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杳霭流玉娶你的話,不可以

瑁瑁不知曉轎中坐了神仙,貿貿然開了口,讪笑過去就自然地坐在了車中的椅上,拉了拉煙雨的手。

煙雨煙雨臉上熱熱的,一把接過顧瑁手裏的那沓書信,藏在了背後。

方才才同小舅舅說,明質初沒同她說過什麽,這會兒打臉卻來的這麽快。

在顧瑁心裏,寧舅舅是她的親娘舅,在心裏是至高的長輩,雖然平常待她嚴苛了些,到底是出于愛護之心,而煙雨雖然是隔房的女孩兒,可同她又有什麽區別呢?是以自然而然地要寧舅舅也為煙雨參詳參詳。

可惜顧瑁剛把這句話說出口,就感覺車轎裏的氣場變得奇怪起來,煙雨把書信藏在身後,又把腦袋擱在了顧瑁的肩膀上。

而寧舅舅呢,面上倒是沒什麽神色波動,只是原本靜深的眼眸似乎結了一層冰,視線從她的身上慢慢轉走,所過之處挾冰帶雪,委實令人忐忑。

顧瑁瞧了瞧寧舅舅,再瞧了瞧躲在她肩後的煙雨,于是想說些什麽活躍氣氛,忽的聞聽寧舅舅淡淡說了一句,“行車。”

馬車聞聲而動,緩緩駛在了金陵的街市上,眼看着就要從糖坊巷穿過去了,車裏的空氣還在靜默着,顧瑁就有點兒不高興了。

“您要是不來,我和濛濛還能在糖坊巷裏買糖芋苗……”她拿眼睛去乜寧舅舅,又戳了戳煙雨,“你說呀,你想不想吃。”

煙雨這會兒恨不得隐身,在顧瑁的身後蹭了蹭,悶悶地一聲傳出來。

“吃不吃都成……”大約是顧瑁拿肩頭撞了她一下,煙雨悶悶的聲音又響起來,“想吃……”

顧以寧擡起了眼睫,喚了聲石中澗,石中澗的聲音立時就應了一聲,“公子請吩咐。”

顧瑁一回頭,看着煙雨的眼神亮亮的。

“去給姑娘買糖芋苗。”顧以寧的聲音淡淡響起,石中澗那一頭應聲而下,這一頭顧瑁面上的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我不要他買的糖芋苗……”她撅着嘴,小聲地抗議,大約是看顧以寧仍垂着眸似乎沒有動怒的意思,這又得寸進尺起來,“濛濛你來說。”

冷不防地又将煙雨推出來了,煙雨無奈,從顧瑁的身後探出腦袋來,眼神遲疑,最後在顧瑁的催促下,才小聲說道,“女孩子吃糖芋苗,不一定是為了吃,而是為了逛一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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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以寧聞言擡起眼眸,那兩道眼波裏帶了幾分思考,望住了煙雨。

“好。”

聽了寧舅舅的話,顧瑁高興地跳起來,又見馬車停了,這便第一個開了車門,見下頭石中澗并兩個護衛站在那,忙跳了下去。

煙雨老鼠似地跟着走,不忘把手裏的書信藏在袖袋裏,還未邁出轎門,忽聽身後傳來澹寧一聲,喚她的名字。

煙雨不自覺地應了一聲,回身望去,小舅舅正認真看着她。

“明質初很好,”他的嗓音很溫和,“但娶你的話,不可以。”

不知道為什麽,煙雨覺得有些生氣,她的手在衣袖裏悄悄握成了拳頭,聲音因為生氣而微微有些顫抖。

“既然他很好,為什麽不可以?”她覺得很不服氣,吸了吸鼻子,“您做不了我的主……”

她顯而易見地生了氣,面龐一瞬就紅紅的,鼻端也咻咻地,真的像是被氣着了。

顧以寧的眼神裏閃過一絲無措,旋即站起身來,想向她走過來。

煙雨頭一次同小舅舅說這樣重的話,說完了瞧見了他眼睛裏的無措,心裏登時有些懊悔,可是說出去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她覺得心裏說不出的別扭和難過,見小舅舅起身要走來了,她覺得很傷心,一轉身就跳下了馬車。

這樣高大的馬車,閨閣裏的小姑娘貿然跳下去,還真是有些危險,好在煙雨從小就愛在山林裏蹦蹦跳跳的,動作也很利索,只是在落地的那一刻,腳踝有細微的刺痛感,倒還能忍受。

青缇原就在車邊同顧瑁一起候着她,見她下來忙攙扶了一把,在她耳邊低低說着:“……姑奶奶說,叫您不要閑逛,早些回去。”

這時候正值午後,烈陽照着,行人寥寥幾個,街市冷冷清清的,煙雨心裏頭很煩亂,嗯了一聲說道:“買個糖芋苗就回來。”

青缇連連點頭,顧瑁就在一旁挽了她的手,在她耳邊吐槽道:“……寧舅舅好奇怪,雖然對我兇巴巴,可是待你卻很溫柔,今兒也不知道怎麽了,待你都冷冰冰的。”

聽顧瑁這麽說,煙雨覺得很難過。

也許這次就要漸行漸遠了吧,小舅舅去娶他的小青梅,她也要快些去廣陵,嫁不嫁人的都不重要,人生也不只是情情愛愛的是不是?

