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遇難

皇帝支起身,空氣中煙氣彌漫,火燒木材的噼啪之聲越來越大。

一條黑影從屋側躍起,伏在地上找着什麽,皇帝斂了氣息,專注地看着,一只手從身後突然捂住了皇帝的嘴,皇帝一驚,正要揮劍,那人低聲說道:“皇上別怕,是我。”

“淮昌!你怎麽……”

“方才爆炸時摔倒的地方有火源,微臣便用火燒斷了繩子。”

皇帝聞言皺眉,扮開鐘雪麟的手,果然聽見鐘雪麟痛哼一聲,一只手被燒得血肉模糊。

“真是胡鬧!”皇帝蹙起眉,低斥道。

鐘雪麟輕笑一聲,道:“多謝皇上稱贊。”

屋內衆人此時已紛紛立定了身形,持着兵器想要不知如何是好,火光袅袅,身邊的人敵我難分,一時間兩方侍衛混戰起來,慘叫聲中,不知砍中的是己方的人還是敵人。

鐘雪麟和皇帝斂聲屏息躲在暗處,四處搜尋可以逃生的出路。

“住手!不要攻擊!小心傷了皇上!”曹準的聲音喊起來。

又喧嘩了一陣,兵刃聲逐漸小了下來,兩方兵士最終分立兩側,紛紛坐下來歇息了。

火光漸弱,鐘雪麟環視一周,看見張延盛躺在太師椅中,亂箭穿體,已是不活的了,而林逸清卻是不見影子。

過來許久,皇帝輕聲對鐘雪麟道:“淮昌,朕頭有些暈。”

鐘雪麟皺眉,心下慌起來,暗道:這裏屋小人多,又有明火燃燒,空氣渾濁,再呆下去自己雖然沒事,皇上恐怕是要撐不住了。

想到此着,鐘雪麟俯下身對皇帝道:“皇上再撐一會,臣這就去找出路。”

皇帝應了一聲,合上眼睛。

Advertisement

鐘雪麟站起身,朗聲說道:“林逸清,你若是個男人,就不要躲躲藏藏的,讓這麽多人給你陪葬。”

嗖的一聲,一柄暗器從暗處飛來,鐘雪麟一擡手,短匕朝暗器來的方向射出,身體卻來不及躲閃,左肩處登時傳來一陣劇痛。

“看招!”一名男子低吼一聲,顯出身形,持着劍朝鐘雪麟刺來,鐘雪麟從一名侍衛手中搶過一支長矛,向來者迎面刺去。

男子揮劍格開鐘雪麟的進攻,欺身上來,身形靈動地舞開了劍法,一時間劍風凜冽,揚起地上的粉塵,圍觀的衆人不得不掩上口鼻。

“好劍法!這位兄臺,鐘某無意與你切磋武藝,只是想和你家主人商量些事情,能否……唔!”鐘雪麟正在說着話,大腿被劍風掃中,開了一道口子,登時血如泉湧。

又是一劍刺來,鐘雪麟踉跄着避開,劍士以劍為刀,反手一挑,把鐘雪麟手中的矛劈成兩段。

鐘雪麟扔掉手中的柄,拾起斷矛的上段,在手中掂量了一下,笑笑道:“好個無禮的小子,你家主子沒有告訴過你,要聽別人把話說完麽?”

說着,鐘雪麟右手持矛猛地朝劍士迎面刺去,劍士側身躲避,鐘雪麟扔掉手中矛,左手成手刀,砍在劍士持劍的手腕上,另一只手抓住劍士的襟口。

劍士的長劍掉在地上,發出金屬撞擊的聲音,鐘雪麟說道:“出口在哪裏?”

劍士眼中似乎閃過一陣嘲諷的光,接着別過臉去。

鐘雪麟手上的力氣更大了,道:“你應該已經感覺到了,這屋內空氣越來越稀薄,再不找到出口,這裏所有人全都要死。”

一幹人衆正無精打采地坐在地上,聽見鐘雪麟的話,都慌亂起來,更有甚者立馬操着兵器在牆壁上亂砍一氣,一時間喧嘩聲又起。

劍士看向鐘雪麟,開口道:“讓我去死,可以,讓我背信棄義,卻是不行。”

鐘雪麟看了他一會,道:“那這樣吧,你若是不說,我就把埋在這個房間下面的火藥引燃,所有人,包括林逸清,我們一起死,你說如何?”

劍士身體一震,再開口時已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這裏沒有火藥,也沒有出口。”

鐘雪麟搖搖頭,道:“這裏肯定有出口。林逸清想要弑君,最方便的方法就是把這屋子一起炸了,但他沒有,而是把出口都封住,這只說明,林逸清他自己還不想死。但他逃生之後不可能留下讓皇上逃生的方法,所以他會在這裏埋下火藥,只要等他逃出生天,就把這裏引爆。我說得對麽?”

兩方侍衛騷動起來,持着兵器蠢蠢欲動。

鐘雪麟放開劍士,朗聲道:“諸位,如今生死存亡關頭,若不齊心協力,我們都會死在這裏,鐘某懇請諸位,無論貴賤、無分敵我,只為了家人、為了活下去,大家一起把林逸清找出來,逼他說出逃生的方法!”

