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風雨欲來

四月江南，草長莺飛。

顯州顏府，從盛雲山莊回來後的好幾天裏，顏靥都在纏着母親，給她講自己一路上的所見所聞。

話說最早接到盛雲山莊的喪訊，因為顏老爺上京未歸，所以顏硯打算自己一人赴山莊參禮，可顏靥非要跟着一起去，這要讓顏老爺知道肯定又要斥責胡鬧，但他并未在家，顏夫人又打小寵愛這個女兒，所以就做主瞞着老爺讓顏硯帶上了顏靥。

顏夫人說的是再過幾年靥兒就要到及笄之年了，所以趁着現在還小，有機會出去就随她去逛逛，将來及笄禮成，擇了夫家，哪還有機會像這般自由自在的。

顏硯母命難違，只好帶上這個小拖油瓶，而顏靥一聽讓她出門，就樂得瘋了似的，根本想不到母親為她考慮的那麽長遠的事情。出發之前顏硯跟她約法三章，因為要趕時間參禮，所以去的時候必須一切聽顏硯的安排，至于回來的路途，只要父親還沒回家，那就随她高興的逛。

即便如此，去程的一路上顏靥仍很是興奮，以至到了山莊顏硯都不敢把她往靈堂上帶，看她的那副樣子怎麽都不像是來吊唁的。回去的路上為了照顧這位大小姐的興致，顏硯差點累個半死，多花了兩倍的時間多走了一倍的路，到最後連趕車的劉頭都叫苦不疊。

如此一來，顏靥才有了這說不完的旅途見聞，而顏硯覺得即便是等她說完了，也還得再說一遍，一遍一遍直到她下次再出門。

這日晌午，顏靥又纏着母親在正堂側旁的花廳裏聊天，顏夫人快四十歲上才有了這麽一個寶貝女兒，所以打小就寵的不行，府上雖仆從衆多，但每日卻仍是顏夫人親手照顧顏靥的衣食住行。這會顏夫人正一邊幫她梳頭，一邊聽着她的那些個“游記”。

“娘，勝縣七裏橋的常記湯包可好吃啦！劉頭排着隊幫我買了兩次，連哥也說好吃，咱們下次也去好不好，讓娘和爹也嘗嘗。”

顏夫人裝作生氣的扯了扯手裏正紮着的辮子說：

“忘了娘是怎麽教你的，不許跟你爹說你跑出去了。”

“哦！”顏靥這才後知後覺的一聲輕呼，裝模作樣的捂上了嘴，偷偷地笑着去看同樣憋着笑的母親。

“靜兒，我來。”花廳外話音未落，潇湘竹簾就被高高挑起，慢慢走進來一位衣飾華美的少婦，她後面跟着的顏硯剛剛放下手中的竹簾，馬上又趕上來攙住這少婦的手，眼神落在少婦對襟鏽袍下微凸的肚子上，一股濃濃的愛意眼見就要溢了出來。

二人向顏夫人見禮，随後顏硯又仔細的扶妻子坐下。在婆母面前被夫君如此照顧，葉靜怡的臉頰上已泛起了緋紅。而顏夫人樂得見他們夫妻和睦，哪還計較這些，她過去在兒媳身邊坐下，拉着她的手噓寒問暖。

剛剛紮好頭發的顏靥也湊過來，伸出小手輕輕地覆在嫂子的肚子上，給未來的小侄子或是小侄女問好。顏府上下皆知少爺對少夫人的情意，顏靥更是常拿此跟哥哥開玩笑，只要顏硯稍微厲害她一點，她就馬上學起顏硯在得知靜怡有孕之後的口頭禪來，“靜兒，我來”被她學的惟妙惟肖，顏硯則是拿她毫無辦法。只得把這個活寶妹妹跟靜怡一樣擺到眼珠子的地位，小心伺候。

一家人說了會閑話，顏夫人這才問起顏硯他父親的事情：

“你爹上京已經快兩個月了，你有沒有打聽着怎麽還沒回來？最近連個書信都沒有，我這心裏總是慌慌的不大安寧。”

“沒事的，不寄信了就準是已經往家走了，娘你別擔心，我再着人去打聽消息。”

顏硯近來心裏其實也正是在擔憂這件事，父親這次上京确實有些古怪，他派去打探的人回來也說不出個什麽準信，只說是老爺住在驿館裏誰也不讓見。但他也不好再給母親添憂，只好如此寬慰幾句。

“希望老天爺能保佑我們顏家上下平安吶。”

聽了顏硯的話顏夫人心上并未好過多少，她念了聲佛，看着眼前一雙兒女，還有靜怡和肚子裏的小孫兒，盡量把心頭那些不好的念頭給壓下去，真心祈求上天這次真的是平安無事。