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雙雙被困百蟲洞

正午過了,聆久便帶着芝魚踏上出山的路。芝魚修為不夠,聆久便盡可能帶她抄近路小路,以便趕緊走出幽熒山去。

這麽多天了,闖入幽熒山中的無數江湖人依然沒有任何關于傳說寶物的消息,也未曾聽聞誰人得到了那樣寶貝。

“當心!”聆久一伸手,拉住險些踩入一個坑洞的芝魚。

“唉……若沒注意到,這一腳踩進去,是否就能死了?”芝魚看了那深不見底的坑洞片刻,幽幽嘆息。

聆久轉頭繼續走。這幾日芝魚類似的話說了許多次了,她開始還勸勸,後來便随她去,從來也沒見過向她那樣嘴上想死卻非得死得體面獨特的。

翻過一片山頭,芝魚便又走不動了,只得停下來歇息。原本兩天就能走完的路程,硬生生拖成了三天仍未走完。然而這事卻急不得,誰讓聆久忘記了芝魚這弱女子的腳程和她的不同。

芝魚休息的空當,聆久背着背簍左看右看,一眼瞧中山壁上一棵山芝,也不用說一聲,便攀着山壁上去。芝魚見慣了,自個兒原地拿着蒲扇生火。

雖說芝魚腳步慢,有些耽誤事,廚藝卻很不錯,手邊随意拔的野菜都能做得可口,比聆久之前除了野果便生啃野菜好多了。

想起這個,聆久又想起欠她好幾天飯的隐千重,自上次從他身上順了小藥瓶後,好多日沒再遇見他了,自然也沒能管她的飯食。

聆久轉念一想,這山中也沒什麽可吃的,就這麽打發了也太可惜了,不如等出去之後再敲詐幾頓。

聆久點了點頭,覺得自己想得實在太有道理。走神之間已然爬上山壁,她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将山芝摳了出來。然而剛打算離開,突然發覺頭上一個黑影籠罩下來。

一擡頭,聆久只瞧見一雙手沖她還握在手中的山芝伸了過來,下意識手一動,躲開了那只手。再仰頭一瞧,登時一臉嫌棄。

入眼便是披散的黑發,密實的黑衣,以及熟悉的、同樣帶了嫌棄的臉。

啧,欠飯的來了。

“怎麽又是你啊?”兩人同時道。随後雙雙一愣,聆久首先反應過來,做了個鬼臉,手一松便落了下去。下落幾步,她在山壁凸起上踏了幾步,穩穩地落在了平地上。

芝魚見她回來了,轉頭道:“你回來了,吃飯吧……那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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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久順她眼神看去,果然看到方才在山壁上攀着的隐千重落在了地上,抱着手臂看着她們二人。

“你跟來幹什麽?”聆久在芝魚旁邊坐下,沒好氣道。

“那山芝我需要,給我。”隐千重伸出手道。

“憑什麽給你?那可是我拿到的!”聆久橫眉,一揚下巴。

“那山芝你只是看着稀罕,但我需要那東西。”隐千重繼續伸手,語氣理直氣壯。

聆久見他堅決,轉了轉眼睛:“山芝可以給你,不過你欠我的東西可是更多了,飯食再加三天!”

隐千重毫不在乎地點頭,伸手要。

“好說,記得我的債,我可是會找你要的!”聆久揮手将山芝扔給他,轉身接過芝魚遞過來的菜湯和菜球。

誰知她突然感覺身邊一個人坐下來,一股淡淡的冷香從那人身上散發出。聆久一愣,随後嫌棄瞧他:“你怎麽還不走?”

“誰說我要走了。你不是要我管你飯?幹脆現在趕緊還了。免得出去之後麻煩。”隐千重作勢便從腰包中掏出一塊幹餅。

“你現在還我,我可當你送我的啊!我要的是出去之後的五天飯,不是山珍海味滿漢全席,不算你還了!”聆久瞄準機會,伸手搶他包。

“你這是敲詐!”隐千重一手護住腰包,一手拿着幹餅,“說起敲詐,前些日子你從我身上順走的藥,我怎麽和你算賬啊?”

“什麽藥?你莫不是昏了頭吧?怎麽還說瞎話?”聆久轉過頭嚼菜球,施行祖傳裝糊塗大法。

隐千重眯眼瞧她,決定以後再和她好好掰扯。他瞄了一眼坐在一旁不作聲的芝魚:“她是誰?”

