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路遇柔弱女子

在隐千重離開後,聆久已經多日沒再碰見他,于是也就不放在心上。

而這幾天聆久躲着人,又零零碎碎采集了不少東西,全數放到一個隐蔽的洞穴。那洞穴位于山中,無論哪個方向都方便的很,且少有蛇蟲,便被聆久作為落腳之處。

這一日她依舊在山中亂竄,尋找奇珍異寶。路上偶爾遇見一個兩個人,皆神色緊張步履匆匆,對過撞上了人,三言兩語便兵刃相向,只求競争者能少一個算一個。

聆久則是瞧見人便躲遠遠的。她輕功一般,但貫會在暗處隐遁。曾教過她的師父都說,她應是塊影衛暗衛的好材料。

然而她目前不想給誰賣命,刀法雖奇,卻也稱不上多強。師父們說完了前半句,後半句也都是無奈她于武道天資有限。稱霸武林這輩子指望不上了,學點功夫,嫁個好夫家便差不多了。便是不嫁也無所謂,只要不是得罪了豪強名門,這點功夫讨個安穩營生也足夠。

只是他們若是知道聆久大老遠跑來幽熒山找寶貝,恐怕一個個都得吐血三尺了。

聆久也不知她到底來幹嘛,只是聽說了這個消息,覺得甚是有趣,又覺得“幽熒”二字莫名投緣,便稀裏糊塗地跑來了南疆。

聆久今日往幽熒山東面去。那邊人比西面多了些,多少危險。然而西面聆久挖得差不多了,就幹脆往東邊來,多注意躲人就是了。

東面果然與西面不同,山崖上竟發現了稀世草藥。聆久盯着那生在石縫裏的草葉目不轉睛,抓了根樹藤,扯了扯挺結實,便綁在腰上向上爬。

待她小心翼翼地将草藥挖出來,都已是幾個時辰過去了。向下一看,不知何時底下圍了一群人,吵吵嚷嚷。

聆久眯眼瞧不清楚。将樹藤蕩到山縫,在那些人看不到的角度緩緩下降,直到能看清也能聽清的地方,光明正大地偷聽。

只見底下一群人圍着一個女子,嘴裏破口大罵,一個個青筋上臉,大體總結便是說那女子騙人,作勢拳打腳踢。

然而那女子卻是楚楚可憐,瞧着應比聆久大了些,弱不禁風的,正癱坐在地上抹淚求饒,口中不停地嚷着什麽,端的是惹人垂憐,怎麽瞧都不像是個會來這裏搶寶貝的。

而其他江湖人口中喊的,具體什麽聆久聽不太懂,她也不知是哪裏的方言,瞧了會兒熱鬧便打算沿着山崖離開。

然而天公不作美,此時突然刮過來一陣強風。山下察覺不到,半空的山崖上卻深受其害。頓時拴着聆久的樹藤搖搖晃晃,險些讓聆久在岩壁上磕破腦袋。

她趕忙抓着山壁上凸起的石頭,頂了這陣風過去。好不容易松了口氣,然而背上背簍的蓋子終于承受不住狂風,放任一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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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簍中最上面的便是聆久耗費幾個時辰挖出來的奇草。風一吹,格外優美地飄出簍子,轉着圈往上下去了。

聆久這可能忍?腦袋一熱,手上一松便跟着那棵草去了。好一陣下落,一手一抓樹藤,身子翻下去伸手一撈,極險地将奇草抓在手裏。

聆久松了口氣,翻過身子來卻突然腳下一震,踩在了實地上。

好家夥,直接落地上了,這還有什麽可撿的!

聆久捏着那棵草想出出氣,卻最終沒下得去手,将其扔回了背簍,重新蓋好蓋子。一擡頭,就見一群甚是眼熟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聆久歪頭,好眼熟!在哪兒見過?

其中一人似是想湊近将聆久瞧清楚,向前走了兩步,露出了他身後癱坐在地上的女子。

聆久仔細看了看,猛然想起來了,這不剛才看的熱鬧麽!

“你是何人?”為首一人語氣不善,現在倒是說的西南官話,聆久連蒙帶猜能聽懂意思。其他人也虎視眈眈地盯着她。

“各位大哥,我只是路過,路過。”聆久賠笑抱拳,眼神餘光瞄着身後退路。

然而她的位置實在不巧,背後便是筆直的山崖。而這些人顯然無法放任聆久沿着原路返回,手中兵器都直沖着她,但凡她有異動,便一根根地招呼過來了。

“真的,大哥,我是不小心從山崖上落下來了,無意牽扯你們的恩怨。大哥網開一面,我這就走,這就走!”聆久舉起雙手,緩緩向一邊挪去。然而走了幾步,便有一大漢上前堵住她的去路。

