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小小朋友

突然被陳黃握住手腕小女孩明顯吓了一跳，一臉不可思議又憤怒地盯着她。

不過陳黃卻忽然笑起來，輕聲安撫道：“別怕，我不會傷害你，我怕你拿過饅頭後就跑了。還有我是想告訴你，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哪怕像我剛才說得那麽好聽，你也要随時做好萬一遇到壞人逃跑的準備。因為我就剛從壞人手裏逃出來呢。不過你別怕，我真的不會傷害你，我只想跟你做朋友，可以嗎？”

小女孩認真聽完她的話，點了點頭。

“那太好了，你叫什麽名字呢？”

她搖搖頭。

陳黃愣了一下，“你沒有名字？”

她黯然地點點頭。

一瞬間，陳黃心裏堵堵的，這孩子連個名字也沒有，又一個人在這山林裏，肯定比自己吃的苦還多，而且她還這麽小。陳黃把饅頭放到她手裏，輕聲說：“吃吧，吃完姐姐給你取個名字。”

小女孩點點頭，拿過饅頭坐在她旁邊，低着頭專心吃着。

“取個什麽名字呢？”陳黃托着腮自言自語。

原本她也是沒名字的，爹娘目不識丁，生下第一個孩子就叫陳大妞。生下陳黃叫陳二妞。

後來大姐賣給老員外，媒婆說進了府這名字上不得臺面，得取個正兒八經的。她爹陳老三沒辦法，買了一斤酒去請上過兩年私塾，人送外號“假秀才”的賀老二幫忙。假秀才肚子裏也沒多少墨水，看在酒的份上給大姐取了個名字叫陳水靈，說是一聽就知道陳大妞長得水靈水靈的。陳老三覺得一斤酒就換了一個名字不合算，又央他順帶給後面兩個孩子也取個名字。

聽到他要一斤酒換三個名字，假秀才立馬覺得自己虧了。他再也懶得斟酌，随口道，你老婆給你生三個孩子也辛苦，第二個女兒就帶個她的姓吧。陳母姓黃，于是便有了陳黃。最後輪到弟弟取了家寶，假秀才說，這個才真是你陳家的寶，傳宗接代就指望他了。陳老三非常滿意，尤其是兒子的名字。

想了片刻陳黃還沒能想出一個名字。小女孩吃完饅頭陪她坐了一會兒，碰了碰她的手。

陳黃以為她在催自己取名字，忙抱歉地道：“啊，再等等好嗎，我還沒想出來。”

小女孩搖搖頭，張了張嘴吐出兩個字，“山洞。”

陳黃頓時眼睛一亮，“你是說你住在一個山洞裏？”

小女孩點點頭。

“太好了，我們去山洞裏住吧，我還在擔心今晚怎麽辦呢。”

小女孩起身在前面領路，陳黃跟在她後面。夜裏山中一片漆黑，陳黃努力睜大眼睛也不太看得清腳下的路，小女孩卻如履平地，走得非常輕松。不過她走一段路又會停下來等陳黃，對這個比自己大幾歲的姐姐似乎也格外珍惜。

兩人走了一個多時辰才到達小女孩所說的山洞。

不過這與其說是山洞，不如說是石頭空隙。在兩個巨大的石頭中間有一個只能供小孩子弓着身子才能鑽進去的縫隙。裏面的空間也是因為相互支撐而留了空隙而來。不過正因為都由石頭組成，這裏反而幹燥通風，适宜居住。

陳黃鑽進來後，小女孩馬上抱起入口旁邊的大石頭把洞口堵上。洞裏黑的伸手不見五指，陳黃忙摸出打火石啪啪啪地打起來。

火花在黑暗中綻放又熄滅，小女孩趕緊拿了一把幹草過來。幹草點燃，洞裏馬上亮了起來。

陳黃環視了一下這個小山洞，滿意地道：“真不錯，你是怎麽找到這裏的？”

小女孩蹲在地上擔憂地盯着火，似乎沒聽見陳黃說話，眼看火快熄了，她趕緊又去找柴。可山洞裏只有一些供睡覺用的幹草。她看了一眼，立即轉身朝洞口跑去，搬開那個大石頭，一溜煙鑽了出去。

