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生的信念

河水比陳黃想象中更寒冷刺骨，但此時求生的念頭卻猶如一團火，幫她抵禦着一半入侵的寒冷。剩下的一半她咬緊牙關，努力揮動着雙臂朝河對岸游去。

陳黃從小在這條逸花河邊長大，有一次衣服掉進水裏了，她不得已下水去撈，卻陰差陽錯地學會了游泳。在水中那種暢快淋漓的感覺讓她欲罷不能，有時候她甚至故意将衣服掉進水中，然後趁機下水游泳。

但還從未嘗試過在冬日裏游，也從未試過游到河對岸。

“她想逃去河對岸，快走！”十五爺看出苗頭，立即叫十六駕車駛向河對岸去抓人。

兩人駕駛着馬車迅速朝河對岸駛去。一旦陳黃上了岸，拿她将非常容易。因為河對面是皇宮區，行人稀少，街道空曠。到時候她連找個藏身的地方也沒有。再說她這般渾身濕漉漉地在大街上走也是會被巡邏士兵抓起來的，到時候再請三娘出馬領人，那是易如反掌。

如此想着，十五爺心裏又松了口氣。把人弄丢了他可沒好果子吃。只是原本對這丫頭還有點恻隐之心，沒想到她的良心卻被狗吃了，居然這麽害他。這次抓到她，看他怎麽收拾她！

河水的溫度已經将陳黃冷透，她的确是再也撐不住了。有幾次她都想幹脆放棄算了。可是她又怕自己死不了反而再被抓回去。又或許游過去後她就成功了，總之，她不想死，她想活，想活下去看看未來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麽。

憑着這簡單而強大的信念，陳黃竟真的游過了逸花河。

躺在河灘上，她臉色蒼白，嘴唇發紫，牙齒凍得咯咯直響。幸而早有準備，她的身體還撐得住。

身上的棉襖吸了水太重，陳黃早已在河中脫掉。可是她多麽舍不得那件衣服，那可是她有生以來穿過的最漂亮的衣服。更重要的是，沒了它，她很可能會被凍死。

陳黃留戀地看了一眼飄向遠方的棉襖，倔強地邁開腳步朝岸上跑去。

她渾身濕透，水滴答滴答地往下流。一頭濕漉漉的頭發披散在身上，看起來簡直像是從水裏爬起來的落水鬼。

“宰相大人請留步。”宰相府門外，黃本缽客氣地拱手道。

宰相俞宏邊一臉遺憾地道：“唉，國師真的不能用過午飯再回去嗎，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請到國師這一回。”

“宰相大人說笑了，若大人不嫌棄，本缽以後一定多來叨擾。只是今日家中的确有急事須回，還望大人見諒。”

見他執意要走宰相自然也不能再說什麽，雙方客套了幾句，黃本缽立即轉身上了馬車。他的确有要事。

剛剛夫人快馬來報，青婷的身份有問題，要他速回商議。皇帝早厭煩了早朝，已經很久不早朝了。代由宰相俞宏邊，國師黃本缽，太子羽乾輝，鎮國将軍尤遠志四人主持。今日太子和鎮國将軍都有事沒來，早朝簡單進行了片刻即散。宰相随即邀了國師到家做客，想探探他到底站在太子一邊還是二皇子一邊。

可惜黃本缽沒坐多久他的貼身侍衛就來報，說是夫人差人快馬來報，家中有要事需他馬上回去。

看着他遠去的馬車，宰相捋着胡須納悶，“到底站在哪一邊呢？”

車廂裏，黃本缽心中煩躁異常，青婷怎麽會出問題，到底是出了什麽問題？這對于他和妻子來說可是一件大事。

可以說，他們這些年來都在為了這件事奔波。因為這件事，直接關系到彤官的性命。

“不可能，那生辰八字明明絲毫不差，絕不可能作假。曲意通也不可能找錯人，難道……”黃本缽越想越擔憂，心中一片煩亂，再也無法淡定下來。

突然車廂一震，馬嘶鳴了一聲，車子驟然停下來。飛铉的聲音也随即響起：“瞎眼了嗎，狗雜碎，你們是怎麽駕車的！”

“混球，敢罵你十六爺！看老子怎麽收拾你！”

“住嘴十六！”十五爺拱手，“這位小哥，剛剛得罪了，還請海涵。請——”

竟然是追到此的十五爺和十六爺。

可飛铉怎麽會把他們放在眼裏，正要收拾他們，黃本缽低喝道：“飛铉，別多事，快趕回去。”

飛铉無奈地回了聲“是”，憤怒地瞪了兩人一眼，還是警告道：“算你們今日走運。下次最好別讓我再遇到。駕——”

“小雜碎，唬誰呢，以為你爺爺是被唬大的嗎，也不打聽打聽，你十六爺我是什麽人……”十六不爽地在後面馬後炮。罵着罵着突然大叫起來，“十五哥，你看！”

正在納悶地眺望陳黃身影的十五爺被他一喊，轉頭朝馬車看去，也是一驚。剛剛駛過去的那輛馬車居然沿途留下一串水痕。

十五爺恍然大悟，“車底下！”

剛剛車子停下後，那丫頭居然摸到車廂下面藏了起來。難怪剛才明明看到她，居然一眨眼就沒了。

“快追！”十五爺大喝一聲。兩人立即駕駛馬車追了上去。

飛铉飛快地駕駛着馬車。夫人竟然派人快馬來找國師，這還是頭一次。以夫人恬淡的性格，肯定是發生了什麽大事才會如此。飛铉不禁也跟着國師大人一起心急如焚。

“站住！停下來，前面的馬車快給老子停下來——”十六爺扯開嗓子高喊。

“停停，前面的馬車等一等！”十五爺也高喊。他深知在這皇宮附近走動的人非富即貴，說不定一不小心就惹到一位權貴，還是小心為妙。

兩人嗓門很大，黃本缽和飛弦都聽見了喊聲。黃本缽眉頭一皺，怒意油然而生。

飛弦也怒了，罵道：“這兩個潑皮無賴，竟然還敢追上來，果真是想找死。大人……”

“你好好駕車。”

“可是……”

飛弦話還沒說完，猛然聽見後面傳來一聲馬兒嘶鳴的聲音，緊接着馬車轟然翻到。飛铉也不禁心下一駭，國師大人果然是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定是致對方于死地。

可憐十五和十六連怎麽被人傷到，什麽人出手如此狠毒都不知道就送了命。更諷刺的是兩人掉到地上時，眼睛剛好與車廂下的陳黃目光相對。眼睜睜看着這個小女孩真的逃出了他們的追捕，不僅如此，還讓他們送了命。

看到十五爺和十六爺這樣喪了命，陳黃暗暗舒了一口氣。他們兩人出了事，鳳雛閣也就不會這麽快來抓她了。不然一直被十五爺和十六爺滿城追，她肯定活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