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問為什麽,看文的時候默念未遂兩個字可以保平安。
這章過去後,之後就是很長~很長~的一段日常了,主要是出道進娛樂圈的了,可以期待蘇一蘇爽一爽
薄熒生日的前一天,從早上起她就有些心神不寧。
她坐在書桌前也看不進去書,起身去客廳練琴又總是頻頻出錯,最後她回到卧室嘗試着想要睡一會,卻只能睜着無神的雙眼望着天花板走神。
她明明沒有睡着,從冰冷的床上爬起來時天卻已經黑了,薄熒行屍走肉般走到廚房,燒火煮了一個雞蛋,她呆呆站在小鍋邊,怔怔地聽着鍋裏輕微的上汽聲。
吃過晚飯後,薄熒看了眼收納櫃上的小鬧鐘,時針已指向七點,這一天傅沛令不會來了。
薄熒洗了澡,準備早早上床休息的時候,門外突然響起了門鈴聲。
如果是求愛信出現之前,薄熒一定覺得門外的是傅沛令,然後驚喜地過去開門,但是現在她的腦海中第一個升起的念頭卻是恐懼。
她戰戰兢兢地下床,向着大門走去。
電子貓眼是亮着的,屏幕上卻空無一人。
薄熒馬上向後退,像是門外有着吃人的妖魔鬼怪一樣,她恐懼地跑回卧室,手忙腳亂地找出手機撥通了傅沛令的電話。
電話響了沒兩聲就被接通了,但是話筒那方沒有傳來聲音。
“阿令……”薄熒剛剛開口,眼淚就流了下來:“……對不起……你能不能現在過來一趟?”
電話那頭久久沉默,薄熒正在疑惑的時候,一個聲音忽然在電話裏響起。
“俏俏,電話給我。”
幾秒後,電話那頭響起了一個帶笑的陌生女聲,薄熒以前沒有在電話裏聽過這個聲音,但是她話尾微微上翹的嬌俏卻讓她感到了一絲熟悉。
“……寧滢?”薄熒試探着叫出了這個名字。
“你的耳朵還不錯呀,這麽快就聽出我的聲音了。”寧滢在那邊開心地笑了起來。
“傅沛令呢?把電話給他,我要找他……”
“別急呀,我們說說那根針的事吧。”寧滢的聲音裏透着某種悠然:“我曾經懷疑過那枚針是傅沛令指使某個在更衣室的女生去放的,但是後來我突然想到了另一種可能……如果那時候你是先放針,後崴腳呢?”
“你用自己受傷的腳作為障眼法騙過了老師也騙過了我。”
玄關處再次響起了門鈴聲,悠揚悅耳的門鈴響徹在死寂的公寓房間裏,既詭異又可怕。
“求你了……把電話給傅沛令吧……”薄熒的眼淚止不住地湧出。
“你可以裝作崴了腳的樣子去醫務室接受治療,然後找個機會溜出保健中心,用你那沒有任何問題的雙腳繞到游泳館背後,從更衣室那扇在頭一天被人悄悄打開的窗戶裏翻進,在人不知鬼不覺地情況下把針放進我的鞋裏。最後你要做的僅僅是溜回保健中心,并且在某個地方真正崴傷自己的腳。”
“更衣室裏的那扇窗戶一直都是從內反鎖的,可是在我受傷那天,我敢肯定窗戶一定是開着的。”寧滢的聲音陰毒不已,像是裹着毒液的冰冷毒牙:“我無權無勢,不能讓學校調出前一天的監控給我看,但是我肯定在更衣室外面的監控攝像頭裏,一定拍下了你在事情前一天進入更衣室的畫面。”
“證據什麽的已經無所謂了,反正我們都不需要證據,我知道是你做的,你也知道是你做的,這就足夠了,免得我送你回禮,你也不知道我為什麽要‘感謝’你。”寧滢暢快愉悅地笑聲在電話那頭響起:“你不是要找傅沛令嗎?今晚他是接不了你電話了,因為他正忙着照顧出了車禍的徐俏呢,如果你識相的話,就不要打來了。再見——哦,不,再也不見,希望剩下這三個月,你也永遠別回順璟來礙眼。”
寧滢挂斷電話後,對上病床上徐俏複雜的目光,她無所謂地笑了笑。
“怕什麽,電話是我接的,話也是我說的,和你沒關系。大不了最後幾個月我就不來順璟了呗,反正都要畢業了,我還怕什麽?你知道傅沛令的手機密碼是多少嗎?我要删通話記錄。”
“……0721,世界冰球大賽的日期。”徐俏說。
寧滢試了試,顯示密碼錯誤,她皺起眉:“不是。快點想,一會傅沛令就要回來了。”
徐俏還沒有開口,寧滢忽然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快速地按下四個數字,密碼通過,手機上亮出了主菜單畫面。
“0318,那個賤人的生日。”寧滢冷笑道,徐俏神色黯然地沒有說話。