“喂——”陳黃忙喚她，可她動作迅速，已然消失。

想來是去找柴禾去了，可這會兒黑得什麽都看不見，她怎麽撿柴？陳黃不禁有點擔憂，忙走到洞口前，睜大眼睛朝外看。可天實在太黑，她連小女孩的影子都看不見了。

“小妹妹，你在哪裏，快回來吧，咱們熬一夜，天亮後再去撿。”陳黃在洞口小聲地喊。

然而沉寂的夜裏只有她的聲音。小女孩似乎已經走遠了。

陳黃在洞口坐下來，心裏亂成了一團麻。一會兒擔心小女孩出事，一會兒又擔心自己會不會看錯這孩子，她會不會帶人來綁了自己。

心中煩亂了一陣，她又很快鎮定下來，為剛才自己懷疑那孩子羞愧。既然親口說了要拿她當妹妹，怎麽還能把人往壞處想呢。她還想到了飛铉，想到了從馬車前救下她的尤楓聖，然後在心裏對自己說，雖然百花國現在壞人多，但好人也是有的，自己一定不能變成壞人。

洞口“嘩啦”一聲。陳黃一驚，轉頭一看，一個小黑影從洞口溜了進來。陳黃的心終于放下，那孩子回來了。

小女孩帶回十來根枯樹枝，陳黃用幹草引燃了，火焰灼灼燃燒，洞中霎時被照亮了。

看到火焰燃得這麽好，小女孩非常高興，擡頭欣喜地看向陳黃。然而陳黃卻愣住了，驚訝地指着她的右眼，“你的眼睛？”

小女孩的右眼竟與左眼不一樣，眸子血紅，詭異恐怖。

注視着那只眸子的瞬間，陳黃突然怔住了，腦中一片混沌，視野飛過雲層忽然又清明起來。

耳邊響起喧鬧聲和搓麻将的聲音，眼前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在狹小的廚房水桶邊玩水。她紮着兩個小辮子，眼睛大大的，竟像極了自己那薄情寡義的丈夫。陳黃忽然明白，這是自己前世的女兒，居然已經長這麽大了！

“孩子！孩子！我是媽媽，我是媽媽啊……”陳黃欣喜地大聲喊起來。

然而那孩子仿佛根本沒聽見，依然獨自在那玩水。

她踮起腳尖身子努力往水桶裏探下去，似乎掉了個玩具進去。然而，腳下一松，她竟然栽進了水桶裏！

“寶貝！”陳黃吓得尖叫一聲，趕緊過去抱孩子。

可任憑她再拉也徒勞，此時的她就是個影子，根本不能起任何作用。

“救命！救命啊！我的孩子掉進水裏去了！”陳黃沖到麻将室大聲喊，她看到自己那酷愛麻将的婆婆正在麻将桌上打得正嗨，一臉就要胡牌的笑容。

為了打牌居然連孩子也不管了，老毒婦，你這個老毒婦！陳黃絕望地哭着，沖上去要掐死她。可她只是影子，根本無能為力。

于是她又轉身跑回廚房，突然尖叫了一聲，栽到水桶裏的孩子像一支插在水桶裏的蔥，一動也不動。

孩子死了。

影響消失，視野又回到山洞中。

“不！”陳黃突然大叫一聲，滿臉淚水跌坐在地上。孩子，她可憐的孩子……

陳黃的反應也讓小女孩一驚，她趕緊将劉海撓了撓，将右眼遮住。伸手拉陳黃的手，一臉擔憂地看着她。

滿臉淚水的陳黃看向她，忽然有點奢望，她會不會是自己孩子轉世的身體呢？看着她的眼神瞬間盛了滿滿的愛。

“我叫你紅瞳好嗎？”陳黃開口說，上一世她沒來得及給女兒取名字就去了，或許上天正是給她這個機會。

小女孩沒有馬上反應過來，因為極少接觸外人，她不太能聽得懂別人說的話。慢慢地回味了一下陳黃的話似乎才終于明白過來，她笑着重重地點了點頭，如孩童牙牙學語般念道：“紅、瞳。”

其實陳黃還不知道的是，紅瞳的那只紅眸眼睛非同一般。她也是靠着這只眼睛，才一個在山林中生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