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二十四章
天色将晚時,北冥流岚方從淩霄殿中走出。雪白的大氅掃過薄薄的積雪,掩去有些蹒跚的步履。
“主人。”司影本是在殿外遙遙候着,此時快走幾步迎上。待走得近了,不由暗暗皺了眉。
“嗯。”北冥擡手止住男人要說出口的詢問,“先回去吧。”
司影躬身。落後半步走在主人身後,不着痕跡的攙上主人手臂。
北冥身子微微僵了僵,終是放松将身體大半倚在司影手上。
抿了抿唇,司影垂下頭,任陰影擋住面上的表情。
低低一聲嘆息。
一只手撫上自己的手,溫暖的,明顯帶着安撫的意味。
司影內心酸澀起來。
兩人回了主殿。
“你先下去歇着吧,今天也是累了。”剛剛進了卧室,北冥流岚坐在床上,吩咐道。
司影一聲不吭,站着不動。
北冥擡眼看他。
察覺到主人的目光,司影擡頭與北冥流岚對視。只一刻,便又低垂了眉眼,矮身,直挺挺的跪在地上。
“請主人允許屬下為主人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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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去歇着。”北冥的聲音微微帶了無奈的意味。
“請主人允許屬下為主人更衣。”
“下去!”聲線冷了起來。
“主人……”司影就着跪姿向前爬了幾步,又若有所覺般,突兀的在北冥身前三步遠處停住。仰起頭,乞求地看着自家主人,“求主人,允許屬下為主人更衣……”
這人,不是流血挨刀眉頭也不皺的麽,怎麽就能,這樣就紅了眼眶。
看着眼前人恍若不覺的,用一雙紅通通的眼定定的看着自己,北冥嘆息。
“小心些。”言罷起身,站在司影身前,任由眼前人施為。
解下大氅的束帶,背後猙獰的傷口顯露出來。皮肉翻卷,血漬淋漓。像割裂了的抽象的畫作。
雖然路上就知道主人身上帶了傷,可司影怎麽也沒想到,竟重到如此程度。
他寧可這傷是落在他身上,就算重上百倍千倍也好。
慣常拿劍的手不争氣的發抖,司影雙手狠狠的交握,劇痛之下才穩定了心神。扶着北冥在床上躺下,司影仔細的觀察起主人的傷勢。
他親手為主人穿上的雪白的衣衫被鞭成了碎布,絞在血肉裏。此時暗紅的血跡有些凝結,将衣衫粘連在一起。凄慘而淩亂。
司影取了布巾,用稍熱的水浸濕了,一點一點的将碎布撕下。感受到手下身體不自覺的顫抖,他知道主人疼得厲害。
他心心念着,敬如神明,多少年守護着的主人,現在疼得厲害。
是為了卑微如塵土的他。他真是該死。
心裏悶悶的痛,是想要流淚的感覺,可他還哪裏有資格。
司影使力眨去眼中的濕意,不敢讓主人呻吟出聲來。只将左手放到主人口邊,氣息不穩的開口。
“主人,您,您若痛的緊,就咬着吧。”
北冥流岚溫熱的氣息噴在司影手上,心裏頗有些無奈。
用來忍疼的事物,拿布巾就好,何必搭上自己的手。是慌得沒了主意了吧,還是覺得身上痛了,心裏就會好受些呢。
北冥正猶豫,那邊司影心裏漸漸不安,鼓了勇氣,顫巍巍的喚,“主人……”
這一聲裏滿含了自責,愧悔,擔憂和心疼。
北冥流岚心中一顫,不再強忍,一口咬在司影手上,血流了出來。
司影忍着疼,安靜的伏下頭,用牙齒小心翼翼的抽出每一絲碎布。拭去血跡,撒上傷藥。
主人,對不起。對不起,主人,主人。
無聲無息,卻如泣如訴。
終于處理好時,已經到了深夜。
冬日寒涼,傷痕累累的身子蓋不得厚被,司影便又加了幾個火盆。
随後便走至床前端正跪好,對着正定定看着他的主人勉強一笑。
“主人,您安歇吧。司影為您守夜。”
“睡不着,陪我說說話。”
若是就這麽睡了,這人會這般自責的跪到天亮吧。北冥流岚擡手撫了撫司影汗濕的發頂,轉移話題。
“火蓮單獨找你,說什麽了。”想了想,扯了扯司影的衣衫,“衣服褪了,上來陪我躺會兒。”
見跪在下面的人欲言又止的樣子,北冥眯了眼。
“上來,莫讓我說第二遍。”
聲音很平靜,司影卻莫名感到了主人心的怒意。不敢耽擱,迅速的褪去全身衣物,赤【嗷嗚】裸着,從床尾安靜的爬上床,在主人身邊端正躺好。
北冥因背上的傷,只能趴着,此時自顧取了司影手臂,洩憤般狠狠咬了一口。方放過了手足無措的某人。
“說吧。”
司影便垂了眼,盡量用客觀的近乎冷靜的語氣複述兩人的對話,掩飾內心翻湧的情緒。
北冥流岚就側頭躺在司影結實的手臂上,勻出一只手,玩弄起司影胸前小小的紅櫻。偶爾溫柔的揉捏,偶爾狠狠的蹂躏。
待得聽完最後一句,不禁調笑般笑道:“我家的小司影,很是自信呢。嗯?”