她重新打起精神,挽住了顧瑁的手,“你說好吃的那一家叫什麽?”

顧瑁就擡頭去瞧肆鋪上的門頭,一邊兒小聲說着話,“若是寧舅舅不來接的話,咱們就能慢騰騰地走着逛着,不光糖芋苗,還有冰釀青梅、蜜汁藕……都可以買回去分着吃,這會兒只能急匆匆地去買,怪不盡興的。”

煙雨只有安慰她,“今日我娘親特意來叮囑我,吃了酒席早些回家。大約是中元節快到了吧。”

顧瑁就嘟嘟哝哝地,“後兒才是七夕,中元節還早着呢,又不能提前撞上鬼。”

即便是大白天的說這個,也是有些滲人的,煙雨打了個哆嗦,随着顧瑁邁進了一家肆鋪。

這家肆鋪原就是金陵最有名的湯團糕點店,名字叫做“四時記”,顧瑁身為金陵顧氏的姑娘,平日裏吃糕點,都有仆婦去買了來,即便是煙雨,都有芳婆給她張羅着,哪裏涉足過這等街市肆鋪,此時就覺得很新鮮。

兩個小姑娘仰頭在肆鋪裏問小二來兩碗糖芋苗,那掌櫃的見是兩個漂亮的沒話說的姑娘,神情裏就自帶了幾分謙卑,“得嘞,您是在這兒坐了吃,還是盛在小盅裏帶走?”

顧瑁嘆了一口氣,“還是帶走吧。”

那小二正要應聲,忽聽得後頭喊了一聲:“糖芋苗售罄了,全叫程家的夫人訂走了。”

此言一傳出,顧瑁和煙雨就覺得很失望,面上不免有些遺憾。

那一旁的掌櫃忙賠了小心,小聲道:“您二位府上哪裏?晚間小的差人給您送過去?”

即便是這樣,也很不開心,顧瑁說罷了,那小二接口道,“今兒這位客人常來定,明明只能吃一碗,卻回回都要定許多,說是不願同旁人分一鍋……”

顧瑁聞言就和煙雨對看一眼,都覺得這位夫人好生沒道理。

兩個小姑娘牽着手剛想往外走,卻聽外頭青缇的聲音響起來,接着又聽她在賠不是,煙雨心一急,搶出了店外,但見青缇正弓着腰連連向一位柔弱的夫人賠不是,忙喚了一聲青缇,到我這裏來。

飲溪在一旁着急,見自家姑娘和表姑娘都來了,才安了心,拉着青缇就想走來。

那柔弱夫人眼皮子一掀,一雙狹長的眼睛望住了青缇,玉唇輕啓:“想走?”

随着她的話音一落,她身旁的忽然多了五六名護衛,一起上前圍住了她,其中一人指着青缇道:“你是哪家的婢女,踩了我家夫人的鞋,還不給擦幹淨?”

煙雨和顧瑁忙走上前,低頭看去,那夫人的一雙绛紫繡鞋上瞧不出有什麽髒污的痕跡。

但到底是踩了人,顧瑁瞧那夫人的樣子不爽,剛要發作,煙雨便扯過一臉驚恐的青缇,掩在自己的背後,面帶歉意道:“這位夫人,我家婢女不小心冒犯了您,我代她向您賠個不是……”

煙雨話音兒還沒落地,那夫人淡淡的眼眉裏顯出了一絲不屑來,她身側的婆子聞弦知意,大手推搡了煙雨一把,将青缇扯了出來。

“你可知道我家夫人是誰?我家夫人一向柔弱,若是踩壞了腳可如何是好?仔細我家老爺知道,剝了你們的皮。”

顧瑁一把打落了那婆子拽着青缇的手,冷笑道:“歉也道了,還想怎麽樣?你家夫人再柔弱,可有我妹子柔弱?你這碗碟般大的手推搡我妹子一把,我妹子的肩說不得就淤紫了!要不要賠?”