“哦,這是芝魚姑娘。她相公遭遇意外,我護送她離開幽熒山,然後繼續尋寶。”聆久答道,看向芝魚,“這是隐千重。”

芝魚聞言,轉頭就着坐姿向隐千重福身,又瞧了一眼隐千重周身打扮,幽幽嘆道:“公子這刀可真是把殺人利器,劃在脖頸上怕是一閉眼便能見閻王了。”

隐千重嘴角微抽。聆久一擺手:“不用管,她就這樣。”

“這種閑事你都要管?你知道她底細嗎?也敢單獨和她一塊兒?”隐千重嗤笑一聲,毫不掩飾音量。

“她一不會武功的弱女子,能有什麽危險?你想太多了!”聆久蠻不在乎,繼續專心吃飯。

隐千重再次瞧了一眼芝魚,冷哼:“不會武功卻有貪心歹心的人多了。”

芝魚低眉順眼仿佛沒聽到。

吃過東西,聆久發覺隐千重完全沒有離開的意思,拿帕子擦着兩把一模一樣的彎刀,支起一條腿也不看他:“你什麽時候走啊?”

“我何時說要走?”隐千重看着她擦刀,反問。

“你不走?你跟着我摻和什麽熱鬧?”聆久擡頭,一張小臉幾乎皺了起來。

隐千重摸着下巴,瞟她的背簍:“你撈着的好東西還不少,興許跟着你能找到不少寶貝。”

聆久無語,白一眼過後沒再看他,專心擦刀。

“隐大俠一道,自然是無比可靠的,若非遇見蛇蟲猛獸,定然能夠安然脫身。”芝魚一旁道。兩人聽着不像什麽好話,各自皺眉都沒做聲。

也不知隐千重真的是閑的還是如何,接下來一路他便真的跟着聆久和芝魚往外圍走了。

他們選的這條路并不算平,坑坑窪窪的還有許多危石。即使是白日裏,山路上也潮濕陰森得很。

聆久倒是膽子大,向來不怕這些的。隐千重默不作聲。然而芝魚則一驚一乍,在她嘴裏這山路就好似地府後花園似的。

“呀!”芝魚又一次被飛到腳邊的蟲子吓得大叫。

聆久一刀扔過去,将蟲子卡在石縫裏,走過去瞧了瞧:“這又是什麽蟲子?這地方怎的大蟲子這麽多,見都沒見過。”

隐千重瞧了一眼:“這蟲子有毒。”

“又是毒蟲?”聆久皺眉,“這山谷寸草不生,淨是些毒蟲子,到底是個什麽地方?”

“有兩位大俠在,就是掉進蟲窩裏,自然也能安然而退。”芝魚幽幽地道,“我就不同了,掉進去了,被咬一口,還能早日解脫。”

聆久一想她描述的畫面便一個冷顫:“那不行不行,十條蟲子也就罷了,百來條就是武林至尊也得被咬上幾口吧!我這樣的還不被吃了!”

隐千重瞧了聆久一眼,沒吭聲。

“你怎麽認識這麽多毒蟲?你到底打哪兒來的?”聆久好奇地問隐千重。

隐千重“哼”了一聲,不說話。

“還不說,真也不知道藏着掖着做什麽。”聆久抱怨一聲,不再繼續問了。

他倆不說話了,芝魚卻又吭了聲:“先前我弄丢的寶圖上寫的,那寶藏似乎就在這邊。”

兩人同時看向她。聆久驚呼:“什麽?那豈不是會遇見那些人?”

隐千重覺得聆久關注的點似乎有些不對:“寶圖中是何寶藏?”

芝魚搖頭:“小女子不知。”

聆久興致上來:“你着急不?不急的話,我們找找這寶藏如何?”

芝魚面露難色:“不是小女子不願與二位大俠分享這寶藏,只是這山中危機重重,先前我與相公循着寶圖尋寶,便遭遇陷阱……誰知這一個,不是喪命之所呢?”

她幽幽嘆息:“小女子早已不想活了,諸位此行都是來尋那天下至寶,可寶藏又有幾人有緣求得呢?其他人從這山中撈點油水,有命把寶貝帶回去,也不虛此行。可這寶藏,還是不如二位能夠平安歸去……”

“江湖險惡,本就是機緣與危險并存,藏寶之地有些危險很正常,我們身上都有功夫的,而且隐千重他功夫比我好得多,想來也沒什麽大危險!”聆久沒心沒肺地道。

隐千重一臉黑線地看着她,盯了芝魚兩秒,她似乎疑惑地看回來,眼中滿是真誠。

隐千重收回了眼神,瞥聆久:“你是鑽進錢眼兒了!”

聆久立刻回嘴:“愛錢怎麽啦?我這輩子最缺的就是錢,我愛錢我不藏着掖着,不像某人心裏裝了事表面還像沒事人似的!”

