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一更

魂息在破窗的同時, 陷入了黑沉之中,這裏什麽都沒有,放眼都是無盡的黑暗。她的意識在消散,來到世界上的這段經歷, 慢慢地她不再記起, 再次沉睡了下去。

魂息再有意識的時候, 是聽到有人在叫她:“阿古, 阿古……還不願醒來嗎?你陷在裏面的時間太長了,該醒了。”

一股力量迫使魂息睜開了眼睛, 只見朗月當空,她向四周望去,自己正躺在一汪池水中, 等她坐起來後才發現,這池水是黑的,并不是被黑夜映照的暗,是像墨一樣的黑色的水,彙成了這個池子。

魂息嫌惡,馬上從池子裏站了起來,卻發現自己身上沒有遮體的衣服。她雖然沒有任何記憶, 但也知道這樣是不行的,又馬上蹲了下去。

這池子裏有荷葉與荷花,葉片極大, 荷花也開的茂盛, 如果不是供養它們的水體是黑色的, 倒也美麗。

魂息看向自己身邊的荷葉與荷花,又看了看稍遠處的,她決定游過去。

魂息游到被她相中的那朵荷花旁, 一把把它摘了下來。然後她試着幻化它,試了一次就成功了,花瓣變成了衣服。

魂息出了池子穿上它,轉了幾圈,無論是對自己幻物的本事還是衣服本身,她感到新奇又滿意。

魂息沒有記憶,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這池中靈物所化,她是誰,她叫什麽一概不知。只有醒來之前聽到有人在叫什麽阿古,也不知是不是在叫她。

既然想不起來,魂息很快就放棄了探查自己的身份,她看到被她揪掉荷花,孤零零豎在池中的荷葉,想了想,把它也揪了下來,像剛才一樣,憑自己的心意幻化出了一枚玉簪。

與粉色衣服一樣,玉簪通體碧綠,帶着它們本體的顏色。

魂息用簪子剛把頭發梳好,就見墨池裏的水開始波動起來。她跳開一些查看情況,只見池面波動了一會兒又自行恢複了平靜。

就在魂息以為無事的時候,就聽身後有個聲音在說:“你為什麽拿我的東西?”

魂息被吓了一跳,躲了一下後,看向她身後站着的少年,一個果體的少年。

“啊!”魂息先是捂住嘴巴,又覺得不對,去捂眼睛。可當她失去視覺之後,也喪失了安全感。誰知道這少年是個什麽東西變的,她都懷疑自己是個妖呢,萬一對方也是呢。妖怪都是要害人的吧?

于是在手指間錯出點縫兒,能盯住對方,又不至于看到太多不該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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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大呼小叫什麽,不是你把我的衣服拿走,我能是現在這樣嗎。”通體白皙如玉的少年說道。

魂息聽他話裏的意思,反應了些過來,她問:“那荷葉與荷花是你的?”

“正是。你明明自己也有,為什麽要拿我的?”

“我也有?”魂息向池中看了一眼,是了,她醒過來時,确實是看到自己身邊也有一組。

魂息有點不好意思,“你的荷葉與荷花好大好漂亮,我這才想着用一下的。”

“我還你吧。”魂息想補救。這時她已側着身子對着少年,盡量不去看他,總不能讓他一直光着吧。

少年上下掃了她一眼,“你都穿上戴上了,我還怎麽要。”

“那要不,把我的那組給你?”

少年看向池中那組略小于自己那組的荷葉與荷花,嘆氣道:“也只能這樣了。”

魂息見他肯讓步,馬上跑過去幫他拿,兩下就撈出了荷葉與荷花,扭着頭伸手遞給他。

對方接了過去,等了一小會兒,魂息問:“你好了嗎?”

少年答:“好了。”

魂息這才扭頭看向他,只見少年比她略高,幻化的衣服是青色的,發髻上綁着淡粉色飄帶。他五觀生的極好,生了一雙眼尾向上的媚眼,皮膚的白皙剛才她就見識過了。

束手而立,好一個端正俊俏的公子,唯一的瑕疵——魂息心虛地看向他的袖口,短了那麽一塊,露出冰肌玉骨般的一截小臂。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幻化之時頗覺随心所欲,她裁下去覺得多餘的那一小塊,恰恰就是少年身上所缺。

魂息想着,拿都拿了,再懊惱也沒有用,不如記在心裏,以後賠他一件。

“你知道這是哪裏嗎?”魂息問對方。

少年篤定地道:“墨淵。”

見少年好像很了解這裏一樣,魂息激動起來:“墨淵是什麽,我們為什麽會在這裏?”

少年看向她:“你生于墨淵,竟不知這裏是什麽地方?”

魂息摸摸自己頭上的簪子,小聲道:“我忘記了,醒來前我覺得我經歷了好多事情,但醒過來後,卻一件也不記得了,怎麽可能知道這裏是哪裏。”

少年皺眉,“都忘了?”

魂息:“嗯。”

“墨淵,可生靈物、靈體,雖也是被道門宗派承認的靈體,但地位卻連人界的凡修都不如。”

“你是說,我們就是在墨淵裏生出的靈體?”

少年點頭,魂息忍不住又問:“為什麽連凡修都不如?”

“你看這池子,通體暗黑,相傳這是上神們在飛升的最後時刻,落在人界的貪、嗔、欲。時間長了,慢慢地彙成了此池,名墨淵。”少年把目光從池中轉向魂息,“你說這樣被上神們摒棄掉的東西所彙之淵,其孕育出來的靈體,自然是被正道宗派所忌憚。”

少年解釋完這沉痛的真相,卻見眼前女孩,一臉高興的樣子,他不解:“你到底聽沒聽清我在說什麽,這有什麽值得高興的?”

“為什麽不高興呢,能化成靈體,還是你口中的正道宗派承認的靈體,我有什麽不高興的。太好了,我不是妖,我是靈體啊。是借上神們飛升時落下的東西而生,這不就是說,咱們多少跟上神沾了點關系。”

少年微微張了口,還能這樣強攀關系的嗎。

魂息又說:“你知道的這麽多,那你知道自己叫什麽嗎?”

少年似清了下喉:“在下允參。你呢?”

魂息重複了遍他的名字,然後說:“我把名字也忘了。”

看她從剛還開心的樣子變得失落起來,她還是開心的時候看着順眼一些,他試着勸了一下:“興許以後會想起來,想不起來也沒關系,重新起一個自己喜歡的不是更好。”

“你說的對嗳。”看她眼中又重新冒出光來,在這極黑之地,異常耀眼,允參轉開了頭。

這一轉,就讓他看到了出口。

在允參的記憶裏,他在這裏呆了很長的時間,他從無形到有形,從無感到有感,知道自己修成了靈體後,并沒有什麽太多的期待,只知道待到時機成熟,找到墨淵的出口,就能修成出去了。

但出口長什麽樣,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時機成熟的标準,就是連着他身體的荷蓮脫離身體的那一刻。

原本他以為,荷葉與蓮花會像植物一樣,成熟後自然脫落,萬萬沒想到,會是被人“哐哐”兩下,直接揪了下來。

無論原本的時機成熟是否該以這種方式到來,但結局已定,他的荷蓮從他的身體上脫落了,他也醒了過來。

而一直想象不出來的出口,在他看到的那一刻就明白了,那就是了。

他拉住女孩說:“出口,快走。”

魂息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在一個什麽都清楚明白且沒有失憶的土著面前,自然是本能地聽他的話。當下沒有猶豫,随着他朝暗夜空中的一顆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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