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追妻 那我若是想要你的命……

太子的聲音一落, 屋裏便陷入了一片沉寂。

皇後的目光在兩人身上略過,最後停留在許纾華的臉上。

“你倒是好手段,竟能讓太子這般為你求情。”陳湘語冷笑一聲, 複又擡起眼來,狐疑地去看自己的兒子, “太子可要想好了, 此事當真是你指使她去做的?”

“是兒臣。”傅冉沉聲答得篤定。

皇後繃着臉點了下頭, “好。”

她說着走至了榻邊坐下,面色微冷,“既然太子可以為了一個女人而不在意刺殺自己的是誰, 那本宮也無甚好說的。你們走吧。”

“母後……”一直跪着的許纾華總算顫巍巍地開了口,她先是叩頭,“母後息怒,此事是妾身一人所為,與太子殿下——”

“母後,”傅冉冷不丁将她的話打斷,朝着陳湘語行了一禮,“既然母後應允了,兒臣便不再叨擾, 将人帶回去了。母後早些歇息。”

許纾華張了張嘴,“太子殿下……”

她話還不曾說出來, 便已然被那人從地上抱了起來,整個人倚在他的懷中, 動彈不得。

“別動。”傅冉低聲說了這麽一句, 只管抱着人往外走,卻不知懷裏的人這會兒正伏在他的肩上朝身後望了一眼。

彼時皇後托着茶盞的手指朝外輕輕撥動兩下,視線與她有那麽一瞬的相撞, 卻也只垂眼抿了口茶水,再沒再看他們二人。

許纾華心中了然,堪堪收回目光,将臉埋在那人懷裏,果真乖乖的沒再動彈。

這一路上,傅冉都不曾将她放下來,只忽地問了一句:“你在母後那兒跪了有多久了?”

他傍晚時候命人送去了雙耳牡蛎湯,不過在書房同幾位大臣又商讨了幾句有關西北饑荒之事,等到了湛芳殿的時候,便聽得她被叫到了皇後宮裏去。

本以為也無甚大事,卻遲遲不見人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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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許纾華縮在他懷裏,掙紮着想要下來,“不過半個時辰,妾身還能自己走的。”

“半個時辰?”那人說着将她摟得更緊,順勢往上托了托,“孤說了,你別動。”

聽得他如此厲聲,許纾華便也不再逞強,老老實實地被他抱着回了湛芳殿。

傅冉将人妥帖地放到榻上,又俯下身去撥開她的裙擺。

許纾華被他弄得措手不及,驚慌地伸手去擋,“殿下?”

那人不由分說地扒拉開她的小手,用一只大手扼住了她的一雙手腕。

“跪了那麽長時間,膝上定有淤青,讓我看看。”

他說着便聽得李卯在殿外禀報的聲音傳來:“殿下,您讓奴才拿的藥,已經拿來了。”

原是他在回來的路上便吩咐了李卯去拿藥。

浣心極有眼力見地去将藥給拿進了屋,擱置在傅冉的手邊。

眼下這般場景怎麽瞧着是用不得他們這些個奴才,她便也将人都帶了下去,又替兩人關好了門。

眼看着屋裏只剩了他們兩個,那人正擰着眉頭為她搽藥,許纾華這才小心翼翼地開口。

“殿下仍是不打算告訴妾身有關刺客之事麽?”

傅冉的手一頓,垂着眉眼為她吹了吹剛剛敷上藥膏的地方。

一陣涼意從膝上傳來,許纾華驚覺方才因久跪而有的酥麻感頓時減輕了不少。

“所以你是因為這個,才同意帶六弟去見德妃的。”太子的語氣淡淡的,倒是并沒有要埋怨她的意思。

許纾華眨了眨眼,“妾身若說是,殿下會生氣麽?”

那人抿着嘴唇半晌也沒說話,末了才憋出了三個字:“看心情。”

他的脾氣秉性許纾華自然早已摸得清清楚楚,這會兒故作嬌嗔地笑了笑,“妾身知曉,殿下定然是不會生氣的。不然方才也不會那般無所顧忌地替妾身開脫了。”

“你知道便好。”藥已上完,傅冉總算是擡起頭來,對上她的目光。

“之前我不告訴你,也是想護你周全。”他說着起身坐在了她身側,“能夠跟随我們到延州的刺客,證明他對我們的行蹤了如指掌,又能在護衛軍的看守下潛入客棧,證明他們身手不凡且極有默契。”

他一條條地為她羅列着疑點,“但我一直不明白的是,他們其中有一個外族人,使用的武器也與其他人并不相同。這便有了兩種可能性。”

“第一種可能,這人是他們的帶頭人,身份比那幾個普通刺客要更尊貴。第二,便是他們分別來自兩個組織,是有兩個人要殺我。”

許纾華默默聽着,眉頭不由皺起。

傅冉分析的每一條都是對的,也正是她所想掩飾的部分。只是不知道他可曾懷疑到她的身上……

“那殿下可有答案了?”她試探地問了這麽一句。

傅冉眸色微冷,薄唇一張一合,淡淡吐出兩個字來:“暹族。”

秋風蕭瑟,吹得原本枝繁葉茂的樹都只剩了光禿禿的枝杈,唯剩零星幾片倔強地挂在枝頭,無力地晃蕩着。

鸾秀殿裏冷清得如同冷宮一般。

許纾華漠然走進鸾秀殿的大門,便見一人正坐在涼亭內,盯着枝頭的枯葉發怔。

“太子妃好雅興。”

殷秀沅冷冷看她一眼,唇角勾起生硬的弧度,“是太子讓你來看我的?”

