眨眼,笑着問他:“那殿下之意,是日後都要在妾身這裏用膳了?”

那人的筷子頓了一下,撩起眼皮來看她,“孤記得你從前不愛開玩笑,如今反倒是比幼時更頑皮了。”

她癟了癟嘴,“是殿下寵愛妾身,妾身才敢露出這樣一面。”

說着幹脆托着下巴去看他,偶爾眨一眨那雙濕漉漉的桃花眼,像是能勾人魂魄一般。

“嘁。”傅冉悶笑了一聲,撂下碗筷與她對視。

“孤今日來,是有話要同你說。”

他話音未落,目光掃了一旁的李卯跟浣心一眼,兩人便都領會意思,匆匆帶着衆人退下。

許纾華早猜到了他來的目的,這會兒倒也穩妥地坐在一旁,“殿下可是要為遠兒正名了?”

那人沒說話,卻也不曾反駁,只微沉着臉色看她。

半晌才開口道:“此事想必你也知曉了,陳陽與許紹遠身上皆有花磷香的蠱毒。而母蠱在千蕊閣頭牌紅滟的身上。”

提及此事,許纾華唇角的笑意難免淡去。她望着那人,沉聲問道;“所以殿下打算如何處理此事?”

傅冉擰眉,聲音壓得極低,“花磷香之毒産自頃文,這不得不讓孤多想。”

屋裏默了半晌,氣氛都幾乎凝固在那一刻。

卻聽得許纾華輕笑了一聲,“殿下多慮了,太子妃入宮這些時日都不曾出門,便是連上次沈二小姐的生辰宴都不曾參加,何以為之?”

傅冉望着她,不曾說話。

“妾身去過太子妃的鸾秀殿,不過是多養了些奇珍異草,吸引了些飛禽小獸,瞧起來像個小禦花園似的,倒也是十分熱鬧。”她說着垂眼給傅冉碟中又夾了幾縷雞絲。

那人眸中冷不丁晃過一道光,“你方才說什麽飛禽小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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