衆人高呼一聲,紛紛砍下木條取來火源,開始四下裏尋人。

鐘雪麟看向劍士,道:“我知道足下護主心切,但眼下,足下唯有把逃生之路說與我知,才可保林逸清安全。”

鐘雪麟指了指正在奮力搜尋的人們,道:“若林逸清被他們抓住,就算能逃出去,皇上也不會輕易放過他,若足下願相信鐘某,鐘某願向皇上請命,饒林逸清不死。當然,你也是。”

劍士斂了聲,好一會才道:“我信你,但我不相信皇帝。”

鐘雪麟皺了皺眉,心中暗嘆一聲,男兒膝下有黃金,自己是條龍,膝下不過一灘爛泥而已,豁出去了。

想着,鐘雪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道:“天地作證,我鐘雪麟若不能保林逸清平安,人神共誅,死不足惜。”

劍士一愣,趕緊伸手來扶,鐘雪麟硬是賴着不動彈,喊道:“大俠若是不說出口的位置,我就跪在這裏死了便了!”

劍士運氣扶鐘雪麟,卻是如何也擡他不起,心中一驚,靜心運氣,把全身功力集中在手上,鐘雪麟卻如一尊巨石,無論劍士如何使力,就是搬他不動。

劍士松開鐘雪麟,拜在地上,喊道:“先生身負神功,深藏不露,之游有眼無珠,先前多有得罪了!”

鐘雪麟見他态度轉變如此快,也是有些摸不着頭腦,但既然對方對自己禮待有加,總是好事,便趕緊扶了他起來,道:“兄臺,你這是做什麽?鐘某有事求你在先,你怎麽……”

劍士趕緊道:“不敢不敢!晚輩吳之游。”

鐘雪麟道:“那出口……”

吳之游斬釘截鐵道:“先生身手如此,定不是背信棄義之徒,之游相信先生。”

接着吳之游沉下聲音,靠在鐘雪麟耳邊說了幾句。

鐘雪麟心中暗喜,謝過吳之游,喊道:“曹大人!曹大人!”

一個稚嫩的聲音在一個角落喊道:“曹大人受傷了!在此處!”

鐘雪麟一怔,趕緊跑過去,卻見曹準卧在一個角落,頭無力地靠在初兒肩上,胸膛被一柄長劍穿過,鮮血浸透衣衫,在地上凝成一灘刺目的暗紅色。

“曹大人!”鐘雪麟心中一驚,湊上前去察看曹準的傷勢。

曹準看向鐘雪麟,目光有些恍惚,他張開嘴,好一會才吐出一句話,“皇上呢……皇上,可安好?……”

“是!皇上很安全,我已經找到了出去的方法,再撐一會,馬上就可以出去了!”

曹準臉上抽動了一下,似乎在笑,“太……太好了,快帶……皇上離開。鐘……大人,皇上……保護好……皇上。”

鐘雪麟抓住曹準的手,狠命掐他的手心,大聲道:“不行!你是衛尉,保護皇上是你的責任!我可管不着!你要是擔心就給我好起來,當好你的禦前衛尉……曹準!”

曹準進氣短出氣長,呼吸越來越微弱,嘴唇喃喃,已是說不出話,只是定睛看着鐘雪麟。

鐘雪麟湊上身去,把耳朵靠在曹準嘴邊,曹準帶着血腥味的氣噴在鐘雪麟耳際。

“我妻……還有樞兒……纖娥……”

鐘雪麟看見他眼中越來越微薄的光,知道大勢已去了。鐘雪麟垂下眉,握住曹準的手,感覺到他手上因長期持劍磨出的老繭。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鐘雪麟輕輕地說。

曹準微弱地點點頭,眸中失了光澤。

初兒滿臉淚水,見曹準的手無力地垂入血泊中,終于放聲大聲哭起來,抱着曹準的手臂就是不放開。

鐘雪麟伸手阖上曹準的雙眼,觸手處感覺到曹準還溫暖的皮膚,手不住地抖起來。

鐘雪麟拉起初兒,呵道:“不準哭了,要哭出去再哭!”

初兒忙憋住哭聲,狠命點了點頭。

鐘雪麟拉着初兒,尋回到皇帝藏身的地方。皇帝面色慘白,呼吸急促,看見鐘雪麟回來,問道:“昱敬受傷了,傷勢如何?”

鐘雪麟道:“曹大人傷勢無大礙,臣已找到出去的方法了,我們這就動身吧。”

皇帝點點頭,拉住鐘雪麟伸出的手,先前自己劃破的傷口劇烈地疼起來,皇帝不由得蹙眉。

鐘雪麟攙扶着皇帝,走到張延盛的太師椅前,見吳之游正等在那裏,鐘雪麟朝他點點頭,吳之游搬開太師椅,露出下面的一處石制機關。

鐘雪麟走上前扳動機關,石磚應聲挪開,一絲涼風從石洞中飄出。

皇帝道:“原來前朝留下的地室不只舊廟那一處,是朕失策了。”

“皇上,走吧。”鐘雪麟道,擡起頭,無意間瞟見吳之游充滿殺意的臉。

“皇上小心!”鐘雪麟喊道,伸出手去把皇帝拉到自己懷中,與此同時劍光一閃,鐘雪麟聽見自己的身體撕裂的聲音。

“淮昌!”

鐘雪麟只覺全身的感官都失去了知覺,唯有手臂緊緊地摟着懷中的人,直到摔在地上,仍是把皇帝牢牢地護在身下。

作者有話要說: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