她果然沒瘋。

許纾華不由笑了笑,并沒有回答她的話,“想來這幾日你在這兒待得也十分自由吧。不受宮規的約束,亦不用遮掩自己的身份。”

她說着微眯了眯眸子,冷冽的目光掃過殷秀沅指尖把玩着的黑色棋子。

氣氛僵了片刻,殷秀沅忽地笑出聲來,“勞煩許側妃過來試探,只可惜你的話我一個字都聽不懂。”

“你是不懂,那不知如滟若是活着的話,能不能懂。”

殷秀沅的動作猛地一頓,臉色霎時間便白了。

如滟是她心頭的痛,許纾華早已猜到,故而這會兒才會這般試探。畢竟惱羞成怒之下,人的反應才是最真實。

所謂殺人誅心也不過是這個道理。

“你這話是何意,我聽不懂。”她咬牙切齒,卻依舊強迫自己笑着将話說出來。

許纾華眉尾輕挑,并不在意她這些無用的反抗。

“你還在等着誰來救你?德妃還是六殿下,亦或是那兩個懦弱的頃文國使者?”

“……”殷秀沅不語,指尖捏着的棋子都被壓得裂了縫隙。

“別傻了,這後宮之中能有幾個信守諾言之人。德妃早已和盤托出,你幫她尋暹族刺客之事,這會兒已經傳到了皇後宮中,你覺得自己還能活幾時?一旦稷朝的大軍南下,你覺得頃文又能如何抵抗?”

“那你覺得自己又能活幾時?”她話音未落,手中那枚棋子便朝着許纾華這邊飛來——

許纾華只覺得身前有一陣冷風刮過,下一刻便已有一道挺拔的身影擋在了前面,将她妥當地護在身後。

傅冉緩緩攤開手掌,手心裏是那枚已經碎成粉末的棋子。

“這便是你的答複。”他沉聲說着看向殷秀沅,掌心的粉末已然被風吹散。

那人忽笑了一聲,有什麽東西從她的袖中滑落,閃過一道寒光。

“那日未能殺了你,今日倒也不算晚!”

“來人!”傅冉冷聲喚了一句,便有護衛從四面八方而來,将殷秀沅團團圍住。

喬誡回眸确認了一眼主子們的安全,這才帶着人沖了上去。

許纾華原本還因為方才的事情愣怔着,這會兒忽然感覺手腕一熱,傅冉已然将她帶到了安全的地方。

“方才可有傷着你?”那人緊張地詢問道。

許纾華搖頭,“不曾,幸虧有殿下保護妾身。”

傅冉再三确認她并未受傷之後,這才拔劍又回了鸾秀殿內。

外面有李卯守着她,許纾華對殿內的情形倒也并不算得上好奇,只側耳聽着裏面的動靜。

刀劍相碰的聲音刺耳,忽聽得一聲悶響,傅冉的冷冽的聲音方才響起——

“太子妃殷秀沅欺君罔上,意圖刺殺儲君。身份不明,有待查驗,即刻壓入禦審司大牢,聽候發落!”

緊接着便是殷秀沅歇斯底裏的吼聲:“傅冉!你別以為自己現在是太子便能順利登基!你軟弱無能,不過是靠着皇後,靠着女人!你不配!你以為你的許側妃愛你嗎,你錯了哈哈哈哈……”

她罵罵咧咧的聲音直到喬誡将人劈暈才真正停下,整個人像是一具屍體一般被人給擡出了鸾秀殿。

傅冉出來時見許纾華還在,臉色微沉,“怎麽還在這兒等着?”

他說着冷冷瞥向後面的李卯,“不是說讓你将人給送回宮去?”

“奴才……”

“是我要等你的。”許纾華的目光落在他刻意藏在身後手臂上。

她将那人的手拽到跟前,果然見上面有一道血淋淋的刀疤。

傅冉下意識地想要抽回手臂,卻見她已然将手帕覆在了傷口上,垂着眉眼小心翼翼地為他包紮着。

“殿下受了傷,這幾日可要仔細着別沾了水。我已讓浣心去請孫太醫了,晚些殿下上了藥早些休息。”

他笑了笑,似乎感覺不到疼一般,“好,都聽你的。”

那人為他包紮的手一頓,緩緩擡起頭來,“所有都聽?”

傅冉仍舊笑着,“自然。”

“那我若是想要你的命呢……”

雙眼猛地睜開,隐在一片漆黑之中,讓人看不清其中的情緒。

傅冉額角都冒了汗珠,這會兒他翻了個身,便見身旁躺着的人兒似乎正皺着一張小臉,像極了夢魇。

他冷不丁回想起方才夢裏的一切,脊背不由一陣發涼,卻聽得許纾華含糊不清地說着夢話,小手緊緊扯着他的衣襟。

“陛下我沒有……陛下相信我……別……不要!”

傅冉的心猛地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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