寧滢點出通話記錄,迅速找到薄熒剛剛的來電記錄選擇了删除,做完這些後,她鎖上手機屏幕,将傅沛令的電話原樣放回床頭櫃,神色如常地和徐俏說起了話。
沒過幾分鐘,傅沛令就回來了,寧滢把手機遞給他,他看了一眼後放進了兜裏:“聯系上你父母了嗎?”他對徐俏說。
“已經聯系上了,我媽媽正在趕來的路上。”徐俏說。
“那就好,你的手機被壓壞了,可以讓他們帶一個新的來。”傅沛令道:“入院手續我已經辦好了,醫生說擦挂不嚴重,住兩天院就能出院。”
“謝謝你,沛令……”
“不用,如果不是你推了我一把,現在躺在這裏的就是我了。”他頓了頓,接着說道:“今晚我和你說的話,你再認真想想吧……我們一起長大,我一直把你當很好的朋友,作為朋友,能幫的我都幫,但是超出這個範圍的,對不起……我無能為力。”
“沛令……”
“好好休養吧,我走了。”傅沛令說完,不看徐俏臉上的淚水,轉身走了出去。
徐俏的眼淚決堤,她攥成拳頭的雙手狠狠捶在雪白的被子上,哭着說道:“我到底哪裏不好?他為什麽就是不喜歡我?!”
寧滢低頭撫摸着自己的手指甲,沉默不語。
薄熒看着滑落在地板上,已經顯示結束的通話,正要伸手去拿起撥打報警電話,玄關處的電子貓眼裏遠遠地傳來一個她熟悉的聲音:
“您好,有人在嗎?我是綠野仙蹤的送花員——”
薄熒站了起來,握着手機朝玄關處走去。
電子貓眼上的監控屏幕的确露着花店青年的臉,他的手裏抱着一大束以深紅色薔薇為主的花束,似乎是久等不至,青年在門外的嘟囔聲也一同通過通話器傳了進來:
“沒人在家嗎?都怪送貨商這麽晚才來,又要害我被扣工資了……”
薄熒松了一口氣,她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神色如常地打開了門:“抱歉,我有一點事,來晚了。”
“沒關系,沒關系。”青年爽快地說道:“這是您今天的薔薇花束,您在這裏簽收一下吧。”
“你知道嗎?”薄熒正在簽字的時候,青年忽然說道:“深紅薔薇的花語是‘只想和你在一起’。”
薄熒的手一抖,簽收單上的簽名劃出一條墨線。她擡起頭來,青年已經走進玄關,公寓的防盜門也在他身後咔嗒一聲鎖攏。
“是你跟蹤我……那些信也是你寫的?”薄熒顫抖着後退一步。
“是呀,本來想慢慢感動你的,誰知道你竟然要搬走了。”青年一步步靠近他,那張沒有任何特色的臉上依然露着平易近人的微笑:“是你不好。”
一切都說得通了,他見過傅沛令,所以傅沛令的反追蹤沒有用……他是公寓的常客,所以每天出現在薄熒家門口也不會被懷疑,因為每天都出現,所以他才能第一時間發現監控,并停止求愛信……原來不是混混,原來惡魔一直在她身邊……
“不要過來……”薄熒顫抖着後退。
“你這樣會讓我更興奮。”青年笑容裏的淫邪越來越多,最終完全覆蓋了那張沒有任何特色的面孔,融合成一張來自地獄的可怕面容。
薄熒猛地将手裏的深紅薔薇扔向他的臉,青年被薔薇的花刺刺痛,痛叫一聲,薄熒在扔出花束的一瞬間就開始撥打緊急電話,但是電話還沒有撥出,她的手機就被青年一巴掌打飛了,青年撲了過來,薄熒尖叫一聲,被他按倒在地,青年一手死死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開始粗暴地撕扯她的衣服,他的全身重量都壓在薄熒身上,壓得她動彈不得,青年下腹某個堅硬滾燙的東西頂在了薄熒兩腿之間,薄熒被迅速湧過頭頂的恐懼給淹沒,她瘋狂掙紮着、踢打着,卻只能力不能及地感覺到自己越來越多的皮膚暴露在空氣之中。
空氣像具有強烈腐蝕性的毒、像滾燙的岩漿、像一根一根尖細的銀針,無孔不入地侵襲刺入薄熒的身體和心靈。
誰來救救她……
誰都好……誰來救救她……
孟上秋接到電話趕到警局的時候,兩名女警正在不斷安慰蜷縮在椅子上、呆呆流淚的薄熒。
她裹着一件黑色的長羽絨服,幾縷黑發被淚水黏在慘白的雙頰上,滿臉淚痕,一雙曾經清澈靈動的眼睛盈滿淚水,滿是被絕望搓揉後的麻木無神,緊緊攥在一起的雙手上,全是鮮血。
“那個混蛋在哪?!”孟上秋的嘴唇發白,因為極度的憤怒而一顫一顫的,他的臉色同樣慘白,胳膊和雙拳都充滿了壓抑的力量,似乎只是輕輕一碰,他都會因為內部膨脹擠壓的憤怒而爆炸:“那個混蛋——他在哪?!”