隐千重氣急,瞪了她好幾眼,随後轉過頭不看她。

“那,既然恩公想去,我便帶二位大俠去吧。”芝魚點點頭,走在了前面,帶着二人向山谷身處走去。

越向深處走越顯陰冷。聆久摩挲着手臂,讓冒出的雞皮疙瘩收斂些許。

“大俠看到前面那處山洞了嗎?那裏便是入口了。”芝魚指向石縫中露出的黑洞洞的入口,看向二人。

聆久瞪大眼睛,然而那邊光線太暗,什麽都看不清。

二人都沒動,芝魚自顧自走了過去,聆久剛想阻攔,卻突然看見芝魚身子一矮,一聲驚叫。

“芝魚!”聆久幾步過去,隐千重來不及阻攔,只得跟着過去。

然而走近,聆久才看到芝魚站在一旁安然無恙,僅僅一愣的功夫,只覺得腳下一軟,地面忽然下陷進去。

隐千重緊跟在她身後,然而地面那坑不小,連帶他也躲避不及,且腳下黏軟,輕功無力發揮。二人就這麽掉進了地洞中。

聆久錯愕地擡頭看向洞口芝魚露出的臉,發覺追着她落下的隐千重将她向上一拽,身子墊在她下方,重重地落了地。

“哎喲!”有隐千重墊着,聆久并沒覺得很痛,她忙扶起隐千重,幫他拍着身上的塵土,“你怎麽樣?你疼不疼?你……你幹嘛墊着我啊!你你你沒摔傻吧?認得這是幾嗎?”

聽着前面幾句,隐千重還想寬慰她一下,然而緊接着的最後一句,讓他狠狠翻了個白眼。

瞧見這個白眼,聆久放下心來,沒傻就行。

聆久見隐千重無事,擡頭看着洞外的芝魚,語氣夾雜着怒火:“你這是什麽意思?”

她還沒傻到認為這只是個意外。

“兩位大俠幫人不如幫到底,幫小女子少兩個競争對手,對二位而言,想必也是舉手之勞。”芝魚仍然是柔柔弱弱的樣子,微微福身,拾起聆久掉在洞口的背簍,從裏面挑揀了幾樣出來,随後将其一腳踢進洞中。

“這裏也算是葬身的好地方,恩人的東西我送下去了,祝二位早日解脫。芝魚先行告辭了。”

一把接住背簍,看着散落一地的花草以及她消失在洞口的衣角,聆久怒火中燒:“你背信棄義!”

“行了,”隐千重拉住她,“我早跟你說了防人之心不可無,你倒還真相信她了。”

“什麽相公,都是騙人的!”聆久氣的直抖,“我竟真因她不會武功信了她!”

隐千重看着她的樣子,不知想起來什麽,臉色微沉:“先別管她,若能出去,怎麽找她尋仇都好說。”

一句話讓聆久冷靜了些許,她打量着這地洞,周圍竟有許多條通道,應是人工開鑿出來的。

忽然她注意到角落裏有什麽東西,眯眼一瞧,發現竟是一堆白森森的骨頭!

她心裏一驚,那骨頭形狀顯然是人骨。她又仔細一瞧,發現旁邊散落了一些東西,還有衣物之類,紋飾很有些眼熟。

隐千重瞧見她盯着角落裏的東西,随意問道:“怎麽?難不成你還認識?”

聆久一挑眉,瞬間福至心靈:“是他們!”

“真認識?”隐千重也是一驚。

“我就是從他們手中救下了芝魚。”聆久一拍手,“對了!那所謂‘寶圖’正是被他們搶走的,他們自然會來這裏的!”

說罷聆久咽了口唾沫,罵道:“就說那女人是個沒心腸的惡毒蛇蠍,看來是早有打算要讓這些人自己找死了。”

“她方才管這裏叫百蟲洞,難道這裏面有蟲?”隐千重看了那些只剩白骨的人也覺得瘆得慌,看向四周想看出端倪。

“不會那些人是被……”洞中沒什麽光源,唯有洞□□下來的光線。聆久想點燃火折子仔細瞧,被隐千重按住手。

“不要貿然點火,若這裏真的有蟲,火光會引來不少。”隐千重看着一片寂靜的周圍,通道中似乎還有回聲。

“那怎麽辦?那洞口,你能上去嗎?”聆久依言收起火折子,看向頭頂洞口。

隐千重觀察片刻,在聆久期待的目光中搖頭:“怕是不行,這洞口太高,洞壁上并無可借力的點。”

說罷,他又打量起了聆久,沉吟道:“況且,就算我能上去,也帶不動你。”

聆久握緊一只拳頭:“你什麽意思?”

“就是說你重的意思。”隐千重誠懇道。

聆久忍無可忍,朝着隐千重撲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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