那個“嗯”字,被主人用鼻音輕輕一撩,帶出些暧昧的餘韻。也不知指的是當時司影的态度,還是指在主人作弄下不自覺精神起來的那處。
司影卻管不了這許多,這些日子裏,常被主人使用的身子敏感異常。被主人撥弄的紅櫻處,或強烈或溫和的傳來電流般的刺激。他不敢在主人面前掩飾欲【嗷嗚】望,不斷積累的快【嗷嗚】感讓他有些不能思考了。
他迷迷糊糊的想着,這或許就是主人想要看到的吧。
不思考,就不會更加自責。主人一直都是那麽溫柔。
可或許就是主人不自覺給予的溫柔,才給了他自信。讓他在對着未來的主母,膽大包天的說出“如您所願”那樣逾矩的話。
墨老谷主這番發作,打在主人身上,何嘗不是在敲打他。他是卑微如草芥泥土那樣的身份,就算被旁人稱了殿主。可在主人面前,不過就是一條可護主可玩弄的狼犬,主人若是哪日不需要了,他也不過是個連物件都不如的東西。
他曾經什麽都沒有,連名字都是主人恩賜所得,是一時得到了太多,所以才忘了自己的身份了麽。癡心妄想,只能為主人招來禍患。
司影狠狠一咬舌尖,拉回所剩不多的理智,低低的開口。
“主人……”
“嗯?”修長的手,探上司影下【嗷嗚】身的物件。
司影微微張開腿,方便主人玩弄。
“主人,司影有話說。”
北冥眸中一黯,手下動作卻不停,戲谑地道,“你若說得出,便說吧。”
下面被摩挲着最敏感的頂端,司影壓制住即将破口的呻【嗷嗚】吟,吐出破碎的話語。
“求,求主人……迎娶火姑娘……為主母。不必……不必顧忌……屬下——啊——”
瞟了眼因自己剛剛施加的劇痛而縮到一起的下【嗷嗚】身,北冥冷下臉色,在那處又使力一彈,忽視身邊人因強烈的痛楚而微蜷起來的身子,冷聲命令。
“滾下去,跪着,掌嘴。”
赤【嗷嗚】裸的身子接觸到冰涼的地磚,司影瑟縮一下。下【嗷嗚】身還因粗暴的對待陣陣的疼,司影卻跪直身子,左右開弓,毫不留情的掌在臉上。每一下都用了十二分的力氣,不過五六下,臉頰便高高的腫起來。
北冥流岚閉着眼,聽巴掌拍在臉上的脆響,面無表情。大約掌了二十多下,才開口。
“停。”司影收了手,臉上已是一片青紫的顏色。
“想明白為什麽罰你了?”
司影伏地,額頭貼在地磚上。
“屬下逾矩,置喙主人私事。勞主人賞罰。”
北冥流岚冷哼一聲。“不對,繼續。”
繼續當然不是讓司影繼續猜所犯之錯。司影便重新跪直,狠戾的巴掌向臉上招呼。
再過二十下,清脆的響聲變得有些沉悶,司影的嘴角被掌裂,血跡蜿蜒而下。
“想明白沒。”
司影垂着頭,不吱聲。
“說話!”