“想走……可以啊,你那筐子裏裝了什麽?交過來便放你走。”為首的人眯眼看着她背上的背簍,瞧出她似乎很是寶貝,便笑眯眯道。

瞧她之前姿态,在場人皆以為聆久應是該立刻放下背簍走人那種,當然,放不放人還是他們說了算……

然而聆久一聽這話,停下動作,仔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衆人。

“還不照做?想什麽呢?”一喽啰叫嚣。

聆久像是沒聽到一樣,來回看了一圈,随即毫無征兆地向旁邊一閃。

背簍突然飛落到被圍女子的身邊。那女子一愣,只瞧原本滿臉堆笑的聆久,此刻手中彎刀反射寒光,動作并不很快,但極富章法,且刀法多變詭谲,一時竟讓那群人陣腳大亂。

聆久的彎刀只是在鐵鋪上随意打的,材質手法都很一般,于是聆久從不拿它跟別人的兵器硬碰硬。

好在聆久跟随許多師父,所學武學又雜又多,修行時花了心思,糅合成一套獨有刀法。倒不是說她武學有多少天賦,只是實在多有巧合,且遇到瓶頸,總有神秘人上門指點。

那些人暫時被她刀法震住,一時不得近身。然而聆久心裏清楚這刀法撐不了太久,破開一個出口,腳步一移到那女子身邊,刀尖撈起背簍,回頭一瞧女子,動作一頓,朝她示意:“走!”

見女子不動,聆久心急,拽起她的手便跑。然而站起的瞬間,一張絹帛從她袖中滑出,被恰好吹來的一陣風吹出了幾丈遠。

“寶圖!”女子驚呼,瞬間對面幾人的眼神便被絹帛吸引過去。

趁此機會,聆久趕緊拉着女子繼續跑。這會兒女子倒是沒猶豫,緊跟在她身後,二人一前一後,趁那幾人不注意鑽進幾十米外的樹林,任憑那幾人憤怒叫嚣,卻也追不到了。

兩人沖到林中深處,聆久放下背簍便靠着樹喘氣,顧不上說話了。那女子癱坐在地,像是累得說不出話了。

半晌聆久休息過來了,瞧那女子還在原地癱着,便道:“你沒事吧?”

“寶圖,相公的寶圖……終究還是丢了……”誰料,一聽聆久問話,那女子突然上氣不接下氣地痛哭。

“哎——你別哭啊,就是一張寶圖,大不了有機會再偷回來!”聆久一呆,見人哭便有些手足無措。

那女子哭了一會兒,似是冷靜過來了,一雙哀怨的眸子看向聆久,站起身來盈盈道謝:“多謝恩人仗義相助。”

“小事小事。你到底怎麽了?他們幹嘛圍你?”聆久随意擺手,招呼她趕緊坐下來歇着。

“都是誤會,誤會啊。”說起這個,女子臉上再次湧上哀意,眼看着眼淚就要落下來了。

“有話好說,別哭啊!”聆久無奈,都不曉得自己是該繼續坐着還是起來安慰她。

“說來話長。我是跟着我相公來到此地的。剛進來沒多久,遇到不少險境,都是相公保護我。後來我們聽聞山溝中有一處寶地,便想要去探一探。那些人便是聽了寶地之事,與我們同行的。”女子哭哭啼啼,一邊說一邊掉淚,幾次聆久都懷疑她會不會喘得厥過去。

“誰知那寶地中竟是陷阱遍地,危機重重,我們技藝不精,什麽寶物都未得,卻在那裏折了許多人,連我相公,相公都……”女子說不下去了,嚎啕大哭,“現在另一張寶圖也丢了,往後我該怎麽辦啊!他不在我活不下去了,讓我去死吧——”

作勢她便要沖一旁大樹撞去,好在聆久一直小心着,一把把她拉住:“哎哎!別沖動啊!”

“相公死了,寶圖丢了,那些人又視我為仇敵,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怎麽能逃出這片幽熒山!讓我死吧——”女子不停掙紮,繼續大哭。

“那我幹脆将你護送出山不就得了,那些人我提防着,送你出了山我再回來!你可別做傻事啊!”聆久死死攔着她,腹诽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力氣還真大。

“就是出了山又能如何,相公死了,我往後日子如何能過!”女子坐地,雙手捂臉大哭。

“你相公死了,你總該有別的親人吧?沒有親人也有朋友吧?”聆久蹲下拍她的肩,“世上總不可能一個不想讓你死的人沒有吧?既然有,就要為了那個人活下去!好死不如賴活着,有條小命比什麽都好!”

女子擡起頭,臉哭得又腫又花,一抽一抽的,沒搭話,似乎不是太認同的樣子。

“啧。”聆久仰頭想了想,指自己,“你是我救的吧?”

女子點點頭。

“我可不是白救你的!你以為我容易啊?我救你可是為了你以後要報答我!你要是死了,我找誰要賬去?你可活好了,我現在是你的債主,我可不想讓你死了!”聆久一下一下地拍着女子的肩,拍得那女子身子直顫,忍不住揉揉肩膀。

女子瞅着她,沒說話,只點了點頭。

“行了,歇一會兒上路,送你出山。”聆久再次靠回樹幹,長舒一口氣,“你叫什麽啊?”

“小女子芝魚。”女子小聲道。

“芝魚,行,我叫聆久,下午咱們便上路,出山大概兩天就行。”聆久點點頭,閉目不再說話了。

芝魚瞧着聆久始終握在手裏的彎刀,也靠着樹幹不作聲了,自個兒抽抽搭搭地抹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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