“孟先生,您冷靜一些,孩子還沒有從受驚中緩過來。”一名五十多歲的男警察走了過來,他輕輕帶着孟上秋離遠了幾步,說道:“現在嫌犯已經被我們控制,您放心,我們一定會秉公執法,不會讓壞人逃脫法律的懲罰。現在更重要的是穩定孩子的情緒,雖然嫌犯最後沒有得逞,但是孩子還是受了很大驚吓,作父母的一定要給予她鼓勵支持——我只看到了您一人,孩子的媽媽呢?”
“她和我吵了架,現在聯系不上。”孟上秋不耐煩地說,他穿過男警察,大步朝薄熒走去。
見到受害人的家屬,圍在薄熒身邊安慰她的兩名女警自覺地讓開了,把空間留給他們。
孟上秋死死地看着她,一話不發,渾身散發出的壓抑和憤怒卻幾乎凝為實質,擠壓走了這片空間裏的所有空氣。
“跟我回家。”孟上秋的聲音繃得像是一根拉到極限的弦。
薄熒呆呆地,像是什麽都沒聽到。
一陣驚慌失措地聲音從警局門口傳來,一個衣着簡樸、頭發半白的中年女性慌慌張張地踉跄着跑來。
“我的兒子呢……?警察先生,我的兒子呢……?”
她惶然地抓着其中一個男警察的手臂,無助地四下張望着。
“路茂涉嫌強奸未遂,已經被我們控制,但是在受害者反抗過程中,他的右眼受傷,引發大出血,被我們送往醫院後現在還在搶救中。”
男警察扶住腳下一軟、無力地往下跌去的中年女人。
“怎麽會這樣……?怎麽可能?我的兒子不是這樣的人,是不是搞錯了,警察先生……我的兒子不是這樣的人……不會的,不會的……”
男警察面露同情,将崩潰的中年女人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他不是這樣的人?你的眼睛瞎了嗎?!你沒看到受害者還坐在這裏?!”孟上秋勃然大怒,梗着青筋畢露的脖子對慌然失措、只知道哭泣的女人怒吼道,兩個男警察合力按住他激動的身體,防止他失控。
中年女人哭着朝薄熒的方向跪了下來:“姑娘,你告訴我,真的是我兒子嗎?我兒子高高瘦瘦的,人很好的,認識他的人都說他陽光善良……你告訴我……真的是他嗎?”
“你他媽再胡亂說話?!”孟上秋試圖掙紮兩名桎梏他的男警察:“不是他是誰?你告訴我是誰——?!”
“可是……我的兒子真的不是這樣的人啊……你們相信我……我的兒子真的不是這樣的人……”中年女人惶然的眼睛裏流着無盡的淚水,她的聲音痛苦、茫然和不知所措,她的心中充滿痛苦的疑惑,可是在場衆人,卻沒有人能夠回答她。
唯一能夠回答她的人正在呆呆地看着自己鮮血淋漓的兩手。
就在幾十分鐘前,薄熒抓住了一根薔薇的花枝,将它狠狠插進了青年的右眼裏。
薔薇花枝刺穿了青年的眼球,也讓薄熒的那只手血流不止,她的心髒也破了一個大洞,裏面的血液不斷流出,不斷喪失溫度,漸漸成為一個枯萎的空殼。
她總是在責怪環境,她的心裏總是充滿痛苦的不甘和醜惡的祈願。
為什麽每一次受難的都是我?
世上有那麽多人,為什麽偏偏是我?
可是她一直都想錯了。扭曲的不是世界。錯誤的不是世界。
在她到來之前,北樹鎮只是一個尋常的閉塞小鎮,是一個各方面都平平常常的城鎮。
在她到來之前,孟上秋和戚容相知相愛、同甘共苦,是一對人人稱羨的眷侶。
如果不是遇見她,那位躺在醫院急救室裏的人說不定也可以陽光善良地過完這一生。
可是——因為她,全毀了。
扭曲了她人生的不是屈瑤梅,不是陳厚,不是北樹鎮的人,也不是孟上秋——
真正扭曲這世界的——
風鈴聲響,在淚光閃爍中,薄熒看見黑衣黑發的女人站在她的面前,臉上帶着捉摸不透的微笑。
“……你才是扭曲這世界的原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