“……沒有。”司影口齒不清,聲音也是悶悶的。
北冥這才嗤笑一聲,面色緩和起來。
“看來是明白了。還挺着,那便再掌二十。然後過來,我親自告訴你。”
“是。”司影閉上眼。最後二十下,只用了七八分力氣。看在北冥眼中,不由多了些笑意。
待那人爬到床前,北冥卻不急着開口。托起司影的下巴,觀察了下,拿了藥,仔細的塗抹。司影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洩露了主人不平靜的內心。
将最後一點藥膏抹好,北冥才柔和了臉。
“我罰你不是為了旁的。只是因為你剛剛那話,辜負了我對你的愛意。”
是的,愛意。無論将來怎樣,他此時深刻的明白。他是愛着眼前這人的。或許是他自私,從前不願考慮若真如師傅所言,情意黯淡之後如何。可如今想來,他與司影之間,不僅僅是愛情這般單薄,親情、忠誠、責任,他們擁有太多無法割舍的情感。
與眼前人,一生相伴。縱使有些波折,也應是無憾。
司影睫毛忽閃兩下,澄澈的眸子定定的看向主人的臉。
“對不起,主人。”
“嗯。”
司影鼓起勇氣,大膽的湊上前,冰涼的一吻印在主人臉頰。在主人的耳畔呢喃。
“對不起,主人。”
“嗯。”
移向主人唇間,司影虔誠的印上去。語音含糊。
“對不起,主人。”
北冥狹長的眼眯起來,反客為主的把難得如此主動的人兒吻得氣喘籲籲。回味了下,暧昧的将人打量一番,戲谑的笑起來。
“你若心疼自家主人的傷,就乖乖上床。莫要再點火了。”
司影臉上不由一紅,卻下定了決心一般,将主人扶成側躺的姿勢。
北冥流岚任由他動作。
卻見人兒膝行至他腿側,虔誠的吻落在他欲【嗷嗚】望的中心。
“讓屬下服侍主人。”
北冥幾乎被司影這般獻祭的姿态蠱惑了,卻猛然清醒過來。
“不必。”見司影眸色黯淡,補充道。“今日你臉上有傷。來日定不放過你。”
“是,主人。”
北冥一把将司影拽到床上。“睡吧。”
“嗯。”
半夢半醒之間,北冥似是忽然想起了什麽。“司影。”
司影揉了揉眼睛,“主人。”
“你這般不聽話。若我們将來成了親,我狠不下心來教訓你,怎麽辦。不如立個家法,可好?”
司影滿心滿意都沉浸在那句“将來成了親”的受寵若驚裏,哪裏還敢猶豫。
“是,主人。”
北冥滿意的睡了。司影熄了燈火,主殿陷入一片靜谧的黑暗裏。
同時,绮羅閣內,一燈如豆。
火蓮一身素淨的衣衫,倚在床上。神色怔怔的凝視鋪了滿床的大紅衣衫。
忽聽一聲輕響。火蓮瞬間從沉思中驚醒,警覺的行至窗邊。
“是誰在那裏?”
窗子被推開,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從縫隙中露出來。
“火姑娘好。”
火蓮松了口氣,這人她見過。
“青衣麽。半夜到我這裏來,做什麽?”
青衣臉上不露痕跡的一紅,尴尬的咳了兩聲,從窗外翻身進來。
火蓮後退了兩步。
青衣對火蓮的排斥仿若不覺,手執那金絲鑲邊的扇子,一本正經的行了一禮。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青衣今日剛得暖玉棋子一副,特邀火姑娘對弈一局。”
他會承認這是他擔心火蓮被那個經常欺負壓榨他的負心薄幸的谷主大人傷了心,想安慰一番卻實在不好意思,偷偷來看卻被發現的囧事麽。
這人眼中的關心騙不了人,火蓮心中有些暖。卻不想輕易放過青衣的輕浮。
“對弈?”火蓮繞着青衣轉了一圈,擺明了不信,“那棋具呢?”
“棋具?”青衣眼睛閃閃的,沖火蓮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你等我下哦!”
說着,跑到窗前,大聲喊:“侍一!”
青色的身影,自梅樹後顯現。行至窗邊,就地跪在雪裏,“殿主。”
青衣興奮的擺擺手,“棋具棋具,本殿主要下棋!”
侍一忍住扶額的沖動,神奇的不知道從何處取出棋盤和棋子來,遞到窗前。
正是今日墨老谷主相送的一套。
有什麽辦法,自家殿主想戀愛撬谷主的牆角。合格的侍從當然要準備好道具。
至于曾上過殿主的床,侍一摸摸下巴,從谷中底層爬上來,經歷那麽多陰暗和血腥。愛情那種東西,只有司影殿主那種傻瓜才仍然會相信吧。
嗯,他只是在心裏默默的說說,算不上以下犯上吧。
青衣抱着棋具,獻寶似地擺到桌上,拉着火蓮坐下。
“我們開始吧。”
火蓮微低頭拿眼睛瞟着對方,顯得有些調皮。
“帶着侍從來?”
青衣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棋盤上,“嗯,用來把風啊。”
火蓮臉上洩出些許笑意,原本有些傷感的心境被眼前人的坦率破壞幹淨。
嗯,傷心也不是辦法。她要大膽的追求呢。
火蓮笑了笑,如蓮花初綻。晃花了青衣的眼。
“看什麽?該你走了。”
“嗯。”青衣掩飾般慌亂的按下棋子,被火蓮一舉屠掉了大龍。
青衣耍賴,火姑娘你這是色誘啊,“這局不算不算,我們重來!”
“好!”
這夜裏,绮羅閣的燈火燃到很晚未熄……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