顧瑁說話間,煙雨就作勢唉喲了一聲,捂着肩頭叫了一聲痛。

那婆子勃然大怒,她随着她主人在外頭橫行慣了,所到之處那些平頭百姓小官小吏,誰人敢給她臉色看,今日竟讓這一個小姑娘指着鼻子訛詐,可真是讓她下不來臺。

顧瑁說話間,顧府的兩名護衛便走了上前,擋在了幾人的身前,警惕地看着眼前這幾人。

程家夫人程珈玉覺得很煩躁,此時烈日下站着,同兩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有什麽好說的。

她本就因了獨養兒子程務青的事憂心忡忡,害了幾日的病,今日方才好了一些,便由相公陪着出來散散心,嘗碗糖芋苗解一解近日的苦楚,誰料遇上了這樣的糟心事。

眼前這兩個小姑娘,倒是生了兩張漂亮的臉蛋,尤其是那個扶着肩頭的小姑娘,肌膚眉眼骨骼,每一處都美成了畫兒,細看之下還有幾分熟悉之感,這就讓她很不爽了。

程珈玉将手在展秋的手臂上一搭,攔了一把,一雙狹長的瑞鳳眼露出一些不屑來。

“……這世道竟變了,未出閣的女孩子也能到處閑逛,還這般心眼兒壞——你也知道冒犯了我,一聲抱歉未免太過輕飄飄了吧?”她輕輕将腳伸在了煙雨的面前,“我這雙繡鞋,是我家相公親自為我畫的花樣子,其中的深重情義,豈是你一句對不住就能揭過的?”

她指名道姓,望住了煙雨,“你的丫鬟,我嫌她身份低微。你來為我擦幹淨吧。”

煙雨漲紅了臉,只覺得這位夫人實在令人生氣,她穩了穩心神剛想說話,忽的一旁顧瑁扯開錢袋子,往地上一倒,呼啦啦幾個金錠子落在這夫人的叫跟前兒。

“您這麽大歲數了,指着我們兩個小姑娘說心眼壞,到底是誰心腸壞掉了,大家夥兒都清楚的很呢。”她拿腳點了點地上的金錠子,冷笑着說,“你那狗屁相公的情意只有你一個人稀罕,說在外頭給誰聽呢?也不嫌丢人。”

顧瑁說了話,一把抓起了煙雨的手,轉身就要走。

程珈玉登時就變了臉色,一把抓住了煙雨的手,使勁捏住了煙雨的手腕,咬着牙說,“不許走,同我見官去。”

一旁的護衛圍簇上來,顧瑁和青缇、飲溪就往回拽煙雨,只是那程夫人看着瘦削,可一只手卻着實有力,直掐住了煙雨的細腕子死不動彈,煙雨吃痛,使勁兒甩也甩不過去。

周遭的空氣都緊繃起來了,兩方正僵持不下,忽聽得那夫人身後傳來一聲厲喝,“誰人對我家夫人無禮?”

程珈玉聽出了自家相公的聲音,手即刻便松開了,踉跄了幾步,作勢暈倒了自家相公的懷裏。

顧瑁同青缇、飲溪正拽着煙雨的手,那程珈玉一松手,幾人便呼啦啦地往後倒去,煙雨受力最大,腳下踉跄不穩,眼看着就要跌坐在地上,忽的一雙手扶住了她的手臂,接着手一用力,将她拉進了懷中。

煙雨驚魂未定,便被按在了這張溫熱的胸膛上,她知道是小舅舅,可是剛想擡頭看他,他卻拿手按住了她的後腦勺,把她的腦袋按在自己的胸膛。

煙雨不明所以,可心裏到底是放松了下來,從間隙裏偷偷往旁邊看,顧瑁也偎在小舅舅的身旁,一雙手也緊緊地抱住了小舅舅的手臂。

煙雨放松下來,擡起手,悄悄從小舅舅的胸膛裏握住了顧瑁的小拇指。

盛實庭将自家夫人攬在了自己的懷中,神色複雜地望着眼前的同僚顧以寧。

方才他同夫人一道在仙緞樓選料子,夫人選好了料子嫌氣悶,說是在一旁的糕團店定了百碗糖芋苗,先去瞧瞧去。

他在上頭便坐着喝了一盞茶才下來,結果一下來就見着自家夫人同人起了争執。

只是對面同夫人拉扯的女孩子,匆匆一眼望過去,還沒瞧清楚長相,就被這顧以寧攬在了懷中,他來不及細想方才心頭一閃而過的奇怪之感,便面色一沉,看向顧以寧。

“顧大人何意?”他是有名的護妻之人,此時即便對上了顧以寧,他也不會退讓,他陰沉着臉,問一旁的婆子,“展秋,怎麽回事?”

展秋像是找到了靠山,抹着淚兒撫着自家夫人的虎口,為她搓揉。

“這二位姑娘好沒道理,明明她的丫頭踩着了夫人的腳,夫人痛的都落淚了,結果這二位姑娘不道歉就算了,還口出不遜,将夫人氣暈過去不說,還要拿金子羞辱咱們!”

盛實庭慢慢擡起了眼皮,看向顧以寧,“顧大人,你可有什麽話說?”

顧以寧哦了一聲,慢悠悠地看向盛實庭,眼神裏透出幾分戾色來。

“此地可不是審案的衙門。”方才煙雨手腕上的那一圈兒淤紫,實實在在地痛進了他的心裏,他冷笑一聲,将煙雨的手腕抓起來,問道,“氣暈過去,還能将手捏成這樣?”

程珈玉在自家相公面前一向柔弱不堪,哪裏能承認,一旁的展秋立時就站起來道,挺着胸脯道,“她想跑,奴婢便去追……”

顧以寧嗯了一聲,道:“是否沖撞冒犯,若想分辨,明日公堂上見。”

他的嗓音益發地低沉起來,帶了幾分戾氣,“石中澗,替姑娘還回去。”

衆人皆不知他何意,盛實庭皺着眉頭望過去,石中澗是武林中絕等的好手,此時聞言,一個飛身縱過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展秋的手捉在手中,須臾之間運了內力,捏斷了她的腕骨,偏從表面上還看不出來,展秋疼的殺豬一般的聲音旋即響起來,直響徹整條街。

盛實庭勃然大怒,叫人将展秋拉下去,程珈玉已然從昏迷狀态驚喜,直愕着雙眼,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家相公,哭道:“相公,此人好生無禮……”

盛實庭冷眼看着顧以寧,此人萬事萬物皆藏于心,從沒有情緒外露的時候,為何今日竟敢當街懲治他府中的奴仆?

這便陰沉着臉道:“顧大人,你我同為閣臣,倘或有什麽誤會,說清楚便是,何至于當街用私刑,豈非是無法無天了?”

顧以寧哦了一聲,不置可否,正要回轉身時,煙雨和顧瑁卻悄悄對看了一眼,煙雨受到了鼓舞,趴在小舅舅的懷裏,突然大哭起來。

女孩子若是大哭起來很可怕,發了瘋的女孩子哭起來更是可怕,尤其她還一邊兒哭一邊兒尖叫着,“骨頭都斷了啊,好疼啊,我要死了啊……”

顧瑁在一旁也哭出聲,跳起來說:“你家夫人将我家妹子的手捏斷了,竟然還敢倒打一耙!舅舅,咱們報官去!”

顧以寧微微點頭,懷裏女孩子的戲已經演到了暈厥這一場,軟綿綿地趴在他的懷裏。

顧以寧目色冷酷地看了盛實庭一眼,道:“她的手若無事還好,若有事……”

他的視線冷冷地落在程珈玉身上,仿佛焠了冰的利劍,冷冰冰地劃過去,“輔相,再會。”

他說罷,垂眸再不看過去,只将煙雨扶在懷中,慢慢地往回走。

盛實庭望着顧以寧佯佯而行的颀秀背影,只覺胸間一團郁憤團成一處,他眉頭緊鎖面色陰沉,只将夫人攬在了懷中,拂袖而去。

走了沒幾步,似乎是覺察到煙雨的腳步一瘸一拐的,顧以寧心念一動,将懷裏演戲的小姑娘打橫抱起來慢慢走,顧瑁見狀就像個猴子一樣左邊跳跳,右邊轉轉,顧以寧就喚石中澗,“把姑娘帶上車。”

石總澗應了一聲是,和飲溪一道兒攙着顧瑁往前走,一時就上了馬車。

午後烈陽下的糖坊巷本就沒幾個人,又因了方才的風波,路兩旁的肆鋪更是關了門,冷冷清清的。

光天化日之下,被小舅舅抱在懷裏,可真讓人心跳的受不住啊,煙雨手摟着小舅舅的脖頸,一邊睜開了半邊眼睛,悄悄向上看,只看到日光下小舅舅清絕的下巴颏,和雪玉一般清透的肌膚。

她忽然呼吸有些急促,也許是怕太陽曬,又悄悄地把頭埋進了他的胸膛,只拿眼睛偷偷向上打量着他。

顧以寧慢慢走着,覺察到懷裏的兩道目光,他的唇邊忽然牽起了一線清笑。

“我的心,跳的很快。”

冷不防地聽他說話,煙雨吓了一小跳,下意識地趴在他的胸膛又聽了聽。

“會不會是我太重了?”

顧以寧忽然停住了腳步,将她放了下來,後退了一步,雙眸靜靜看着她。

煙雨的心忽的也劇烈地跳動起來,她局促地拿手支在額前,擋住了曬過來的日光。

“您怎麽了?”

顧以寧颔首,深秀的眼眉在日光下微微蹙起,他認真而鄭重地告訴她。

“我在想,心跳很快是因為你太重,”他頓了頓,“還是單單只是因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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